第五十四章 死了百分之八十人吧（上）
伊丝达为了瞒过众人出宫，把蝎子戒指也留在了住所，艾达催动戒指时才发现这一点。
艾达想用别的法术，但这里人流众多，她不愿惊动旁人。
人群中多有穿着学宫长袍的学徒，她们大都三两结伴而来。已是戊时，艾达四下张望，心生一计。却未等她做些什么，人们突然齐齐往天上望去，艾达也仰头，只见绸缎般的晚霞流辉飘下天空，流金碎玉般撒往齐云桥，游人纷纷将手伸向空中的镜花水月，金粉却从指缝间流泻而下。艾达若有所感，她抬起手来，金粉落在她的指尖，幻化成金色的锁链，须臾便消失不见了。
她朝着锁链落下的方向快步跑去，几十步之后，艾达在人潮汹涌的齐云桥上迎面看见伊丝达，她的手中还握着一截半透明的金色锁链。
伊丝达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她瞪大眼睛，像看见了黑暗的渊薮，她张大嘴巴，但艾达在她叫喊前之前就感觉到了什么，她毫不犹豫地离开原地，御风往齐云桥背后轻纱曼舞的高台飞去。
舞姬款摆腰肢，乐手犹奏琵琶，但就像有谁以天河为布，提笔泼墨，杨柳月，桃花扇、花团锦簇的高台被黑色覆盖了，艾达仓惶回头，玉水河向东流淌，白沫涌上堤坝，飞虹般的齐云桥变成一块漆黑的弧形污垢。
她的视野在被黑色吞噬，艾达最后看见的彩色物体是右腕上骤然亮起的金色锁链。
人和景致被抹去后嘈杂的声音也被抹去了，艾达只感觉陷入了死一般的凝滞中，她摸索着锁链想要前进，但很快便感觉不到自己的手了。艾达逐渐感觉到头晕脑胀，思维迟滞，锁链似乎在她手中时隐时现，她哆嗦着往前磨蹭。
她站在死寂中，无声地留下泪来。紧接着，灵台被强行洞开的痛苦排山倒海吞没她，黄金色的眼睛与她的意识海对视一瞬，艾达彻底地失去了对自身的掌控。
好像只眨了眨眼，又像是一生的时间倏然远逝，随着“咔”的一声，艾达张开了眼，她又能看又能听了。烛龙发出愤怒的无声吼叫，却从她的意识海中上升，灵力的威压使她面前的一个男人跪倒在地，不知怎地，烛龙又回到艾达的灵台中蛰伏起来。
她正站在齐云桥畔的河堤上，依稀还记得发生了什么，烛龙以灵力化形，直扑桥上的某个人，那人转瞬间便离开了原地，却也浑身浴火，那火非灵视不能看清，艾达乘风落在河堤上，那人也奔至河堤，却在几个移形后扑灭了灵火，然后他抬指擦响，艾达醒来，烛龙便回到了她的灵台中。桥上桥下熙熙攘攘，少有人注意到她，似乎她刚才经历的不过是黄粱一梦。
桥上桥下熙熙攘攘，少有人注意到她，似乎她刚才经历的不过是黄粱一梦。
但她的眼前跪着一个书生装扮的男人，他有些迟缓地从地上站起来，声音低浅：“原来如此。”是艾达熟悉的嗓音。
艾达凝神看他，然后一步步后退，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那是个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他站在人群中，很少有人能留意到他。但艾达记得他，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她坐在庭院的最后方，他站在十二面壁画围起的汉白玉讲台上授课，说的都是她听不懂的东西。
这是李儒。
“我说你怎么能战胜沈如琢，果然是作弊了。”李儒的声音温润随性，几乎像在与她寒暄。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艾达一直在后退，李儒的声音却没有减小：“让我猜猜，是某种异兽的灵核，你还控制不了，对吗？”
她胜之不武，害死了沈如琢，卑鄙地拿走了本该属于他的凤凰蛋，真相就这么被李儒揭穿了。
艾达的背后传来沉重的喘息声，是伊丝达跑下齐云桥，握住了艾达的衣袖：“你想做什么？”
李儒笑了：“小公主也知道灵核的事吗？也对，孔仪是你母亲的好友。”
伊丝达的手颤了一颤，她对着那个声音道：“她已经是抱一的议长了。”
“不错，否则我早就来学宫提人了。”李儒露出一个阴冷的笑来：“那个银发的小姑娘，她当着我求了仰光家的小废物收你入抱一呢。”
艾达心中振动不能言语，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是这样。她以为自己犯了错，周尧怕牵连新月才将她除名，却原来除名是为了让她有机会进入抱一，保全自身。
周尧为她费心，她却还是让她失望了，李儒似乎不打算放过艾达：“可这里不是学宫，不是么？”
“不过这里人多口杂，我们找个人更少的地方。”他动手的时候全无预兆，艾达和伊丝达分明已经用灵力筑起屏障防御，但她们从未遭遇过常术。未见他如何动作，玉水河上浮起一颗雕工精美的核桃，那核桃在水中涨大，居然变成一艘可以容纳两三人的扁舟来，李儒率先踏上核桃舟，艾达和伊丝达却是被骤然激发的巨力推上小舟的。
艾达和伊丝达紧靠船弦而站，李儒在船篷前盘腿坐下，他甚至有心向好奇围观的游客挥手道别：“靠近我一些。”他言出如法，两个女孩便不由自主地在船头坐下了。
扁舟不比高桅大船，顺着水流缓缓飘下，坐着却十分平稳，李儒道：“我本打算把你单独捉了，交给沈临圣人发落，但是这个东西……”他点点自己的脑袋，“很有点儿意思，”他笑眯眯地转头看向浑身紧绷的伊丝达，灵力无声无息便探了出去，“你借她拿到了属阳那半灵核，对吗？”
李儒成为术士乃至常术已有一百多年，他知道天赋极高的孩子容易吸引未知，艾达杀死沈如琢的时候他心中便已经有了猜测，只不晓得艾达具体的机缘究竟是什么。一般来说，像艾达这种平民出身却天赋极高的孩子极易夭折在学徒的第一年，她们怀璧其罪，各类伟大存在会把她们当作目标或宿主，她们会充满希望地来到上都，然后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躯壳被别的什么所占据、改变。因此，只有名门望族中天赋极高的孩子才被看重，因这些孩子方可能在家族的庇佑下避开凶险、发挥潜力，成为真正的术者。
但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世家大族借平民学徒的天赋帮助自己族中的小辈。这是极罕见、极困难的。因为新学徒所面临的危险是未知的，控制不好的话，未知先会占据平民学徒，再吞噬世家学徒。哪怕成功让平民学徒承担未知带来的风险，侥幸将未知变为机缘，世家学徒能获得的收益也是有限的，比不得天赋杰出的世家子弟。这种做法成本高风险大收益却平平，非奢族豪门不可为，李儒也只听说过而已，但伊丝达和艾达却像极了这种情况。
李儒本打算把艾达交给沈临处置，但那灵核中的意识出手后，他却改变主意了。能够容纳意识的灵核至少也是五级异兽的灵核，五级异兽的实力堪比法师。
而他再收集一个五级异兽的灵核，便能强行从常术晋升为法师，再无需受沈临的约束了。
艾达想用别的法术，但这里人流众多，她不愿惊动旁人。
人群中多有穿着学宫长袍的学徒，她们大都三两结伴而来。已是戊时，艾达四下张望，心生一计。却未等她做些什么，人们突然齐齐往天上望去，艾达也仰头，只见绸缎般的晚霞流辉飘下天空，流金碎玉般撒往齐云桥，游人纷纷将手伸向空中的镜花水月，金粉却从指缝间流泻而下。艾达若有所感，她抬起手来，金粉落在她的指尖，幻化成金色的锁链，须臾便消失不见了。
她朝着锁链落下的方向快步跑去，几十步之后，艾达在人潮汹涌的齐云桥上迎面看见伊丝达，她的手中还握着一截半透明的金色锁链。
伊丝达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她瞪大眼睛，像看见了黑暗的渊薮，她张大嘴巴，但艾达在她叫喊前之前就感觉到了什么，她毫不犹豫地离开原地，御风往齐云桥背后轻纱曼舞的高台飞去。
舞姬款摆腰肢，乐手犹奏琵琶，但就像有谁以天河为布，提笔泼墨，杨柳月，桃花扇、花团锦簇的高台被黑色覆盖了，艾达仓惶回头，玉水河向东流淌，白沫涌上堤坝，飞虹般的齐云桥变成一块漆黑的弧形污垢。
她的视野在被黑色吞噬，艾达最后看见的彩色物体是右腕上骤然亮起的金色锁链。
人和景致被抹去后嘈杂的声音也被抹去了，艾达只感觉陷入了死一般的凝滞中，她摸索着锁链想要前进，但很快便感觉不到自己的手了。艾达逐渐感觉到头晕脑胀，思维迟滞，锁链似乎在她手中时隐时现，她哆嗦着往前磨蹭。
她站在死寂中，无声地留下泪来。紧接着，灵台被强行洞开的痛苦排山倒海吞没她，黄金色的眼睛与她的意识海对视一瞬，艾达彻底地失去了对自身的掌控。
好像只眨了眨眼，又像是一生的时间倏然远逝，随着“咔”的一声，艾达张开了眼，她又能看又能听了。烛龙发出愤怒的无声吼叫，却从她的意识海中上升，灵力的威压使她面前的一个男人跪倒在地，不知怎地，烛龙又回到艾达的灵台中蛰伏起来。
她正站在齐云桥畔的河堤上，依稀还记得发生了什么，烛龙以灵力化形，直扑桥上的某个人，那人转瞬间便离开了原地，却也浑身浴火，那火非灵视不能看清，艾达乘风落在河堤上，那人也奔至河堤，却在几个移形后扑灭了灵火，然后他抬指擦响，艾达醒来，烛龙便回到了她的灵台中。桥上桥下熙熙攘攘，少有人注意到她，似乎她刚才经历的不过是黄粱一梦。
桥上桥下熙熙攘攘，少有人注意到她，似乎她刚才经历的不过是黄粱一梦。
但她的眼前跪着一个书生装扮的男人，他有些迟缓地从地上站起来，声音低浅：“原来如此。”是艾达熟悉的嗓音。
艾达凝神看他，然后一步步后退，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那是个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他站在人群中，很少有人能留意到他。但艾达记得他，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她坐在庭院的最后方，他站在十二面壁画围起的汉白玉讲台上授课，说的都是她听不懂的东西。
这是李儒。
“我说你怎么能战胜沈如琢，果然是作弊了。”李儒的声音温润随性，几乎像在与她寒暄。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艾达一直在后退，李儒的声音却没有减小：“让我猜猜，是某种异兽的灵核，你还控制不了，对吗？”
她胜之不武，害死了沈如琢，卑鄙地拿走了本该属于他的凤凰蛋，真相就这么被李儒揭穿了。
艾达的背后传来沉重的喘息声，是伊丝达跑下齐云桥，握住了艾达的衣袖：“你想做什么？”
李儒笑了：“小公主也知道灵核的事吗？也对，孔仪是你母亲的好友。”
伊丝达的手颤了一颤，她对着那个声音道：“她已经是抱一的议长了。”
“不错，否则我早就来学宫提人了。”李儒露出一个阴冷的笑来：“那个银发的小姑娘，她当着我求了仰光家的小废物收你入抱一呢。”
艾达心中振动不能言语，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是这样。她以为自己犯了错，周尧怕牵连新月才将她除名，却原来除名是为了让她有机会进入抱一，保全自身。
周尧为她费心，她却还是让她失望了，李儒似乎不打算放过艾达：“可这里不是学宫，不是么？”
“不过这里人多口杂，我们找个人更少的地方。”他动手的时候全无预兆，艾达和伊丝达分明已经用灵力筑起屏障防御，但她们从未遭遇过常术。未见他如何动作，玉水河上浮起一颗雕工精美的核桃，那核桃在水中涨大，居然变成一艘可以容纳两三人的扁舟来，李儒率先踏上核桃舟，艾达和伊丝达却是被骤然激发的巨力推上小舟的。
艾达和伊丝达紧靠船弦而站，李儒在船篷前盘腿坐下，他甚至有心向好奇围观的游客挥手道别：“靠近我一些。”他言出如法，两个女孩便不由自主地在船头坐下了。
扁舟不比高桅大船，顺着水流缓缓飘下，坐着却十分平稳，李儒道：“我本打算把你单独捉了，交给沈临圣人发落，但是这个东西……”他点点自己的脑袋，“很有点儿意思，”他笑眯眯地转头看向浑身紧绷的伊丝达，灵力无声无息便探了出去，“你借她拿到了属阳那半灵核，对吗？”
李儒成为术士乃至常术已有一百多年，他知道天赋极高的孩子容易吸引未知，艾达杀死沈如琢的时候他心中便已经有了猜测，只不晓得艾达具体的机缘究竟是什么。一般来说，像艾达这种平民出身却天赋极高的孩子极易夭折在学徒的第一年，她们怀璧其罪，各类伟大存在会把她们当作目标或宿主，她们会充满希望地来到上都，然后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躯壳被别的什么所占据、改变。因此，只有名门望族中天赋极高的孩子才被看重，因这些孩子方可能在家族的庇佑下避开凶险、发挥潜力，成为真正的术者。
但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世家大族借平民学徒的天赋帮助自己族中的小辈。这是极罕见、极困难的。因为新学徒所面临的危险是未知的，控制不好的话，未知先会占据平民学徒，再吞噬世家学徒。哪怕成功让平民学徒承担未知带来的风险，侥幸将未知变为机缘，世家学徒能获得的收益也是有限的，比不得天赋杰出的世家子弟。这种做法成本高风险大收益却平平，非奢族豪门不可为，李儒也只听说过而已，但伊丝达和艾达却像极了这种情况。
李儒本打算把艾达交给沈临处置，但那灵核中的意识出手后，他却改变主意了。能够容纳意识的灵核至少也是五级异兽的灵核，五级异兽的实力堪比法师。
而他再收集一个五级异兽的灵核，便能强行从常术晋升为法师，再无需受沈临的约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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