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回宫
“阿耶！”
一声清脆的童音打破了沉寂，皇太孙从帘子下钻了出来，一歪一扭的跑了过来，身后的宫人直喊小心，紧跟其后进来的是太子妃，她也轻声道：“阿象，慢些行走！”
皇太孙哪里理会得，一下就扑倒在太子炕前，太子抱他起来，放在身上，他笑呵呵的伸手搓揉太子的脸，说：“阿耶，你受伤了，我特意来看看你！”
太子笑了，说：“噢，还特意来看看我呢。说，这话是谁教你的？”
皇太孙马上说：“不是娘亲教我的！”
太子含笑看向太子妃，太子妃默然行礼，道：“殿下恕罪，是臣妾没有好生教导他。”
“太子妃这是哪里话，”太子冲我使了个眼色，我马上搬了绣墩来给太子妃坐，他继续说，“有话就说，不拐弯抹角，这才是本宫的儿子。阿象，你说是不是？”
皇太孙睁大着眼睛，问：“阿耶，你在夸儿子吗？”
太子说：“是啊！”
皇太孙于是爽快的说：“那就是的！”
太子妃也跟着笑了笑，而后便问：“臣妾多嘴，请殿下恕罪，敢问殿下伤势如何？”
“不大好，”太子说，“不过看见阿象，就好多了。”
一旁侍候的太医说：“殿下伤势严峻，落马之后小腿被马蹄践踏，皮肉嵌入碎石之中，腿骨破裂，筋脉皆伤。好在救治及时，未曾震碎腿骨，石渣也已经尽数取出，日后好生护养，隔几年便能恢复如初。”
皇太孙听不懂，就问太子：“阿耶，那你还能教儿子蹴鞠么？”
太子故作无奈，道：“太医说了不行呀。”
皇太孙苦恼起来：“那怎么办？”
太子故意压低声音，说：“不打紧，阿耶背着他偷偷教你。”
皇太孙很高兴，趴进太子怀里去了。
太子妃十分焦灼，道：“那这几年行动，岂不是与瘸子无异？”
听到这儿，我的眉角也忍不住抽了抽。
太医颔首，道：“这是难免的。”
太子妃叹了口气。
回鹘人敬重英雄，连续两年的秋猎会，太子都在猎场中拔得头筹，也因此与回鹘可汗的长子庞干那交好，大唐宗室都盼着太子能在今年的秋猎会中再次夺冠，接连三次，太子便可以完完全全收复回鹘臣心，为他将来逐鹿中原铺上一条好路。想是吴王也明白这番道理，所以才盯准了这个机会，存心让太子拿不到这个一甲第一名。
太子问太子妃：“父皇和可汗在外头如何了？”
太子妃愣了一下，忽然的不说话了。
我明白过来。
皇太孙说：“阿耶，皇阿翁亲自扶可汗起来，请他回去了！”
太子笑了笑，说：“哦，这样的。”
太子妃说：“父皇也是出于天下之考量，才没有责怪可汗，心下却是十分担忧殿下的，殿下休要误会了父皇。”
太子冷笑道：“他是天子，哪个敢误会他？”
夤夜过半，又有人掀开帘子进来，是大家身边哪个大嗓门的小黄门。他拿着圣旨的卷轴，一掀开便道：“东宫太子李承乾，接旨！”
太子放下怀里的皇太孙，掀开褥子，正欲搭着我的胳膊起身，那小黄门便赶忙说：“陛下开恩，虑太子不适，不必跪地领旨。”
太子巴不得不起来，于是又把褥子盖上了。
小黄门开始念圣旨了，噼里啪啦的一大阵，都是些文绉绉叫人听不明白的东西。不用想都知道，这些没一个字是大家写的，全都是中书省那帮老头儿依着天子之意造的手笔。
听了好半天，我约莫明白，大家是说辽阔草原之上，行医不便，医术高明的太医，有许多都还留在太医署里，太子回宫养伤，如何都是比胡部要好的。再加上秋猎会盛大，宫中众臣群龙无首，许多事宜托办都不甚方便，送个能做主的回去，总是要好太多的。
总而言之，大家是拿定了主意，要送太子回宫。
太子悠然听罢，道：“儿臣李承乾，叩谢隆恩。”
我上前替太子接了圣旨，小黄门向太子行了一礼，说道：“奴启禀殿下，大家嘱托，殿下负伤归京之事，宜需低调，不应携带太多人马，应一向从简，还望殿下遵纳。”
太子道：“本宫明白。”
小黄门告退了，太子妃不禁问道：“低调？这是何因？”
太子道：“受伤了回宫，传出去不光彩，老百姓又喜欢胡乱猜疑，再加之今年的秋猎会才刚开始，事情闹大了，败了大唐的士气。回宫的独我一人，阵仗太大，又难免落个骄奢的罪名。一切从简，也是好的。”
太子妃道：“殿下思虑周全，是臣妾鲁钝了。”
太子宽慰她：“女人鲁钝些好，尤其是要入主中宫的女人，尤其应该鲁钝些。太精明的，比若先汉的吕雉，前朝的独孤氏，不是亡族就是亡国，有什么好的？”
太子妃笑言：“殿下又在戏弄臣妾了。”
太子说：“什么话！本宫从不戏弄人。对不对，阿象？”
皇太孙正蹲在小六子边上眼巴巴的看着他手里的瓷娃娃，听见太子问话，赶忙抬头，不假思索道：“是了！”
魏王和晋王都因未曾看顾好兄长被太傅们捉去挨骂，骂完了还有太保来教他们射猎，为明日的猎会作准备。故此二人都没能来看太子，但也都遣了小黄门送东西来，魏王一如既往的恭正严肃，送来上好的膏药和暖身的白狐毛披帛，还有一封问候的书信。晋王便不同，居然送来一叠同心结，各个精致的盘放在金色的锦缎上，小六子看了看，问：“晋王殿下送同心结，是为何意？”
太子说：“他要本宫多娶几个，省的他还要看顾本宫。等他回宫，本宫撕了他的嘴。”
我去给太子收拾东西，小六子偷懒惯了，赶忙屁颠屁颠的跑去问太子要不要吃点什么，太子说：“不吃了，胃里一股药味儿，吃不下。”
他还不放弃，又问了一遍：“那要不要喝点什么？王帐送来了葡萄冻梨，冰凉凉的。”
太子随手从炕边摸了一本书，翻了个身，背对着小六子。
我抱着一沓衣服，招呼他说：“走吧。”
小六子耷拉着脑袋，悻悻的跟上我。
一声清脆的童音打破了沉寂，皇太孙从帘子下钻了出来，一歪一扭的跑了过来，身后的宫人直喊小心，紧跟其后进来的是太子妃，她也轻声道：“阿象，慢些行走！”
皇太孙哪里理会得，一下就扑倒在太子炕前，太子抱他起来，放在身上，他笑呵呵的伸手搓揉太子的脸，说：“阿耶，你受伤了，我特意来看看你！”
太子笑了，说：“噢，还特意来看看我呢。说，这话是谁教你的？”
皇太孙马上说：“不是娘亲教我的！”
太子含笑看向太子妃，太子妃默然行礼，道：“殿下恕罪，是臣妾没有好生教导他。”
“太子妃这是哪里话，”太子冲我使了个眼色，我马上搬了绣墩来给太子妃坐，他继续说，“有话就说，不拐弯抹角，这才是本宫的儿子。阿象，你说是不是？”
皇太孙睁大着眼睛，问：“阿耶，你在夸儿子吗？”
太子说：“是啊！”
皇太孙于是爽快的说：“那就是的！”
太子妃也跟着笑了笑，而后便问：“臣妾多嘴，请殿下恕罪，敢问殿下伤势如何？”
“不大好，”太子说，“不过看见阿象，就好多了。”
一旁侍候的太医说：“殿下伤势严峻，落马之后小腿被马蹄践踏，皮肉嵌入碎石之中，腿骨破裂，筋脉皆伤。好在救治及时，未曾震碎腿骨，石渣也已经尽数取出，日后好生护养，隔几年便能恢复如初。”
皇太孙听不懂，就问太子：“阿耶，那你还能教儿子蹴鞠么？”
太子故作无奈，道：“太医说了不行呀。”
皇太孙苦恼起来：“那怎么办？”
太子故意压低声音，说：“不打紧，阿耶背着他偷偷教你。”
皇太孙很高兴，趴进太子怀里去了。
太子妃十分焦灼，道：“那这几年行动，岂不是与瘸子无异？”
听到这儿，我的眉角也忍不住抽了抽。
太医颔首，道：“这是难免的。”
太子妃叹了口气。
回鹘人敬重英雄，连续两年的秋猎会，太子都在猎场中拔得头筹，也因此与回鹘可汗的长子庞干那交好，大唐宗室都盼着太子能在今年的秋猎会中再次夺冠，接连三次，太子便可以完完全全收复回鹘臣心，为他将来逐鹿中原铺上一条好路。想是吴王也明白这番道理，所以才盯准了这个机会，存心让太子拿不到这个一甲第一名。
太子问太子妃：“父皇和可汗在外头如何了？”
太子妃愣了一下，忽然的不说话了。
我明白过来。
皇太孙说：“阿耶，皇阿翁亲自扶可汗起来，请他回去了！”
太子笑了笑，说：“哦，这样的。”
太子妃说：“父皇也是出于天下之考量，才没有责怪可汗，心下却是十分担忧殿下的，殿下休要误会了父皇。”
太子冷笑道：“他是天子，哪个敢误会他？”
夤夜过半，又有人掀开帘子进来，是大家身边哪个大嗓门的小黄门。他拿着圣旨的卷轴，一掀开便道：“东宫太子李承乾，接旨！”
太子放下怀里的皇太孙，掀开褥子，正欲搭着我的胳膊起身，那小黄门便赶忙说：“陛下开恩，虑太子不适，不必跪地领旨。”
太子巴不得不起来，于是又把褥子盖上了。
小黄门开始念圣旨了，噼里啪啦的一大阵，都是些文绉绉叫人听不明白的东西。不用想都知道，这些没一个字是大家写的，全都是中书省那帮老头儿依着天子之意造的手笔。
听了好半天，我约莫明白，大家是说辽阔草原之上，行医不便，医术高明的太医，有许多都还留在太医署里，太子回宫养伤，如何都是比胡部要好的。再加上秋猎会盛大，宫中众臣群龙无首，许多事宜托办都不甚方便，送个能做主的回去，总是要好太多的。
总而言之，大家是拿定了主意，要送太子回宫。
太子悠然听罢，道：“儿臣李承乾，叩谢隆恩。”
我上前替太子接了圣旨，小黄门向太子行了一礼，说道：“奴启禀殿下，大家嘱托，殿下负伤归京之事，宜需低调，不应携带太多人马，应一向从简，还望殿下遵纳。”
太子道：“本宫明白。”
小黄门告退了，太子妃不禁问道：“低调？这是何因？”
太子道：“受伤了回宫，传出去不光彩，老百姓又喜欢胡乱猜疑，再加之今年的秋猎会才刚开始，事情闹大了，败了大唐的士气。回宫的独我一人，阵仗太大，又难免落个骄奢的罪名。一切从简，也是好的。”
太子妃道：“殿下思虑周全，是臣妾鲁钝了。”
太子宽慰她：“女人鲁钝些好，尤其是要入主中宫的女人，尤其应该鲁钝些。太精明的，比若先汉的吕雉，前朝的独孤氏，不是亡族就是亡国，有什么好的？”
太子妃笑言：“殿下又在戏弄臣妾了。”
太子说：“什么话！本宫从不戏弄人。对不对，阿象？”
皇太孙正蹲在小六子边上眼巴巴的看着他手里的瓷娃娃，听见太子问话，赶忙抬头，不假思索道：“是了！”
魏王和晋王都因未曾看顾好兄长被太傅们捉去挨骂，骂完了还有太保来教他们射猎，为明日的猎会作准备。故此二人都没能来看太子，但也都遣了小黄门送东西来，魏王一如既往的恭正严肃，送来上好的膏药和暖身的白狐毛披帛，还有一封问候的书信。晋王便不同，居然送来一叠同心结，各个精致的盘放在金色的锦缎上，小六子看了看，问：“晋王殿下送同心结，是为何意？”
太子说：“他要本宫多娶几个，省的他还要看顾本宫。等他回宫，本宫撕了他的嘴。”
我去给太子收拾东西，小六子偷懒惯了，赶忙屁颠屁颠的跑去问太子要不要吃点什么，太子说：“不吃了，胃里一股药味儿，吃不下。”
他还不放弃，又问了一遍：“那要不要喝点什么？王帐送来了葡萄冻梨，冰凉凉的。”
太子随手从炕边摸了一本书，翻了个身，背对着小六子。
我抱着一沓衣服，招呼他说：“走吧。”
小六子耷拉着脑袋，悻悻的跟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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