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致命游乐场
瑟梅尔将位置让了出来，卡尔迫不及待地打开子弹盒。
尖头子弹的铜制外壳在灯光下闪着耀眼的金属光泽，摸起来比要纸壳弹有安全感多了。卡尔注意到子弹底部侧面印有“G.KS42”的字样，问到：“大师，这是子弹的编号吗？”
“没错，如果这款12毫米步枪子弹用得上的话，我就打算叫它这个，K是Kugel（子弹）缩写，S是Spitze(尖)缩写，意思是42型尖头步枪子弹，除非看不见这几个奥托字母，否则就算是个人都知道这个是步枪弹。”
“不一定，有些人没上过学，连字母都认不全。”
“哈！我也没上过学，但我能看得懂出八种语言！”
卡尔很想说人类和矮人不一样，但瑟梅尔手里的铁锤很可能以“歧视矮人”的名义飞到他脑门上。
他将子弹塞进枪膛内，拔下了保险拨片，将标尺调整到了200米，把枪口指向了250米靶。
通过V型照门看去，靶标比准星柱还要小。
他缓缓调整呼吸，使准星柱上方一毫米处的中心点和靶标的头部重叠。
“有心瞄准，无意击发，小子。”
卡尔全神贯注的将精力放在靶标上，想象着那就是杀死恩格的法尔尤斯魔法师，右手食指压下扳机至待发状态。
砰。
仇恨与推进的子弹一同冲向了目标，肩窝处传来了些许酸痛的感觉。
弹头在短暂的飞行后，撕开了人型靶右下的心脏部位木板。
“不错，如果离得再远一些，把300米靶的头部轰掉，我可以推荐你去矮人军队里当个狙击手。”
“什么……手？”
“狙击手。矮人语里是个名词，意思就是，在原本不可能的距离上命中目标的神射手，但在军队里往往都是极少数，一千个矮人猎手里面才会出现一个狙击手，这对于天赋和日常训练有着很高的要求。”
卡尔点点头，看到了瑟梅尔手里的双筒望远镜，比刚刚自己用的那个单筒的要小得多。
“大师，这个小的比那个大的看得清楚吗？”
瑟梅尔将手里的望远镜递给卡尔，说到：“你看看不就知道了，矮人从来不会发明比现有型号还要烂的破玩意。你这是干什么？这不是单筒望远镜，你要把两眼贴在两边目镜上一起看才行。”
摆正姿势后从目镜里看去，卡尔不由得在心里小小惊叹了一阵。这明明是两个观察筒，目镜内却只有一个观察筒的成像，而且比刚刚自己用的单筒望远镜要清晰很多。视野被放大了好几倍，刚刚被自己打烂的250米人型靶从蚂蚁大小变成了手掌大小。
“这是你们下一代的军官望远镜，放大倍率从原来的单筒3倍提高到了7倍，不过成本比原来那个单筒的要高，镜片和内部折射镜需要进行特殊加工。”瑟梅尔用锤子柄挠了挠屁股说道。
“能使指挥官更直观的了解战场情况，这可以大幅度提高整体战斗能力，他们不会计较这个的。”
“但装备科天天说这个太贵那个不行，比伺候婴儿都难。”
“不会了，马上就不会了。”
卡尔想了想，还是先不告诉瑟梅尔接下来的首都肃清行动了，万一真出了什么岔子，这些无辜的矮人们是最不该被卷入其中的。
“唉，就当免费给你们挖了这个洞库得了，正好也能给我们当作游乐场玩耍。”
“这个洞库是你们帮助挖掘的？”
“那当然，只有矮人才拥有制造地下王国的能力，那些地精和老鼠们充其量只能打个地洞。别到处乱说啊，看你小子和贝恩哈特有关系我才告诉你这些。”
不止位于卢纳高地东部的总参谋部地下要塞，甚至连帝国大部分的装备技术都来自于矮人。
这是个前所未闻的重磅消息。
皇帝和矮人勾结，这对于那些叛国者们来说绝对是个可以利用的理由，只不过这些负责和矮人交流事项的人应该都是铁杆保皇派，反对派们暂时不清楚内幕。
他打算在行动结束后向贝恩哈特建言献策，请求皇帝再次重组帝国装备部，另外总参谋部下辖的装备科经费很足，但竟然会采用这样一种有缺陷、有损于帝国军队战斗力的不成熟火器作为制式装备，显然内部有些贪污经费的蛀虫存在。
卡尔感觉自己像是个军械采购员，总是会拿这些试验型号和帝国现役装备对比，又迫切的想要让这些优秀武器尽快列装。
“你们这还有什么好东西吗？矮人不可能只会造枪。”
“来吧，带你参观一下我们的游乐场。”
瑟梅尔带着卡尔一路往厂房车间走去。
除了矮人，也有一些帝国研发人员在这里来来往往。他们对卡尔这身礼服感到很新奇，一个军校生竟然能穿过重重封锁来到这里，身份不会简单。
金属被高速切割的声音伴随着巨量的火花映入卡尔的器官感知范围。
“这些是切割机床，各种金属部件都会在这里加工，在高速运转的齿轮下没什么东西可以坚持得住。别靠太近，当心金属火花烫瞎你的眼睛，我这只能灭火，治不了被烧烂的器官。”
“这可比拿锯子慢慢磨要快多了。”
“那玩意从东方刚传过来的时候还挺新奇，现在只有原始人在用。”
“那这样说来，帝国和原始部落没什么区别，外面的很多工坊还在用人力锯来辅助生产加工。”
“所以帝国人要尽快普及这些在我们眼里比较落后的工具，要不然你们根本就打不过那些魔法畜生。”
“魔法畜生？你们这样称呼法尔尤斯人？”
“应该是除了奥托人以外的所有人类，他们对于矮人的态度可没有威尔特那样友善。无论是法尔尤斯人还是沙亚特人，又或者是威利斯人，手上都欠着矮人一笔血债，”瑟梅尔拿着铁锤敲了敲旁边矮人的屁股说道：“注意点，枪机框上的斜面别忘了切。”
“所以帮助帝国并不是巧合吧。”
“也有点，我和你说，要不是你们那个威尔特一世天天去骚扰至高王，我们可能一辈子都会在山里打铁，这一点，我还真得感谢他。”
“至高王……听着很厉害。”
“矮人的头头，和你们的皇帝差不多。这不重要，反正离得远了，他也管不着我们。”
“这些矮人们都是你们家族的吗？”
“差不多，三百多个全被帝国拉来了，还有一些其他家族的，手艺都不差。”
二人来到了一处封闭的铁皮房前。
卡尔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窗户，问到：“里面关着什么东西吗？”
“确实关着某些东西，某些控制不住的危险品。”
矮人不像会抓什么东西来做实验的邪恶种族，应该不是生物。
“是可以让你们超越魔法的潘多拉魔盒。”
“潘多拉魔盒？那又是什么？”
瑟梅尔对卡尔的无知感到无语，罗斯神话里的典故应该人人皆知才对。
“炸药！可以把一只巨龙直接烤熟的炸药！”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炸药嘛，用雷管听个响。”
“听个响？那是你们的材料不行，这里面是我们上个月调配出的新玩意，只需要两克就能把人类脑袋炸得四分五裂。”
“两克？太夸张了。”卡尔想把门打开看看，却被瑟梅尔抓住了手臂。
“等你被炸死了，夸张就只能写在你的墓碑上。里面的东西叫做‘矮人炸药’，简写成‘ZE（ZwergeExplosiv）’，和名字一样，是利用我们的化学技术合成的高性能炸药。”
卡尔想起了门口诱饵山洞里的触发弹，问到：“那个‘触发弹’也是你们搞出来的？”
“那个倒不是，是总参装备科自己发明出来的东西，上面装有压力引信，里面填充大量ZE，踩上之后会连同附近的人一起见祖先去。”
“我还以为他们搞出了什么高新产品呢，到头来竟然还是用了你们的技术。”
“那是理所当然的，一分钱一分货是信用基础，只要给钱，矮人才不管技术被谁用，总比那些班门弄斧的劣质品要实在的多。走，他们刚刚要做个爆破试验，现在应该准备好了，咱们看看去。”
瑟梅尔带着卡尔来到隔壁，看到了地上长长的引线从遥远空旷的岩体延伸到一旁的操作区内。
这里已经到了洞库的边缘地带。
“你们这是在炸山吧。”
“正好测试炸药威力，放心，无论哪里都有空心钢柱在辅助支撑，除非把主体点位拆除，否则洞库是不会塌陷的。躲好，然后捂耳朵或者张大嘴巴，他们要引爆了，50公斤可不是闹着玩的。”
操作台上方的红色信号灯亮起，喇叭里开始了倒数。卡尔想直观的感受一下新型炸药的威力，站在厚重的观察窗前没有挪动位置。
“……二……一，起爆。”
引线的尽头亮起一阵猛烈的火光，与此而来的是强烈震感和迎面飞来的一道黑影，将卡尔面前的观察窗打出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大约两秒钟后才听到了巨响。
他被这块堪比炮弹的岩石吓到了，这里和起爆点之间至少隔了有500米。
“这……好险。”
“我提醒过了，是你自己不躲，如果这块玻璃再薄一些，你的头就会像西瓜一样被切开。”
“不过，这真的只是50千克炸药吗？地动山摇的，感觉像是500千克”
“骗你对我没什么好处，这里对炸药测试的标准当量就是50千克，但ZE可不是你们的黑火药。我们通过研究岩石被破坏的程度和收集冲击波的动能，以此来大致确定炸药的猛度和功率，看到头上那个大宝贝了吗，它下面连接着一个功率表，冲击波打在它身上的压力可以直接转换成能量然后自动记录，我们只需要记住那个表的数值就可以，就像是你们人类小孩抄作业一样简单。”
卡尔抬头看了看头上那个像是巨型喇叭一样的金属物件，只感觉自己像是个第一次来霍尔夫堡的乡下人。
瑟梅尔看了看身后的工作钟，拉着卡尔继续往下一个厂房走去，说到：“已经很晚了。不要停下，带你参观完这里我就去吃饭了，你们这的伙食待遇确实档次比较高，牛肉做得比蜥蜴肉还要好吃。”
“蜥蜴肉……”
矮人的食物还真是奇怪。
“以防你小子再问，我先说好最后一个要去的是火炮车间。”
“我看见炮架了，不用提醒。”
还没进到厂房里面，卡尔就已经感觉有热气从排风扇吹到了他脸上。
门后不断传来锁链和金属的碰撞声。
“里面在铸造炮管？”
“是的，叮叮当当的，从来没停下过。”
刚一打开后门，一股强烈的热风就将卡尔的高筒帽吹在了地上，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烧得通红的大锅，正在传导链的固定下将滚滚铁浆往模具里浇铸。
瑟梅尔将帽子捡起来拍了拍递给卡尔，嘲笑道：“看来你的帽子不敢进去。”
“来都来了，不看一下难免会成遗憾。”
二人刚走进火炮车间，卡尔就想把衣服都脱掉，室温实在是高得离谱。
“火热朝天，就是铸造间的代名词。火炮身管成型之后，使用新的注水冷却法，通过在炮管内部注入冷水进行冷却，使炮膛内部先行硬化，废品率降了很多啊，另外新的炮钢里加入了一定量的镍和铬，承受的膛压更高，使用寿命也有保障。”
“这是哪款型号？我怎么没见过，口径挺大的，不像是C40。”
“还在试验，你当然没见过。这炮口径10.5厘米，身管16倍径，计划当作曲射榴弹炮使用，主要发射高爆榴弹和榴霰弹，理论上能打8公里。”
“8公里？这可是C40射程的两倍啊。”
“不仅如此，射速还比那个8厘米水管要快，我们在炮架上加了个液压架退器，虽然重了点，但应该是不用再重新瞄准了。开火时炮管会自己向后平移抵消后坐力，只要不离炮闩太近就不会被打到，这样更安全也方便炮兵快速射击。再加上内部填充ZE的新型10.5厘米炮弹，足够你们的敌人喝一壶了。”
看来自己设想的还是太保守了，这个10.5厘米榴弹炮无论是射程、射速还是炮弹的威力都远超现有的8厘米野战加农炮，可能两炮下去，法尔尤斯军的一个完整步兵阵列就不剩下几个人了。
瑟梅尔说的可能是真的，矮人们的技术可以抵消敌人的魔法优势。
“另外还有两款正在设计中的高倍径平射炮，口径还没定下来。”
“平射炮？”
卡尔想不通为什么还要设计一款平射火炮，如果没及时撤收，炮组很快就会面临箭雨和各种法术攻击，连着弹药车殉爆一起升天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两个目标比较广泛，但都不是用来打普通人的。口径小的负责对付正在维持大型防御魔法的施法者，在设想中，小口径弹头会以2到3倍音速击穿他们赖以使用的各种屏障和能量盾，利用剩余的动能直接将魔法师的肉体撕碎，当然也可以用来打一些巨魔、食人魔这样的大型目标；口径大的则用来专门针对甲壳较厚的敌人，比如瓦尔基龙、罗斯巨人、兽人的大蜘蛛这种一脚可以把人类踩碎的巨型生物，大口径特殊弹头将以3-4倍音速撕开他们的外壳后在其内部爆炸，就跟放两段式的烟花一样。先出去吧，热得要死。”
卡尔感觉自己的想象力有些不够了，前面的栓动式步枪、高性能炸药和新式榴弹炮都能理解，但平射炮和那个六管长枪在他眼里都属于新概念兵器，一时摸不清定位，可能需要打一仗才能知道具体战术用途。
但有一点还是疑惑，怎么能保证炮弹可以对魔法屏障形成有效攻击?教科书里并没有详细描述过C28的炮弹击中屏障的效果，这12磅炮听着名号很响，实际上的作用很小。
上次战争中，一般的魔法师单人施法时只能维持一小段时间，10分钟到15分钟不等，在这段时间里步兵队要不断的互相掩护后撤，骑兵队利用楔形阵不断对敌人侧翼袭扰、施加压力，等施法时间过了之后步兵才会继续攻击，炮兵只是辅助进攻时提了一嘴。
厂房车间里一片清凉，和铸造间里简直是两个季节。
卡尔看着一旁正在操作车床给成品炮管拉膛线的矮人，忍不住问到:“你怎么就肯定炮弹会穿过法术屏障?”
“动动你那小脑袋瓜子想一想，任何物品都有属于它们的数值，比如重量、密度这些，他们召唤出来的东西也不例外，包括生物甲壳的硬度。”
“你是说，魔法屏障有一个……临界点数值?”
“可以这么理解，只要对屏障施加的能量超过了这个……你说的临界点数值，理论上是可以使它失效的，如果施法者本身承受不住这么强压力的话。在三年前吧，地下洞库基本完工的时候闲着没事干，就做了个换算数值的试验，我们从老家切了块祖传的均质钢来测试各种枪弹的穿甲能力，同时让几个会魔法的躲在靶子下面的深坑里释放护盾，然后按穿甲能力给护盾强度划分等级。”
“你们会……会魔法?”
“当然会，矮人又不是帝国人，威尔特那套禁魔规矩对我们没用。话说回来，屏障和能量盾一般要比人体大不少，所以他们根本不用露头。我们发现瑟梅尔……算了还是直接叫G41吧，G41用18毫米圆头定装弹在10米距离上可以击穿8毫米均质钢、熟练者和初学者的护盾，在50米距离上可以击穿6毫米均质钢和初学者的护盾，在100米距离上就只能击穿3毫米均质钢，感觉和用木棍搅龙粪玩没什么区别。”
“100米……可以理解，那个瑟梅……G41没有膛线，气密性也不好，比前装来复枪要差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用了12毫米尖头弹的G42就不一样了。使用G42发射的G.KS42在10米距离上可以击穿13毫米均质钢、专家、熟练者和初学者护盾，在50米距离上可以击穿11毫米均质钢、熟练者和初学者护盾，在100米距离上可以击穿9毫米均质钢、熟练者和初学者护盾。”
“这些数值没记错吗?”
“错不了，对数字不敏感的话，还搞什么武器试验啊。”
以矮人的算法粗略总结后来看，初学者护盾相当于3-5毫米均质钢，熟练者护盾相当于6-7毫米均质钢，专家护盾相当于12毫米均质钢。而G.KS42在理论上来说依然可以在200米的距离上击穿初学者护盾，可以大幅度改善步兵火力以面对人数众多的初级魔法师。
“你们的护盾和一般的魔法屏障相比应该没什么不同吧?”
“据我所知，整个欧西亚大陆只有一个由魔法之神所创造的能量体系，除了教学和应用方式不同外，都是固定的……数值，只是越有天赋的魔法师，所施放的屏障越大，法术名字也不一样。”
这算是对法尔尤斯魔法的情报优势，甚至可以以此改进地面战术扭转劣势。
出了火炮车间，瑟梅尔顺着大道将卡尔一路送至门口，中途路过了两个封闭厂房。
瑟梅尔没有主动介绍，卡尔也就没有追问，大概里面又是什么能颠覆自己认知的新鲜玩意。
“到点了，小子，该回家吃饭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你身上有股亲切感。”
“是嘛，我也认为你很亲切，瑟梅尔大师。”
“直接叫我瑟梅尔吧，或者叫我铁枪工程师，‘大师’这个称呼就像装备部拿我的名给G41命名那样别扭。”
“好啊，瑟梅尔，等下次有空我再来玩，期待你的新作品。”
瑟梅尔扬了扬锤子说到:“放心，只要团队还在，我保证你每次来都会有新发现，矮人从来都是信守承诺的文明种族。”
尖头子弹的铜制外壳在灯光下闪着耀眼的金属光泽，摸起来比要纸壳弹有安全感多了。卡尔注意到子弹底部侧面印有“G.KS42”的字样，问到：“大师，这是子弹的编号吗？”
“没错，如果这款12毫米步枪子弹用得上的话，我就打算叫它这个，K是Kugel（子弹）缩写，S是Spitze(尖)缩写，意思是42型尖头步枪子弹，除非看不见这几个奥托字母，否则就算是个人都知道这个是步枪弹。”
“不一定，有些人没上过学，连字母都认不全。”
“哈！我也没上过学，但我能看得懂出八种语言！”
卡尔很想说人类和矮人不一样，但瑟梅尔手里的铁锤很可能以“歧视矮人”的名义飞到他脑门上。
他将子弹塞进枪膛内，拔下了保险拨片，将标尺调整到了200米，把枪口指向了250米靶。
通过V型照门看去，靶标比准星柱还要小。
他缓缓调整呼吸，使准星柱上方一毫米处的中心点和靶标的头部重叠。
“有心瞄准，无意击发，小子。”
卡尔全神贯注的将精力放在靶标上，想象着那就是杀死恩格的法尔尤斯魔法师，右手食指压下扳机至待发状态。
砰。
仇恨与推进的子弹一同冲向了目标，肩窝处传来了些许酸痛的感觉。
弹头在短暂的飞行后，撕开了人型靶右下的心脏部位木板。
“不错，如果离得再远一些，把300米靶的头部轰掉，我可以推荐你去矮人军队里当个狙击手。”
“什么……手？”
“狙击手。矮人语里是个名词，意思就是，在原本不可能的距离上命中目标的神射手，但在军队里往往都是极少数，一千个矮人猎手里面才会出现一个狙击手，这对于天赋和日常训练有着很高的要求。”
卡尔点点头，看到了瑟梅尔手里的双筒望远镜，比刚刚自己用的那个单筒的要小得多。
“大师，这个小的比那个大的看得清楚吗？”
瑟梅尔将手里的望远镜递给卡尔，说到：“你看看不就知道了，矮人从来不会发明比现有型号还要烂的破玩意。你这是干什么？这不是单筒望远镜，你要把两眼贴在两边目镜上一起看才行。”
摆正姿势后从目镜里看去，卡尔不由得在心里小小惊叹了一阵。这明明是两个观察筒，目镜内却只有一个观察筒的成像，而且比刚刚自己用的单筒望远镜要清晰很多。视野被放大了好几倍，刚刚被自己打烂的250米人型靶从蚂蚁大小变成了手掌大小。
“这是你们下一代的军官望远镜，放大倍率从原来的单筒3倍提高到了7倍，不过成本比原来那个单筒的要高，镜片和内部折射镜需要进行特殊加工。”瑟梅尔用锤子柄挠了挠屁股说道。
“能使指挥官更直观的了解战场情况，这可以大幅度提高整体战斗能力，他们不会计较这个的。”
“但装备科天天说这个太贵那个不行，比伺候婴儿都难。”
“不会了，马上就不会了。”
卡尔想了想，还是先不告诉瑟梅尔接下来的首都肃清行动了，万一真出了什么岔子，这些无辜的矮人们是最不该被卷入其中的。
“唉，就当免费给你们挖了这个洞库得了，正好也能给我们当作游乐场玩耍。”
“这个洞库是你们帮助挖掘的？”
“那当然，只有矮人才拥有制造地下王国的能力，那些地精和老鼠们充其量只能打个地洞。别到处乱说啊，看你小子和贝恩哈特有关系我才告诉你这些。”
不止位于卢纳高地东部的总参谋部地下要塞，甚至连帝国大部分的装备技术都来自于矮人。
这是个前所未闻的重磅消息。
皇帝和矮人勾结，这对于那些叛国者们来说绝对是个可以利用的理由，只不过这些负责和矮人交流事项的人应该都是铁杆保皇派，反对派们暂时不清楚内幕。
他打算在行动结束后向贝恩哈特建言献策，请求皇帝再次重组帝国装备部，另外总参谋部下辖的装备科经费很足，但竟然会采用这样一种有缺陷、有损于帝国军队战斗力的不成熟火器作为制式装备，显然内部有些贪污经费的蛀虫存在。
卡尔感觉自己像是个军械采购员，总是会拿这些试验型号和帝国现役装备对比，又迫切的想要让这些优秀武器尽快列装。
“你们这还有什么好东西吗？矮人不可能只会造枪。”
“来吧，带你参观一下我们的游乐场。”
瑟梅尔带着卡尔一路往厂房车间走去。
除了矮人，也有一些帝国研发人员在这里来来往往。他们对卡尔这身礼服感到很新奇，一个军校生竟然能穿过重重封锁来到这里，身份不会简单。
金属被高速切割的声音伴随着巨量的火花映入卡尔的器官感知范围。
“这些是切割机床，各种金属部件都会在这里加工，在高速运转的齿轮下没什么东西可以坚持得住。别靠太近，当心金属火花烫瞎你的眼睛，我这只能灭火，治不了被烧烂的器官。”
“这可比拿锯子慢慢磨要快多了。”
“那玩意从东方刚传过来的时候还挺新奇，现在只有原始人在用。”
“那这样说来，帝国和原始部落没什么区别，外面的很多工坊还在用人力锯来辅助生产加工。”
“所以帝国人要尽快普及这些在我们眼里比较落后的工具，要不然你们根本就打不过那些魔法畜生。”
“魔法畜生？你们这样称呼法尔尤斯人？”
“应该是除了奥托人以外的所有人类，他们对于矮人的态度可没有威尔特那样友善。无论是法尔尤斯人还是沙亚特人，又或者是威利斯人，手上都欠着矮人一笔血债，”瑟梅尔拿着铁锤敲了敲旁边矮人的屁股说道：“注意点，枪机框上的斜面别忘了切。”
“所以帮助帝国并不是巧合吧。”
“也有点，我和你说，要不是你们那个威尔特一世天天去骚扰至高王，我们可能一辈子都会在山里打铁，这一点，我还真得感谢他。”
“至高王……听着很厉害。”
“矮人的头头，和你们的皇帝差不多。这不重要，反正离得远了，他也管不着我们。”
“这些矮人们都是你们家族的吗？”
“差不多，三百多个全被帝国拉来了，还有一些其他家族的，手艺都不差。”
二人来到了一处封闭的铁皮房前。
卡尔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窗户，问到：“里面关着什么东西吗？”
“确实关着某些东西，某些控制不住的危险品。”
矮人不像会抓什么东西来做实验的邪恶种族，应该不是生物。
“是可以让你们超越魔法的潘多拉魔盒。”
“潘多拉魔盒？那又是什么？”
瑟梅尔对卡尔的无知感到无语，罗斯神话里的典故应该人人皆知才对。
“炸药！可以把一只巨龙直接烤熟的炸药！”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炸药嘛，用雷管听个响。”
“听个响？那是你们的材料不行，这里面是我们上个月调配出的新玩意，只需要两克就能把人类脑袋炸得四分五裂。”
“两克？太夸张了。”卡尔想把门打开看看，却被瑟梅尔抓住了手臂。
“等你被炸死了，夸张就只能写在你的墓碑上。里面的东西叫做‘矮人炸药’，简写成‘ZE（ZwergeExplosiv）’，和名字一样，是利用我们的化学技术合成的高性能炸药。”
卡尔想起了门口诱饵山洞里的触发弹，问到：“那个‘触发弹’也是你们搞出来的？”
“那个倒不是，是总参装备科自己发明出来的东西，上面装有压力引信，里面填充大量ZE，踩上之后会连同附近的人一起见祖先去。”
“我还以为他们搞出了什么高新产品呢，到头来竟然还是用了你们的技术。”
“那是理所当然的，一分钱一分货是信用基础，只要给钱，矮人才不管技术被谁用，总比那些班门弄斧的劣质品要实在的多。走，他们刚刚要做个爆破试验，现在应该准备好了，咱们看看去。”
瑟梅尔带着卡尔来到隔壁，看到了地上长长的引线从遥远空旷的岩体延伸到一旁的操作区内。
这里已经到了洞库的边缘地带。
“你们这是在炸山吧。”
“正好测试炸药威力，放心，无论哪里都有空心钢柱在辅助支撑，除非把主体点位拆除，否则洞库是不会塌陷的。躲好，然后捂耳朵或者张大嘴巴，他们要引爆了，50公斤可不是闹着玩的。”
操作台上方的红色信号灯亮起，喇叭里开始了倒数。卡尔想直观的感受一下新型炸药的威力，站在厚重的观察窗前没有挪动位置。
“……二……一，起爆。”
引线的尽头亮起一阵猛烈的火光，与此而来的是强烈震感和迎面飞来的一道黑影，将卡尔面前的观察窗打出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大约两秒钟后才听到了巨响。
他被这块堪比炮弹的岩石吓到了，这里和起爆点之间至少隔了有500米。
“这……好险。”
“我提醒过了，是你自己不躲，如果这块玻璃再薄一些，你的头就会像西瓜一样被切开。”
“不过，这真的只是50千克炸药吗？地动山摇的，感觉像是500千克”
“骗你对我没什么好处，这里对炸药测试的标准当量就是50千克，但ZE可不是你们的黑火药。我们通过研究岩石被破坏的程度和收集冲击波的动能，以此来大致确定炸药的猛度和功率，看到头上那个大宝贝了吗，它下面连接着一个功率表，冲击波打在它身上的压力可以直接转换成能量然后自动记录，我们只需要记住那个表的数值就可以，就像是你们人类小孩抄作业一样简单。”
卡尔抬头看了看头上那个像是巨型喇叭一样的金属物件，只感觉自己像是个第一次来霍尔夫堡的乡下人。
瑟梅尔看了看身后的工作钟，拉着卡尔继续往下一个厂房走去，说到：“已经很晚了。不要停下，带你参观完这里我就去吃饭了，你们这的伙食待遇确实档次比较高，牛肉做得比蜥蜴肉还要好吃。”
“蜥蜴肉……”
矮人的食物还真是奇怪。
“以防你小子再问，我先说好最后一个要去的是火炮车间。”
“我看见炮架了，不用提醒。”
还没进到厂房里面，卡尔就已经感觉有热气从排风扇吹到了他脸上。
门后不断传来锁链和金属的碰撞声。
“里面在铸造炮管？”
“是的，叮叮当当的，从来没停下过。”
刚一打开后门，一股强烈的热风就将卡尔的高筒帽吹在了地上，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烧得通红的大锅，正在传导链的固定下将滚滚铁浆往模具里浇铸。
瑟梅尔将帽子捡起来拍了拍递给卡尔，嘲笑道：“看来你的帽子不敢进去。”
“来都来了，不看一下难免会成遗憾。”
二人刚走进火炮车间，卡尔就想把衣服都脱掉，室温实在是高得离谱。
“火热朝天，就是铸造间的代名词。火炮身管成型之后，使用新的注水冷却法，通过在炮管内部注入冷水进行冷却，使炮膛内部先行硬化，废品率降了很多啊，另外新的炮钢里加入了一定量的镍和铬，承受的膛压更高，使用寿命也有保障。”
“这是哪款型号？我怎么没见过，口径挺大的，不像是C40。”
“还在试验，你当然没见过。这炮口径10.5厘米，身管16倍径，计划当作曲射榴弹炮使用，主要发射高爆榴弹和榴霰弹，理论上能打8公里。”
“8公里？这可是C40射程的两倍啊。”
“不仅如此，射速还比那个8厘米水管要快，我们在炮架上加了个液压架退器，虽然重了点，但应该是不用再重新瞄准了。开火时炮管会自己向后平移抵消后坐力，只要不离炮闩太近就不会被打到，这样更安全也方便炮兵快速射击。再加上内部填充ZE的新型10.5厘米炮弹，足够你们的敌人喝一壶了。”
看来自己设想的还是太保守了，这个10.5厘米榴弹炮无论是射程、射速还是炮弹的威力都远超现有的8厘米野战加农炮，可能两炮下去，法尔尤斯军的一个完整步兵阵列就不剩下几个人了。
瑟梅尔说的可能是真的，矮人们的技术可以抵消敌人的魔法优势。
“另外还有两款正在设计中的高倍径平射炮，口径还没定下来。”
“平射炮？”
卡尔想不通为什么还要设计一款平射火炮，如果没及时撤收，炮组很快就会面临箭雨和各种法术攻击，连着弹药车殉爆一起升天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两个目标比较广泛，但都不是用来打普通人的。口径小的负责对付正在维持大型防御魔法的施法者，在设想中，小口径弹头会以2到3倍音速击穿他们赖以使用的各种屏障和能量盾，利用剩余的动能直接将魔法师的肉体撕碎，当然也可以用来打一些巨魔、食人魔这样的大型目标；口径大的则用来专门针对甲壳较厚的敌人，比如瓦尔基龙、罗斯巨人、兽人的大蜘蛛这种一脚可以把人类踩碎的巨型生物，大口径特殊弹头将以3-4倍音速撕开他们的外壳后在其内部爆炸，就跟放两段式的烟花一样。先出去吧，热得要死。”
卡尔感觉自己的想象力有些不够了，前面的栓动式步枪、高性能炸药和新式榴弹炮都能理解，但平射炮和那个六管长枪在他眼里都属于新概念兵器，一时摸不清定位，可能需要打一仗才能知道具体战术用途。
但有一点还是疑惑，怎么能保证炮弹可以对魔法屏障形成有效攻击?教科书里并没有详细描述过C28的炮弹击中屏障的效果，这12磅炮听着名号很响，实际上的作用很小。
上次战争中，一般的魔法师单人施法时只能维持一小段时间，10分钟到15分钟不等，在这段时间里步兵队要不断的互相掩护后撤，骑兵队利用楔形阵不断对敌人侧翼袭扰、施加压力，等施法时间过了之后步兵才会继续攻击，炮兵只是辅助进攻时提了一嘴。
厂房车间里一片清凉，和铸造间里简直是两个季节。
卡尔看着一旁正在操作车床给成品炮管拉膛线的矮人，忍不住问到:“你怎么就肯定炮弹会穿过法术屏障?”
“动动你那小脑袋瓜子想一想，任何物品都有属于它们的数值，比如重量、密度这些，他们召唤出来的东西也不例外，包括生物甲壳的硬度。”
“你是说，魔法屏障有一个……临界点数值?”
“可以这么理解，只要对屏障施加的能量超过了这个……你说的临界点数值，理论上是可以使它失效的，如果施法者本身承受不住这么强压力的话。在三年前吧，地下洞库基本完工的时候闲着没事干，就做了个换算数值的试验，我们从老家切了块祖传的均质钢来测试各种枪弹的穿甲能力，同时让几个会魔法的躲在靶子下面的深坑里释放护盾，然后按穿甲能力给护盾强度划分等级。”
“你们会……会魔法?”
“当然会，矮人又不是帝国人，威尔特那套禁魔规矩对我们没用。话说回来，屏障和能量盾一般要比人体大不少，所以他们根本不用露头。我们发现瑟梅尔……算了还是直接叫G41吧，G41用18毫米圆头定装弹在10米距离上可以击穿8毫米均质钢、熟练者和初学者的护盾，在50米距离上可以击穿6毫米均质钢和初学者的护盾，在100米距离上就只能击穿3毫米均质钢，感觉和用木棍搅龙粪玩没什么区别。”
“100米……可以理解，那个瑟梅……G41没有膛线，气密性也不好，比前装来复枪要差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用了12毫米尖头弹的G42就不一样了。使用G42发射的G.KS42在10米距离上可以击穿13毫米均质钢、专家、熟练者和初学者护盾，在50米距离上可以击穿11毫米均质钢、熟练者和初学者护盾，在100米距离上可以击穿9毫米均质钢、熟练者和初学者护盾。”
“这些数值没记错吗?”
“错不了，对数字不敏感的话，还搞什么武器试验啊。”
以矮人的算法粗略总结后来看，初学者护盾相当于3-5毫米均质钢，熟练者护盾相当于6-7毫米均质钢，专家护盾相当于12毫米均质钢。而G.KS42在理论上来说依然可以在200米的距离上击穿初学者护盾，可以大幅度改善步兵火力以面对人数众多的初级魔法师。
“你们的护盾和一般的魔法屏障相比应该没什么不同吧?”
“据我所知，整个欧西亚大陆只有一个由魔法之神所创造的能量体系，除了教学和应用方式不同外，都是固定的……数值，只是越有天赋的魔法师，所施放的屏障越大，法术名字也不一样。”
这算是对法尔尤斯魔法的情报优势，甚至可以以此改进地面战术扭转劣势。
出了火炮车间，瑟梅尔顺着大道将卡尔一路送至门口，中途路过了两个封闭厂房。
瑟梅尔没有主动介绍，卡尔也就没有追问，大概里面又是什么能颠覆自己认知的新鲜玩意。
“到点了，小子，该回家吃饭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你身上有股亲切感。”
“是嘛，我也认为你很亲切，瑟梅尔大师。”
“直接叫我瑟梅尔吧，或者叫我铁枪工程师，‘大师’这个称呼就像装备部拿我的名给G41命名那样别扭。”
“好啊，瑟梅尔，等下次有空我再来玩，期待你的新作品。”
瑟梅尔扬了扬锤子说到:“放心，只要团队还在，我保证你每次来都会有新发现，矮人从来都是信守承诺的文明种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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