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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无敌的寂寞

    “剑仙,你会飞吗?”

    “……暂时不会。”

    “啧,上次不是都教过你了。”

    “……”

    “那你会轻功吗?”

    “略会。”

    “能带着我们两个从这里飞下去吗?”

    “啥?可以是可以,只不过为何要从这里飞下去?咱们堂堂正正出门下楼不就行了。”

    “哎呀,咱们昨日进这家酒楼肯定被人看见了,就你的身份,绝对被认出来了。堂堂正正下楼,肯定会有麻烦。”

    “本剑仙自出生以来,从来堂堂正正,不做小心翼翼之事!况且有本剑仙在,何惧之有!来一个千金楼砍一个,来两个砍一双!”

    “……”

    好好,原来昨日小胡同挤挤也是堂堂正正。

    “不一定是千金楼呐。万一是那日追杀柿子的那两个……两个谁来着,一个能射一道雷过来轰隆隆的,还有一个跟鬼一样轻飘飘的,走过路过看到我顺便一人一下怎么办。”

    “……”

    “有道理。这两个本剑仙暂时还打不过。那本剑仙就带你们从这个后窗堂堂正正跳下去吧。”

    “……”

    “好的剑仙,我们堂堂正正地悄悄下去就行。”

    小安和红袖都乖巧的张开双臂。

    李天心一手一个,将两个小孩夹到腋下,蹬出一脚,踢开窗门,顺势踩在窗沿上。

    “砰!”

    “哗——”

    只听见衣袂飘响,一袭白衣的李天心,夹着两个小孩腾空而出,一如当日飞燕衔泥的飘摇姿态。

    第一次经历这种事的红袖紧张得捂住眼睛,嘴里低呼。

    这一幕惊呆了不少洞明湖畔或步行或赏景或垂钓的,因为一声踢窗巨响而望过来的人们。

    若是某个绣花枕头的世子看见,多半又要叹一声“若是本公子也能向他这般人前显圣该多好”。

    李天心轻盈地落在楼下的树上,矫健地在枝头间不断轻点,安然落地。

    行云流水。

    周围有看客忍不住鼓起了掌。

    小安痛苦地捂着脸,重重叹了口气。

    红袖紧紧压着斗笠,盖住小脸。

    得,还是堂堂正正。

    将两个小孩放下后,李天心随手理了理衣衫。

    “所以我们接下来做甚。”

    小安将手掌搭在额前,四处望了望,然后指向了一个方向。

    “我们去刺史府。”

    这是在小安“收下”了李天心这个保镖之后就决定了的事。

    去看看柿子是不是真的被关在刺史府里出不来。要是发现柿子其实是在刺史府里花天酒地,连他这个莫逆之交的生死都给忘了,那他可一定要冲进去踩在陈景清的脸上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没心没肺的混蛋。

    此前不敢去刺史府,是因为自己这边只有两个不到十岁、任人宰割的小孩,去那个可能是龙潭虎穴的地方,容易还没见到柿子就暴毙。

    现如今不一样了。

    在小安看来,这廊州城里除了两个莫名其妙跑来刺杀柿子的高手,最牛的当属千金楼那帮人了。而李天心可是能一个人跟那帮人打的有来有回的猛人啊!

    有这么一位猛人保镖互送,就算不能堂堂正正去龙潭虎穴兜个风回来,最起码也能偷摸过去在刺史府门口偷摸望一望怎么回事吧!

    当然,没出息的偷偷摸摸就是小安的打算。

    小安还是很惜命的,谁知道那两个杀手会不会真的看到自己这个目标的小跟班之后,一个不顺眼顺手宰了。

    毕竟小剑仙自己也承认了嘛,他暂时打不过那两个杀手。

    在确定了方向后,小安坦然地牵过红袖的小手,准备往人少的地方钻。

    “走吧,剑仙。”

    “好的,大师。”

    “慢着,我先说两句。剑仙啊,我们这趟一定要低调行事,特别是如果路上遇见千金楼人,你千万要按耐住脾气,不能冲动行事。”

    “为何?本剑仙向来堂堂正正,该如何便如何,从不知道何为低调。更不能忍受千金楼那帮混蛋逍遥自在。”

    “剑仙啊,这你就不懂了,正所谓大隐隐于市,真正的绝世高手都是要么远离尘世,要么即使在尘世中也是不显山露水,与普通人无异,从不屑于做高调之事,以此修身养性,提高品格,陶冶情操……”

    “本剑仙懂了,这就是传说中武道至高的神隐境界吗!就如同大师你一般,表面看着是不到十岁的雉童,实际上是绝世高手!难怪大师你虽然境界很高,但是却愿意住在胡同,也从不显露功夫。”

    嗯?神隐境界是什么?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咳……你说的没错。所以,想要达到神隐,你需要先从低调行事做起,明白否?”

    “本剑仙明白了,多谢大师指点!”

    看到李天心又一次双眼泛光,有所明悟的模样,红袖麻木地张着嘴,瞥了眼小脸春风得意的小安。

    “那么,低调出发!”

    刺史府的书房中。

    “老季,你耍赖!本公子故意抬了下头,你真就把真本公子一颗黑子拿走了,哼哼,还不放回来!”

    “公子冤枉啊,我真没拿,不信你看,我浑身上下都没有黑子啊。”

    老季双手一摊,站起身来转了个圈,抖了抖,果然不见有什么黑子。

    “哼,本公子可不管你如何藏的,反正这里本来有一颗黑子的,你快放回来。”

    老季皱着脸,唉声叹气地从陈景清的棋盒中掏出一粒黑子,放进了陈景清疯狂用手指着的位置上。

    “哒。”

    在黑子落下以后,陈景清大笑一声,开始“收大龙”。

    看着自己一群白棋就这么“死无葬身之地”,老季愁得脸庞愈发粗糙了。

    陈景清则是高兴得嘴里不断发出“啧啧”的声音。

    “本公子刚才疏忽了疏忽了,原来一直没看见这个地方能屠大龙,还差点被老季给黑掉一手,逃出生天。啧啧,快哉!”

    下围棋枯坐那么久,可不就是为了能够爽快的屠掉一条龙吗!

    坐在棋桌旁观战的秦珊珊不可思议地看着两人,半晌才醒悟过来,指着陈景清,一副发现了令人深恶痛绝的事情般的表情。

    “嚯,本姑娘看出来了,你在耍赖!”

    陈景清只是淡淡地斜了她一眼。

    “你懂个屁!”

    就在陈景清愉快地收着白子的时候,愁眉苦脸的老季一直盯着双方都八面漏风的棋局,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般,眉开眼笑。

    他兴奋地捻出一颗白子,用力砸在一个地方,嘿嘿大笑。

    “嘿嘿,公子啊,没想到吧,我也疏忽了,原来我也能屠一条大龙,比你这条还大!”

    陈景清脸色一僵。

    就在老季准备收掉那条黑色的大龙的时候,陈景清突然按住了他的手,俊美的脸庞严肃地盯着他。

    “慢着!”

    被盯到心里发慌的老季嘀咕了一声,就想对公子说一声“其实好像也没那么好屠,比如这里可以少一颗子……”

    却听陈景清一字一句地说道:

    “老季,你忘了,我们是在下五子棋。”

    “??!!”

    陈景清挪开老季的手,给他指了指自己已经连上了五颗黑子的地方。

    “你看,其实本公子早就赢了。”

    陈景清起身拂袖,一脸风轻云淡。

    “不过是为了不打击你的信心,一直陪你演戏罢了,莫要得寸进尺。”

    说罢,陈景清去喝茶了,只留下一个背影,和一个已经石化般了无声息的老季。

    秦珊珊一脸比不可思议还不可思议的表情,指着陈景清,胸膛不断起伏,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

    “唉,执棋十载,未逢敌手,真是寂寞。”

    “怎会有人如此无耻!”

    长史书房中。

    “今日南潇王世子如何?”

    “在刺史书房中与仆人弈棋。似乎棋艺比之臭棋篓子还要臭棋篓子,还十分喜欢耍无赖,实在是……无愧于齐朝第一纨绔之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长史董书悠闲的品茶,听着下人的汇报,心情愉悦。

    还以为南潇王世子多嚣张呢,遇到那种等级的刺杀,还不是被吓得屁滚尿流,赶紧跑来我们刺史府避难。

    身旁张雄微微点头。

    “世子殿下能安分就好。我还怕他实在过于无理取闹,那我们也不知如何应付。”

    “呵,份量再大,他也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公子哥,意识到自己出了大门不过是一个待宰羔羊之后,自然就安分了。”

    “长史慎言,此种言语千万不能让世子殿下听到,否则将是大祸临头。”

    “张将军说的甚有道理,你听到了吗,以后不许说世子殿下的坏话!”

    与长史的高兴不同,张雄显得有些沉凝。

    刺史的真实目的是囚禁陈景清,而董书并没意识到这一点,因此他还乐呵呵地认为是陈景清被刺杀吓到了。

    而对实施“囚禁”的张雄来说,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一个在京城都无法无天、敢指着皇子鼻子骂的纨绔世子,真的能因为被刺杀吓到后,就不吵不闹了吗?

    虽然他确实目中无人,但是实际行为却似乎……十分的配合。

    应该说,似乎十分配合他们的“囚禁”。

    这时,一个甲士急匆匆地跑进书房,几乎扑倒在地上,脸色慌张。

    “禀报大人,刺史传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