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格陵兰阴影（5）
“呃，虽然我对这些所谓的屠龙家族的道德水平一直没有信心，但这件事的潦草程度还是让我震惊，他们真的不关心自己‘亲爱的’家人是怎么死的吗？我甚至没有在档案上看到托马斯·安德鲁这个名字，更别说他是秘党成员这种事。既然你知道这么多，为什么这次事件的档案记录会那么潦草？”
“因为虽然秘党没有可以销毁档案的规定，但是即使在今天，大多数档案仍然只有纸质的，尤其是那些有特殊意义的档案，谁也不知道它们被‘藏’到哪个角落里去了，你大概是没找到并且你大概也不可能找到。这次事件的影响远小于夏之哀悼，特别是对秘党历史的影响更是基本为零。死去几个指手画脚的人对很多人来说反而是好事，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有机会去填补那个指手画脚的位子了。幕后投资安德鲁和船厂的洛朗家族和那几个倒霉蛋的家族最开始闹得很不愉快，但是船上也有洛朗家族的一位代表，大家都有损失并且面子上过不去的情况下很快就达成一致决定掩盖这件事了。于是最后沉船的原因按普遍意见定为撞上冰山。”
“另外1975年的下潜活动也主要是出于学术上的目的进行的，并不是这些‘家人’良心发现了。有几个学生的毕业论文是研究爱德华时代的社会生活，顺便泰坦尼克号的图纸被洛朗家族自己保管丢了一部分，所以又有几位聪明的学生决定毕业论文研究泰坦尼克号的船体结构和沉没原因，顺带还能完成他们的毕业实习。因为当时这是我们第一次要载人下潜到那么深的地方，还要勘察船体。当时老洛朗和其他几个家族话事人已经不再管事，新的继承人对这件事完全无所谓，所以这次勘探就批准通过了。”
“冒昧问一句，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还有没有。”副校长突然说：“我不是诅咒他们，我只是想问问。”
“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到，如果还有这种好事，请一定记得带上我亲爱的学生Eva。以她现在的成绩如果她做不好毕业设计和实习的话就得我厚着脸皮去求校董会让她破格留校了，但是我已经很多年没求过人了，尤其是那张桌子上那些讨厌的脸，我一个也不想看到。”
“她的天赋有那么好？”昂热有些震惊：“虽然一直听你夸她，但是我从没想过能到让你为一个学生去向别人求情的地步，甚至能让你这个老家伙学会什么是为人师表。”
“我对炼金术的热爱和忠诚是你唯一不用怀疑的东西，这当然也包括炼金术的传承问题。”
“本来我的想法是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会想办法用校长权力破例让她顺利毕业，而且也许到时候我的教育改革已经差不多都实行了，我可以强行让她用新的培养方案标准毕业，这样那种毕业实习就不是必须的了。”昂热说：“因为我也很看好她。不过既然恐怖的弗拉梅尔愿意以自己的面子为代价保住自己的学生应该就不需要我越俎代庖了。你知道我面临的弹劾压力近些年越来越大，他们会抓住一切机会弹劾我。”
“你不会又在拿我寻开心吧。”这回轮到副校长震惊了，他没来得及为自己的面子考虑：“我没看出她还有什么战斗天赋啊？还有我警告你昂热，不要把我亲爱的学生派到太危险的地方去执行任务。你知道她身体有问题的，如果她因为那个该死的毕业实习有一点点闪失我就要跟你决斗。”
“其实主要是因为我看好芬格尔，顺便保护一下年轻人的美好爱情。”
“芬格尔？”副校长恍然：“他确实也很有天赋，但是和Eva比就差远了，果然上帝开门就关窗。他怎么还没被开除？哦我不是希望他被开除，但是Eva最多只是成绩不太好，而芬格尔连我都知道他经常在纪律委员会的办公室里喝茶，论坛上总是有他和他的朋友又犯了什么错误的帖子。好消息是他还没有把Eva教坏。”
“那当然是因为我对包括你两个学生在内的人包庇被转换为了校董会对我持之以恒的弹劾，但是我不可能让他们如愿。他们既不能真的弹劾我，也不能阻止我做我要做的事。”
“虽然我很感动，但是我知道你肯定不是因为他们是我的学生才这么做的。”
“我是一个教育家，我要做的事当然是考虑我们的学校应该选择、教育和培养什么样的人，以及怎样真正那么去做。”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一天教育学都没读过，你用来蒙素昧平生的女人的那些话别用来骗我。”
“我没有必要骗你，学院这几年一直在试图推动教育改革。而你这个连一次教务会议都没参加过的副校长当然什么都不知道。”
“我的赌注就是像芬格尔这样的学生。”昂热说:“我能证明自由的教育理念胜过军事化管理下的大学；独一无二的天才，theone胜过量产的屠龙战士。”
“谁会支持你？”副校长说:“你这个theone他们都受不了还要多来几个？”
“说来你可能不信，在这件事上最支持我的人是庞贝·加图索……”
“他说他觉得他儿子就是那个theone。他没法阻止自己的儿子将来要被迫成为混血种世界的‘皇帝’，因为他那个才11岁的儿子是‘家族’选中的人。但虽然他不能更改‘家族’的决定，但至少作为老爹他还是应该为自己的儿子努力奋斗出一个美好的未来。作为独一无二的theone他儿子应该和他一样上一个自由主义的大学而不是军事基地。他当时慷慨激昂的样子我还以为他最近看了《三代养成一个贵族》之类的励志书。他还跟我说人之所以伟大，乃在于他是桥梁而不是目的；人之所以可爱，乃在于他是过渡和没落。”
“他身为一个天主教徒引用尼采的话让我感觉颇有一种反讽的幽默……”
“不过这种好事确实没有了。”昂热说:“而且我可没有任何理由取消一名学生的毕业实习。卡塞尔只培养屠龙者，如果只是纯粹的研究型学生那么是没可能从学院正常毕业的。虽然最近的教育改革一直在讨论是否要放宽这方面的要求，但目前我能做到的只是尽量给她安排一个比较容易的实习，虽说以她的优秀血统需要的毕业要求要有适合的确实比较困难。你应该对自己的学生有信心，Eva的战斗素养是合格的，她只是文化课太差劲。”
副校长一脸苦相:“那我还是祈祷一下有什么别的著名沉船比如圣荷西号之类的突然被发现吧。”
“我觉得你可以祈祷一下我们的庞贝·加图索家主哪天心血来潮带着新认识的某个极地女科学家乘坐私人定制超豪华游轮环游北极圈的时候不幸沉船，那时我一定会立刻派遣你的学生带队去打捞他的千金之躯。现在的科技很发达，即使我们的家主沉到7000米深的海底也能打捞上来，不需要再等60年。”
“可是北冰洋最深处只有5000多米。”
“相比之下我们还不如去打捞那几位代表。如果我们能给死人穿高压防护服的话……”
“你想多了，他们已经碎成无数片了。”昂热说:“根据事后得到的他们的遗言，他们的最后时刻是在甲板上度过的。他们的遗言是这样开头的:‘那美好的仗我已打完了，从此以后，有公义的冠冕为你存留……。”
“我对他们的遗言不感兴趣。如果我当时是那艘船上的代表我留下的遗言一定是救救我，我还不想死！这才比较实际吧。顺带诅咒一下秘党的救援队为什么还不来。”
“其实我们当时有两艘科考船在附近，它们收到了泰坦尼克号的求救信号。但是当时海上大雾弥漫，船迷失了方向，没有第一时间赶到。”
“那托马斯·安德鲁呢？”副校长说：“他的尸体你刚才说并没有找到，他显然也没有得救。”
“这也很简单。那几个倒霉的代表是船上的乘客，只要根据他们当年的船票信息就能找到他们的房间。就算不在房间里他们也不过就是在甲板上，大厅里，另外的房间里。当然他们确实在甲板上，所以他们的尸体都没了。但安德鲁并不是船上的乘客，他不是通过购买船票上船的，他也不会老老实实呆在某个房间里。虽然他应该有一个自己的房间但即使我们知道是哪一个也没用，因为他事发时一定不会在那里。按照他的作风他最有可能在船舱底部，但他也有可能在船长室，或者别的什么地方。他的最后时刻必然是在想办法挽救自己的船，当然不会想着逃生。总之要想知道他的下落除非把这艘船拆了，但是那样这艘船和它的内部只会立刻解体粉碎。并且从技术上做不到这一点。另外这么大一艘船直接消失恐怕很难掩盖，毕竟各国一直也有不少在寻找这艘沉船的。”
“总之这是一个难解的谜，虽然我们能确认这艘船是因为船体破裂而下沉的，但是像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撞上冰山，并且附近还有的其它的船为什么也没能第一时间赶到救援等等行为就都很难解释了。就像那个不祥的夜晚，那个东西无缘无故地突然苏醒，一瞬间就把我打倒了，并且杀死了我们所有人。秘党的人第二天早上赶到时现场已经只有废墟了。而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这个亲历者也不完全清楚。”
副校长突然发现，事情最后还是转回了这种沉重的话题。昂热似乎总有办法，能够把话题引向他要讲的东西上。他是你很难搞清楚他是真的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的那种人。
“也许只有那个加图索家的家主能反过来让你总是被他说的话引导。”副校长说：“你这个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能不能不要用在我这里。”
“我确实只是想叙旧。”昂热说:“只是刚好想起罢了。”
“希望下次你的叙旧对象不是我，我对秘党的惨痛历史没有一点额外的兴趣。”
“只是找不到合适的人了，特别是有朝气的年轻人，所以只好和你这个老混蛋说而已。这样是不是直接多了？”
“……也不用这么直接吧。”
“我认识的人大多都已经死了，没死的很多也已经要靠呼吸机和休眠舱延长他们早已腐朽的生命了，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只有你还和年轻时一样嗜酒好色不安分，可是就连你这个昔日的传奇牛仔也长了啤酒肚了。”
“你可以把这理解为另一种男人的象征。”副校长反而没有感叹:“这意味着我确实已经老了。”
“你是不是想说你就是泰坦尼克里的托马斯·安德鲁？”副校长思索道:“你本以为自己马上要进入和开创某个时代，但是最后却亲手埋葬了自己，还有那些年轻人的爱情故事，那些典雅的和文明的东西，还有那些你看不见的商业和政治野心家的辉煌与傲慢。”
“我总是想着如果当初梅涅克没有认识我，我也没有被发掘出来加入秘党，后面的事是不是也许就不会发生。但这只是一种事后的逃避罢了，如果再次让我回到那个时刻，我大约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那时的我太沉闷和孤独，一个这样的年轻人很难拒绝可以有机会去过那样一种生活的诱惑。”
“至少你比安德鲁幸运。你没有被困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并且沉到3600米深。你从地下室爬出来了，并且被秘党的人找到。也没有几个整天盼着你死的家人想取代你，虽然那应该主要是因为你那时早就脱离了自己的家庭以及你在秘党内部还没占据什么值得取代的位置。”
“从现在的情况看，他们估计非常遗憾为什么我没有一起死在庄园里，这样他们就可以扶持你这个志气消磨了的老色鬼当校长了。”
“你对自己的不受欢迎程度认知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因为人类史就是一部不断犯错的历史，人们不断地犯错并或掩盖或记录自己的错误。从这一点上来说混血种仍然就是人类。龙族的观念里没有对错，它们的记录也与对错无关，当然更不可能掩盖自己的错误。而混血种们不但和普通人一样一直犯错，还总是不愿意承认。”
“按你的说法，我想他们会很乐意承认自己当时没想到干掉你，而是让你跑来美国当校长这件事是个错误。”
“可惜他们并不能弥补错误。”昂热说：“不过在这一点上我和他们的意见其实是一致的。安德鲁的结局是和他的生命和梦想一起被埋葬，而那也应该是希尔伯特·让·昂热的结局，至少本来是。”
“因为虽然秘党没有可以销毁档案的规定，但是即使在今天，大多数档案仍然只有纸质的，尤其是那些有特殊意义的档案，谁也不知道它们被‘藏’到哪个角落里去了，你大概是没找到并且你大概也不可能找到。这次事件的影响远小于夏之哀悼，特别是对秘党历史的影响更是基本为零。死去几个指手画脚的人对很多人来说反而是好事，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有机会去填补那个指手画脚的位子了。幕后投资安德鲁和船厂的洛朗家族和那几个倒霉蛋的家族最开始闹得很不愉快，但是船上也有洛朗家族的一位代表，大家都有损失并且面子上过不去的情况下很快就达成一致决定掩盖这件事了。于是最后沉船的原因按普遍意见定为撞上冰山。”
“另外1975年的下潜活动也主要是出于学术上的目的进行的，并不是这些‘家人’良心发现了。有几个学生的毕业论文是研究爱德华时代的社会生活，顺便泰坦尼克号的图纸被洛朗家族自己保管丢了一部分，所以又有几位聪明的学生决定毕业论文研究泰坦尼克号的船体结构和沉没原因，顺带还能完成他们的毕业实习。因为当时这是我们第一次要载人下潜到那么深的地方，还要勘察船体。当时老洛朗和其他几个家族话事人已经不再管事，新的继承人对这件事完全无所谓，所以这次勘探就批准通过了。”
“冒昧问一句，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还有没有。”副校长突然说：“我不是诅咒他们，我只是想问问。”
“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到，如果还有这种好事，请一定记得带上我亲爱的学生Eva。以她现在的成绩如果她做不好毕业设计和实习的话就得我厚着脸皮去求校董会让她破格留校了，但是我已经很多年没求过人了，尤其是那张桌子上那些讨厌的脸，我一个也不想看到。”
“她的天赋有那么好？”昂热有些震惊：“虽然一直听你夸她，但是我从没想过能到让你为一个学生去向别人求情的地步，甚至能让你这个老家伙学会什么是为人师表。”
“我对炼金术的热爱和忠诚是你唯一不用怀疑的东西，这当然也包括炼金术的传承问题。”
“本来我的想法是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会想办法用校长权力破例让她顺利毕业，而且也许到时候我的教育改革已经差不多都实行了，我可以强行让她用新的培养方案标准毕业，这样那种毕业实习就不是必须的了。”昂热说：“因为我也很看好她。不过既然恐怖的弗拉梅尔愿意以自己的面子为代价保住自己的学生应该就不需要我越俎代庖了。你知道我面临的弹劾压力近些年越来越大，他们会抓住一切机会弹劾我。”
“你不会又在拿我寻开心吧。”这回轮到副校长震惊了，他没来得及为自己的面子考虑：“我没看出她还有什么战斗天赋啊？还有我警告你昂热，不要把我亲爱的学生派到太危险的地方去执行任务。你知道她身体有问题的，如果她因为那个该死的毕业实习有一点点闪失我就要跟你决斗。”
“其实主要是因为我看好芬格尔，顺便保护一下年轻人的美好爱情。”
“芬格尔？”副校长恍然：“他确实也很有天赋，但是和Eva比就差远了，果然上帝开门就关窗。他怎么还没被开除？哦我不是希望他被开除，但是Eva最多只是成绩不太好，而芬格尔连我都知道他经常在纪律委员会的办公室里喝茶，论坛上总是有他和他的朋友又犯了什么错误的帖子。好消息是他还没有把Eva教坏。”
“那当然是因为我对包括你两个学生在内的人包庇被转换为了校董会对我持之以恒的弹劾，但是我不可能让他们如愿。他们既不能真的弹劾我，也不能阻止我做我要做的事。”
“虽然我很感动，但是我知道你肯定不是因为他们是我的学生才这么做的。”
“我是一个教育家，我要做的事当然是考虑我们的学校应该选择、教育和培养什么样的人，以及怎样真正那么去做。”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一天教育学都没读过，你用来蒙素昧平生的女人的那些话别用来骗我。”
“我没有必要骗你，学院这几年一直在试图推动教育改革。而你这个连一次教务会议都没参加过的副校长当然什么都不知道。”
“我的赌注就是像芬格尔这样的学生。”昂热说:“我能证明自由的教育理念胜过军事化管理下的大学；独一无二的天才，theone胜过量产的屠龙战士。”
“谁会支持你？”副校长说:“你这个theone他们都受不了还要多来几个？”
“说来你可能不信，在这件事上最支持我的人是庞贝·加图索……”
“他说他觉得他儿子就是那个theone。他没法阻止自己的儿子将来要被迫成为混血种世界的‘皇帝’，因为他那个才11岁的儿子是‘家族’选中的人。但虽然他不能更改‘家族’的决定，但至少作为老爹他还是应该为自己的儿子努力奋斗出一个美好的未来。作为独一无二的theone他儿子应该和他一样上一个自由主义的大学而不是军事基地。他当时慷慨激昂的样子我还以为他最近看了《三代养成一个贵族》之类的励志书。他还跟我说人之所以伟大，乃在于他是桥梁而不是目的；人之所以可爱，乃在于他是过渡和没落。”
“他身为一个天主教徒引用尼采的话让我感觉颇有一种反讽的幽默……”
“不过这种好事确实没有了。”昂热说:“而且我可没有任何理由取消一名学生的毕业实习。卡塞尔只培养屠龙者，如果只是纯粹的研究型学生那么是没可能从学院正常毕业的。虽然最近的教育改革一直在讨论是否要放宽这方面的要求，但目前我能做到的只是尽量给她安排一个比较容易的实习，虽说以她的优秀血统需要的毕业要求要有适合的确实比较困难。你应该对自己的学生有信心，Eva的战斗素养是合格的，她只是文化课太差劲。”
副校长一脸苦相:“那我还是祈祷一下有什么别的著名沉船比如圣荷西号之类的突然被发现吧。”
“我觉得你可以祈祷一下我们的庞贝·加图索家主哪天心血来潮带着新认识的某个极地女科学家乘坐私人定制超豪华游轮环游北极圈的时候不幸沉船，那时我一定会立刻派遣你的学生带队去打捞他的千金之躯。现在的科技很发达，即使我们的家主沉到7000米深的海底也能打捞上来，不需要再等60年。”
“可是北冰洋最深处只有5000多米。”
“相比之下我们还不如去打捞那几位代表。如果我们能给死人穿高压防护服的话……”
“你想多了，他们已经碎成无数片了。”昂热说:“根据事后得到的他们的遗言，他们的最后时刻是在甲板上度过的。他们的遗言是这样开头的:‘那美好的仗我已打完了，从此以后，有公义的冠冕为你存留……。”
“我对他们的遗言不感兴趣。如果我当时是那艘船上的代表我留下的遗言一定是救救我，我还不想死！这才比较实际吧。顺带诅咒一下秘党的救援队为什么还不来。”
“其实我们当时有两艘科考船在附近，它们收到了泰坦尼克号的求救信号。但是当时海上大雾弥漫，船迷失了方向，没有第一时间赶到。”
“那托马斯·安德鲁呢？”副校长说：“他的尸体你刚才说并没有找到，他显然也没有得救。”
“这也很简单。那几个倒霉的代表是船上的乘客，只要根据他们当年的船票信息就能找到他们的房间。就算不在房间里他们也不过就是在甲板上，大厅里，另外的房间里。当然他们确实在甲板上，所以他们的尸体都没了。但安德鲁并不是船上的乘客，他不是通过购买船票上船的，他也不会老老实实呆在某个房间里。虽然他应该有一个自己的房间但即使我们知道是哪一个也没用，因为他事发时一定不会在那里。按照他的作风他最有可能在船舱底部，但他也有可能在船长室，或者别的什么地方。他的最后时刻必然是在想办法挽救自己的船，当然不会想着逃生。总之要想知道他的下落除非把这艘船拆了，但是那样这艘船和它的内部只会立刻解体粉碎。并且从技术上做不到这一点。另外这么大一艘船直接消失恐怕很难掩盖，毕竟各国一直也有不少在寻找这艘沉船的。”
“总之这是一个难解的谜，虽然我们能确认这艘船是因为船体破裂而下沉的，但是像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撞上冰山，并且附近还有的其它的船为什么也没能第一时间赶到救援等等行为就都很难解释了。就像那个不祥的夜晚，那个东西无缘无故地突然苏醒，一瞬间就把我打倒了，并且杀死了我们所有人。秘党的人第二天早上赶到时现场已经只有废墟了。而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这个亲历者也不完全清楚。”
副校长突然发现，事情最后还是转回了这种沉重的话题。昂热似乎总有办法，能够把话题引向他要讲的东西上。他是你很难搞清楚他是真的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的那种人。
“也许只有那个加图索家的家主能反过来让你总是被他说的话引导。”副校长说：“你这个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能不能不要用在我这里。”
“我确实只是想叙旧。”昂热说:“只是刚好想起罢了。”
“希望下次你的叙旧对象不是我，我对秘党的惨痛历史没有一点额外的兴趣。”
“只是找不到合适的人了，特别是有朝气的年轻人，所以只好和你这个老混蛋说而已。这样是不是直接多了？”
“……也不用这么直接吧。”
“我认识的人大多都已经死了，没死的很多也已经要靠呼吸机和休眠舱延长他们早已腐朽的生命了，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只有你还和年轻时一样嗜酒好色不安分，可是就连你这个昔日的传奇牛仔也长了啤酒肚了。”
“你可以把这理解为另一种男人的象征。”副校长反而没有感叹:“这意味着我确实已经老了。”
“你是不是想说你就是泰坦尼克里的托马斯·安德鲁？”副校长思索道:“你本以为自己马上要进入和开创某个时代，但是最后却亲手埋葬了自己，还有那些年轻人的爱情故事，那些典雅的和文明的东西，还有那些你看不见的商业和政治野心家的辉煌与傲慢。”
“我总是想着如果当初梅涅克没有认识我，我也没有被发掘出来加入秘党，后面的事是不是也许就不会发生。但这只是一种事后的逃避罢了，如果再次让我回到那个时刻，我大约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那时的我太沉闷和孤独，一个这样的年轻人很难拒绝可以有机会去过那样一种生活的诱惑。”
“至少你比安德鲁幸运。你没有被困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并且沉到3600米深。你从地下室爬出来了，并且被秘党的人找到。也没有几个整天盼着你死的家人想取代你，虽然那应该主要是因为你那时早就脱离了自己的家庭以及你在秘党内部还没占据什么值得取代的位置。”
“从现在的情况看，他们估计非常遗憾为什么我没有一起死在庄园里，这样他们就可以扶持你这个志气消磨了的老色鬼当校长了。”
“你对自己的不受欢迎程度认知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因为人类史就是一部不断犯错的历史，人们不断地犯错并或掩盖或记录自己的错误。从这一点上来说混血种仍然就是人类。龙族的观念里没有对错，它们的记录也与对错无关，当然更不可能掩盖自己的错误。而混血种们不但和普通人一样一直犯错，还总是不愿意承认。”
“按你的说法，我想他们会很乐意承认自己当时没想到干掉你，而是让你跑来美国当校长这件事是个错误。”
“可惜他们并不能弥补错误。”昂热说：“不过在这一点上我和他们的意见其实是一致的。安德鲁的结局是和他的生命和梦想一起被埋葬，而那也应该是希尔伯特·让·昂热的结局，至少本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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