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格陵兰阴影（14）
“有这样的天才吗？”身穿运动衣的年轻人忍不住说:“按这份解读黑王至少顶一万个你，我们上哪去找能打得过一万个你的天才？”
“我要说你对我的教育理念的解读是错的，你和你父亲一样不懂得教育。”昂热很不留情面:“你为什么要假定我们跟龙类打架是1V1？你应该去执行部历练一下，看看他们是怎么充分发挥团队精神的。尼采看过么？theone就是金字塔顶端的强者，领导着一群强大又忠心的助手和更多的普通人，如同神在地上的行进。”
“你是怎么把群殴说的这么有内涵的……”
“那么你已经找到这个theone了？”老人问。
“还没有。”
校董们愣住了，没想到昂热这么爽快地给出了一个否定的回答。
“但目前有几个备选。”昂热又说:“比如你们要调查的张发财同学和保罗·李维斯同学的好朋友和同伙芬格尔，还有……”
庞贝突然啊啊啊啊的非常激动，能动的那只手颤抖着摇铃，弗罗斯特闻弦歌而知雅意，替庞贝鼓起了掌，脸上看起来终于没那么冷漠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詹姆士问。
庞贝啊啊啊啊非常激动，昂热当然知道他在激动什么。如果不是他现在不能动他大概会直接站到桌子中间去。
“你们忘了么？庞贝·加图索给他的家族生了一个据说是万中无一的‘皇帝’，和一个——”运动衣男子没说下去。
“他觉得他儿子是theone？”
“我刚刚还看见了，在海滩上面。他看起来才十岁吧。庞贝什么时候学会颅相学了？”
“为了你不确定的theone的出现校董会每年要多花几亿美元，校董会并不是慈善机构。”詹姆士说。
“我承认他们确实带来了很多麻烦，但是执行部专员的伤亡率在下降，而执行效率却在上升。”昂热说:“凡事总有两面性，想要安全和效率就要处理麻烦和多花钱；反之也一样。如果诸位对我以花更多的钱为代价提高人员安全保障和执行效率的行为有疑问那么可以想想怎么把最后那个空着的位置上的人请回来，那样要比你们在这里和我浪费你们优雅文明的语言有用的多。”
手握紫檀念珠的老人本还想说什么，但听到这句话直接噎住了，其他校董也看向那个位置。那个位置上可能已经至少半个世纪没有坐人了，但它也已经看起来旧得发亮了，似乎无言地见证着这间会议室和它承载的历史。他们都知道那个人为什么不来，只是心照不宣罢了。昂热旁若无人地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又按在桌子上把它熄灭。“那个人虽然不来，但资助却从来没少过，”昂热向那个空着的位置微微致意:“他比你们现代多了。那就是他支持我的最好证明。”
“我知道要说服你们相信我的理念很困难，仅凭一个年轻研究员和学生的论文不可能做到。但你们也清楚地知道，即使你们换了另一个更听话的人做校长，教育改革也迫不容缓了，学生们的舆论压力是你们应当考虑进去的，他们既是我们的教育理念的接受者，也是它的后果的执行者。他们应当有权利对自己接受什么样的教育有发言权，尤其是这份教育不是为了把他们培养成一个讲文明懂生活的现代人，而是教会他们怎么样不那么快地去找死。”
“即使没有这份突然的论文，今年的执行部年报都在你们手上，苏醒的龙类数量在过去十年左右的时间里快速增长，而且其中许多对手的强大是从前很少见的。对抗这些龙类的行动足以写成一篇史诗，但是我们的年轻人们没有享受这样的荣誉，他们只是默默地战斗和死去，并且死后唯一能得到的只是一份无偿的遗体运输保险。引入新的生源和扩招都是必要的，现在的人员数量和质量都无法应对越来越严峻的态势。从前我们从未发现过龙族踪迹的许多国家和地区都开始有了零星的疑似龙类活动，增设分部的需要也要求更多战斗人员和研究人员。仅靠少数大家族是不够的，甚至仅仅靠家族都是不够的。我并不是个政治上的温情主义者，我承认他们中的大多数在毕业后只能去当炮灰。但我想你们并不想把你们的所有后代都派来当炮灰，何况即使你们有曾经的行动队那样的觉悟你们的家族也没有那么多人给你们挥霍，就算你们家族的男人个个都是庞贝·加图索。”
昂热在最后开了个玩笑，但却没有人能笑的出来。昂热说的是事实，尽管这个事实他们花了快十年也没有完全接受。执行部的危险性并不因为技术的进步而降低。冷战的结束也带来了世界秩序的又一次转变，他们也很难有理由继续维持旧的家族体系，除非他们也想体验一下像那个刚刚逝去的国家一样的命运。
“我能说的已经说完了，我知道你们都不支持我。但是我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接下来随便你们说什么，弹劾我也好反对我也罢，等你们讨论出结果的时候我再回来。”昂热突然猛的敲了一下他的铃，顿时好像整张桌子都震动起来：“中场休息。”
昂热旁若无人地离开了这栋建筑。庞贝则嗯嗯了两声，弗罗斯特推着轮椅就帮他追了上去。
昂热的话终于暂时说服了他们，校董们各自在文件上签字，至少是认可了这一年的财政报告。他们都想起了昂热最后说的那个人。那个人虽然一直不来，但校董们都知道他还活着，他比昂热还要老很多。在狮心会崛起前数十年他就已经是他那一代最著名的屠龙者，敢一个人提着刀剑徒步千里追杀龙类的存在，然后沐浴龙血，彷如传说中的英雄齐格弗里德。虽然他不来，但他随时都可以来。他们要扳倒昂热这个人也许不会反对，但前提是他们要能找到比昂热更擅长屠龙的人。这样的人不说有没有，但大概只会比昂热更加让他们头疼。而且仅仅是这个人就不比昂热好对付了，如果他重新回到会议桌并且去掌管执行部是可以做到昂热说的那些事，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年轻人们不可能接受他的那种冷酷——更准确地说是残酷，甚至残忍的理念，到时候家族内部的反对他们都没法回答。而且这个人比昂热还疯，他也不懂教育。他们家族的教育方式也不可能在所有人中实行，要是那样他们自己都不可能同意了。
昂热的离开显然是让他们自己讨论对他的提议的意见，而他没兴趣做妨碍他们密谋的电灯泡，所以等一会回来听他们的结果就可以了。
“这件事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决定。”詹姆士说：“会议需要延长一段时间。这篇论文的内容虽然看起来无法立刻否认，但昂热的权力还是必须受到限制。他脑子里只有战争，那会把我们带向第三次世界大战，人类和龙类的世界大战。”
“是的，但即使就在这里弹劾了他暂时也还没人能接任。他把一切都搞的太糟了，比我们想的还要糟。原来的成立一个暂时的校务委员会的方案是行不通了。如果派委员会去管理那些学生那些委员的生命安全都可能出问题。学生们会提前把厕所马桶圈都变成炸药，并且用火箭筒当烟花欢迎他们莅临指导。”
“所以他的开场白是骗人的，今年的圣诞节恐怕只能我们几个糟老头子在一起过了。”
“摩尔，你怎么一直不说话？我知道你不想开口，但至少说说你对这件事的意见。”念佛的老人问，他和呼吸机老头显然很熟悉。
“我支持昂热的看法。”那个一直沉默的呼吸机老头突然说话，声音好像老式的风箱。
这位老人向来很少表明自己的意见，他相比之下是校董会内部对昂热比较“友善”的人的，没有动不动就要调查或者弹劾他。据说他曾经意气风发过，但在场的人里大约只有念佛老人见过那段时间。
念佛的老人沉默了。这不是个好信号，因为这是他这位“老朋友”第一次明确表达自己的意见，而且是支持昂热的意见。
算上昂热自己，本来已经有三个人支持昂热了；或者说，至少已经有两票同意一票弃权了。再加上这位，即使把提议的昂热和没来的这位都排除，五个人里有两个支持昂热。
昂热并没去关心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正坐在山顶的休息区，从这个位置可以俯瞰整个小镇和不远处的热那亚湾。他竟然还随身带了一盒茶叶，熟练地自己泡起了茶，倒是让站在旁边的侍者没事可做了。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他们是不是又在威胁着说要弹劾你？”一个慵懒的声音不知道从哪传过来，昂热回过神，一个副校长和他的躺椅的全息投影已经投放在桌子的另一头。
“隔着‘诺玛’的全息投影我都能闻到你身上的酒味。”昂热挥挥手:“把我的茶香都熏没了。”
“得了吧昂热，我知道你只有在心情好的时候才喝茶。”副校长切了一声:“看来他们是没成功，是那篇论文起作用了？”
“是啊，应该感谢你的这位好学生。”昂热也有些慵懒:“你难得有眼光准的时候。”
“我眼光什么时候不准过？”
昂热正想反驳他，但立刻又收了口:“看来不需要你厚着脸皮求情了，这篇论文足以让她毕业，即使只是作者之一。何况她的老师提出愿意把第一作者让给她。”
“昂热——昂热——等等我——”
昂热一阵头疼。庞贝不和他同屏出现则已，一出现就像块牛皮癣，他到哪里庞贝就跟到哪里。
庞贝走到近前才注意到副校长，立刻啊啊了两声，副校长显然也注意到了庞贝:“我去你这是咋了，被情妇复仇团绑架虐待了？你是段正淳么你？”
庞贝啊啊地非常激动，又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然而这次看起来真的是要哭了。但弗罗斯特当然并不真是通动物语言的驯兽大师，庞贝也不是猴子或者大猩猩，庞贝想说什么他并不明白，而且他也不知道什么是“段正淳”。
“这里不是校董会，他也不是校董，你不用这么敬业吧！”昂热忍不住吐槽。
庞贝突然醒悟过来，直接开启了和副校长的对喷模式:“老淫贼你说谁是段正淳？段正淳儿子都不是亲生的，我儿子现在就在热那亚湾的沙滩上呢！”
“我去你什么时候这么了解中国文化了，看来除了芬格尔以后在你面前也不能随便使用典故了！”
昂热没理这两个人，他们属于淫贼间的惺惺相惜，更准确地说是臭味相投。他站起来走到山崖边去，向不远处的海滩眺望。那里果然有一个孤零零的男孩，只是一直那样站着不动，并且背对着他，不知道在看什么。只有一头标志性的金发表明这个男孩确实是庞贝的儿子。
庞贝也摇着轮椅到昂热旁边。“看，那个就是我儿子！”庞贝一脸自豪。
副校长的全息投影也跟着移动，赞赏庞贝儿子确实帅之余没忘记又损庞贝两句:“希望他不会像他的种马老爹一样不可靠。”
“至少好过你个连儿子都没有的老淫贼。”庞贝很不在意。
“那是我比较负责任。”副校长说:“一旦有了儿子就得有个父亲的样子，而不是像你一样整天满世界乱跑给自己的儿子无限增加后妈和兄弟姐妹的数量。”
“没有儿子你就胡吹吧，反正这辈子你也没机会体验到当父亲的快乐了。”
昂热默默地转回去，又坐回了位子上。至少这样听到的噪音会小一点。
然而庞贝好像是有雷达感知一样，很快也跟着摇着轮椅回来。庞贝捂住心口，一副痛苦的表情，他拿出一个药盒:“能帮我倒杯热水么？”
昂热不禁无语，说是要来杯热水，但庞贝又想蹭他的茶叶而已。甚至没等昂热同意庞贝已经用唯一能动的那只手开始自己泡茶了。庞贝边泡茶边不忘发表意见:“哦我记得这个旧盒子，我喜欢它的木香。”
昂热懒得和他多解释，直接拿了回来，庞贝根本不懂品茶。
副校长是投影自然没机会喝茶，但他满足于自己的罐装威士忌。茶不是他作为牛仔适合喝的饮品。
“你真有心绞痛？”昂热不太相信。
庞贝凑到他耳根，一只手挡着悄声说：“巧克力粉而已，我委托我的私人医生假造的病历和体检报告。他是个和我爷爷一样耿直的人，很可靠，绝对不会背叛我。”
“在你眼里可靠？”昂热说：“在你眼里只要是美丽的女性和有品味的男性都很可靠。如果他们都那么可靠弗罗斯特就不会那么容易赢走他们的忠心了。”
“来一粒？”庞贝递过去。
“我可没病！”昂热说:“也没有装病的需要。如果可以你弟弟可能希望我是真病了，如果死亡是一种病的话。”
“我感觉他完全被家族的人洗脑了，明明他看起来和我接受的是差不多的教育。”庞贝说：“他事业心太重，总想着争强好胜，哎，他的人生已经被这种家族传承和文化毁掉一半了。”
“居然只是一半？我以为你要说他已经无可救药了。”
“他要是现在回头是岸皈依上帝的呼召后半生还来得及。”
“我要说你对我的教育理念的解读是错的，你和你父亲一样不懂得教育。”昂热很不留情面:“你为什么要假定我们跟龙类打架是1V1？你应该去执行部历练一下，看看他们是怎么充分发挥团队精神的。尼采看过么？theone就是金字塔顶端的强者，领导着一群强大又忠心的助手和更多的普通人，如同神在地上的行进。”
“你是怎么把群殴说的这么有内涵的……”
“那么你已经找到这个theone了？”老人问。
“还没有。”
校董们愣住了，没想到昂热这么爽快地给出了一个否定的回答。
“但目前有几个备选。”昂热又说:“比如你们要调查的张发财同学和保罗·李维斯同学的好朋友和同伙芬格尔，还有……”
庞贝突然啊啊啊啊的非常激动，能动的那只手颤抖着摇铃，弗罗斯特闻弦歌而知雅意，替庞贝鼓起了掌，脸上看起来终于没那么冷漠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詹姆士问。
庞贝啊啊啊啊非常激动，昂热当然知道他在激动什么。如果不是他现在不能动他大概会直接站到桌子中间去。
“你们忘了么？庞贝·加图索给他的家族生了一个据说是万中无一的‘皇帝’，和一个——”运动衣男子没说下去。
“他觉得他儿子是theone？”
“我刚刚还看见了，在海滩上面。他看起来才十岁吧。庞贝什么时候学会颅相学了？”
“为了你不确定的theone的出现校董会每年要多花几亿美元，校董会并不是慈善机构。”詹姆士说。
“我承认他们确实带来了很多麻烦，但是执行部专员的伤亡率在下降，而执行效率却在上升。”昂热说:“凡事总有两面性，想要安全和效率就要处理麻烦和多花钱；反之也一样。如果诸位对我以花更多的钱为代价提高人员安全保障和执行效率的行为有疑问那么可以想想怎么把最后那个空着的位置上的人请回来，那样要比你们在这里和我浪费你们优雅文明的语言有用的多。”
手握紫檀念珠的老人本还想说什么，但听到这句话直接噎住了，其他校董也看向那个位置。那个位置上可能已经至少半个世纪没有坐人了，但它也已经看起来旧得发亮了，似乎无言地见证着这间会议室和它承载的历史。他们都知道那个人为什么不来，只是心照不宣罢了。昂热旁若无人地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又按在桌子上把它熄灭。“那个人虽然不来，但资助却从来没少过，”昂热向那个空着的位置微微致意:“他比你们现代多了。那就是他支持我的最好证明。”
“我知道要说服你们相信我的理念很困难，仅凭一个年轻研究员和学生的论文不可能做到。但你们也清楚地知道，即使你们换了另一个更听话的人做校长，教育改革也迫不容缓了，学生们的舆论压力是你们应当考虑进去的，他们既是我们的教育理念的接受者，也是它的后果的执行者。他们应当有权利对自己接受什么样的教育有发言权，尤其是这份教育不是为了把他们培养成一个讲文明懂生活的现代人，而是教会他们怎么样不那么快地去找死。”
“即使没有这份突然的论文，今年的执行部年报都在你们手上，苏醒的龙类数量在过去十年左右的时间里快速增长，而且其中许多对手的强大是从前很少见的。对抗这些龙类的行动足以写成一篇史诗，但是我们的年轻人们没有享受这样的荣誉，他们只是默默地战斗和死去，并且死后唯一能得到的只是一份无偿的遗体运输保险。引入新的生源和扩招都是必要的，现在的人员数量和质量都无法应对越来越严峻的态势。从前我们从未发现过龙族踪迹的许多国家和地区都开始有了零星的疑似龙类活动，增设分部的需要也要求更多战斗人员和研究人员。仅靠少数大家族是不够的，甚至仅仅靠家族都是不够的。我并不是个政治上的温情主义者，我承认他们中的大多数在毕业后只能去当炮灰。但我想你们并不想把你们的所有后代都派来当炮灰，何况即使你们有曾经的行动队那样的觉悟你们的家族也没有那么多人给你们挥霍，就算你们家族的男人个个都是庞贝·加图索。”
昂热在最后开了个玩笑，但却没有人能笑的出来。昂热说的是事实，尽管这个事实他们花了快十年也没有完全接受。执行部的危险性并不因为技术的进步而降低。冷战的结束也带来了世界秩序的又一次转变，他们也很难有理由继续维持旧的家族体系，除非他们也想体验一下像那个刚刚逝去的国家一样的命运。
“我能说的已经说完了，我知道你们都不支持我。但是我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接下来随便你们说什么，弹劾我也好反对我也罢，等你们讨论出结果的时候我再回来。”昂热突然猛的敲了一下他的铃，顿时好像整张桌子都震动起来：“中场休息。”
昂热旁若无人地离开了这栋建筑。庞贝则嗯嗯了两声，弗罗斯特推着轮椅就帮他追了上去。
昂热的话终于暂时说服了他们，校董们各自在文件上签字，至少是认可了这一年的财政报告。他们都想起了昂热最后说的那个人。那个人虽然一直不来，但校董们都知道他还活着，他比昂热还要老很多。在狮心会崛起前数十年他就已经是他那一代最著名的屠龙者，敢一个人提着刀剑徒步千里追杀龙类的存在，然后沐浴龙血，彷如传说中的英雄齐格弗里德。虽然他不来，但他随时都可以来。他们要扳倒昂热这个人也许不会反对，但前提是他们要能找到比昂热更擅长屠龙的人。这样的人不说有没有，但大概只会比昂热更加让他们头疼。而且仅仅是这个人就不比昂热好对付了，如果他重新回到会议桌并且去掌管执行部是可以做到昂热说的那些事，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年轻人们不可能接受他的那种冷酷——更准确地说是残酷，甚至残忍的理念，到时候家族内部的反对他们都没法回答。而且这个人比昂热还疯，他也不懂教育。他们家族的教育方式也不可能在所有人中实行，要是那样他们自己都不可能同意了。
昂热的离开显然是让他们自己讨论对他的提议的意见，而他没兴趣做妨碍他们密谋的电灯泡，所以等一会回来听他们的结果就可以了。
“这件事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决定。”詹姆士说：“会议需要延长一段时间。这篇论文的内容虽然看起来无法立刻否认，但昂热的权力还是必须受到限制。他脑子里只有战争，那会把我们带向第三次世界大战，人类和龙类的世界大战。”
“是的，但即使就在这里弹劾了他暂时也还没人能接任。他把一切都搞的太糟了，比我们想的还要糟。原来的成立一个暂时的校务委员会的方案是行不通了。如果派委员会去管理那些学生那些委员的生命安全都可能出问题。学生们会提前把厕所马桶圈都变成炸药，并且用火箭筒当烟花欢迎他们莅临指导。”
“所以他的开场白是骗人的，今年的圣诞节恐怕只能我们几个糟老头子在一起过了。”
“摩尔，你怎么一直不说话？我知道你不想开口，但至少说说你对这件事的意见。”念佛的老人问，他和呼吸机老头显然很熟悉。
“我支持昂热的看法。”那个一直沉默的呼吸机老头突然说话，声音好像老式的风箱。
这位老人向来很少表明自己的意见，他相比之下是校董会内部对昂热比较“友善”的人的，没有动不动就要调查或者弹劾他。据说他曾经意气风发过，但在场的人里大约只有念佛老人见过那段时间。
念佛的老人沉默了。这不是个好信号，因为这是他这位“老朋友”第一次明确表达自己的意见，而且是支持昂热的意见。
算上昂热自己，本来已经有三个人支持昂热了；或者说，至少已经有两票同意一票弃权了。再加上这位，即使把提议的昂热和没来的这位都排除，五个人里有两个支持昂热。
昂热并没去关心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正坐在山顶的休息区，从这个位置可以俯瞰整个小镇和不远处的热那亚湾。他竟然还随身带了一盒茶叶，熟练地自己泡起了茶，倒是让站在旁边的侍者没事可做了。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他们是不是又在威胁着说要弹劾你？”一个慵懒的声音不知道从哪传过来，昂热回过神，一个副校长和他的躺椅的全息投影已经投放在桌子的另一头。
“隔着‘诺玛’的全息投影我都能闻到你身上的酒味。”昂热挥挥手:“把我的茶香都熏没了。”
“得了吧昂热，我知道你只有在心情好的时候才喝茶。”副校长切了一声:“看来他们是没成功，是那篇论文起作用了？”
“是啊，应该感谢你的这位好学生。”昂热也有些慵懒:“你难得有眼光准的时候。”
“我眼光什么时候不准过？”
昂热正想反驳他，但立刻又收了口:“看来不需要你厚着脸皮求情了，这篇论文足以让她毕业，即使只是作者之一。何况她的老师提出愿意把第一作者让给她。”
“昂热——昂热——等等我——”
昂热一阵头疼。庞贝不和他同屏出现则已，一出现就像块牛皮癣，他到哪里庞贝就跟到哪里。
庞贝走到近前才注意到副校长，立刻啊啊了两声，副校长显然也注意到了庞贝:“我去你这是咋了，被情妇复仇团绑架虐待了？你是段正淳么你？”
庞贝啊啊地非常激动，又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然而这次看起来真的是要哭了。但弗罗斯特当然并不真是通动物语言的驯兽大师，庞贝也不是猴子或者大猩猩，庞贝想说什么他并不明白，而且他也不知道什么是“段正淳”。
“这里不是校董会，他也不是校董，你不用这么敬业吧！”昂热忍不住吐槽。
庞贝突然醒悟过来，直接开启了和副校长的对喷模式:“老淫贼你说谁是段正淳？段正淳儿子都不是亲生的，我儿子现在就在热那亚湾的沙滩上呢！”
“我去你什么时候这么了解中国文化了，看来除了芬格尔以后在你面前也不能随便使用典故了！”
昂热没理这两个人，他们属于淫贼间的惺惺相惜，更准确地说是臭味相投。他站起来走到山崖边去，向不远处的海滩眺望。那里果然有一个孤零零的男孩，只是一直那样站着不动，并且背对着他，不知道在看什么。只有一头标志性的金发表明这个男孩确实是庞贝的儿子。
庞贝也摇着轮椅到昂热旁边。“看，那个就是我儿子！”庞贝一脸自豪。
副校长的全息投影也跟着移动，赞赏庞贝儿子确实帅之余没忘记又损庞贝两句:“希望他不会像他的种马老爹一样不可靠。”
“至少好过你个连儿子都没有的老淫贼。”庞贝很不在意。
“那是我比较负责任。”副校长说:“一旦有了儿子就得有个父亲的样子，而不是像你一样整天满世界乱跑给自己的儿子无限增加后妈和兄弟姐妹的数量。”
“没有儿子你就胡吹吧，反正这辈子你也没机会体验到当父亲的快乐了。”
昂热默默地转回去，又坐回了位子上。至少这样听到的噪音会小一点。
然而庞贝好像是有雷达感知一样，很快也跟着摇着轮椅回来。庞贝捂住心口，一副痛苦的表情，他拿出一个药盒:“能帮我倒杯热水么？”
昂热不禁无语，说是要来杯热水，但庞贝又想蹭他的茶叶而已。甚至没等昂热同意庞贝已经用唯一能动的那只手开始自己泡茶了。庞贝边泡茶边不忘发表意见:“哦我记得这个旧盒子，我喜欢它的木香。”
昂热懒得和他多解释，直接拿了回来，庞贝根本不懂品茶。
副校长是投影自然没机会喝茶，但他满足于自己的罐装威士忌。茶不是他作为牛仔适合喝的饮品。
“你真有心绞痛？”昂热不太相信。
庞贝凑到他耳根，一只手挡着悄声说：“巧克力粉而已，我委托我的私人医生假造的病历和体检报告。他是个和我爷爷一样耿直的人，很可靠，绝对不会背叛我。”
“在你眼里可靠？”昂热说：“在你眼里只要是美丽的女性和有品味的男性都很可靠。如果他们都那么可靠弗罗斯特就不会那么容易赢走他们的忠心了。”
“来一粒？”庞贝递过去。
“我可没病！”昂热说:“也没有装病的需要。如果可以你弟弟可能希望我是真病了，如果死亡是一种病的话。”
“我感觉他完全被家族的人洗脑了，明明他看起来和我接受的是差不多的教育。”庞贝说：“他事业心太重，总想着争强好胜，哎，他的人生已经被这种家族传承和文化毁掉一半了。”
“居然只是一半？我以为你要说他已经无可救药了。”
“他要是现在回头是岸皈依上帝的呼召后半生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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