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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格陵兰阴影(15)

    “你打算怎么办?”昂热已经迅速免疫了这个庞贝新发明的狗屁理论:“他们为什么要选你做家主?要是没有你弟弟你能比戈尔巴乔夫更快让你的家族解体。”

    “老朋友我再说一遍,加图索家的家主当选流程不是美国人的总统大选,不是靠金钱、演说和假承诺加上投票选出来的,否则我也不想当这个家主。”庞贝很无奈地摊摊手:“适合我的生活是韦小宝那种。”

    “韦小宝又是什么。”昂热彻底被打败了。副校长则立刻哈哈大笑,差点呛到。

    “哦,那是一个中国文化里的大侠。他有七位妻子,在享尽世间荣华后带领他的老婆们归隐山林,过上了闲云野鹤的生活。”庞贝露出向往的神色:“我很喜欢这个中国人的童话,也许我骨子里是个中国人。”

    “幸好校董里面没有中国人。否则听到你这么抹黑他的国家他当场就要和你决斗了。”

    “你以为我想来参加这个无聊透顶的会议吗?这个跟古代城堡一样的会议室里连个勉强称得上美丽的女性都没有,全是不懂风情的糟老头子。哦,还有一个愣头青。”

    “即使如此,你为了不上班也不用做这么狠吧。”昂热看着庞贝的宽檐帽下隐约可见的绷带,那里已经没有庞贝往日引以为傲的金色刘海。

    “其实主要是因为我最近开始对佛学感兴趣。”庞贝说:“这样看起来会比较像一个真和尚。”

    “你又勾搭上了谁,宗教学女博士?”昂热无语,果然不应该对庞贝抱有什么正常的期待,即使你觉得你的期待已经很低了庞贝也总是能突破这个底线达到更低。

    “我就不能真的对佛学产生兴趣吗?”庞贝很不满:“我打算到尼泊尔去隐修一段时间,也许一年半载,也许更久,就像石柱苦修者西门一样。”

    “你这么说我开始有些相信了。”

    “是啊,你应该对我有信心!”

    “我确实对你的花心很有信心。”昂热说:“一年半载都够你生两个孩子了。相信你会对尼泊尔某个隐修地点的宗教学女博士产生长达一年半载的爱情不如相信佛陀终于完成了上帝在你身上没能完成的感召任务。拜伦的唐璜都比你长情。”

    “哦,但是我这个天生的浪子还是被家庭的墓碑锁住了……”庞贝做出痛心的表情:“这就像把我钉在婚姻的十字架上一样,所以我只有在不断的相遇中努力寻找我的复活和第二次生命。”

    “我真想让你的儿子知道他那个根本不爱自己的老爹正在这里大放负心和渎神言论。是你把他带来的?你根本不是那么负责任还会带孩子的父亲。”

    “不是,是他自己来的。”庞贝说:“他自己靠帆板顺风来的。他最近迷上了这项运动,我怀疑他再玩一段时间就能在正式比赛上得到奖牌了。”

    “看起来他比你要正常,至少有自己的男人的爱好。如果是你就会是因为最近新结识了一个性感的女帆板运动员。你如果哪天突然喜欢上跳伞大约也会是因为那比较方便你和某个家里很大的已婚妇女偷情的时候从她家的大烟囱落进去。”

    “你真是太了解我了,男人就是应该喜欢这些极限的运动。”庞贝眉飞色舞起来。

    “可他还是个孩子吧。”副校长吐槽:“他这个年龄应该在打电子游戏而不是玩男子成人级帆板。还是说你们这些’贵族’单纯是讨厌一切便宜的娱乐方式,”

    “弗拉梅尔导师此言差矣,哪个男人小时候不是最先在游戏里梦想成为拯救世界的大英雄的?我儿子当然也不例外,他将来可是要成为昂热说的theone的男人。”庞贝很骄傲:“管家曾经跟我报告过他有段时间沉迷于电子游戏。我说随他去吧男人应该有些自己的小爱好。但是那个管家和我弟弟一样无聊只知道按老头子们定的家规做事,他把游戏机没收了因为觉得那会耽误恺撒的学习影响他的王道气质,而且身为加图索家的少爷和未来家主不应该沉迷于这些下层人的娱乐。结果你猜怎么样?他自己私下用零花钱买了一整车的游戏机运到家里,然后指着堆成一座山的游戏机山和管家说你现在开始砸吧,这里应该有几千台游戏机,你十秒钟砸一台也需要一整天,足够我把那个新游戏通关了。家里的人把这事报告给那帮老头子,我和你一样讨厌他们。这事把老头子们气得胡子都歪了,但是又不能把他怎么样。后来我就给他换了个管家。”庞贝越说越激动,好像那个人是他自己。庞贝一谈到他儿子就经常这幅样子,一条又一条地跳跃而且长篇大论说个不停。

    “你儿子看来有成为第二个昂热的潜质。”副校长评论:“而且还比年轻时候的他有钱。要是昂热每周都能有几百万零花钱肯定会把这些钱都拿来买最贵最好看的衣服把衣柜塞满。”

    “这不就是他现在的生活吗?”庞贝说:“说明我们几个是同道中人。以后哪一天他成了学院的学生昂热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哦,我确实也开始有点喜欢他了。”昂热这么说:“如果他买的是一车锡兰红茶或者火药桶的话。”

    “为什么要买火药桶?”庞贝问。

    “为什么要买锡兰红茶?”副校长问。

    “那样就可以给他讨厌的加图索家族的每个混蛋往脸上泼一杯,然后坐在车框上边喝茶边看火药把你们家族的宫殿送上天。”昂热说:“而且我喜欢喝红茶。”

    ***

    “看过普罗提诺的《九章集》么?”eva说:“万物发端于太一,在永恒的黑暗和质料原则中达到不能再穿越的终点,但是在每个流溢的过程中它们都朝向太一作回归运动。”

    eva只有这种时候才会展现出作为一个混血种应该有的记忆力,施耐德甚至能注意到她的黄金瞳不自觉地微微亮起。然而eva显然没有使用言灵,在“守夜人”的戒律之下没有人能在学院里使用言灵。但这种状态下的eva终于是个懂学术的学生了,或者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个罕见的学术天才,可惜eva并不能控制或预判到自己怎么或何时进入这种状态,进入多久。就像祭司、艺术家和各种形式的冥契主义者并不能随时随地进入通灵和迷狂状态,虽然他们总在寻找能够稳定和长久地进入这种状态或者不依赖于这种状态也能获得他们的宗教神和诗歌女神的恩赐的方法。但只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eva的“通灵”在考试的时候总不会灵。

    “后来的神秘主义者们发展了这一观点。流溢和回归的不可言说的神秘过程转变为理性的肯定和否定的过程。他们用这种方式理解那个超越于人类理解之外的东西。”

    “《翠玉录》也是这么说的,从天到地,从地到天。这是上升和下降的双向过程。”施耐德点头:“虽然我认为牛顿晚年只是发了疯才会沉迷于翻译和研究这些东西。”

    “那是因为他炼金术是个半吊子。”Eva说:“他只懂得人类的物理学,不懂得龙的物理学,所以他的研究注定无功而返。龙族就是这种存在,因为他们和人类一样是智慧生物,但显然并不用理性思考,或者用意志驱动,也不懂得爱。用人类的科学不能理解龙族。这意味着我们只能以否定的方式接近龙类文字和语言的本质,而肯定的解释和运用永远只能揭示它的部分意思。”

    这些话其实不少是龙文研究领域的常识,但是混血种本质上毕竟还是人类,拥有的是人类的大脑,使用的是人类的思维和思考方式。在没有任何了解的情况下龙文的解读也只能从人类的角度进行。施耐德每当此时都会想到中世纪那个唯一懂得龙文语法的炼金术士,他幸运地获得了龙文的正确的解读方法,却又把它销毁,并且用自己总结的76句晦涩的句子代替了那本书。古典时代的知识分子似乎总是这样,喜欢把前人著作和观点以自己的理解综合起来,还总是越说越神秘,然后就阻绝了知识的广泛流通。施耐德从学生时代起就痛恨这种垄断知识的权力学,所以他总是对自己的所学毫无保留传授给学生。

    施耐德思考着,他不是不知道这些观点,但是他对此向来嗤之以鼻。这种神秘主义的思考方式他也一直不得要领,因为这种思考方式要求你抛弃感性和理性领域的一切去设想在这之外的不能设想的东西,或者最好都不要称之为“东西”。

    “你其实只是想说我的炼金术是个半吊子。”施耐德回答:“而且我连人类的物理学都不懂,我只是个文科生。我对炼金术的理解只有学院本科教授的魔动机械学这种课程所能达到的水平。”

    他刚才和eva进行了持久不懈的讨论,虽然今天是圣诞节,但施耐德不喜欢过节,也不会意识到节日的重要性。eva的毕业论文初稿这几天终于是完成了,但是eva没想到的是施耐德真的能在圣诞节这种日子还发信息让她来修改论文。eva和他在激烈的讨论中又进入了“通灵状态”,而eva的论文刚好是解读冰海铜柱表上尚未确定含义的文字中的一段,也是最长的一段,这一段的后半截刚好是冰海铜柱表断掉的地方,所以这一段事实上还有部分在另一根上。但秘党获得这根铜柱时它就是不完整的,也不知道另外的部分在哪里,是否还存在。

    不得不说这是个很大胆的选题,因为解读过冰海铜柱表的人实在太多了,尽管已有定论的部分很少。先知和僧侣的毕业论文也曾考虑过这个选题,但都因此放弃了。而eva大约是没有这种学术上敬畏前辈的心理,她想解读这一段纯粹是因为这一段没结尾,虽然怎么听这都不像个合理的理由。

    尽管eva在龙文上的天分很高,还同时是那位炼金术大师的学生。但施耐德对eva的解读是否能有什么突破并不抱太大希望,因为她的水平实在太不稳定了。但刚才的几个小时确实称得上他过去的一生中最惊心动魄的几个小时之一,他本来叫来eva是想指出她的方法和论证过程中的那些错误,但eva和他的争论过程中居然从那些错误里导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而他们俩对争论出的新解读都大吃一惊——因为它看起来太正确了。

    eva的第一反应是把修改后的论文发给了副校长,因为这证明她离超越副校长成为最接近龙的女人更进了一步;而副校长则很贴心地把论文的内容直接传真给了昂热,因为这正是昂热一直以来的看法。

    “我的老师讲过一个笑话。”施耐德想起他的老师曾讲过的一个例子:“在一个经验主义者眼里苹果无非是颜色硬度味觉等等可感觉的因素的复合,在理性主义者眼里苹果有和其他水果不同的看不见的抽象本质。而在神秘主义者眼里苹果不是苹果,而恰恰是由非苹果的因素和属苹果的因素共同起作用的抽象而具体的的本质的无规定的规定性。”

    eva用很可怕的眼神看着他。施耐德一时间呆住了:“怎么了……难道不好笑吗?”

    “一点都不好笑。”eva评价。如果不是在“通灵状态”下她这时可能已经是垮着脸回复了。

    “我觉得很好笑。”施耐德说:“我跟所里的同事之前也讲过这个笑话,他们笑得太厉害,差点要处罚我。”

    “那是因为你们都是无聊的文科生吧。”eva说:“而我只是个不幸的选了文科的普通人!如果不是因为我学不会炼金机械的话。”

    “我还真从隔壁机械系同事那里听到过几个他们的笑话。”

    “谢谢老师但是不用了,我对学术笑话过敏!”eva急忙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