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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格陵兰阴影(17)

    “时间到了,下班了!”Eva突然说:“五点钟了。”

    施耐德正欲继续发挥八卦之火,没想到Eva冷不丁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明明刚刚这个学生还在说“终于又燃起了对历史的兴趣”这样的话。施耐德看了一眼手表,时间确实到了,而他也是个准点下班的人。但是他说:

    “虽然可以理解你庆祝重大欢乐节日的迫切心情,但是今天是周日,本来就不上班;所以如果没什么事你不用等到五点才走。给你改论文只不过刚好属于我的自愿加班时间中的一环。”施耐德说完把刚才拿出来的那叠纸一点点收回包里,准备下班。而Eva心里大约正在吐槽“那你为什么不早说绝对是故意的就为了把你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之类的话。

    “老师。”Eva突然回头,认真的表情让施耐德一时没习惯:“记得找个女朋友解解毒,你一点都不会讲笑话。幽默度比我男朋友还差劲!”

    施耐德只是自顾自地整理资料,这些是他今晚睡前躺在床上要看的。“也许吧。”施耐德抬了一下头:“但我还是觉得古文字对我来说更性感,而且她们也不会在我思考的时候在旁边突然开始说怪话。”

    施耐德不用抬头就知道eva现在是什么表情,想到那张气鼓鼓的脸施耐德居然有些得意,露出自己也没察觉的笑来。这就是“学术笑话”的乐趣。

    ***

    芬格尔像往常一样靠在历史所大楼下的某棵树旁,有些郁闷。几个小时前他还和Eva在无人的大教堂里,彼时Eva正发挥着一向脱线的思维,仰面盯着穹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么好的氛围你不想做点什么吗?”

    “什么?”芬格尔没明白。

    Eva露出一个神秘的表情:“当然是,角色扮演!”

    “……这好像不是什么理所当然的事吧!”不过芬格尔这回终于是一下理解了Eva的意思:她又想当“上帝”了。自己也许不该给她闲来无事科普什么名家大作的深刻内涵之类的。

    Eva站起来,一蹦一跳地,慢慢走到主席台上去。她像画里那样伸出手,要“创造”亚当。虽然戴了手套,但指头还是有些冷,她缩了缩手。

    芬格尔灵机一动,想起了副校长说的那个“礼物”。也许可以在他这个“亚当”和“上帝”指尖相触的一瞬间把礼物送出去。这个气氛看起来的确非常合适,芬格尔立刻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到了,所以他觉得即使以Eva的思维大约也想不到,这确实是个惊喜。看来和思维跳脱的女朋友耳濡目染久了有时也能想到一些出乎意料的东西。

    然而就在藏着那枚戒指的小盒子正要从“亚当”握紧的手心里出现的时候,“上帝”的手机响了。

    那一瞬间两个人都有点僵住。

    “不、会、吧……”Eva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因为猜到了短信的内容,摸出手机的左手都在颤抖。

    果然是施耐德发来的短信:“来改论文。”

    芬格尔凑了上来,看到消息也一阵无语。虽说因为自己认识的三个人都是施耐德的学生所以早就对他的行为作风了如指掌,但每当这个时候还是不禁怀疑起施耐德的生理学构造来,是否他的多巴胺只在看到文字的时候才会分泌,所以对于别的娱乐活动基本都处于脱敏状态。

    “我就不应该在平安夜前一天赶论文初稿还在凌晨头脑发昏把论文发给他的!”Eva后悔得为时已晚,她本来只是觉得这样能让自己过一个安心且舒服的圣诞节和生日。而且那篇论文蛮长的,施耐德还那么忙大约会过两天再找她。“他真的不过节的,而且他好像也意识不到别人需要过节,节日需要休息。可悲的是,历史所里都是他这种人!”

    芬格尔想说没事等你加入之后情况就会有根本改善了,那是从零到一的突破。

    “那你先去吧,我自己打扫。打扫完了我去楼下等你。”芬格尔有些无奈地说,虽然这主要是因为他突发奇想的“惊喜”被打断了。

    所以当Eva出来后和他像往常一样在学院的林荫道上走着时,芬格尔仍然处于心不在焉的出神状态。

    Eva突然在芬格尔身上乱摸起来。

    “又怎么了?”

    “奇怪。”“你刚才不是要给我个惊喜来着吗?”

    “……什么惊喜?”芬格尔有些心虚,心说不会吧大小姐你这都能猜得到?果然Eva的洞察力在这方面的能力要超越他的想象。

    “刚才那个氛围明明就很适合吧!你绝对藏在哪个口袋里了吧?快交出来!”

    “你这样还叫惊喜吗……”

    “当然是啊,只要还没到我手里的都是惊喜。”

    “这也是魔女的逻辑吗?感觉这个魔女的副业一定是江洋大盗啊。”

    芬格尔很为难地伸出那只藏着礼物的手。他从几个小时前就一直攥在手里,很难说是握着太久了还是紧张才出的汗。

    “看起来有点小啊,感觉不像是飞天扫帚或者魔杖诶。”

    “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吧,去问装备部的人他们都会觉得你想的有点太多了。”

    “我开玩笑的啦。”Eva看见了那是个盒子。芬格尔心里十分忐忑,他突然感觉不像是自己要给Eva惊喜。而是某地草民要给皇帝献宝,结果皇帝隔着老远审视半天才接,而且由于你不知道这个天威难测的皇帝是会说“此乃祥瑞,与卿等共贺之”还是“此妖人也,毁其方物,流三千里”所以只能静候发落。

    芬格尔真的把这玩意做成了个戒指。

    “好丑……”Eva一脸幽怨地看着戒指和芬格尔。

    虽然是一个负面评价,按本来的顺利计划他设想Eva至少会是“真惊喜”或者“好感动“这样的反应;但芬格尔总算是松了口气:“我自己做的——第一次做不太会做首饰。”

    Eva没忍住笑了:“其实我早就知道啦。老师都提前告诉我了,他想当丘比特——按他说中国人是叫月下老人来着吧。”

    Eva把戒指戴在食指上,很兴奋:“这算是求婚么?我要立刻就答应么?还是应该三推三让最后勉为其难地收下并接受?哦,但是按中国人的规矩你应该先问我的名字来着的。”Eva学着某个新年联欢会上导演教他们的那样,那时他们正在编排一出以明代中国为背景的话剧,Eva已经记不清准确的台词了:“天地吉时良辰,奉制纳某某之女Eva为皇太子妃,行纳采问名之礼。”

    “或者应该来点西式的?”Eva想了想:“感觉有点俗诶,果然是西式求婚太流行了啊。”

    “哪有这么随便的求婚啊。”芬格尔摇头,要求婚也应该是在刚才的教堂里地点氛围才比较对吧:“而且你是日本人吧,为什么要办中式婚礼?”

    “举个例子嘛,而且你女朋友除了看的动画片是日本人画的和日本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关系吧。”

    “不对吗?”Eva说:“难道我把台词记错了?”

    “你记得比我还清楚。不如说你会记得这种不重要的东西才很奇怪吧。”

    “因为我一直有在——”Eva捂嘴:“糟糕,差点说出来了!这会不会显得我很轻浮,急着把自己嫁出去?!”

    “……你这不还是说出来了吗?”

    “是不是早了点?”芬格尔倒是很理性,但这话刚说出时他就后悔了。这话说的感觉好像是Eva向他求婚,他才是三推三让的那一个。都怪施耐德,把他本来顺利的送礼计划打乱了,芬格尔感觉自己一生中从来没这么手足无措过。他要是说并不是求婚Eva大约会生气很久,但他确实打算在更合适的时候正式求婚,何况Eva现在都还没毕业。

    “怎么,你不愿意?!”Eva瞪着眼,好像强抢路过的赶考书生当相公的女寨主,确实是很有江洋大盗的风采。

    ***

    昂热在沙发上靠着,眼睛微微闭合。夜已经深了,而圣诞节的热闹仿佛与他无关。这个时候终于没有人来打扰他了。校董们在会议室里吵到很晚,最后蜡烛用完了甚至用点亮黄金瞳来照明。他们争论下一年学院的具体规划,争论那篇论文所揭示的东西将带来的影响,争论他们的后代。就连新的超级计算机“诺玛”的3D形象应该是黑色西装的执行部专员还是美国中产阶级白人大妈或者泡泡龙也要分出个所以然,而昂热只是听着。听得累了今天的会议也就宣布先开到这里了,有些人的身体已经吃不消这种时长的会议了。

    昂热感觉自己快睡着了,也许这是他还年轻的表现,老人们总是睡得很少。然而好运气似乎总是很容易用完,而坏事情总是一件接着一件。昂热的电话这时又响了,他的电话好像总是在他有些烦闷的时候响起。昂热猛的抬起头,电话是校长办公室打来的。昂热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是他留下的学院助理的声音:“校长先生,有人坚持要见你,自称是你的一位故人,但他不愿向我透露他的姓名。因为他有您颁发的特别许可所以我就带他进来了。”

    昂热皱了皱眉头,这种时候谁会来找他,何况他这时不在校长办公室。他正在这里开会的事情应该不是什么秘密。“是老摩根?还是纪德?还是——”昂热思索着,脑子里高速跳过一连串名字,总不能是汉高那个老鬼吧。

    “不,他说是中国那边的来人。”

    “是哪一家?”昂热清醒了些:“他们要派代表团提前来给我们的协议续约吗?”

    “都不是,只有一个人。”

    昂热一拍头,彻底醒了过来。这是在玩什么神秘?但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电话给他。你今天可以下班了。”

    “真让我伤心,校长先生两次都没猜出是我。”

    “我当然记得是你,楚天骄,我的好学生。”昂热舒了口气:“别和你的老师搞谜语游戏,他今年已经一百二十岁了,见过的人和教过的学生加起来可能比美军一个集团军还多。”

    “我是不是应该正式一点?”楚天骄说:“比如卡塞尔学院1980级炼金机械系学生楚天骄,这种?”

    “你可不像这么正式的人,你最讨厌这种装腔作势的权威和礼数。”

    “我只是很久没和‘这个’世界有什么接触了,想开个玩笑,看来它的确还和我以前还在时一样无聊。”

    “你为什么一定要在我的办公室打电话?你想联系我有别的方式。你怎么来的?你出的起机票钱?”

    “只是顺道悄悄看看以前的老师和同学罢了,而且只有校长你的办公室里绝对没有监听或者监控。另外我是偷渡来的,我还是有点人脉的。他们以为我是想来打黑工,其实我在那里才是给你打黑工。没有执行部的身份和工作证明,没有工资,死了甚至连抚恤金也不会给我发一分。”

    “是我托你查的那件事有线索了么?”昂热问。

    “校长你难得这么心急,你以前想说什么总是要绕一个很大的弯。你就那么想知道‘真相’?”

    “是的,那也是你当年毕业时给我的’许诺’。”

    楚天骄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起了别的:“其实我并不喜欢这个学校,虽然我总是收藏着那枚你当年亲自送给我的校徽。秘党和玄黄会一样无耻,西方混血种和东方的混血种一样让我讨厌。”

    “虽然我同意你的意见,但是血统是一个基因学范畴,而基因学是科学。这玩意你没法摆脱,你的儿子也没法摆脱。只要有龙族血统就会有令人生厌的血之哀,它驱使,不,强迫你去寻找同类,强迫你为这种血统天生的扩张和征服欲服务。”

    “校长你怎么也会说这种神神叨叨的话,什么狗屁权力意志,我当年只是穷的发酸才会接受你的入学邀请。”楚天骄带着玩笑的口气:“有时候真羡慕副校长啊,年纪一大把了还活的那么自由;懂得欣赏电影和女人,就是品味太老套;而且他的便宜酒太难喝,明明他应该蛮有钱的。即使从没喝过好酒他的酒也不会让人想喝第二遍。而且最关键的是他还没有儿子。”

    “有的话不要说那么死,也许他以后就会变。”昂热放松地躺在沙发背上:“就像你一样,你还在学院上学时有那么多好女孩儿追你,说实话我都有些嫉妒。但是那些女孩现在基本都结婚了,她们都以为你死了,有的还会默默悼念你。不像我的女孩儿们,她们死了,我还活着,作为一个男人这真是太倒霉了。一个老头每年去给已经死了几十年的一群人上坟也挺奇怪的,他们的儿子孙子都没那么准时。”

    “我只希望她们永远忘记我。”

    “反正你在学院里上学时的身份也是假的,她们记得的只是一个幻影。等她们也老了或者死了你迟早会被人遗忘,直到再没有人记得你。”

    昂热打趣地说,带着点感慨:“哦,她们肯定谁也想不到当年总也追不上的那个万人迷那么容易就被诱惑了,还是被那样一个没有血统,都不懂得什么是血之哀的普通女孩。那个女孩只是有点漂亮,还透着一股傻气。学院里比她优秀而且漂亮的女孩能组成一个世界杯了。”

    楚天骄有些失声地笑了:“她最傻的事就是和这个满嘴花言巧语的男人结婚,还生下了一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