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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模糊面貌

    然而池爱瞥了他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

    小龙人愣在原地忐忑不已。

    他本身被林琳甩了一巴掌还有些纳闷,老板又突然说是借了自己的面子才能跟来。

    现在又被人这样盯着。

    他吓都要吓死了。

    知道这工作危险,但怎么还瘆人呢。

    夜幕降临时,几人赶到了林琳家中。

    水泥墙、水泥地、老旧破损的家具,还有久无人居的脏乱。

    苏幕一看到池爱就递了张照片过来。

    “队长你看。”

    那是一张人物小像,相片背后已经有些粉化了,摸上去凹凸不平,显然是从哪里撕下来的。

    照片中的男子穿着一身秋冬的黑色夹克,只是年岁已久看上去有些水白松垮。五官平平,只有那双眼睛大大圆圆还算不错。

    “这是?”凌羊好奇的凑上去,觉得照片中人有些熟悉。

    眼睛和林小姐很像。

    “林建华。”池爱垂眸看着照片,“林小姐的父亲。”

    凌羊大吃一惊:“什么?林小姐的父亲?”

    她转头看向林琳,却见她一脸茫然,再转头看向小龙人,仔细瞧着,凌羊也渐渐露出了茫然之色。

    不是说她父亲和小龙人长的一模一样吗?这叫一模一样?

    “一个方脸一个菱形脸,能叫一模一样?”她不禁问出了声。

    谁知话音刚落,池爱忽然转眸看向了自己,表情十分严肃。

    “你说谁是方脸谁是菱形脸?”

    凌羊糊涂了:“林小姐的父亲是菱形脸,这位员工大叔是方脸啊?”

    “凌羊你怎么也看错了?”

    苏幕走过去怕冒犯人似的低声道:“这位员工大叔不是个圆脸吗?”

    “不可能!”凌羊觉得他眼睛有问题,“你是不是看不准人脸型啊?我问你,我和队长分别是什么脸型?”

    苏幕也有些不服:“队长鹅蛋脸,你为小圆脸。我何错之有?”

    凌羊一肚子嘲讽的话堵在喉中忽然哑口无言。

    竟然是正确的。

    “怎么可能呢?”她有点害怕了。

    “林小姐,你确定你见到的这位郭先生和你父亲长的一模一样吗?”池爱重又问了她一遍。

    “一样啊。”林琳还是很肯定,“不过方才这位小苏弟弟说我看错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池爱转身问苏幕:“石磊人呢?”

    “石队长说他今日在此处看了一整天,现在出队去别处了,可能在村委会其他地方,小六还在跟着。”

    “他查到什么了?”

    “好像什么也没查到。”

    池爱没再说话。在这死一般的寂静里,几人各怀心事。一丝冷风溜进,令人背后生寒,六个人移了移位置默默划分了阵营。

    凌羊粘在池爱身后,一边告诉自己是苏幕眼睛有问题一边又不可控制的害怕,为什么小龙人在每个人眼里长的都不一样?他的样貌为什么不是固定的?

    陈吻好笑的看着这群人抱团在一起,自然而然的孤立了自己和郭山,他眉尖一挑,长腿一迈就来到了池爱身边。

    右手从她臂弯里穿过抓住她的小臂,隐着笑道:“池小姐,我倒有些害怕了。”

    池爱:“……”

    装什么。

    小龙人并非普通人类,他没有生命体征很有可能是个机器人。这种模糊相貌的事情虽然事发突然但也不至于太让人意外。

    不确定小龙人自己是否知晓自己的机器人属性,但陈吻和池爱早已有过猜测。

    小龙人察觉到了自己的被孤立,焦急无措的看向老板,谁知老板直接临阵倒戈去了对方阵营。

    他霎时孤立无援,深感世道艰险人心凉薄。

    池爱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安抚众人道:“没事,不用管。”

    运用此技术的一般而言都是保护性措施,运用相貌变化为了掩盖该机器人的真实信息。而能有这项技术的也都不同寻常。

    但小龙人看起来只是一个背景普普通通的打工人,和这些目的完全不相干。

    此事和林琳的任务关系不大,但是和池爱真正想查的事情有不可分割的联系。

    可那毕竟是她自己的私事。

    池爱暂且转移了众人视线,催促他们以实现放愿人的愿望为主要任务。

    “这是您父亲的房间?”她掀开泛黄的塑料隔帘,走进一个狭小的房间。

    “对,他经常在这里躺着。”林琳脸上露出几分厌恶,“不出去的时候从早到晚都躺在这里,什么活儿也不干,脏死了。”

    林琳原意是指责林建华懒惰不检点,但不出门也会在家躺一天的池小姐也连着莫名被骂,她只好想着自己好歹会收拾干净,默默在心里为自己挽回一点颜面。

    林建华的房间不大但里面的东西放的满满当当,三摞纸壳堆在墙角,唯一的电视机被安置在了他的房间,电视机前还有一摞低低的纸壳,上面溅满了油渍,看起来像被当做了饭桌,没有凳子,应该是席地而坐。灯火昏暗,已经很久没有换过新的了。

    床上的褥子皱皱巴巴,上面的被子却叠的整齐。

    池爱转头看向林琳。

    “哦,这个是我叠的。”林琳看出她眼中的疑问,“我回来找骨灰盒的时候在他房间翻了好几遍,他这床太乱,被子都掉到地上了,我看不下去就叠了一下。”

    池爱听着她的话观察着她的表情。

    一般人就算有洁癖看不过去应该也只是快速离开或者做到将被子捡起来随意丢到床上,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自己十分憎恶的人。

    忍着心里的隔应帮他把被子叠的这么整齐……

    反正池爱觉得自己不会帮仇人叠被子。

    “您和您父亲的关系一直很差吗?有没有缓和的时候?”

    听她忽然这样问,林琳一愣。

    答案很清晰,但她开不了口,仿佛把答案说出来后自己的恨就变得没那么有底气,变得有些主观而不是人人都认同的理所当然了。

    她犹豫着,池爱也就看出了答案。

    她没勉强:“我去别处看看,让凌羊留在这儿搜吧。”

    凌羊搜索能力强,林建华的房间线索或许最多,让她来搜最合适不过。

    “这儿附近的人最后一次看见您父亲是什么时候?”池爱挑了张干净塑料凳坐下。

    林琳便坐在她旁边。

    “两周前了。”

    “他在做什么?”

    林琳想了想,言简意赅:“在外面洗晒衣服。”

    这倒令人费解,一个没事就躺着不动的人为何会突然变的勤快起来?

    “我也觉得奇怪,但家里没什么干净衣服,那些衣服都不见了。或许是他带走了。”

    “换洗衣物?他要出远门?”

    林琳摇了摇头:“问过附近车站了,也查过信息,没有痕迹。”

    匪夷所思的动作,却无后续了。

    池爱仰头看向门外,那里似乎出现了一个身材圆胖的男人,脚踩着水泥砖,佝着身子在搓洗衣服。

    他当时在想什么?他想干什么?

    一阵塑料袋摩擦的声音突兀出现,打断了池爱的思路。

    她回过神,转眸去看站在劣质热水瓶旁的人。

    陈吻站在一面墙前。

    那面墙上还留着林琳少年时的奖状,红艳艳的是这个残破家庭的荣光。陈吻却盯着墙上挂着的一堆杂物,手指拨过一袋东西。

    池爱看了一眼,依稀看到几张扑克牌还有麻将之类的东西,林建华好赌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怎么了?”

    “这个袋子,是什么时候有的?”陈吻拨过袋子的正面,上面赫然印着绿色的正楷,是省立医院的标志,袋面看起来也并不太脏。

    “谁生病了?”

    林琳怔愣的看过来,每个家庭都会经常用塑料袋充当储物袋或者垃圾袋,因为太过常见,她根本没有注意过,更不用说去仔细探究每个塑料袋的来处。

    这个塑料袋挂耳处变形不明显,放在挂钩上的时间应当也不会太长。母亲服毒自杀当场身亡根本没有送进医院就直接葬了,奶奶也是多年前就去世,死因是从田埂上失足滑跌,躺在医院里死的,根本没有机会买药回家。

    那么这药袋子是谁的?

    林建华生病了?林琳不知道。

    “他一般都去镇上诊所,这是省立医院的标志,应当……不是他的吧?”

    陈吻瞥了池爱一眼,她此刻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看着自己,对上眼神后也没有错开,似乎在等着自己的回答。

    陈吻便对林琳笑道:“是吗?我随口一问,你们继续查。”

    这路退的刚刚好,池爱深深看了他一眼,转开了目光。

    “那我们找药吗?”苏幕在旁边问道。

    池爱摇了摇头:“药可能会吃完会带走,病历本不会,找病历本。”

    “好。”说完苏幕又迟疑了一瞬,瞅了一眼陈吻和小龙人,悄悄向池爱移位过去。

    “队长,你为何要带着他们俩?”

    这事他本不该过问,但身边总杵着一个来路不明的通缉犯和一个面貌都无法确定的“人”,实在令人担忧,每打一个照面都心里一颤。

    更何况他们的初次见面,陈吻对许愿神明显有所图谋。

    苏幕和凌羊还不知道自家队长早就和陈吻交锋过不止一次了,甚至已经达成了合作关系。

    此事说来话长,不是一时能够解释清楚的,池爱暂且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朋友,带着过来旅游。”

    苏幕:“???”

    他不理解但尊重且接受迅速。

    “那、那既然是朋友,陈先生卦术那么厉害,应该能帮我们卦出林小姐父亲的踪迹吧?”

    “关于放愿人的事暂时不用他帮忙。”

    池爱声音不大但也没有压着,陈吻听的一清二楚。他识趣地走出屋子,和小龙人一起站在外面置身事外。

    “老板,我们在这儿干嘛?”小龙人这一路只知道跟着老板,其他人在干什么他不清楚,他自己要干什么也不知道。

    “赏月。”陈吻仰着头不急不缓道。

    天上一轮明月照的四方影影绰绰,万家灯火在此时所剩无几,乡村作息早,随着夜深,灯火渐渐都熄了,明月的光却更盛。

    陈吻仰头看着那弯月,细如吴钩投进眼波中,极亮极静。

    冷辉泼了他一身,他没解释,小龙人也就不再问。

    屋里的苏幕却脱口而出:“为什么?”

    池爱简单解释道:“不是很熟,不好麻烦他。”

    苏幕点了点头,倒也是。若是真让陈吻帮他们找到了林建华,那这功劳究竟算谁的,这人情又该如何还?

    这样想着,他便也觉得不该多麻烦他人。

    但池爱所想却和他截然不同,她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如果陈吻帮助她实现了放愿人的愿望,得到的效果和石磊占了头功也没什么区别。池爱要放愿人的目光和信赖只在自己身上,任何人都不能分去。

    当然,如果陈吻愿意把功劳都让给自己并能劝说放愿人相信她,那也不是不可以请他帮个忙。

    “找到了!找到了!”

    凌羊忽然捏着一本本子从厨房内疾步而来。

    小龙人下意识转身好奇的望过去,但余光瞥到老板依旧抱着手倚在门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又默默转了回来。

    凌羊两指捏着那本子的一个小角,两眼放光的奔过来:“找到啦!”

    因为被垫在锅碗瓢盆下许久,除了油渍保存的还算完整。

    “我在房间里没找到,就去了厨房,没想到还真有。”

    池爱拿过看了一眼,真是一本病历本,姓名一栏果然是林建华的签字。

    林琳有些难以置信,她离家这么多年对于林建华的事情早就不闻不问,什么时候林建华生个病还要跑去省立医院了?

    她接过病历本打开来。

    “……不好意思,我是不识字吗?”

    病历本上的字龙飞凤舞、张牙舞爪,线条符号似的连成一长串,看着活泼生动像未整理的灌木丛,实乃草书巅峰。

    线索能这样断掉也是闻所未闻。

    “既然病历本是林先生的,去一趟医院问问就好。”

    池爱招来苏幕,低声道:“明日我会亲自依据病历本上的日期调次监控,你和凌羊在这之前按手续和监控室沟通好。林建华生病这件事石磊知道吗?”

    “应当是不知的。”苏幕摇了摇头,“但他现在在查监控,不会查到吧?”

    “没有具体线索,查监控无异于大海捞针,先让他查吧,我们按自己的节奏来。”

    苏幕颔首,和凌羊说了几句打算明天一早就去走流程。

    今晚将整座屋子搜了一遍,关于林建华失踪的信息微乎其微,还是需要从他的人际关系入手,但现在太晚不便打扰他人,池爱将任务都放在了明天。

    “不好意思,家里位置实在太小,也太乱了。”送他们出去时,林琳一直在道歉,这些客人没有地方住,她作为主人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没事,既然镇上有超市,我们去那儿买件普通衣服避免太过惹眼,至于其他,随便找个地方就可以将就一晚。”

    池爱倒是求之不得,她并不习惯住在别人家里。

    从林琳家到镇上骑摩托需要二十分钟,并不太远。五人借了林建华留下的一辆,又向村长借了一辆,一路去了镇上集市。

    “林建华将车子留在家里,要么是去的地方只需步行,要么是太远需要更合适的交通工具。”

    池爱被凌羊和苏幕挤在最后,撑着摩托后座的扶手,微微向后仰着头试图留个喘气的空间。

    陈吻和小龙人的车子就在她身后,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煞白的灯光从后射来,池爱转头看了一眼。

    陈吻的脸在强光里看不太清,但池爱还是看到他弯起眼睛做了个口型:“怎么了?”

    “停一下。”她忽然开口。

    两辆车慢慢停了下来。

    “怎么了队长?”

    池爱翻身下了车,敲了凌羊一下:“苏幕不会骑车,你骑车我不放心,在后面挤的慌。我换个座。”

    “那好吧。”凌羊自觉的下来,把车头让给池爱。

    可池爱看都没看直接走到了后面。

    她看了陈吻一眼,转头对小龙人笑道:“郭先生,你带那两个小鬼先开路,凌羊看着太小,万一被查了就不好了。”

    小龙人受宠若惊,居然不孤立自己了吗?

    他瞅了眼老板的脸色,好像默许了,便赶紧下车把位置让了出来。

    凌羊和苏幕觉得奇怪,既然有这么多担心,怎么现在才想出调整?况且他们对小龙人还心存芥蒂,让他骑车性命堪忧啊。

    两人可怜巴巴的看着队长,眼神在无声抗议着。

    池爱就像没看到似的,扶了下陈吻的肩就跨上了车。

    “别浪费时间。”她催了一声。

    陈吻将头盔重新扣上,笑了下:“坐稳了。”

    引擎轰鸣大作,流火一般窜了出去,风从侧面疾驰而过掀翻了衣角和发丝。

    三人呆若木鸡。

    小龙人:说好让我开路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