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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粗浅的想法

    天蒙蒙亮。

    宰胜就率领三个卒的徒众出发,他们和栾氏的武士会合,直奔龟阴而去。

    在日出之前,徒众赶到南氏宅。

    南蒯带领私家武装出门一看,二话不说,投降了。

    连城墙都没有,南氏也仅仅不过有私兵二百人。

    这样的仗没法打。

    而南蒯借的田氏兵、雇佣的齐国人也没有为南氏卖命的打算。

    刚刚组建的龟阴邑没了。

    南氏屡次经过抢劫,剩下的一切也将要被盗跖之徒抢劫一空。

    “子何时放我归齐国?”

    阳光照耀到南蒯住宅的那一刻。

    展彭、宰胜和栾氏父女和栾氏的数位家臣,步入了中庭之中。

    一见到展彭,南蒯立即叫喊起来。

    前日还嚣张跋扈的人物,竟然变得如此胆怯。

    ……

    齐鲁两国边境的账,是没有办法算清楚的。

    龟阴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归于齐国。

    其实在展彭看来,龟阴田的战略地位很重要。

    《诗经·鲁颂·閟宫》中写道:“泰山岩岩,鲁邦所詹。奄有龟蒙,遂荒大东。”

    诗中所提及的龟,是龟山,蒙正是蒙山。

    龟阴田,正在龟山之南,汶水之北,距离盗跖大营数十里。

    泰山山系向西延伸,到龟山这头,和汶水相隔不过十多里,龟阴田就仿佛一把锁,随时都能将呆在汶水谷地的盗跖之徒锁在其中。

    在龟阴田的西南角,还有属于鲁人的蜀、博、龙三座城邑,是鲁国连接汶水之北领地的重要据点。

    “尔等以多欺少,以众凌寡。非勇士也。”

    南蒯手下的武士却是不服地叫喊起来。

    “齐多技击之士。”栾施提醒道。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差,走几步路就会捂着肚子,额头上渗出大量的汗水,展彭能看得出来,这位老哥这一次为了栾氏的延续,可是真的在拼命。

    “若是不服,可敢跟我较量。”栾氏家臣中已经有一人站了出来。

    展彭一看,不由得尴尬起来,当年……不提也罢。

    此人身材显得格外高大,面孔坚毅而刚硬,一双深邃的眼睛,胸部宽阔,肩部宽大有力,正是栾大小姐的跟班之一。

    “好,你我可为君子之戏。”齐国的那位技击之士大声说道,丝毫没有以现在的俘虏身份而困惑。

    技击之士并不是齐国的特产,但各国从未有齐国如此诸多的技击之士。

    齐人贪粗而豪勇、士民贵武勇,民间习武之人众多,庄公时设立勇爵,从习武之士中选拔优秀者为自己效命。

    编制没有几个,却让整日在临淄街头游手好闲的技击们严重的卷了起来。

    到这一届齐侯的时候,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力能搏虎,深为齐侯喜爱。

    一天,晏婴从他们身边走过,三人傲慢无礼。

    晏婴就在齐侯面前指责他们,对上没有君臣大义,对下不讲长幼伦常;对内不能禁止暴乱,对外不能威慑敌军。

    齐侯遂与晏婴设谋,就取出两个桃子,让三人论功而吃桃。

    三人争来争去,最后全死了。

    齐国历代国君重技击的这股风气,才稍微得到了缓解。

    展彭打量了一下,只见他唇上蓄胡,发浓须密,体型匀称,一双小眼冷峻地注视着自己的对手。

    “还请展子下令为此人松缚。”栾氏那位家臣朝着展彭恭敬地施礼说道。

    展彭注意到他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眼神之中,分明有一丝不屑。

    他立即明白过来,这是对盗跖之徒拘禁俘虏的方式不满了。

    像齐国这样的技击之士,既然投降了就一定不会逃脱,可是徒众却把他们用绳子串着给捆了起来,这分明就是对待奴隶的方式。

    栾氏这样老牌贵族的家臣自然看不惯。

    展彭无语地摆摆手,朝着一边的徒众示意,立刻有人取出一把短刀割断了挑战者的绳索。

    “在下齐国郭夷父。”

    “夷父”活动了一下手腕,扭了扭脖子,朝着栾氏家臣拱手感谢道,他甚至没有看展彭一眼。

    “晋人督孟。”

    展彭才知道这小子原来叫督孟。

    督氏?那就很可能是那位督戎的后人,这样的武士之后,难道栾氏就愿意让他们死于技击?

    “栾叔何不禁之?”他小声跟栾施说道。

    栾施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为何要禁止?”

    一边的栾氏家臣也兴奋地围观,这种场景,他们已经许久未见了。

    罢了,他们爱打就让他们打吧,自己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展彭摇摇头,和栾施等人走进中庭,坐在南蒯的莞席之上。众人也先后入座。

    宰胜赶来,报告了此次行动的收获。

    “一举而下。”他简单地说道,“我方无伤亡。”

    栾施道:“齐人好大言,虽有勇者,不善众斗。”

    他说这样的话并非无的放矢。

    五十多年前,齐国和晋国在鞌(ān),齐人表现的极其嚣张,齐顷公曰:“先干掉晋国人再回家吃早饭!”

    结果齐国大败,连齐顷公也差点被晋人俘虏。

    栾氏的祖先栾书就参加了那次战争,对齐国人的认识算是比较到位。

    “主打算如何处置南蒯和龟阴?”胜问道。

    栾氏诸人也一起看了过来。

    直到此刻,几乎所有人都不大理解展彭究竟要做什么。

    是暂时在此地栖身躲避洪水,还是有别的打算。

    展彭思索了一下坦然承认:“还未想好。”

    栾玥哼了一声。她心里的感觉很异样。展彭对于南氏展开报复,在地震之前,盗贼们几乎每日光顾南氏。栾玥曾经一度窃喜。

    “这无赖子竟然为了我如此报复南氏!”她那几天是这么想的。

    听到展彭说没有想好,她立即不满起来。

    “我开始以为,季氏对南蒯极为痛恨,既然如此,不如把南蒯卖给季氏,换取我们所缺的粮秣。可是季氏未必喜欢和我们做交易。

    所以我又想,透过南氏了解下齐国的情况,那些是齐侯的采邑,那些是田氏的采邑,那些是其他家族的采邑。

    再让南氏帮我给田氏带封信,问问田氏愿不愿意帮忙我们打劫齐侯的采邑。

    要是田氏不同意,就让他给齐侯传个话,问问他不喜欢哪位大夫,我们可以帮帮齐侯的忙。

    要是齐侯也不同意,就不妨把南氏的旗帜挂出来。

    以南氏的名义进入齐国或者鲁国,看看我们是该对付哪一家?

    不过南氏在名声很糟糕,所有各种想法都比较粗浅……

    怎么都用这种眼神看我?”

    展彭说了半天,才发现众人齐齐向他看来,那眼神都十分的古怪。

    “你这是没想好?”栾玥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

    栾璃小姑娘却拍手道:“南氏叛家之臣,能够得到这样的惩罚,也算是罪有应得。”

    众人都是一阵无语。

    连展彭也打量了一下小姑娘,这位小姑娘说的很对啊,南氏这样的人,不杀他不就是他还有点别的用途吗?

    外面传来一阵阵加油和喝彩的声音。督孟和郭夷父已经斗在了一起,郭夷父的吼声不断传来,而督孟却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

    听声音是郭夷父在发起猛烈的攻击,而督孟似乎是在闪避。

    栾氏诸人没有一个为督孟赶到担心,栾施还好一些,一些人却不时偷眼往外张望,似乎很想出去看看。

    “南氏的齐人如何处置?”宰胜干咳一声,避开了南蒯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