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倒霉的寺人柏
在赢邑不远处一处土岗上，齐黥面色冷峻地看着化为泽国的营地。
千余徒众大都一身污泥，凄凄惨惨地或站或卧，集中在山岗上。
五家曾经有数倍的徒众，一场大水后，只剩这些。
齐黥冷冷看着匡，他面上的黥刑的印记在污垢的遮掩下第一次不那么明显，眼色中却充满了狠厉。
若不是这个“黑面贼”一再告诉自己，失去了泰山下的土地，田氏定不会收留。自己怎么会犹豫到现在？
匡给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怵，向前凑了两步，一副痛心疾首的语气对齐黥说：“这完全是宋人和郑人过于贪婪所致。”
旁边坐着的郑人猛闻言霍然站起，大怒道：“跖在的时候，主营所收取的，从来没有超过六成。四家之财，你们占九成有余，就这还说我们贪婪？”
这一次他损失颇大，大水到来的时候，他和鱼羿就在谷口，他的徒众，直接就剩下两成不到，而鱼氏到现在都没有发现鱼羿的踪迹。
这鱼羿也真是的，明明不会水，偏偏要叫什么鱼氏，搞的猛一直都以为鱼氏都是精通水性，才厚着脸皮整天要跟鱼氏呆在一起。
“猛，此次若有所获，先补偿你的损失。”齐黥知道此刻不是争吵的时候，而猛在他的计划中至关重要，在郑国的萑苻之泽还聚集了大批的同伙，猛实际上并不缺人，万一此间呆不下去，他还可以有郑国的退路。
猛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都是这等小人在作梗，才搞到如今这样的地步。”他愤愤然看了一眼匡，余怒未熄着对齐黥说。
齐黥稍有些憔悴的脸上变得更加阴沉起来。
他略一思索，便换了一副痛惜的表情环顾四周徒众，捶胸顿足道：“兄弟们啊！黥对不住你们，展子说若不让他做盟主，就掘开堰塞，我以为盟主必须得推选，展子未必忍心伤寒同行兄弟，哪里想到他为了做盟主如此狠心！”
他又手指西边道：“展子啊，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兄弟们何辜啊。你竟然？”
声音不是很大，山岗上的群盗却听得非常清晰。
正沮丧和颓废的群盗立刻哗然，纷纷围了过来，问齐黥究竟怎么回事。
齐黥一脸黯然，双目泛红，将展彭对他的威胁加油添醋的说了一遍。
展彭说的是，若敢攻我，我掘堰塞。
他说的是，若不许其盟主之位，展子即掘堰塞。
群盗的心里，正要找一个仇恨的对象，一听此话，竟是信以为真，纷纷指着龟阴的方向破口大骂起来，一些性子急躁的开始鼓噪着要报仇。
“若不杀展彭，明神殛(ji)之。”很多人纷纷发下这个时代最毒的誓言。
若不是此刻洪水隔绝了龟阴和赢，他们恐怕就要立即出兵了。
猛的脸色有些困惑。
按以前这位少主的脾性的确是这样，“我得不到的，宁可毁掉也不会让你们得到。”
不过最近他已经改变了好多，并不似一位嗜杀之人。
难道这不过是展彭欺骗众人的伎俩？
猛叹息一声，心中暗道，“此间事了之后，也算报答过齐黥的恩德，我便回郑国吧。泰山下面的这群人，一个个都太可怕了。”
群盗听到这个消息，士气倒是恢复了不少。发泄了一会就安静下来，又开始有些迷茫。
如今何去何从？
“主，当早定行止。”州梁的脸色有些发白，说话间的咳嗽比以前更加剧烈。
齐黥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他指着人群中一个人道：“此次，我们的前途就在此人身上。”
说来他的运气不算差。
洪水来的前夕，他忽然心惊肉跳，浑身不自在，在盗贼的职业生涯中，这种直觉拯救了齐黥不知多少次，他对这种直觉极为信赖。他想起展彭曾经的警告，当即命令徒众转移，虽然没有来得及全部逃出来，几乎所有的属民都没顾上，女闾更加一个都没带，但是元气还是保存了大半。
在赢邑附近的鲁道上，饥肠辘辘的群盗遇到一个车队，二话不说就把车队打劫了，这才补充了一些粮食。
更让他惊喜的是，他们在车队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寺人柏，齐侯的宠臣。
寺人柏三十多岁，肤色白净，生得十分俊美。
作为一个太监，寺人柏觉得自己倒霉极了，国君不知道为何听信晏婴的话，让自己来到泰山下，探听盗跖之徒的动向。
一想到国君的决定，柏就想流泪，君上啊，离开了柏，谁能够让您在繁忙的国事之后变得开心？谁能够不辞辛劳，冒着连日的大雨在国中为你搜罗美女。
现在您让我来盗跖的营地，难道不知道他可是吃人心肝的吗？
他想起晏婴二个桃子杀三个猛士的手段，更加恐惧的肝胆俱裂。
晏大夫啊，我这样的小人面对您这样的君子一直恭恭敬敬，小心谨慎，从来不曾对您不敬，您二桃三士杀得不过瘾，还打算借盗杀柏吗？
天呢，柏只是一个小小的寺人而已。
他一路自怨自艾，磨磨蹭蹭，来到赢邑附近时正好遇见大水，柏简直心花怒放，他觉得是自己对上天的祷告产生了效果，激动地差点都要哭出声来。
结果，他就遇见了齐黥。
好歹是本国的盗匪。
齐黥对齐侯宠臣们的胆量非常熟悉，他只是稍微恐吓了一番，寺人柏就将齐侯的命令和盘托出。
“齐侯来调查田氏在泰山下做什么？”齐黥觉得自己的机会又一次到来了，若是田氏抛弃自己，那么自己搭上齐侯的战车，岂不是更爽？
他换了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慰问了寺人柏，劝他不必担心，不过他面目上的黥刑印记实在有点扎心，寺人柏反倒更加恐惧。
“阉奴。”齐黥心中骂了一声，却是更加温和地说道，“足下无功而还，难道不怕齐侯怪罪吗？”
寺人柏瞪大双眼，细声细气地说道：“此非我之过错，齐侯岂会怪我？”
齐黥冷声道：“晏婴大夫杀三士的时候，三士有什么过错吗？”
寺人柏立即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我跟晏大夫……无冤……”
他想说和晏婴大夫无冤无仇，转念一想，那三个被二桃杀死的倒霉鬼，何尝跟晏婴有仇？
齐黥又切换了一副和蔼的笑脸：“足下宽心，你我二人合作，我料晏大夫杀不了你，我还会帮你谋一个功劳，你回到临淄之后，齐侯必定重赏于你。”
寺人柏灰暗的眼色有了一丝灵动，他又立即想到，这是跟盗贼合作，神情却又是一滞。
齐黥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拉着寺人柏的手，带着战战兢兢的他来到山岗东面。
往东眺望，就是不大的赢邑。
北边和西边的山地中各有一个山谷，山谷中沿着河流，各自开辟了一条连通齐鲁的道路，山谷前十里左右是一片开阔地。
鲁人就用低矮的夯土城墙，围起这座小邑，它的长度约为500米，宽度约为400米，一条名叫赢的河流，从北边的山区流下，环绕着城邑的北面和东面。
赢邑非常繁华，城中不大，却有着发达的冶炼，也有现在齐黥迫切需要的粮仓。
赢邑往南不远处，就是长勺。一百六十多年前，齐桓公伐鲁，却在长勺遇见了一个叫做曹刿的家伙，利用齐国第三次击鼓，士气衰竭的机会发起冲锋，战胜齐国，成了鲁人和齐国争战中为数不多的骄傲。
“若是我们夺取赢邑，献给齐侯，齐侯会不会很开心？”
千余徒众大都一身污泥，凄凄惨惨地或站或卧，集中在山岗上。
五家曾经有数倍的徒众，一场大水后，只剩这些。
齐黥冷冷看着匡，他面上的黥刑的印记在污垢的遮掩下第一次不那么明显，眼色中却充满了狠厉。
若不是这个“黑面贼”一再告诉自己，失去了泰山下的土地，田氏定不会收留。自己怎么会犹豫到现在？
匡给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怵，向前凑了两步，一副痛心疾首的语气对齐黥说：“这完全是宋人和郑人过于贪婪所致。”
旁边坐着的郑人猛闻言霍然站起，大怒道：“跖在的时候，主营所收取的，从来没有超过六成。四家之财，你们占九成有余，就这还说我们贪婪？”
这一次他损失颇大，大水到来的时候，他和鱼羿就在谷口，他的徒众，直接就剩下两成不到，而鱼氏到现在都没有发现鱼羿的踪迹。
这鱼羿也真是的，明明不会水，偏偏要叫什么鱼氏，搞的猛一直都以为鱼氏都是精通水性，才厚着脸皮整天要跟鱼氏呆在一起。
“猛，此次若有所获，先补偿你的损失。”齐黥知道此刻不是争吵的时候，而猛在他的计划中至关重要，在郑国的萑苻之泽还聚集了大批的同伙，猛实际上并不缺人，万一此间呆不下去，他还可以有郑国的退路。
猛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都是这等小人在作梗，才搞到如今这样的地步。”他愤愤然看了一眼匡，余怒未熄着对齐黥说。
齐黥稍有些憔悴的脸上变得更加阴沉起来。
他略一思索，便换了一副痛惜的表情环顾四周徒众，捶胸顿足道：“兄弟们啊！黥对不住你们，展子说若不让他做盟主，就掘开堰塞，我以为盟主必须得推选，展子未必忍心伤寒同行兄弟，哪里想到他为了做盟主如此狠心！”
他又手指西边道：“展子啊，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兄弟们何辜啊。你竟然？”
声音不是很大，山岗上的群盗却听得非常清晰。
正沮丧和颓废的群盗立刻哗然，纷纷围了过来，问齐黥究竟怎么回事。
齐黥一脸黯然，双目泛红，将展彭对他的威胁加油添醋的说了一遍。
展彭说的是，若敢攻我，我掘堰塞。
他说的是，若不许其盟主之位，展子即掘堰塞。
群盗的心里，正要找一个仇恨的对象，一听此话，竟是信以为真，纷纷指着龟阴的方向破口大骂起来，一些性子急躁的开始鼓噪着要报仇。
“若不杀展彭，明神殛(ji)之。”很多人纷纷发下这个时代最毒的誓言。
若不是此刻洪水隔绝了龟阴和赢，他们恐怕就要立即出兵了。
猛的脸色有些困惑。
按以前这位少主的脾性的确是这样，“我得不到的，宁可毁掉也不会让你们得到。”
不过最近他已经改变了好多，并不似一位嗜杀之人。
难道这不过是展彭欺骗众人的伎俩？
猛叹息一声，心中暗道，“此间事了之后，也算报答过齐黥的恩德，我便回郑国吧。泰山下面的这群人，一个个都太可怕了。”
群盗听到这个消息，士气倒是恢复了不少。发泄了一会就安静下来，又开始有些迷茫。
如今何去何从？
“主，当早定行止。”州梁的脸色有些发白，说话间的咳嗽比以前更加剧烈。
齐黥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他指着人群中一个人道：“此次，我们的前途就在此人身上。”
说来他的运气不算差。
洪水来的前夕，他忽然心惊肉跳，浑身不自在，在盗贼的职业生涯中，这种直觉拯救了齐黥不知多少次，他对这种直觉极为信赖。他想起展彭曾经的警告，当即命令徒众转移，虽然没有来得及全部逃出来，几乎所有的属民都没顾上，女闾更加一个都没带，但是元气还是保存了大半。
在赢邑附近的鲁道上，饥肠辘辘的群盗遇到一个车队，二话不说就把车队打劫了，这才补充了一些粮食。
更让他惊喜的是，他们在车队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寺人柏，齐侯的宠臣。
寺人柏三十多岁，肤色白净，生得十分俊美。
作为一个太监，寺人柏觉得自己倒霉极了，国君不知道为何听信晏婴的话，让自己来到泰山下，探听盗跖之徒的动向。
一想到国君的决定，柏就想流泪，君上啊，离开了柏，谁能够让您在繁忙的国事之后变得开心？谁能够不辞辛劳，冒着连日的大雨在国中为你搜罗美女。
现在您让我来盗跖的营地，难道不知道他可是吃人心肝的吗？
他想起晏婴二个桃子杀三个猛士的手段，更加恐惧的肝胆俱裂。
晏大夫啊，我这样的小人面对您这样的君子一直恭恭敬敬，小心谨慎，从来不曾对您不敬，您二桃三士杀得不过瘾，还打算借盗杀柏吗？
天呢，柏只是一个小小的寺人而已。
他一路自怨自艾，磨磨蹭蹭，来到赢邑附近时正好遇见大水，柏简直心花怒放，他觉得是自己对上天的祷告产生了效果，激动地差点都要哭出声来。
结果，他就遇见了齐黥。
好歹是本国的盗匪。
齐黥对齐侯宠臣们的胆量非常熟悉，他只是稍微恐吓了一番，寺人柏就将齐侯的命令和盘托出。
“齐侯来调查田氏在泰山下做什么？”齐黥觉得自己的机会又一次到来了，若是田氏抛弃自己，那么自己搭上齐侯的战车，岂不是更爽？
他换了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慰问了寺人柏，劝他不必担心，不过他面目上的黥刑印记实在有点扎心，寺人柏反倒更加恐惧。
“阉奴。”齐黥心中骂了一声，却是更加温和地说道，“足下无功而还，难道不怕齐侯怪罪吗？”
寺人柏瞪大双眼，细声细气地说道：“此非我之过错，齐侯岂会怪我？”
齐黥冷声道：“晏婴大夫杀三士的时候，三士有什么过错吗？”
寺人柏立即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我跟晏大夫……无冤……”
他想说和晏婴大夫无冤无仇，转念一想，那三个被二桃杀死的倒霉鬼，何尝跟晏婴有仇？
齐黥又切换了一副和蔼的笑脸：“足下宽心，你我二人合作，我料晏大夫杀不了你，我还会帮你谋一个功劳，你回到临淄之后，齐侯必定重赏于你。”
寺人柏灰暗的眼色有了一丝灵动，他又立即想到，这是跟盗贼合作，神情却又是一滞。
齐黥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拉着寺人柏的手，带着战战兢兢的他来到山岗东面。
往东眺望，就是不大的赢邑。
北边和西边的山地中各有一个山谷，山谷中沿着河流，各自开辟了一条连通齐鲁的道路，山谷前十里左右是一片开阔地。
鲁人就用低矮的夯土城墙，围起这座小邑，它的长度约为500米，宽度约为400米，一条名叫赢的河流，从北边的山区流下，环绕着城邑的北面和东面。
赢邑非常繁华，城中不大，却有着发达的冶炼，也有现在齐黥迫切需要的粮仓。
赢邑往南不远处，就是长勺。一百六十多年前，齐桓公伐鲁，却在长勺遇见了一个叫做曹刿的家伙，利用齐国第三次击鼓，士气衰竭的机会发起冲锋，战胜齐国，成了鲁人和齐国争战中为数不多的骄傲。
“若是我们夺取赢邑，献给齐侯，齐侯会不会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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