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天命可卖否？
“你如何得到这块令牌？”
展彭刚刚问过就有些后悔，楚丘之父到楚丘，都是鲁国占卜界的权威，盗跖找他算个命似乎很合理吧？
算过命给他一块令牌做酬劳也很正常吧？
卜若卜若，你还真是不弱啊。
难怪一个小姑娘跑到号称吃人肝的盗跖营中都一点不怵，原来还留了这么一手。
这丫头这两天一直给我装傻，结果拿出这样一件东西。
难不成的学过扮猪吃虎之道？
果然卜若说道：“自是令尊所赠。几年前，他找先祖问卜，先祖问他：‘若是今后跖之徒对卜氏后人不利，君何以处之。’令尊是一个豁达的人，他坦然说道：‘卜之令即跖之令。’因而赠家族符令，莫非子不打算遵从令尊之命吗？”
展彭“哼”了一声，脸上充满了阴郁。
他毫不客气地把木牌收在袖中，笑道：“自然是要从命。不过家父现在已经不在鲁国，卜氏拿此令已经没有多大作用，改天我为卜氏换一块新的令牌。”
卜若的眼神有些飘忽，显然没有想到展彭竟然来这么一出。
这与前两天在栾氏口口声声“盗命于天”的形象大不相同。
展彭又冷着脸道：“此事暂且放下，我今天来找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商量。”
卜若面无表情地摆摆手，侍女们立即躬身离开，顺带喊来门外的护卫，把脸色黑青的南蒯也带了下去。
“给我解毒药。”南蒯临走前沙哑着嗓子嘶吼。
展彭想到这南蒯的用途，也不忍心看他这样就挂了，随手抓了一把连翘，塞到南蒯的嘴里。
“苕之华，其叶青青。”卜若眼前一亮，喜道，原来此草是来解毒的。
等人一走，展彭就怒火中烧地冲着小卜女道：“你到底想做什么？是嫌我命太长吗？过不了几天消息传到齐鲁，传遍天下，你让各国的诸侯如何看一群盗贼手中有天命，我父亲在秦国闹事，死了一个旅的精锐，接着泰山地震，七营之众没了五家。现在我们占据龟阴，实际是在治疗自己的伤口，你到好，一下子就让我们成为众矢之的。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不是你……”到底卜若也只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展彭一番激烈的指责，她忍不住胆怯地后退两步。
“我已经卜过，你说的事情不会发生。”卜若见他如此生气，不禁有些心虚地说道，。
“卜过？”展彭一听又来气了，“子产说你们这些卜人‘说的多了难免说中一两件’，我看是一点都不假，你说说你们每天做多少占卜，算中的有几个？史书上记载了的那些占卜，没有记录史书的又有多少？”
展彭决定今后一定要给这些卜人加点绩效的考核，算一算每个卜人的算中率，看看他们到底是真的每算必中，还是拿着乌龟壳滥竽充数。
卜若的脸色也阴沉下来，其他的还可以忍一忍，现在展彭攻击的是占卜这个职业，小卜女立刻柳眉倒竖，火冒三丈。
“彭。过矣。若非你……尔父之托，楚丘一族又岂会干预此事。”卜若怒道，“谣言之中，尔卜过是残民之贼。未闻残民之贼能有善终者。若非我解尔后顾之忧，尔何以自保，安敢恶言辱我。”
展彭一怔，小卜女这话信息量极大，难道盗跖还和楚丘有这样的约定，若是这样的话，她帮自己的忙倒是一点也不奇怪。
不过这也难以证明。
盗跖的秘事，甚至连宰胜都所知甚少，唯独他的另一位家臣蒙儋，才可能知道的更多。
这位蒙儋叔父是颛臾人，为鲁国附庸，其族曾经祭祀蒙山，故取蒙氏。
可惜随着盗跖入秦，也是一去不复返。
展彭深深的吸口气，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
平心而论，小卜确实替自己解决了第一个麻烦，如今有天帝的证明，谁还敢怀疑这大水是展彭放的，他所恼火的，不过是此女似乎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
搞的自己现在的情形，就如同抱着一箱黄金行走在集市上的幼儿，人岂能不动心？
眼下能怎么办？和她接着吵，就算吵赢了又如何？
“那么你说，现在该怎么办？”他冷着脸问道。
“若是展子不打算接受受命，可以将责任推卸到楚丘一族，告诉天下人是我所为。展子的就可以不必畏惧天下的讨伐。”
小卜气咻咻地说，她分明觉得受了委屈，眼眶红红的，双眸冷冷地看着展彭。
若是天下真的知道这种天命是楚丘一族伪造的，恐怕……这一族的境遇会非常悲惨。
一些诸侯或者家族，会把他们看成见不得光的禁脔。
在他们制造完天命之后，为了掩人耳目，毫不犹豫地除去他们，以防止这种隐秘为人所知。
而另外一些强大的家族和诸侯，却会恨他们入骨。
别的不说，就说赵氏，赵鞅、赵无恤过些年就会安排两出同样的表演，此事之后，再做同样的安排就很尴尬了。
没有“晋国将在七世之后灭亡，嬴姓将大败周人于范魁之西”、“余将使女反灭知氏”的天帝之命，这些人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瓜分晋国？
到时候最痛恨他们的，还有天下的巫祝之徒、占卜之士，还有整天解读天命为生的史家和儒家。
揭露行业潜规则的，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是不行的。
展彭沮丧地摇摇头，他自然是不会这样做的。
他更加感到纳闷：“盗跖和楚丘之间到底许下了什么？能够让她担负如此巨大的风险？”
不管怎么说，刚刚自己是过分了，人家小卜女是好心帮忙，虽然最后添了乱，但把责任推卸到一个算命的小姑娘身上是不合适的。
想到这里，展彭深施一礼，诚恳地说：“余之过错。”
卜若嘴角微微上翘，语气也缓和了一些：“子何必担心，令尊视天下诸侯如豚犬，子固然不及令尊，难道这点雄心也没有吗。”
展彭笑了起来。
这话倒是不错的，自己有何惧啊？
盗跖之徒源于天下诸侯的纷争、天下黎庶的苦难、宁有种乎的世卿世禄、各国贵族你死我活的内卷……
这些不消失，盗跖之徒怎么会因为一份天命活不下去？
他忽然豁然开朗，长笑一声道：“说的也是，我又有何惧？况且还有天下第一卜人的预测，我也应当放心才是。”
卜若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如此？子打算接受天命？”
“不。”展彭却摇了摇头。
“你要拒绝天命？”卜若也像高岩一般，给展彭的念头惊到了。
“不会。”展彭道，“我刚才忽然想清楚一件事情，天命是个好东西，十分稀缺，想得到它的人却很多，天命的争夺，自然不是我们现在所能承受的。与其勉强受之，倒不如看看谁家愿意受此天命！奇货可居，我等待价而沽，如何？”
卖命？
卜若惊讶地张大嘴巴。这样的答案，就算她烧尽天下的乌龟壳，摆尽天下的著草，也是算不出来的。
“我们可以探讨一下，天命可否出售？可以卖给何人？也可为我卜一卜，我们的交易是非顺利？”
展彭一本正经地说道。
展彭刚刚问过就有些后悔，楚丘之父到楚丘，都是鲁国占卜界的权威，盗跖找他算个命似乎很合理吧？
算过命给他一块令牌做酬劳也很正常吧？
卜若卜若，你还真是不弱啊。
难怪一个小姑娘跑到号称吃人肝的盗跖营中都一点不怵，原来还留了这么一手。
这丫头这两天一直给我装傻，结果拿出这样一件东西。
难不成的学过扮猪吃虎之道？
果然卜若说道：“自是令尊所赠。几年前，他找先祖问卜，先祖问他：‘若是今后跖之徒对卜氏后人不利，君何以处之。’令尊是一个豁达的人，他坦然说道：‘卜之令即跖之令。’因而赠家族符令，莫非子不打算遵从令尊之命吗？”
展彭“哼”了一声，脸上充满了阴郁。
他毫不客气地把木牌收在袖中，笑道：“自然是要从命。不过家父现在已经不在鲁国，卜氏拿此令已经没有多大作用，改天我为卜氏换一块新的令牌。”
卜若的眼神有些飘忽，显然没有想到展彭竟然来这么一出。
这与前两天在栾氏口口声声“盗命于天”的形象大不相同。
展彭又冷着脸道：“此事暂且放下，我今天来找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商量。”
卜若面无表情地摆摆手，侍女们立即躬身离开，顺带喊来门外的护卫，把脸色黑青的南蒯也带了下去。
“给我解毒药。”南蒯临走前沙哑着嗓子嘶吼。
展彭想到这南蒯的用途，也不忍心看他这样就挂了，随手抓了一把连翘，塞到南蒯的嘴里。
“苕之华，其叶青青。”卜若眼前一亮，喜道，原来此草是来解毒的。
等人一走，展彭就怒火中烧地冲着小卜女道：“你到底想做什么？是嫌我命太长吗？过不了几天消息传到齐鲁，传遍天下，你让各国的诸侯如何看一群盗贼手中有天命，我父亲在秦国闹事，死了一个旅的精锐，接着泰山地震，七营之众没了五家。现在我们占据龟阴，实际是在治疗自己的伤口，你到好，一下子就让我们成为众矢之的。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不是你……”到底卜若也只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展彭一番激烈的指责，她忍不住胆怯地后退两步。
“我已经卜过，你说的事情不会发生。”卜若见他如此生气，不禁有些心虚地说道，。
“卜过？”展彭一听又来气了，“子产说你们这些卜人‘说的多了难免说中一两件’，我看是一点都不假，你说说你们每天做多少占卜，算中的有几个？史书上记载了的那些占卜，没有记录史书的又有多少？”
展彭决定今后一定要给这些卜人加点绩效的考核，算一算每个卜人的算中率，看看他们到底是真的每算必中，还是拿着乌龟壳滥竽充数。
卜若的脸色也阴沉下来，其他的还可以忍一忍，现在展彭攻击的是占卜这个职业，小卜女立刻柳眉倒竖，火冒三丈。
“彭。过矣。若非你……尔父之托，楚丘一族又岂会干预此事。”卜若怒道，“谣言之中，尔卜过是残民之贼。未闻残民之贼能有善终者。若非我解尔后顾之忧，尔何以自保，安敢恶言辱我。”
展彭一怔，小卜女这话信息量极大，难道盗跖还和楚丘有这样的约定，若是这样的话，她帮自己的忙倒是一点也不奇怪。
不过这也难以证明。
盗跖的秘事，甚至连宰胜都所知甚少，唯独他的另一位家臣蒙儋，才可能知道的更多。
这位蒙儋叔父是颛臾人，为鲁国附庸，其族曾经祭祀蒙山，故取蒙氏。
可惜随着盗跖入秦，也是一去不复返。
展彭深深的吸口气，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
平心而论，小卜确实替自己解决了第一个麻烦，如今有天帝的证明，谁还敢怀疑这大水是展彭放的，他所恼火的，不过是此女似乎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
搞的自己现在的情形，就如同抱着一箱黄金行走在集市上的幼儿，人岂能不动心？
眼下能怎么办？和她接着吵，就算吵赢了又如何？
“那么你说，现在该怎么办？”他冷着脸问道。
“若是展子不打算接受受命，可以将责任推卸到楚丘一族，告诉天下人是我所为。展子的就可以不必畏惧天下的讨伐。”
小卜气咻咻地说，她分明觉得受了委屈，眼眶红红的，双眸冷冷地看着展彭。
若是天下真的知道这种天命是楚丘一族伪造的，恐怕……这一族的境遇会非常悲惨。
一些诸侯或者家族，会把他们看成见不得光的禁脔。
在他们制造完天命之后，为了掩人耳目，毫不犹豫地除去他们，以防止这种隐秘为人所知。
而另外一些强大的家族和诸侯，却会恨他们入骨。
别的不说，就说赵氏，赵鞅、赵无恤过些年就会安排两出同样的表演，此事之后，再做同样的安排就很尴尬了。
没有“晋国将在七世之后灭亡，嬴姓将大败周人于范魁之西”、“余将使女反灭知氏”的天帝之命，这些人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瓜分晋国？
到时候最痛恨他们的，还有天下的巫祝之徒、占卜之士，还有整天解读天命为生的史家和儒家。
揭露行业潜规则的，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是不行的。
展彭沮丧地摇摇头，他自然是不会这样做的。
他更加感到纳闷：“盗跖和楚丘之间到底许下了什么？能够让她担负如此巨大的风险？”
不管怎么说，刚刚自己是过分了，人家小卜女是好心帮忙，虽然最后添了乱，但把责任推卸到一个算命的小姑娘身上是不合适的。
想到这里，展彭深施一礼，诚恳地说：“余之过错。”
卜若嘴角微微上翘，语气也缓和了一些：“子何必担心，令尊视天下诸侯如豚犬，子固然不及令尊，难道这点雄心也没有吗。”
展彭笑了起来。
这话倒是不错的，自己有何惧啊？
盗跖之徒源于天下诸侯的纷争、天下黎庶的苦难、宁有种乎的世卿世禄、各国贵族你死我活的内卷……
这些不消失，盗跖之徒怎么会因为一份天命活不下去？
他忽然豁然开朗，长笑一声道：“说的也是，我又有何惧？况且还有天下第一卜人的预测，我也应当放心才是。”
卜若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如此？子打算接受天命？”
“不。”展彭却摇了摇头。
“你要拒绝天命？”卜若也像高岩一般，给展彭的念头惊到了。
“不会。”展彭道，“我刚才忽然想清楚一件事情，天命是个好东西，十分稀缺，想得到它的人却很多，天命的争夺，自然不是我们现在所能承受的。与其勉强受之，倒不如看看谁家愿意受此天命！奇货可居，我等待价而沽，如何？”
卖命？
卜若惊讶地张大嘴巴。这样的答案，就算她烧尽天下的乌龟壳，摆尽天下的著草，也是算不出来的。
“我们可以探讨一下，天命可否出售？可以卖给何人？也可为我卜一卜，我们的交易是非顺利？”
展彭一本正经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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