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沧海一声笑
夜色朦胧。
一弯残月斜斜挂天际，星光点点，小溪欢快地流淌，青蛙烦躁地鸣叫，偶尔还有蝉声响起。
莒国近海，在温润的海风吹拂下，群盗点起篝火，喝着美酒，纵声高歌。
此情此景，最是适合一曲《沧海一声笑》。
唱至“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时，群盗皆静，天地间独有此歌。
唱至“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时，盗获放下手中的羊腿，只觉得热血沸腾，起立而顾，恨不得立即找到一个人搏斗一番。
唱至“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时，段咎状若失魂落魄。
……
“不想江湖之乐也有如此美者。”段咎叹息道。
他看着正在摆弄玉佩组的左邵，眼光更加复杂。
在诸人进入梦乡的时候，段咎和获开始悄悄议论。
“昔年楚庄王刚刚即位，耽于酒色，有大夫申无畏劝谏说：‘楚国山上，有只大鸟，身披五色，甚是荣耀，三年不飞，三年不叫，不知道是只什么鸟’，楚庄王回答说：‘这不是一只普通的鸟，三年不飞，必定一飞冲天，三年不鸣，必定一鸣惊人。’如今，少主蛰伏多年，想必也是这种情况。”
“跖大人听到这一消息，想必会非常惊喜吧。”
“惊喜？但愿如此吧。”段咎的话语中却充满了忧虑，“不管怎么说，这是跖大人的家事，我们还是不要介入为好。”
“你说少主的计划会成功吗？”
“我看未必，莒子己庚舆为人冲动，他因为冲动，好几次不能忍受齐人的敲诈和齐人交战，如果得悉是我们败坏他的名声，恐怕此行凶多吉少。”
“那你刚才为何不劝劝少主？”
“你懂什么。这是为了少主好。”
……
次日一大早，群盗驾车往莒国国都莒邑而去。
左邵已经大致了解，今年是周景王二十三年、鲁昭公二十年，春秋已经进入晚期。
齐桓、晋文的往事已经成为传奇。
在大约二三十年前，宋国主导晋、楚两大霸主举行两次弭兵会盟，止息了长达百年的晋楚战争，各国在这种平静之下，内部矛盾空前激化。
晋国数代的霸业已经衰落，如今六个超级家族控制了晋国的政局。
而另一个霸主楚国刚刚发生了一场内乱，楚王贪恋儿子未婚妻的美色，将原本要嫁给太子建的孟嬴变成了自己的王后，杀太子建的老师伍奢，迫使太子建、伍员出逃，其霸业也是摇摇欲坠。
在失去霸主的制约之后，各国的乱象达到了极点。
这正是盗跖之徒可以横行一时的根本原因。
不多时来到城外，按照往常一样，群盗安营。
对城外有盗这件事情，莒人对此早就见怪不怪，毕竟，齐国、鲁国隔三岔五就来打劫，和盗也没有多大区别，因此，城头仅仅加强了一下戒备，就急报国君己庚舆。
己庚舆正在公宫中暴怒不已，从昨日起，城中纷纷传扬，当年他回国继承君位，靠的是和盗跖的合作。
今天向他报事的人眼神都不对劲。
“盗跖之使前来求见。”
己庚舆整个人都不好了，果然是盗跖这个混蛋泄露的，当年说好的机密哪里去了，这年头的强盗咋这么嚣张，亏自己还听信家臣的话，说盗跖是个有信用的强盗。
他强忍怒气说道：“吩咐他们来剑室相见。”
段咎听闻“剑室相见”四个字，便觉得不妙，连声劝说左邵不要进城。
左邵却不肯听从：“己庚舆请我们相见，我们不去，岂不是怕了他？这个世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你们……我们这些盗匪存在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们是亡命之徒，亡命之徒有所畏惧，还怎么立足？”
“少主好魄力！”获挥动自己手中的大斧说大笑道，“我愿意随同少主进城，若是己庚舆不识相，保管他莒邑血流成河。”
段咎一瞪眼说道：“少主何等身份，不如让我与……”
左邵打断了他的话，翻了个白眼苦笑道：“咎叔，盗跖大人的儿子，可不是什么身份。”
段咎一愣，左邵的话他有些不懂，他到底是迫切想要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还是知道在父亲眼里，自己着实不算什么。
左邵见他依旧狐疑不定，就说道：“既然这样，获叔随我进城，咎叔就在城外等候，也好让莒子有所顾忌。”
段咎沉默片刻，点头同意了。
左邵年轻气盛，不知道其中的凶险，不知道某些诸侯是何其没有人性，更加不理解盗跖大人的心意，自己也尽了劝说的责任，既然他执意前往，若是有闪失的话，也怪不得他了。
可惜啊，一鸣惊人的少主，有很大的可能要陨落在此地了。
两人驱使兵车，盗获为司机，左邵在旁，无冠冕之饰，美玉之佩，只是黑色麻衣，按铜剑而立。
他们跟着莒人引导，旁若无人飞奔在莒邑的街市，直奔公宫而去。
莒邑人见了，都是议论纷纷。
“这是什么世道啊，盗贼光天化日横行在大街上，出入公侯之家，更加堂而皇之地进入宫室。”
“这算得什么，如今那盗跖势力庞大，除了齐、楚、晋、秦这些大国，哪个诸侯不畏惧他们？何况我们莒国。”
“唉，看起来，我们的国君和盗跖勾结确有其事了。”
“我看未必，国君生性高傲，如今盗贼羞辱于门前，我看国君定然是要拿此人试剑。”
……
那己庚舆早已在剑室设席而坐，剑室外两旁，皆罗列甲士。
二人一到门外，诸人一声断喝，手中铜剑同时出鞘，剑鸣铮铮，若龙吟虎啸。
甲士们执剑在手，阳光照射下，寒光闪烁，剑气逼人。
左邵心中一紧，面色一变，随即平静下来，此时此刻，也由不得自己怕或者不怕了。
前世作为领导的秘书，这样的场合见过不止一次了，吓不到人。
不过这个仪式还算是不错的，朴实无华而先声夺人，以后自己不妨借鉴一下。
两人走到剑室之外，被拦住要交出兵器。
获大笑：“你们的国君在剑室约见，却让我们交出兵器，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
两侧的武士一起怒视，又是齐声吼道：“大胆。”
左邵大叫道：“传说莒子为好剑之君，难道竟然如此胆小吗？”
一弯残月斜斜挂天际，星光点点，小溪欢快地流淌，青蛙烦躁地鸣叫，偶尔还有蝉声响起。
莒国近海，在温润的海风吹拂下，群盗点起篝火，喝着美酒，纵声高歌。
此情此景，最是适合一曲《沧海一声笑》。
唱至“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时，群盗皆静，天地间独有此歌。
唱至“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时，盗获放下手中的羊腿，只觉得热血沸腾，起立而顾，恨不得立即找到一个人搏斗一番。
唱至“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时，段咎状若失魂落魄。
……
“不想江湖之乐也有如此美者。”段咎叹息道。
他看着正在摆弄玉佩组的左邵，眼光更加复杂。
在诸人进入梦乡的时候，段咎和获开始悄悄议论。
“昔年楚庄王刚刚即位，耽于酒色，有大夫申无畏劝谏说：‘楚国山上，有只大鸟，身披五色，甚是荣耀，三年不飞，三年不叫，不知道是只什么鸟’，楚庄王回答说：‘这不是一只普通的鸟，三年不飞，必定一飞冲天，三年不鸣，必定一鸣惊人。’如今，少主蛰伏多年，想必也是这种情况。”
“跖大人听到这一消息，想必会非常惊喜吧。”
“惊喜？但愿如此吧。”段咎的话语中却充满了忧虑，“不管怎么说，这是跖大人的家事，我们还是不要介入为好。”
“你说少主的计划会成功吗？”
“我看未必，莒子己庚舆为人冲动，他因为冲动，好几次不能忍受齐人的敲诈和齐人交战，如果得悉是我们败坏他的名声，恐怕此行凶多吉少。”
“那你刚才为何不劝劝少主？”
“你懂什么。这是为了少主好。”
……
次日一大早，群盗驾车往莒国国都莒邑而去。
左邵已经大致了解，今年是周景王二十三年、鲁昭公二十年，春秋已经进入晚期。
齐桓、晋文的往事已经成为传奇。
在大约二三十年前，宋国主导晋、楚两大霸主举行两次弭兵会盟，止息了长达百年的晋楚战争，各国在这种平静之下，内部矛盾空前激化。
晋国数代的霸业已经衰落，如今六个超级家族控制了晋国的政局。
而另一个霸主楚国刚刚发生了一场内乱，楚王贪恋儿子未婚妻的美色，将原本要嫁给太子建的孟嬴变成了自己的王后，杀太子建的老师伍奢，迫使太子建、伍员出逃，其霸业也是摇摇欲坠。
在失去霸主的制约之后，各国的乱象达到了极点。
这正是盗跖之徒可以横行一时的根本原因。
不多时来到城外，按照往常一样，群盗安营。
对城外有盗这件事情，莒人对此早就见怪不怪，毕竟，齐国、鲁国隔三岔五就来打劫，和盗也没有多大区别，因此，城头仅仅加强了一下戒备，就急报国君己庚舆。
己庚舆正在公宫中暴怒不已，从昨日起，城中纷纷传扬，当年他回国继承君位，靠的是和盗跖的合作。
今天向他报事的人眼神都不对劲。
“盗跖之使前来求见。”
己庚舆整个人都不好了，果然是盗跖这个混蛋泄露的，当年说好的机密哪里去了，这年头的强盗咋这么嚣张，亏自己还听信家臣的话，说盗跖是个有信用的强盗。
他强忍怒气说道：“吩咐他们来剑室相见。”
段咎听闻“剑室相见”四个字，便觉得不妙，连声劝说左邵不要进城。
左邵却不肯听从：“己庚舆请我们相见，我们不去，岂不是怕了他？这个世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你们……我们这些盗匪存在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们是亡命之徒，亡命之徒有所畏惧，还怎么立足？”
“少主好魄力！”获挥动自己手中的大斧说大笑道，“我愿意随同少主进城，若是己庚舆不识相，保管他莒邑血流成河。”
段咎一瞪眼说道：“少主何等身份，不如让我与……”
左邵打断了他的话，翻了个白眼苦笑道：“咎叔，盗跖大人的儿子，可不是什么身份。”
段咎一愣，左邵的话他有些不懂，他到底是迫切想要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还是知道在父亲眼里，自己着实不算什么。
左邵见他依旧狐疑不定，就说道：“既然这样，获叔随我进城，咎叔就在城外等候，也好让莒子有所顾忌。”
段咎沉默片刻，点头同意了。
左邵年轻气盛，不知道其中的凶险，不知道某些诸侯是何其没有人性，更加不理解盗跖大人的心意，自己也尽了劝说的责任，既然他执意前往，若是有闪失的话，也怪不得他了。
可惜啊，一鸣惊人的少主，有很大的可能要陨落在此地了。
两人驱使兵车，盗获为司机，左邵在旁，无冠冕之饰，美玉之佩，只是黑色麻衣，按铜剑而立。
他们跟着莒人引导，旁若无人飞奔在莒邑的街市，直奔公宫而去。
莒邑人见了，都是议论纷纷。
“这是什么世道啊，盗贼光天化日横行在大街上，出入公侯之家，更加堂而皇之地进入宫室。”
“这算得什么，如今那盗跖势力庞大，除了齐、楚、晋、秦这些大国，哪个诸侯不畏惧他们？何况我们莒国。”
“唉，看起来，我们的国君和盗跖勾结确有其事了。”
“我看未必，国君生性高傲，如今盗贼羞辱于门前，我看国君定然是要拿此人试剑。”
……
那己庚舆早已在剑室设席而坐，剑室外两旁，皆罗列甲士。
二人一到门外，诸人一声断喝，手中铜剑同时出鞘，剑鸣铮铮，若龙吟虎啸。
甲士们执剑在手，阳光照射下，寒光闪烁，剑气逼人。
左邵心中一紧，面色一变，随即平静下来，此时此刻，也由不得自己怕或者不怕了。
前世作为领导的秘书，这样的场合见过不止一次了，吓不到人。
不过这个仪式还算是不错的，朴实无华而先声夺人，以后自己不妨借鉴一下。
两人走到剑室之外，被拦住要交出兵器。
获大笑：“你们的国君在剑室约见，却让我们交出兵器，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
两侧的武士一起怒视，又是齐声吼道：“大胆。”
左邵大叫道：“传说莒子为好剑之君，难道竟然如此胆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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