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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给句话,还不还?

    莒子己庚舆暴虐好铸剑,拿人来试剑锋利与否。

    此时正是春秋时期铸剑业大发展的时候,南方楚国、吴国、越国铸剑技术尤其出名。

    越王允常,正礼聘铸剑大师欧冶子、干将铸剑,传闻若耶溪水干涸而出铜矿,荃山凿开而取锡石,欧冶子已经铸成旷世名剑。

    “小儿大呼小叫。以为我莒国无人吗?”剑室内,一个冷峻的声音说道。

    “君上陈列武士,各配利剑,恐吓一个小儿,还敢说莒国有人吗?”左邵反唇相讥。

    旁边的盗获瞳孔一缩,见左邵自信满满的样子,不由得暗赞,“少主啊果真将亡命之徒中的亡命领会通透了,人在屋檐下,一句软话不说,还要往死里得罪己庚舆,就是不知道吓得住吓不住。”

    “让他们进来。”莒子怒哼一声,声音更加冰冷。

    左邵昂首进入,盗获微微迟疑,也很快跟在他身后。

    莒子正一身高冠阔带,紫色的公服外罩铠甲,端坐在正中间的蒲席上。

    他略显消瘦,留着短须,黑色的面庞冷冰冰的,眉宇中着怒气,散发着一股逼人的气势。

    身前的案几上,横着一把出鞘的铜剑。剑身长约五六十公分,上面刻有兽面纹,散发着幽冷的蓝光。

    莒国的卿大夫没有一个到场,在房间中的,除了左邵和获,就是莒子和他的两名侍卫和一位寺人。

    莒子甚至没有安排两人的坐席。

    左邵嘴角抽搐了一下,在邾国的时候,邾子盛情燕飨,自己还毫不客气地劫持了国君夫人,如今莒子如此慢待,自己要不让他放点血,对那位可怜的国君夫人就太不公平了。

    剑室并不是很大,两侧建有高大的木架,木架所陈列的,正是莒子这些年来所铸造的铜剑,倒是很齐全,各种形制和长短都有。

    左邵见莒子并不说话,也不理会他,自顾自地看起剑室中陈列的剑。

    “小子,你就是盗跖之子。”莒子把玩着桌上的宝剑,全然没有看左邵一眼。

    左邵也装作在木架边看剑的样子,大大咧咧地说道:“君上欠我们的钱也该还了吧?”

    莒子怒道:“今日莒城街头流言四起,说起了当年寡人和盗跖大人合作一事,寡人原来以为跖大人是个守信的人,不会公之于众,现在想来,应该是寡人看走眼了。”

    左邵淡然道:“君上的眼光确实不怎么样。

    “这些消息确实是我派人告诉莒国公族,也就是君上的叔伯兄弟,当然,还有君夫人在鲁国的娘家。

    但是,为什么流言会出现在百姓中,这就不是我们的责任了。这是君上所看走眼的地方。”

    “什么。”莒子一听说还告诉了鲁国人,立刻提剑而起,他看着左邵,眼中冒火,牙齿咬得咯咯响。

    “贼小子?怎么这样无耻?”

    “无耻?让我给君上解释解释什么是无耻。”

    左邵毫不退让,他回头迎着莒子的目光,疾声道,“君上八年不还债务,将我们之间的契约置之不理,我两位兄长因为此事,都受到了跖大人的重罚,君上敢这样对待齐国还是鲁国?”

    “你……”莒子的脸上,愤怒、羞愧,甚至还有一丝恐惧交杂在一起,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十分的难看。

    “你如此羞辱莒国,是嫌寡人的剑不锋利吗?”莒子握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显然是在竭力遏制自己的愤怒。

    获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斧头。

    左邵却大笑道:“君上要拿我试剑,自然也不是不可以的,只是君上好好想想,君上依赖的齐国和鲁国能够靠得住吗?君上的兄弟们能够靠得住吗?君上的大夫们能够靠得住吗?

    要是我们死在这里,莒国上下估计每天都能听到君上赖账的光辉事迹。说不定君上的公族中,还有一两位等着坐上君上的位置呢。

    跖大人一定会扶持其中的一位,就如同当年扶持君上一样。他们想必不会赖账的。”

    莒子脸色果然大变。

    他的性格,叫做伪恶。

    每次齐国、鲁国边鄙的将领骚扰时,他总是愤怒地全军出战,有时候战而胜之,便觉得齐鲁不过如此,可是随后齐侯、鲁侯率领大军前来,他又立刻认怂。

    外事屡屡失败,其威望必定受损,为了维持其地位,就需要用暴力震慑国人,这是其试剑杀人的根本。

    莒子的牙咬额头更是渗出冷汗,握在手里的剑也不觉垂了下去。

    这小子真是狠啊。

    一个流言就把自己的根基给刨掉了。

    当年莒著丘公去世,继位的是莒郊公,自己作为著丘公的弟弟避居在齐国,为了回国,他就向盗贼借贷,重金收买蒲余侯兹夫,杀郊公的公子意恢,把郊公赶到齐国,这才得以回国。

    现在兄弟们和子侄们,大概开始策划如何取代自己了,而大夫们这次恐怕也不会支持自己,这小子特意强调莒邑百姓的消息是谁散发出去的,不就是这个意思?

    至于齐、鲁两国,自己早得罪了不说,他们的开价比盗跖更狠。

    左邵见他下嚣张气焰差不多都打掉了,就放缓语气说道:“君上想一想,我们忍了八年,齐、鲁每次索要贡赋的时候会这样忍着吗?恐怕早上不给贡赋晚上兵车就到了城下。可是我们呢?只是派人索要而已。君上两次拖延,我们也不曾为难吧?难道非要把最靠得住的盟友搞到鱼死网破的地步,这又何苦?”

    莒子颓然坐下,擦擦额头的汗水,心中不由得苦笑道,这贼小子说的还真没错,自己现在最靠得住的竟然真是盗跖这王八蛋。

    获听着少主侃侃而谈,双目不由得放光,“少主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我们盗人对这莒子算是仁至义尽,他要是还不还,那还真不能客气了。”

    剑室内静默下来,左邵也不着急,他知道莒子现在大脑比较乱,需要好好理清其中的利害。

    过了良久。

    左邵才打破沉寂,放缓声音说道:“君上给句话吧,还不还?”

    莒子的脸色阴晴不定,又沉默片刻才到,“寡人当履行契约。”

    左邵恭敬地奉上契约,比起在邾国的时候又客气了几分。

    莒子呆呆地看着八年前自己的画押,不由得苦笑道:“寡人一时贪念,如今名声尽毁,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左邵却笑道:“君上如果要挽回名声,不是没有办法,只需要君上额外多给一成,我就出个主意,保证君上的名声比以前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