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起事

    天下之势，自古以来都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汉自高祖立朝，经历了西汉、新朝、东汉，到如今已延绵四百余年。

    四百年的气数，已足见大汉国运之昌隆，这也多亏了王莽和刘秀的两次变政。因为变政使得西汉两百多年固化的阶级层次发生了颠覆，让士、农、工、商各级百姓都回到了同一起点，给社会注入了新鲜血液。

    人的一生会经历孩童-青年-成年-暮年这几个阶段，朝代亦是如此，有的朝代孩童期就夭折了，像汉朝则是经历了三生三世，如果没有这两次变政是万难存活如此之久远的。

    如今东汉政权已延续近两百年之久，形成高度固化的社会层次和财富占有。大部分老百姓从出生便能一眼看到死，只能如同工具人一般完成他一生的使命，如此便说苍天将死，大汉气数将尽了。而我太平道承黄天使命，改朝换代，让社会重新焕发生机，百姓心中重燃希望，如此便是庶民的胜利！

    经过长达半年的联络和宣讲，我也逐渐理解了太平经的深层内涵。如今距师父交代的起事日已不足俩月，张曼城所部、何曼、韩忠等人前几日已返回南阳一带山寨。马元义前几日已进入洛阳部署，与波才城外的驻军相互策应。我和赵弘则是就近准备攻打宛城。师父等人在青州一代屯兵二十万，欲攻打邺城。

    我将整体局势拟写书信寄与师父，如今箭已上弦，蓄势待发。

    “杜小六！你赶紧滚出去”湘姐又开始发火，最近她总这样易怒。也是因为我这段时间太过散漫了，每日与兄弟们饮酒作乐，回房倒头就睡，衣物脏兮兮臭哄哄的不洗，对湘姐关心也不多。可这也不全怪我，众所周知，等待是最要命的一件事。如今大军开拔在即，我哪也不能去，脑袋里时刻紧绷着弦，不喝酒实在是扛不住。

    其实我也看得出来，湘姐在寨中的生活一直不太称心。她本是洛阳城附近开客栈的，平日闲时可以在都城里游逛，肯定是受不了长期待在这山野之地，整日与一帮莽夫糙汉在一起生活。

    “马上咱们打下宛城，就可以去城里生活了！”我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来，所以非常坚定的给湘姐做出承诺。

    马元义大哥已经在洛阳皇城内纠集了数千人，连同与他一起乔装进城五百精锐，已具备和城外波才大军呼应起事的条件。但马兄有一颗仁爱之心，想尽可能的减少刀戈，从思想上瓦解大汉政权，可凭他一人之力，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动摇这四百年固化的腐朽思想，谈何容易？

    其实我们太平教这个组织早些年就已传到了朝廷耳朵里，只是在汉灵帝眼里我们还未成气候，不足以构成威胁。马兄自然是知道这点，故在京城谨言慎行，以学派为由招揽教众，每日讲经授课的同时也参杂着些太平经理念。可他不知道的是，身边有个叫唐周的弟子，竟已将他每日所为悉数告予朝廷密探。

    这天，正当马兄照常讲学之时，不曾想此时人群中已布满了朝廷便衣密探。只待领头的一声令下，马大哥即刻便被这一帮鹰犬蜂拥按倒。

    我接到城中快报，对马兄此时处境焦急万分，当即想领兵营救，却被众人拦下。

    赵弘大哥说：“此时洛阳城外波才的八万大军也只能按兵不动，我们去又有何用？”

    湘姐点头补充道：“赵兄说的没错，莫坏了张天师的起事规划。”

    我拍案顿首，无论如何不能坐视不管，经与大家商议后，带所部精锐三百人乔装分批进城，伺机营救马兄。

    马兄被抓后在牢里受尽折磨，但对教中之事只字未提。不日被押往城门前，准备游街示众后施以车裂暴刑。

    我聚集马兄城中所部共计两千余人欲劫法场，不料那官兵早有准备，设下重重埋伏，我带着弟兄们一路杀到马兄绞刑架前。

    马兄抬起血肉模糊的脸咬牙忍着痛对我喊道：“小六兄弟，快走！我已必死无疑，莫要再牵连兄弟们！”

    望着此时的马兄，我眼泪骤下，上次见他还是一位博学儒雅的先生，如今变成这样，着实令人痛心。

    “马大哥，你别放弃，兄弟们一定会救你出去！”我说此话时，周围已被官兵重重包围。

    马兄用力瞪大眼睛对我喊：“莫再犹豫了！快带兄弟们走！”

    我含泪摇头，四下望去，此时我太平将士们已死伤过半，官兵如潮水四面涌来。我使劲力气去掰那囚笼，竹筒般粗细的铁栏纹丝不动。兄弟们用刀斧挥砍铁锁，都砍卷刃了锁面却未伤分毫。

    我听到远处马上有将军高喊：“抓住这帮乱党！”一时间兄弟们四面受敌，恐难应对！

    马兄见情势危急，仰天高呼：“老天保佑，兄弟们平安无恙，我先去矣！”后咬舌自尽了。

    我痛喊一声：“马大哥！”泣泪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