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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凋落

    在宛城消磨几日,听闻巨鹿城兄弟快马传来急报:“张天师病逝了!”

    此消息一来我立觉身体如天塌地陷般地沉重,双腿发软不觉跪倒在地,眼泪一瞬间倾斜而下,脑子一片空白,哽咽着、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

    片刻后,在一众人的安慰搀扶下,我勉强站起身来。传信兄弟赶忙告诉我,二位师叔召我立回。我心乱如麻仓促启程,未来得及与湘姐告别。

    到了巨鹿城,见城头已挂上白帆,街道上冷冷清清,有许多老百姓自发戴孝,我感动之余更觉心如刀绞。

    二位师叔时面对如今的局面都显得手足无措。

    “眼下最主要的是把大哥的丧事办好……”宝叔一副淡漠无神的表情说道:“你师父今年才45岁,独自扛着这天道民意十余载,终是不堪重负走了,弥留之际还在惦念苍生疾苦,留给世人向天诉罪以解百病之法。”

    我沉痛点头,心里有很多话想和二位师叔讲,然而此刻却如鲠在喉,说不出来。

    爹娘前几日已接到师父病危的消息,带着张宁公主提前赶来见了最后一面,师傅弥留之际给了我一封亲笔信,托我爹转交于我,信中写道:

    “小六吾徒:

    见字如晤,你是我唯一亲传弟子,为师平日俗务繁忙,对你关心培育太少,莫怪我。师父此生修行将尽,时日无多,乘着还有些力气,将几件后事托付于你。

    其一,为师膝下无子,早已将你当儿子般看待。张宁汝妹年纪尚小,未经世事,从小我无暇顾她,多亏了你父母悉心照料。我走之后宁儿需托付于你们一家了,女子无需多大前程,能平平安安便好,为师先谢过了!

    其二,你的两位师叔,皆忠勇有余但智谋不足,我走之后他们俩恐难撑起这一教之事,故而为师要把教主之位传于你,先前派你去与众首领联络也有铺垫之意。你不必心虚,教中之人皆知,持九节杖如黄祖亲临,再有不服者你的二位师叔会帮你扫除。此事我再无人可托,你莫作推辞!

    其三,为师数十年经营之家产,皆倾于此役,我不曾有过后悔,只是遗憾未能给汝等后辈留下些什么。众兄弟以往皆有各自生计,此番举事大家放弃前程共托性命于我,我虽死却不可负众人心。这巨鹿小城养二十万义军尚十分吃力,我本想拿下邺城可保兄弟们粮草给养无虞,但万没想到朝廷出兵如此之快,如今非但取邺城无望,巨鹿亦难长守!此种境地,你定要带着众兄弟谋个生路,实在不行可上山占寨为暂渡。青州之地如今看来朝廷管理最为松懈,三年内定无大战。昔日我传道之时与青州各方势力皆有些交情,他们想必也不会太为难你们。

    最后,为师希望你记住,未来之事谁也不曾预见。莫被世俗所束缚,莫被教条所牵绊,修正道,行正路,坚守本心,定能成事!”

    我含泪读完,心中顿下决心,师父平生所求的便是天下太平祥和,苍生安居乐业,我又何敢不铭记于心。只是这教主之位我想我还不够资格,且先代执,等日后再论吧。

    受此重任才知师父平日不易,眼睛一睁要解决十几万兄弟的粮饷问题,该作何对策?这几日我在巨鹿城整日买醉,颓废不堪,不知前路如何。城里巡街兵士都是自家兄弟,早已将我的言行透露给了各首领,教中一时间议论纷纷。

    两位叔叔得知后,立刻遣人将我带回,宝叔厉声斥责我:“我知你这般年岁却要承受这么大压力不易,可你是大哥的唯一继承人,十几万兄弟前途在你手里,天下百姓的命运在你手里,你当然要比常人坚强百倍才行!”

    “我记下了!”我垂头哭着说道。

    梁叔从来都是最心软的那个,他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别哭了六子,我和你宝叔都会竭尽所能帮你,等大哥丧事一完,我便带兵前往光宗关口拒敌,堵住这些人的嘴!”

    我抱着梁叔放声痛哭,想把积蓄了好几日的情绪发泄出来,宝叔见状也心疼的走过来与我们抱在一起,三个人都哭了。

    师父下葬那天大寒,九月的天气竟飘着漫天白雪。我左手捧着九节杖,右手领着张宁公主,两边是梁叔、宝叔,后面跟着我爹我娘和教中众首领。送丧人群中不乏朝廷命官、各地贵族,就连中常侍封谞、徐奉都来了。

    大家走在漫天飞雪中,共同追忆一颗星星的陨落,我望着七彩的阳光透过云霞照在人们的脸上,心中弯起一道彩虹。我不知道那是否代表希望,此时我心里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悲伤,因为我感受到了师父放下重担后的内心,是那么的畅达与宁静,像是在凉爽的夏夜里,伴着蝉鸣鸟叫声安然入睡。

    此时数十里之外的光宗关口,已被皇甫嵩十几万大军包围,如今的他实力已不同于往日,在洛阳打败波才后,被封为都乡侯。又往东绞杀我义军,张曼才及其它三位首领皆已被他所害。此番北上已是朝廷三路平叛军之首,麾下战将数百,包括郭典、阎忠等名将,也有梁衍这类一流谋士。

    梁叔深知此一节危患,但在为师父送丧后还是毅然带五万大军去往关口。

    滚滚狼烟,皇甫嵩阵前,大将阎忠叫阵。由于师父的死,巨鹿城里军心已逐渐向管亥一方倾斜,此时梁叔营中已无将可用,无奈只能亲自接阵。

    只见梁书双手持锤立于城下,面对朝廷大将,脸上毫无惧色。

    那阎忠喊道:“汝是何人”

    梁叔回:“张梁是也!”

    阎忠大笑道:“你便是匪首之一的张梁?老天保佑,看来今日该我阎某建功啊!”

    梁叔回:“那便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罢,二人开展,那阎忠拿着一柄大刀,二人都是力量型,打得周围尘土四起。五回合下来,宝叔有些不耐烦了,聚力打出一击《寒潭锤音》。那阎忠无处闪避,只能硬接了下来,嘴角已渗出了血。

    皇甫嵩及身后大军也感受到了这强大震波,料想阎忠不是我梁叔对手,便派郭典、黄荣上前助阵。

    围阵之下,局势立刻反转过来,再加上此三人求功心切,都拿出了看家本事,梁叔硬接五个回合后,身体已有几处轻伤。

    危急之时,梁叔凝全身之气,引大地之力于全身,腾至半空,再次使出那招《寒潭锤音》。这一次震波比上次强了不止一倍,只见双锤在空中碰出一道巨大的闪电,空气似有了波痕一般,极速扩散。黄荣内力不支,当场吐血身亡,另两人也伤了腑脏,恐怕已不能再战。

    而此时的梁叔表面上没事,实际已虚弱不堪,硬撑着说了句:“今日留你二人性命,莫再不知好歹!”遂上马离去。

    关上城门后,宝叔即刻从马上掉下来,昏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光宗关口已失守,兄弟们仓皇失措,正拉着梁叔往曲阳关跑。梁叔见状大怒,即刻让败军停下。

    从车架下来,梁叔深叹一口说道:“光宗城丢了吗?弟兄们,再退往何处啊?”

    大家听后面面相觑,十分渺茫。

    梁叔继续说道:“兄弟们,光宗城就是我的命数,城没了,命自该没了,我得打回去,大家可各谋去处!”

    说完这句话,梁叔四下望去,众兄弟竟无一人离开,大家眼神坚定齐喊:“杀回去!杀回去!”

    就这样,梁叔带着几千残部如飞蛾般再次扑向那片火海,为心中理想,为了师父,也为保护我们这些人献出了生命。城头上那皇甫嵩望此情景感叹道:“痴人也,迷了心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