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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狼之死

    半夜里父亲的鼾声很大,诺克睡不着,在自己的小床上翻来覆去。

    母亲也睡不着。于是后半夜母亲把父亲喊醒了,两人吵了一架。

    “你每天怎么这么多事!”父亲烦躁的抱怨道,“睡个觉你也要找事!”

    “我找事?”母亲忽然大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还去找了那个花婆子!千人摸万人骑的荡妇,你也要去沾沾!我问你,我放针线盒里的零钱哪去了?你知不知道那是给儿子留着的?你都给了那个荡妇了?”

    “家里钱不是我的?我爱怎么花怎么花!”父亲不甘示弱,“留给他做什么?读书吗?我早说了不同意!”

    “那是你挣的?那是诺克起早卖枣糕挣的!”母亲气的又哭又喊,“你给村长做杂工挣的那点钱,早让你喝酒喝完了!孩子读书不能花,你给花婆子倒是大方!”

    “闭嘴!”父亲狠狠打了母亲一巴掌。

    诺克觉得很烦,拿被子捂紧头。

    “我闭嘴!我闭嘴了儿子就不知道?你干的那些混事,儿子清楚的很!”母亲一跃而起,一把扯过诺克的被子,“起来!来,告诉你爸,你知不知道他那些丑事?你知不知道他跟花婆子睡在一个被窝里干什么!”

    忽然外面传来女人的喊声,随之嘈杂的说话声也逐渐响起,父母都安静下来。父亲率先跳下床,“我去瞧瞧。”

    “瞧什么!肯定是花婆子又和哪个野男人谈不拢价钱了!”母亲揪住他,“你去做什么?帮她谈价钱?”

    父亲甩开哭泣不止的母亲,套上鞋出门了。诺克忍不住好奇心,也跟着跑了出去。

    这些噪声的确都出自隔壁的花婆子家,但似乎并不是母亲说的“谈不拢价钱”。花婆子家门口围了许多人,就连德高望重的村长也在其中,小院里,一个穿着单薄睡衣的女人吃惊的捂着嘴,她身材姣好,丰乳肥臀,而她身边正靠着满脸惊恐的理珍。

    “理珍?”诺克默默的说。

    “咋回事?”父亲询问。

    有人回答:“说来话长!这丫头天天说河神夜里来找她,本来都不信的,你猜今晚怎么的?她梦游出了家门,去了沙木家里,等后半夜有人上沙木家拿东西,就发现沙木死在家里了!丫头就睡在一边的地上,一动不动的。叫醒她,她什么也不知道!”

    父亲和诺克都听的云里雾里,那人继续说:“而且最怪的是,沙木的嘴里,身上都放满了……”

    “什么?”父亲赶紧问。

    “小女孩的内衣!”他低声说,“你知道,是五六岁的小女孩!还不是同一个人的!你知道这家伙可是教小孩儿的老师啊,好多人都找到了自家女儿的……”

    “他偷的?还是?“父亲继续问。

    “不清楚。不过好像有几个小姑娘承认了他对自己动过手脚……”

    诺克把目光转向了理珍,村长正在她身边安慰她,“姑娘,你别害怕。你跟我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理珍几乎快哭了,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村长说:“不要紧,你慢慢说。”

    围观的村民都安静下来。

    “前几天我一直梦见河神,他看起来很老,长长的胡子,跟我聊天说话。”理珍紧张的说,“我以为是自己做梦,可是后来河神常常带着我走来走去,我醒来的时候就真的离开了家里。”

    “今天我又梦见他。他跟我说,村子里有恶人要受罚,让我跟着他。我于是跟着他一直往前走,往前走,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理珍边说边哭了起来,“我真的不知道我是怎么进了别人家里,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死人……”

    “沙木一向把门窗锁的紧,今天找他的人还是从窗户看见他死了,把窗户砸了才进去的。”有人说,“她一个小姑娘不可能一声不响的进去,再说她也打不过一个大男人……”

    “那家伙本来就该死。几岁的小女孩!”

    “难道真是河神显灵了?”一个女人敬畏的说。

    “淫妇的女儿,撒谎也说不准。”一个脸上有疤的壮汉说。

    父亲看了他一眼,不敢说话。没有一个人敢反驳他。

    诺克认出来他是疤脸——村里有名的地头蛇,父亲找他借过几次钱,有一回晚还了一天,被打的两三天下不了床,母亲也跟着哭了两三天。除了村长,村里没人不怕他。

    “先都散了吧!”村长说,“我跟孩子好好聊聊。大家赶紧回去吧!”

    村长发话,好奇的人们也没办法,陆陆续续的散了。诺克紧跟着父亲回了家,母亲劈头盖脸就和父亲争吵起来,诺克趁机爬回了床上。

    好像刚刚睡着天就亮了,诺克穿好衣服,把母亲新蒸的枣糕装进车篮里,推着自行车出门了。

    路过隔壁,他就看见理珍正在门口坐着。

    “你在这儿做什么?”诺克假装不知道昨天的事。

    理珍说:“我想出来坐一会儿。”

    诺克点点头,正要走,理珍又叫住他。

    她拿出那支香薰,小心翼翼的点燃了它,天还没亮透,香薰的光照亮了理珍的脸,她问诺克:“是不是很漂亮?”

    诺克点点头。她高兴的笑了。

    “今天晚上祭河神,你会来吗?”理珍期期艾艾的问他。

    “不知道啊。”诺克摸摸后脑勺,“我都没有新衣服穿……”

    理珍很苦恼,她说:“要是你能来就好了。每年祭河神,我都只能在旁边坐着,村里的姑娘都不搭理我……”

    诺克一开始有点不解:为什么不愿意搭理这么一个性格温顺,长相甜美的女孩?不过他立即就明白了:理珍的妈妈花婆子,凭着和村里的男人苟且,赚着别家的辛苦钱,这些冷落理珍的姑娘们,估计没有几个的爸爸是从没和花婆子好过的,记恨她也是难免的。

    不过诺克并不怨恨她,反而觉得她有点可怜。

    “那你也帮我卖点枣糕?”诺克说,“这样我就能留点钱买件新衣服了。”

    理珍一口就答应了,不一会儿便推着自己的自行车出来了,她把一半的枣糕装进自己的车篮里,两人一起骑着车朝大路而去。

    “你真的见到河神了?”诺克耐不住好奇心,试探的问。

    理珍低着头,没说话。

    “你不想说就算了。”诺克赶紧说。

    “不,不是。”理珍说,“我就是很害怕。如果真的是河神,那样就好,我真怕是有人……”

    “杀人犯再厉害也控制不了你的梦啊!”诺克安慰说,“你梦见河神来找你了,而且不只一两次,不是吗?也许你就是河神选中了。”

    “可他为什么选中我呢?”理珍问,“我没什么特别的。”

    诺克也说不上来,但他却觉得理珍很特别。

    因为夜里发生的事,诺克很担心理珍会连连吃闭门羹,然而事实却恰好相反,人们都迫不及待的询问她昨晚的事,为此不惜多买几块枣糕。很快诺克车篮里的零钱就堆成了一团。

    “不好意思啊。”诺克对她说。

    “这下你至少可以买一件新衣服了,说不定还能买双鞋……”理珍一点也不在意,高兴的拿着多出来的零钱。

    等把枣糕全卖完,两人欢天喜地的往裁缝店去。

    “蔫巴!”

    诺克吓了一跳,一回头就看见村长的儿子带着几个村里的男孩拦在前面,“你什么时候和花婆子的女儿好上了!她家给了你什么好处?不会是让花婆子和你爸……”

    “别说了,人家可是河神的女儿!”有一个哈哈大笑。

    诺克低着头就打算溜走,路过几人身边时,村长儿子一脚踢上他的车篮:“还推着干什么!反正也没人买你的枣糕!”

    车篮掉了,里面的零钱撒了一地,硬币骨碌碌滚的到处都是,几个人笑嘻嘻的跑走了。

    诺克赶紧趴在地上捡,可是有不少掉进了下水道里,两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钱顺着水流飘走了。

    “他真不像好人呀。”理珍说。

    “今天算好的了……”诺克数着剩下的钱,“这下最多买件上衣了……”

    到了裁缝店,他们拿了钱给老板,老板扔了烟头,点点数,“这太少了。”

    “买件上衣也不行吗?”诺克问。

    老板指了指丢在地板上的一堆衣服,说:“这都是客人不要的。你们非要买,就捡两件去吧。”

    诺克上去翻了翻,有的是袖子短了,扣子少了,还有烫坏了一角,线头太多的……他们精挑细选了半天,拿了一件还算像样的衬衫。

    “就像新做的一样,只有领子歪了一点!”出来之后,理珍说。

    诺克也很满意,对这件衬衫爱不释手——他印象里穿的都是别家孩子不要的衣服,别说是买新衣服,即使是母亲自己织的衣服也都是卖给别人。

    他把衬衫藏在家门口的信箱里,把零钱交给母亲,习惯的听母亲抱怨了几句。一直等到天渐渐黑了,趁着母亲小睡,他溜出门,换上衬衫,直奔河边去了。

    河边已经聚集了许多村民,篝火也点起来了,支起的桌子上摆满了祭品,孩子们互相炫耀着彼此的新衣服。诺克心里异常激动,找了一圈,终于看见理珍,她换了一件蓝褶裙,看起来跟河水是一样的颜色。

    “这裙子真漂亮!”他夸奖道。

    祭祀开始了。人们围着篝火唱歌,跳舞,分享食物,跪在河岸边祈祷今年的丰收,把祭品撒进河水里……诺克和理珍躺在草地上,篝火烤的他脸上暖暖的。

    “村长没有为难你?”诺克问道。

    “没有,村长相信我。他说我见到的肯定是真正的河神,还让我再见到河神时为村子多祈求一些收成,而且他不会上报到区里。”理珍感激的说,“沙木的事情,他说他会自己调查的。”

    想想也是,河神是小河村的神,村里没有人不敬畏他,信任他。而且也就像其他村民说的那样,理珍进不了沙木家,也没本事跟沙木搏斗,于情于理,她都不可能杀的了他。

    “你说‘大人’们会不会祭祀河神?”理珍忽然问。

    “不知道。”诺克摇摇头,“我没见过几个‘大人’。”

    “肯定了,他们不愿意到我们中间来。”理珍说,“他们觉得我们是‘杂种’。”

    烤火真舒服啊。没一会儿诺克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