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疯子多
太白山上三多，诗多，酒多，剑仙多。
诗多，漫山遍野尽笔墨。
酒多，流觚曲水笑斟酌。
剑仙多，是真的多，背着剑的都自称剑仙。
在一群白衣剑仙里，如果你带着刀，就会格格不入。
柳晴在山上，偏偏带着刀。
所有人都看她，看她的刀鞘，看她的面具。
她今天穿了肚兜，她觉得肚兜已被目光射穿，她觉得自己在裸奔。
青莲剑诀，独步天下，太白书院，一半人读书，一半人练剑。
他们的剑，柳阎王的女儿评价，慢。
老爹说过，出刀要快，女儿牢记在心。
剑开两刃，伤人伤己。
刀出一锋，杀人即可，出手慢，便是让人杀己，大可不必。
她不杀己，只杀鸡，用刀杀鸡。
用刀的人通常对自己很好，于是柳晴决定买一把剑，不再裸奔。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山下镇中，梅香阁专卖宝剑，长短不一，价格不一。
“这短剑？”
“三百两。”
“秦始皇用过？”
“买不起别动。”
孔方之一物，用时方觉少。
太白山剑仙多，剑就少，少就贵，贵就买不起。
柳晴觉得，卖家八成是个疯子，她不想画银票骗疯子，她忽然觉得裸奔也没什么大不了。
白衣男剑仙翩然而至，浓眉大眼，眼里却没有剑，只有人。
身材好的女人带面具，值得让人赌一赌。
“这剑，我要了。”
柳晴不高兴，她现在讨厌大眼睛。
“姑娘留步。”
柳晴的左手已握住阎王刀，她准备废了这对招子。
“剑送给你。”
揭开女人的面具，代价很高，而且不知道面具后是惊喜还是惊吓，但是，这很刺激。
柳晴松开刀，现在这对招子，看起来也还好。
“姑娘可是要上山拜师？”
“找人。”
“不知所寻何人？”
“许空言。”
“姑娘找他何事？”
“要他的命。”
“告辞。”
剑仙觉得，这女人八成是个疯子。
他拿起短剑，转身就走。
三百两，送给身材好的姑娘，不心疼，送给疯子，何止心疼，蛋都疼。
他走出店门，走过两条街，发现自己被人盯上。
跟踪这种事，一分能耐在脚上，九分能耐在脑子上。
柳晴脑子不太灵光，跟得并不高明。
走出镇外，高明的剑仙已拔剑在手。
“姑娘想要宝剑？”
“带我去找许空言。”
“凭什么？”
他连刀光都没看清，阎王刀已架在他脖子上。
他从未见过如此快的刀，就像没见过他姥姥洗澡。
然而他并不害怕，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害怕。
“三息，你把刀放下，我就当没见过你。”
柳晴觉得，这男人八成是个疯子。
阎王刀天下名工，刃带煞气，锋利无比，刀刃切破剑仙的脖子，渗出血来。
血迹顺着阎王刀滴落。
阎王刀，见血，不沾血。
“我许绍乃太白书院山长嫡传！你敢杀我？天下再无容身之处！”
柳晴皱眉，她觉得有些麻烦。
“你姓许？”
“不错！”
“许空言是你爹？”
许绍觉得柳晴的疯病，有治。
“不错，正是家父。”
太白山人人背剑，真正的剑仙却只有一个，太白之主，青莲剑仙。
芍药的飞花令，果然接不得，万花楼果然没有省油的灯。
柳晴叹道：“你认识我？”
许绍冷笑道：“相逢何必曾相识。”
不认识，好办。
柳晴微微一笑，一掌横切，打在许绍太阳穴上。
剑仙醒过来时，剑没了，衣服也没了。
他想呼救，舌头也没了。
他想撑着起身，手也没了。
剑仙决定再睡一觉，既是噩梦，就不必醒，永远不必再醒。
整个书院疯了，山长的儿子被人扒光衣服放干血，双手齐断，舌头也被挖出来，据传是一个戴面具的女人干的。
太白山上，草木皆兵。
草木皆兵一个月，书院连根毛也没发现，只是后厨的鸡汤越发好喝。
新来的小厨娘忙前忙后，炒鸡手艺奇佳，一张脸奇丑，左脸一条胎记，又宽又长，状似刀疤。
脸当然是柳晴的脸，鸡当然是柳晴的鸡。
面具，能戴自然能摘。
人，能活自然能死。
区别，只是面具戴在谁的脸上，人死在谁的手上。
许绍到底死在谁手上，柳晴也在纳闷。
面具戴在谁脸上，她却已经看到。
子时，后厨门外，柳晴看到了面具，也看到了自己。
她看到自己穿过重重院落，来到藏书楼。
她看到自己在书架前摸索，找书，翻书。
她觉得自己疯了，或者灵魂出窍。
她握紧阎王刀。
阎王刀，能证明自己是人。
既然自己是人，对面那个，一定是鬼。
无论他以前是不是鬼，过了此刻，他必须是！
柳晴的脚步悄无声息，柳晴的刀法迅捷无比，慈悲一刀，直取咽喉。
然而这一刀竟落了空，面具人忽然侧身一寸。
一寸，已是咫尺天涯。
面具人扔开书本，抬手两掌，一掌打在刀上，一掌打在柳晴肩头，柳晴连人带刀飞出楼外。
面具人踏足而行，准备逃跑，却没能逃跑，柳晴闪身而归，横刀已至。
面具人双指并拢，无形剑气自指尖透射而出，正中阎王刀。
青莲剑诀，以指代剑。
真正的青莲剑仙，剑指并用，剑气纵横，八方无影。
阎王刀刃被打高数寸，面具一刀两断，柳晴吓坏了。
面具之下，正是她的脸，刀疤记都一模一样。
“柳阎王，名不虚传，后会有期。”
嘭一声巨响，那人趁柳晴愣神，抓起一本书，撞破窗户而去。
巨响引来巡夜，柳晴收刀而退。
她不得不退，她还没完成飞花令，还没找到许空言。
柳晴已摸清地形，她轻松避过巡夜，返回住处。
柴房。
房间里，主梁下，正悬着面具，一刀两断的面具。
露底了！
柳晴冲到柴房门口，想要就此逃离。
足过门槛，她又停住。
她背后竖起汗毛，她知道有人在盯着自己，像李观音在万花楼那样，在暗处，睁着那双眼睛。
她已不想逃。
鬼喊她柳阎王，阎王遇到鬼，岂能怕，岂能逃。
鬼不能见光，霎时间，柴房满室寒光，面具在乱刃中化为齑粉。
从现在起，她就是柳阎王。
不必逃，则不必藏。
不必藏，则心安。
夜已深，柳阎王炒一天鸡，打一宿架，疲惫至极，忍着疼痛和衣而卧，一觉到天亮。
诗多，漫山遍野尽笔墨。
酒多，流觚曲水笑斟酌。
剑仙多，是真的多，背着剑的都自称剑仙。
在一群白衣剑仙里，如果你带着刀，就会格格不入。
柳晴在山上，偏偏带着刀。
所有人都看她，看她的刀鞘，看她的面具。
她今天穿了肚兜，她觉得肚兜已被目光射穿，她觉得自己在裸奔。
青莲剑诀，独步天下，太白书院，一半人读书，一半人练剑。
他们的剑，柳阎王的女儿评价，慢。
老爹说过，出刀要快，女儿牢记在心。
剑开两刃，伤人伤己。
刀出一锋，杀人即可，出手慢，便是让人杀己，大可不必。
她不杀己，只杀鸡，用刀杀鸡。
用刀的人通常对自己很好，于是柳晴决定买一把剑，不再裸奔。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山下镇中，梅香阁专卖宝剑，长短不一，价格不一。
“这短剑？”
“三百两。”
“秦始皇用过？”
“买不起别动。”
孔方之一物，用时方觉少。
太白山剑仙多，剑就少，少就贵，贵就买不起。
柳晴觉得，卖家八成是个疯子，她不想画银票骗疯子，她忽然觉得裸奔也没什么大不了。
白衣男剑仙翩然而至，浓眉大眼，眼里却没有剑，只有人。
身材好的女人带面具，值得让人赌一赌。
“这剑，我要了。”
柳晴不高兴，她现在讨厌大眼睛。
“姑娘留步。”
柳晴的左手已握住阎王刀，她准备废了这对招子。
“剑送给你。”
揭开女人的面具，代价很高，而且不知道面具后是惊喜还是惊吓，但是，这很刺激。
柳晴松开刀，现在这对招子，看起来也还好。
“姑娘可是要上山拜师？”
“找人。”
“不知所寻何人？”
“许空言。”
“姑娘找他何事？”
“要他的命。”
“告辞。”
剑仙觉得，这女人八成是个疯子。
他拿起短剑，转身就走。
三百两，送给身材好的姑娘，不心疼，送给疯子，何止心疼，蛋都疼。
他走出店门，走过两条街，发现自己被人盯上。
跟踪这种事，一分能耐在脚上，九分能耐在脑子上。
柳晴脑子不太灵光，跟得并不高明。
走出镇外，高明的剑仙已拔剑在手。
“姑娘想要宝剑？”
“带我去找许空言。”
“凭什么？”
他连刀光都没看清，阎王刀已架在他脖子上。
他从未见过如此快的刀，就像没见过他姥姥洗澡。
然而他并不害怕，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害怕。
“三息，你把刀放下，我就当没见过你。”
柳晴觉得，这男人八成是个疯子。
阎王刀天下名工，刃带煞气，锋利无比，刀刃切破剑仙的脖子，渗出血来。
血迹顺着阎王刀滴落。
阎王刀，见血，不沾血。
“我许绍乃太白书院山长嫡传！你敢杀我？天下再无容身之处！”
柳晴皱眉，她觉得有些麻烦。
“你姓许？”
“不错！”
“许空言是你爹？”
许绍觉得柳晴的疯病，有治。
“不错，正是家父。”
太白山人人背剑，真正的剑仙却只有一个，太白之主，青莲剑仙。
芍药的飞花令，果然接不得，万花楼果然没有省油的灯。
柳晴叹道：“你认识我？”
许绍冷笑道：“相逢何必曾相识。”
不认识，好办。
柳晴微微一笑，一掌横切，打在许绍太阳穴上。
剑仙醒过来时，剑没了，衣服也没了。
他想呼救，舌头也没了。
他想撑着起身，手也没了。
剑仙决定再睡一觉，既是噩梦，就不必醒，永远不必再醒。
整个书院疯了，山长的儿子被人扒光衣服放干血，双手齐断，舌头也被挖出来，据传是一个戴面具的女人干的。
太白山上，草木皆兵。
草木皆兵一个月，书院连根毛也没发现，只是后厨的鸡汤越发好喝。
新来的小厨娘忙前忙后，炒鸡手艺奇佳，一张脸奇丑，左脸一条胎记，又宽又长，状似刀疤。
脸当然是柳晴的脸，鸡当然是柳晴的鸡。
面具，能戴自然能摘。
人，能活自然能死。
区别，只是面具戴在谁的脸上，人死在谁的手上。
许绍到底死在谁手上，柳晴也在纳闷。
面具戴在谁脸上，她却已经看到。
子时，后厨门外，柳晴看到了面具，也看到了自己。
她看到自己穿过重重院落，来到藏书楼。
她看到自己在书架前摸索，找书，翻书。
她觉得自己疯了，或者灵魂出窍。
她握紧阎王刀。
阎王刀，能证明自己是人。
既然自己是人，对面那个，一定是鬼。
无论他以前是不是鬼，过了此刻，他必须是！
柳晴的脚步悄无声息，柳晴的刀法迅捷无比，慈悲一刀，直取咽喉。
然而这一刀竟落了空，面具人忽然侧身一寸。
一寸，已是咫尺天涯。
面具人扔开书本，抬手两掌，一掌打在刀上，一掌打在柳晴肩头，柳晴连人带刀飞出楼外。
面具人踏足而行，准备逃跑，却没能逃跑，柳晴闪身而归，横刀已至。
面具人双指并拢，无形剑气自指尖透射而出，正中阎王刀。
青莲剑诀，以指代剑。
真正的青莲剑仙，剑指并用，剑气纵横，八方无影。
阎王刀刃被打高数寸，面具一刀两断，柳晴吓坏了。
面具之下，正是她的脸，刀疤记都一模一样。
“柳阎王，名不虚传，后会有期。”
嘭一声巨响，那人趁柳晴愣神，抓起一本书，撞破窗户而去。
巨响引来巡夜，柳晴收刀而退。
她不得不退，她还没完成飞花令，还没找到许空言。
柳晴已摸清地形，她轻松避过巡夜，返回住处。
柴房。
房间里，主梁下，正悬着面具，一刀两断的面具。
露底了！
柳晴冲到柴房门口，想要就此逃离。
足过门槛，她又停住。
她背后竖起汗毛，她知道有人在盯着自己，像李观音在万花楼那样，在暗处，睁着那双眼睛。
她已不想逃。
鬼喊她柳阎王，阎王遇到鬼，岂能怕，岂能逃。
鬼不能见光，霎时间，柴房满室寒光，面具在乱刃中化为齑粉。
从现在起，她就是柳阎王。
不必逃，则不必藏。
不必藏，则心安。
夜已深，柳阎王炒一天鸡，打一宿架，疲惫至极，忍着疼痛和衣而卧，一觉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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