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伤别离
刀之道，一法通，万法通。
柳杀鸡运刀杀鸡，每一天都在练刀。
出刀，收刀，锋从几何，柳晴早已烂熟。
大屋内，机关声声，细线四处乱崩，毫无章法。
柳晴身影如风，在大屋中肆意腾挪。
她穿过线阵，来到铜人面前，线阵只在她背后，不在她身前。
快，极致的快。
挡不住，又何必挡。
躲不开，又何必躲。
铜人手舞足蹈，上身下身随意摆动。
柳晴抽刀出鞘，一刀九响，铜人嗡鸣不止。
刀在意先，意在人先。
人，在天涯。
此为天涯九刀。
至此，又过两个月。
今日，十五，月圆。
昏鸦谷中，柳晴和段天涯面对面站着，二人不过相距十步。
十步之内，快者胜。
段天涯刚要说话，柳晴已出刀。
他来不及感慨，刀已至咽喉。
段天涯短刀竖起，来切柳晴手腕。
柳晴刀出一半，招数已变，反削段天涯右肘。
段天涯刀锋下拉，划向柳晴小腹。
柳晴不退反进，招式又变，阎王刀架在段天涯的脖子上。
段天涯刀尖距离柳晴还有半寸。
他慢了一步，柳晴赢了。
段天涯闭目等死。
良久，他睁开眼睛。
柳晴收刀，正看着他，眼神平静，像看一只死鸡。
“画，给我。”
段天涯一怔。
“你不杀我？”
“杀不了。”
“杀不了？”
柳晴随意比划两下。
“早就说过，杀不了。”
她早就杀过，杀不了，就不杀。
段天涯独自返回住所，不多时，捧着画轴出来。
柳晴接过画轴，缓缓展开。
画中美人，一双妙目看着柳晴，柔情无限。
柳晴看得痴了。
“娘……”
十七年，第一次喊娘，柳姑娘抱着画，跪在地上，潸然泪下。
泪为心浆。
柳晴痛哭流涕，心疼不已。
段天涯看着她，直到她平静下来。
柳晴擦干泪水。
“她是我娘。”
“我是你爹。”
“放屁！我是你爹！”
柳晴勃然大怒，她觉得段天涯找死。
能杀而不杀，谓之仁。
他自己找死，谓之蠢。
柳晴拔刀在手，阎王刀直取咽喉。
“你今年十七岁。”
柳晴停下刀。
“你生辰是五月十五，酉时。”
柳晴放下刀。
“你出生时，月朗星稀，所以取名为晴。”
柳晴呆住，阎王刀掉在地上。
段天涯捡起刀来，递到柳晴手上。
“当年我和你娘被人追杀，逃出京城，半路生下你，因为对手狠辣，你脸上有一道刀疤。我们不得已，委托柳无常将你养大。事态紧急，我只传了柳无常一招刀法。”
“我娘在哪里。”
柳晴大脑一片空白，她姓了十七年柳，她无法接受自己不姓柳。
段天涯示意跟他走。
柳晴浑浑噩噩跟着，走过小路，走到山谷深处。
隆冬时节，这里居然温暖如春，有花，有草，有树。
还有一座坟。
柳晴颤抖着走到坟前，用手摸着墓碑。
妻芳宁之墓，夫段天涯，女段晴。
段晴！断什么情！
柳晴跪在坟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磕完便站起来。
她娘可以躺在这里，但她绝不姓段。
“我姓柳，阎王柳。”
段天涯点头。
“好，就姓柳。”
突然，二人同时扭头，一左一右闪向两边。
三颗钢钉呼啸而至，正钉在墓碑上。
硬弩短箭紧随其后，铺天盖地射来。
坟前并无躲避之处，柳晴二人只得仗着身手左闪右冲，好不狼狈。
柳晴步伐稳定。
段天涯忽然脸色苍白，捂着肚子，动作越躲越慢，终于被射中小腿，踉跄倒地。
眨眼间，段天涯大腿，腰腹，手臂，胸口，尽皆中箭。
“爹！”
柳晴大喊一声，奋力拉起段天涯躲到墓碑后。
“没事，没事，女儿不怕，爹没事。”
段天涯气喘吁吁，还在安慰柳晴。
柳晴自墓碑后露出一只眼睛，已看清山谷内有二十七人，皆是兰台密卫。
段天涯看着柳晴侧脸，边喘边说，声音逐渐低沉。
“挖……挖开……合葬……你娘手上……玉……玉玺……”
“仇家是谁！仇家是谁！”
段天涯摇头不止，已说不出话来。
弩箭带毒，段天涯脸色逐渐变得黑紫。
“再……再叫……”
“爹。”
“好……好……”
“爹！”
柳晴握着段天涯的黑手，眼看着段天涯咽气，眼看着他瞑目，眼看着他的身体逐渐变冷。
弩箭已停，或许射光了，或许认为两个人都死了。
兰台密卫逐渐聚拢，靠向墓碑。
柳晴站出来，走到墓碑前，目光平静，像看着二十七只死鸡。
天若有风，刀随风。
天若无风，柳即是风。
柳晴踏步上前，阎王刀已出鞘。
密卫分三组，一组九人，钢钉如雨。
然而这些钢钉通通慢柳晴一步，落在她身后。
“你们找死。”
天涯刀法，一刀九中，中者立毙，绝无活口。
一息之内，兰台密卫还剩十八人。
十八人像看鬼一样。
眼睛眨一下。
还剩九人。
九人已丧胆。
他们看不清楚，他们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柳晴出刀，看不见柳晴收刀。
他们只能看见死亡，同伴一个接一个，咽喉，心口，中刀倒地，喷血而亡。
月光下，柳晴背月而立，阴影中的脸，像索命的阎王，目露寒光。
“柳阎王……柳阎王！”
三个密卫掉头就跑。
跑不过三十步，柳晴已在前方。
三个人回头，身后，六人已躺在地上，坟前尸横遍野。
三个密卫把心一横，手捻钢钉分三个方向散开。
钢钉未射，一颗人头冲天而起。
钢钉刚射，第二个人捂着咽喉倒地。
钢钉射过，柳晴已削断最后一个密卫四肢。
他像蛆一样趴在地上，等待阎王的决断。
“谁派你们来的。”
冤有头，债有主。
“呸！”
“好，有种。”
柳晴一刀封喉。
密卫瞪大眼睛，他想不通，为什么不多问一句，难道她不想知道？
柳晴想知道，但又没那么想。
兰台密卫隶属兰台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天明。
阿丽娜慌慌张张跑过来，看见满地死人，立刻尖叫起来。
“我爹在坟地，帮忙埋了。”
两个女人找来工具，挖开坟墓。
坟里一具大石棺，显然为合葬预备。
开棺。
棺椁中透出腐朽的味道，内有骷髅身着华服，手捧一个盒子。
柳晴下到棺材旁，轻声细语。
“娘，女儿来看你，玉玺女儿拿走了。”
随后她将盒子抱出来，又将段天涯背下去，放在骷髅身旁，两手相握。
她将自己长发割断，放入墓中。
合棺。
“娘，女儿走了。”
柳晴跪地磕头，磕足九个，额头见血。
阿丽娜上前，要拿玉玺盒子。
她的脖子上忽然出现一把刀，阎王刀。
“干什么？”
“你是谁。”
阿丽娜一楞，随后笑起来，露出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
“我又怎么露出破绽了？”
“你裤裆上多了东西。”
铁扇架开阎王刀，扇叶开合，阿丽娜已不见，只留下一张脸，男人的脸。
“久违了，柳阎王。”
“纪无相，你找死。”
柳杀鸡运刀杀鸡，每一天都在练刀。
出刀，收刀，锋从几何，柳晴早已烂熟。
大屋内，机关声声，细线四处乱崩，毫无章法。
柳晴身影如风，在大屋中肆意腾挪。
她穿过线阵，来到铜人面前，线阵只在她背后，不在她身前。
快，极致的快。
挡不住，又何必挡。
躲不开，又何必躲。
铜人手舞足蹈，上身下身随意摆动。
柳晴抽刀出鞘，一刀九响，铜人嗡鸣不止。
刀在意先，意在人先。
人，在天涯。
此为天涯九刀。
至此，又过两个月。
今日，十五，月圆。
昏鸦谷中，柳晴和段天涯面对面站着，二人不过相距十步。
十步之内，快者胜。
段天涯刚要说话，柳晴已出刀。
他来不及感慨，刀已至咽喉。
段天涯短刀竖起，来切柳晴手腕。
柳晴刀出一半，招数已变，反削段天涯右肘。
段天涯刀锋下拉，划向柳晴小腹。
柳晴不退反进，招式又变，阎王刀架在段天涯的脖子上。
段天涯刀尖距离柳晴还有半寸。
他慢了一步，柳晴赢了。
段天涯闭目等死。
良久，他睁开眼睛。
柳晴收刀，正看着他，眼神平静，像看一只死鸡。
“画，给我。”
段天涯一怔。
“你不杀我？”
“杀不了。”
“杀不了？”
柳晴随意比划两下。
“早就说过，杀不了。”
她早就杀过，杀不了，就不杀。
段天涯独自返回住所，不多时，捧着画轴出来。
柳晴接过画轴，缓缓展开。
画中美人，一双妙目看着柳晴，柔情无限。
柳晴看得痴了。
“娘……”
十七年，第一次喊娘，柳姑娘抱着画，跪在地上，潸然泪下。
泪为心浆。
柳晴痛哭流涕，心疼不已。
段天涯看着她，直到她平静下来。
柳晴擦干泪水。
“她是我娘。”
“我是你爹。”
“放屁！我是你爹！”
柳晴勃然大怒，她觉得段天涯找死。
能杀而不杀，谓之仁。
他自己找死，谓之蠢。
柳晴拔刀在手，阎王刀直取咽喉。
“你今年十七岁。”
柳晴停下刀。
“你生辰是五月十五，酉时。”
柳晴放下刀。
“你出生时，月朗星稀，所以取名为晴。”
柳晴呆住，阎王刀掉在地上。
段天涯捡起刀来，递到柳晴手上。
“当年我和你娘被人追杀，逃出京城，半路生下你，因为对手狠辣，你脸上有一道刀疤。我们不得已，委托柳无常将你养大。事态紧急，我只传了柳无常一招刀法。”
“我娘在哪里。”
柳晴大脑一片空白，她姓了十七年柳，她无法接受自己不姓柳。
段天涯示意跟他走。
柳晴浑浑噩噩跟着，走过小路，走到山谷深处。
隆冬时节，这里居然温暖如春，有花，有草，有树。
还有一座坟。
柳晴颤抖着走到坟前，用手摸着墓碑。
妻芳宁之墓，夫段天涯，女段晴。
段晴！断什么情！
柳晴跪在坟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磕完便站起来。
她娘可以躺在这里，但她绝不姓段。
“我姓柳，阎王柳。”
段天涯点头。
“好，就姓柳。”
突然，二人同时扭头，一左一右闪向两边。
三颗钢钉呼啸而至，正钉在墓碑上。
硬弩短箭紧随其后，铺天盖地射来。
坟前并无躲避之处，柳晴二人只得仗着身手左闪右冲，好不狼狈。
柳晴步伐稳定。
段天涯忽然脸色苍白，捂着肚子，动作越躲越慢，终于被射中小腿，踉跄倒地。
眨眼间，段天涯大腿，腰腹，手臂，胸口，尽皆中箭。
“爹！”
柳晴大喊一声，奋力拉起段天涯躲到墓碑后。
“没事，没事，女儿不怕，爹没事。”
段天涯气喘吁吁，还在安慰柳晴。
柳晴自墓碑后露出一只眼睛，已看清山谷内有二十七人，皆是兰台密卫。
段天涯看着柳晴侧脸，边喘边说，声音逐渐低沉。
“挖……挖开……合葬……你娘手上……玉……玉玺……”
“仇家是谁！仇家是谁！”
段天涯摇头不止，已说不出话来。
弩箭带毒，段天涯脸色逐渐变得黑紫。
“再……再叫……”
“爹。”
“好……好……”
“爹！”
柳晴握着段天涯的黑手，眼看着段天涯咽气，眼看着他瞑目，眼看着他的身体逐渐变冷。
弩箭已停，或许射光了，或许认为两个人都死了。
兰台密卫逐渐聚拢，靠向墓碑。
柳晴站出来，走到墓碑前，目光平静，像看着二十七只死鸡。
天若有风，刀随风。
天若无风，柳即是风。
柳晴踏步上前，阎王刀已出鞘。
密卫分三组，一组九人，钢钉如雨。
然而这些钢钉通通慢柳晴一步，落在她身后。
“你们找死。”
天涯刀法，一刀九中，中者立毙，绝无活口。
一息之内，兰台密卫还剩十八人。
十八人像看鬼一样。
眼睛眨一下。
还剩九人。
九人已丧胆。
他们看不清楚，他们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柳晴出刀，看不见柳晴收刀。
他们只能看见死亡，同伴一个接一个，咽喉，心口，中刀倒地，喷血而亡。
月光下，柳晴背月而立，阴影中的脸，像索命的阎王，目露寒光。
“柳阎王……柳阎王！”
三个密卫掉头就跑。
跑不过三十步，柳晴已在前方。
三个人回头，身后，六人已躺在地上，坟前尸横遍野。
三个密卫把心一横，手捻钢钉分三个方向散开。
钢钉未射，一颗人头冲天而起。
钢钉刚射，第二个人捂着咽喉倒地。
钢钉射过，柳晴已削断最后一个密卫四肢。
他像蛆一样趴在地上，等待阎王的决断。
“谁派你们来的。”
冤有头，债有主。
“呸！”
“好，有种。”
柳晴一刀封喉。
密卫瞪大眼睛，他想不通，为什么不多问一句，难道她不想知道？
柳晴想知道，但又没那么想。
兰台密卫隶属兰台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天明。
阿丽娜慌慌张张跑过来，看见满地死人，立刻尖叫起来。
“我爹在坟地，帮忙埋了。”
两个女人找来工具，挖开坟墓。
坟里一具大石棺，显然为合葬预备。
开棺。
棺椁中透出腐朽的味道，内有骷髅身着华服，手捧一个盒子。
柳晴下到棺材旁，轻声细语。
“娘，女儿来看你，玉玺女儿拿走了。”
随后她将盒子抱出来，又将段天涯背下去，放在骷髅身旁，两手相握。
她将自己长发割断，放入墓中。
合棺。
“娘，女儿走了。”
柳晴跪地磕头，磕足九个，额头见血。
阿丽娜上前，要拿玉玺盒子。
她的脖子上忽然出现一把刀，阎王刀。
“干什么？”
“你是谁。”
阿丽娜一楞，随后笑起来，露出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
“我又怎么露出破绽了？”
“你裤裆上多了东西。”
铁扇架开阎王刀，扇叶开合，阿丽娜已不见，只留下一张脸，男人的脸。
“久违了，柳阎王。”
“纪无相，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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