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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杀人者

    柳晴上一次来连山镇,骑着胭脂马。

    这一次,她还是骑着胭脂马。

    上一次人们躲着她,这一次,人们骂她。

    “呸!偷马贼!”

    柳晴很奇怪,这匹马,明明是抢来的。

    所有人都蔑视她,卖饼的不卖给她,卖羊汤的轰走她,不仅客栈客满,连窑子也说客满。

    窑子,客满,柴房都睡了野鸡。

    柳晴顶着骂,来到骡马市。

    马贩子看到她,一哄而散。

    她上前搭话,却没一个人回话。

    柳晴很奇怪,商人重利,她来卖好马,居然没人问价。

    她兜兜转转,终于发现了熟人。

    卖老马的贩子。

    马贩子脸上多了不少伤痕,看见柳晴走过来,立刻想跑。

    柳晴一把薅住他。

    “跑什么!我又不吃人!”

    “别!别!”

    “马要不要!”

    “要不起!要不起!”

    柳晴松开他,心平气和发问。

    “到底怎么回事。”

    “姑奶奶,走吧,你这马可没人敢收,上次我收了,好悬没被土匪抽死。”

    柳晴听明白了,难怪镇子里人都如此行事,原来是连山匪来过。

    镇子里解决不了麻烦,就只能骂,骂带来麻烦的人。

    柳晴又一次骑着胭脂马来,就又一次带来麻烦。

    所有人都不想和她沾边,甚至于不想喘她呼出来的气。

    老马背上,包袱里,就是过山风的人头。

    然而柳晴知道,说也没用。

    既然没用,就不必说。

    她骑着马进镇,又骑着马出镇,白搭半天功夫。

    镇外有凉亭,她在凉亭中歇脚,准备一路去金城。

    镇外大道上,马蹄掀起烟尘,四十匹马,四十个大汉,四十把马刀,滚滚而来。

    柳晴认出马刀,连山匪的马刀。

    连山匪认出马,过山风的胭脂马。

    四十匹马围着凉亭,四十个人下马。

    为首一人是个络腮胡子,脏得离谱,胡子上挂着冰碴,像是屋檐上的冰溜子。

    络腮胡子大马金刀坐到柳晴身边。

    柳晴皱眉,骚。

    “小姑娘,马哪来的。”

    “抢的。”

    四十连山匪仰天大笑,他们听到了人生中最好笑的话。

    柳晴脸上有刀疤记,很丑;风雪天赶路,很脏。

    但有一点,她很年轻。

    十七岁的脸,脏得稚嫩;十七岁的大姑娘,玲珑有致。

    抢的,抢鬼的?

    都说女人的直觉很准,男人的直觉倒也不差,柳阎王当然是抢鬼的,刀下鬼。

    “小娘皮,马我要了,人我也要了。”

    络腮胡子伸手要揽柳晴肩膀。

    柳晴右手搭上他拇指,稍一用力,咔吧一声,齐根而断。

    络腮胡子跳着脚,捂着手,猪一样叫起来。

    “你他妈敢惹过山风!”

    现在轮到柳晴笑,微笑。

    “过山风?”

    “老子就是过山风!”

    “杀的就是过山风。”

    三十九个人确信自己没眨眼,络腮胡子捂着咽喉仰面躺倒,死得不太安详。

    连山匪嚎叫着举起马刀,冲进凉亭。

    数息过后,尸体从亭里躺到亭外。

    柳晴将人头码好,以血做墨,立石碑于侧。

    杀人者,柳阎王。

    自此以后,连山镇的奶奶们,又多了一个吓唬孩子的故事,小孩子都睡得很安详。

    柳晴吃饱喝足,跨上胭脂马,牵着老马,离开连山。

    山不就我,我也不就山,一别两宽,不必麻烦。

    然而,屠匪凶名,传得比马快。

    江湖盛传,柳阎王半年前死在群山之中,如今又出来一个柳阎王,雷霆手段屠灭连山匪,自然有人好奇。

    人死了,不稀奇;死人活过来,很稀奇。

    柳晴记忆中,柳无常没什么朋友,一向独来独往。

    所以,好奇的全是对手,绝无队友。

    大雪过后,天地苍茫。

    老马走得不快,胭脂马和它交上朋友,两匹马并排走,慢悠悠。

    雪地白净,寒鸦起落。

    柳晴看到一点亮光。

    能在白雪之中发亮,她好奇是什么。

    走近时,却是个和尚。

    袈裟,须眉,尽是一片雪白,只留一颗光头,太阳照耀,十分晃眼。

    和尚闭目盘坐树下,半分人气也无。

    柳晴对死人没兴趣,自是纵马走开。

    不料和尚突然开口。

    “善哉。”

    柳晴吓一跳,她以为见鬼了。

    “居士,老衲等候多时了。”

    和尚睁开双眼,柳晴已经走远。

    她对和尚也没什么兴趣。

    大和尚拍地而起,一身白雪抖落,露出血红袈裟,他自雪中拎出月牙禅杖,三两步赶到柳晴马头,照着马腿抡杖便打。

    胭脂马大惊,前蹄扬起,稀溜溜一声叫,正闪过禅杖。

    大和尚反手一戳,月牙直戳柳晴小腿。

    柳晴借力翻身落地,老马带着胭脂马一溜小跑躲到树后。

    和尚大笑。

    “好个孽障,还会躲。”

    和尚方外之人,却深谙兵法之道,打人先抡马,擒贼先擒王。

    “居士斩妖除魔,本是善念,怎奈杀孽深重,以人头摆京观,我佛慈悲,老衲血菩萨,特来度居士归西。”

    柳晴听明白了,血菩萨要为过山风出头,顺便自己出个风头。

    和尚不和柳晴废话,禅杖抡起直取面门。

    柳晴被杖风所摄,不得不退。

    血菩萨杖法展开,卷起满地落雪,一时间风雪交加,看不清路数。

    看不清,自然不必看。

    一力可降十会,却不能降百会千会。

    禅杖带风,柳晴就是风。

    南风碰北风,东风碰西风,阎王刀碰上金刚杖,专砍手指。

    血菩萨被一刀逼退,顿时缩手缩脚,一力只剩半力,现在只能降五会。

    三息之后,一会也降不了。

    血菩萨禅杖只能围着自己抡,越抡圈越小。

    阎王刀穿风过隙,无所不至。

    血菩萨袈裟尽破,须眉被剃掉一半,再过两息,剩下一半也剃了。

    现在他的头像一颗卤蛋,闪光的卤蛋。

    中庸之道,刚不可久,血菩萨杖法由刚猛至散乱,卤蛋上开始冒烟。

    他散乱,柳晴却依旧快。

    眼快,刀快,人快。

    嗤嗤两声,大和尚禅杖拄地,双膝冒血。

    柳晴收刀而立。

    “你佛管不着地府。”

    “善哉,我佛倒是小瞧了柳阎王。”

    “阎王可不善。”

    寒光闪过,卤蛋一分为二,血菩萨浑身浴血,以命证道。

    柳晴以血做墨,再立新碑。

    杀人者,柳阎王。

    北风吹过,热血凝霜,柳阎王三个字,格外寒凉。

    老马带着胭脂马从树后溜达出来,胭脂马瑟瑟发抖。

    柳晴长叹一声,人还不如马。

    不识时务,不通情理,没眼力见。

    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