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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热月党执政

    热月党发动热月政变推翻罗伯斯庇尔后,开始了“热月党执政”时期。新的执政势力上台后,第一件事儿就是翻旧账。

    罗伯斯庇尔和他的盟友自不必说,送上断头台,被认定为是其党羽的巴黎公社七十余名成员也一起被送上断头台。还有很多跟罗伯斯庇尔有点关联的人被判处流放南美,全国上下开始大规模关闭雅各宾俱乐部。

    罗伯斯庇尔的粉丝团也没有逃得了,作为罗伯斯庇尔的忠实支持者,无套裤汉开始遭受大规模的暴力镇压。许多在之前历次运动中失去利益的纨绔子弟组成街头战士,开始大规模袭击之前参与群众运动的人群。很多人被无缘无故关进监狱,又被无缘无故处决,新政府称之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但是,热月党人很明显低估了纨绔子弟的复仇力量,因为他们不仅会翻旧账,还喜欢制造新账。

    1795年5月20日,大量暴徒在游行示威后开始攻打国民公会,公会紧急解散。两天后,热月党开始反击,军队包围了武装叛乱分子的大本营圣安东尼奥郊区,叛军投降。

    以上这些运动,造成无数的监禁和数百名处决,几乎清除了当时国民公会左派的全部议员。当然,这次滥杀的规模比之罗伯斯庇尔时期还是小巫见大巫。

    在清算的同时,热月党人也没忘记新的折腾,最有影响力的莫过于《全面限价法令》。

    《全面限价法令》是之前罗伯斯庇尔颁布的《嫌疑犯法令》的补充条款,1793年9月29日获得国民公会的通过。它最初出台的目的的是,给各类日用品、必需品设定价格上限,以国家行政命令遏制通货膨胀。

    作为对这种思路的体现,《全面限价法令》第七条规定:“此项法令适用于任何在最高限价以上购买或销售商品的人群,将物品的销售或可支付价格升至两倍的人应被公开指责;他们会被列入嫌疑犯名单并当作嫌疑犯对待。购买者如果告发销售者的扰乱行为他将不会被指控,每家商户必须向政府提交自己商户货物的最大或最高价格。”

    按照这项规定,谷粒、面粉、肉、油、洋葱、肥皂、火柴、皮革以及纸等商品均要设定统一最高价格,这个价格确定的标准是按照1790年同类商品最高价格的1.33倍。

    为了实现限价的目的,法令中大量规定了限价措施和对应的处罚方式。例如,商人必须将商品最高价格标签摆放在店内的显眼位置,并在上架前提交警察局及政府部门审核。顾客可以到本地政府部门控诉扰乱市场价格的行为,即使举报有假,顾客也可以获得豁免权,因为罚款只向商户征收。

    毫无疑问,这条法令是违反正常市场规律的,因为决定商品价格的是价值,影响商品价格的是供需。商品是有价值的,可是纸币却是疯狂贬值;供需市场更是严重的供不应求,这种情况下限定价格是毫无意义的。

    这条法令出台后,彻底打垮了本来就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法国小商品经济。

    你用屁股想想也能知道,对于那些大资本家而言,政府和警察的审核还是个事儿?没有他们的资本和税收,政府有没有钱发工资都不一定。就算是政府一碗水端平,人家大不了关门就是了,他们一关门,就会造成市场供给方的进一步短缺,商品价格会更高。

    而这项法令打击的主要对象就是小商品零售者、屠户、手工业户、卖余粮的农民,他们以此为生,不能关门,可是按照政府的价格卖,他们又感觉还不如关门,这就是逼良为娼。这些人发现自己商品的最高限价比生产该商品的成本还要低,于是选择不将这些商品公开销售,转而自己使用或者在黑市上出售。这让本来就存在的通货膨胀到了十分可怕的地步。

    最终,1794年12月,由于各地监狱十分吃紧且物价始终无法平抑,该项法令宣布废止。

    民不聊生、商不聊生、官也不聊生,为什么官也不聊生?根据惯例,下一任执政派别上台后,上一拨执政的人就该跟断头台亲密接触了,命都没了,还怎么聊生?在这种局势下,热月党人的统治摇摇欲坠。

    1795年4月1日,被生活所迫,巴黎人民再次集会,喊出了“要面包”,“要1793年宪法”等口号,集会很快发展成游行,游行很快发展成暴动,热月党人调集军队强力镇压,史称“巴黎人民芽月起义”。

    1795年5月20日,巴黎人民再次集会,这次除了要面包,还要求释放在芽月起义中被逮捕的上千名巴黎市民,热月党人再次调集军队镇压,史称“巴黎人民牧月起义”。

    通过罗伯斯庇尔的成功和失败,之后的执政派别其实已经开始上道了,什么共和、民主、自由、平等,都是狗屁。人家罗伯斯庇尔之所以能够上位,靠的就是无套裤汉的支持。无套裤汉是什么?是准军队,是暴力;罗伯斯庇尔那么个折腾法还挺了一年,靠的也是集权和军队,只要控制住军队,其他都好说。

    这才是真理。

    1795年8月,国民公会颁布了新的法兰西共和三年宪法,仿照英国模式,将立法机构分为上下两院,上院称元老院,有250个席位,下院称五百人院,有500个席位。

    在最早的立法议会时,拉斐特侯爵就是这么主张的,折腾了5年,又回去了。

    新宪法规定,在立法机构中占据三分之二以上席位的政治派别可以组织新政府。新政府之外单独设立督政府,由五百人院投票提名候选人,元老院选举出5名督政官成。每年改选其中1人,督政府成员以3个月为期,每人轮流担任主席。

    这叫什么?这叫皇帝轮流坐,下月到我家。

    此宪法一经出台,立刻引起轩然大波。不管是激进的还是不激进的派别都纷纷跳出来反对,称这个宪法是共和的倒退,法国又将回到集权和君主立宪的阶段。

    虽然很多人反对,但是热月党人根本不管那一套,依然是我行我素。但是,宪法通过不久,外患的压力却让内忧复起。

    之前提到过的,法国旺代地区发生叛乱。其原因是旺代地区的民众笃信天主教,而雅各宾派专政后对教会采取了一系列强迫国民放弃宗教信仰的政策,激起旺代地区的民变。弗朗索瓦·夏雷特和路易·德尔贝率领旺代当地群众翻盘,自封为“天主教王军”。

    旺代地区濒临大西洋,这就方便了叛军勾结国外反叛势力。英国给予了旺代叛军大量的支持,接连打退了多支平叛法军。罗伯斯庇尔上台后,命令让·巴蒂斯特·凯西耶将军平定叛乱。凯西耶完美继承了罗伯斯庇尔的政治主张,不管你什么政治主张,杀掉你就没人会反对了。

    在接下来几个月里,凯西耶的军队开始在旺代肆意杀戮,整村地杀戮,所过之地,寸草不生,估计至少有十万平民在战火中丧生,凯西耶的军队被当地居民称为“地狱纵队”。

    在这种疯狂政策下,叛军势头减弱,1793年12月22日,在萨沃奈战役中,法军击败叛军,叛乱平息,叛军投降。

    但是这种惨无人道的平叛方式换来的和平并不会长久,1795年1月,叛乱再起,1月28日,叛军攻入盖梅内。热月党人随即找人前去平叛。一开始找到了拿破仑,但是用得又不那么放心,所以设置了种种障碍。例如,明知道拿破仑是炮兵专业,却让他只指挥步兵,炮兵部队交给其他将领。年轻气盛的拿破仑当然拒绝,于是乎就没参与这次平叛,而由欧谢将军率军平叛。

    这次平叛政府采用又拉又打的策略,给予叛军优厚的和平条件。2月17日,叛军首领弗朗索瓦·夏雷特同意了和平条件,率军投降。

    但是还没等夏雷特的军队交出武器,旺代当地的群众就不干了,特别是以伯尼埃神父为代表的教会势力,发誓与革命政府势不两立,叛乱再起。

    夏雷特得知这个消息,立即反悔,再次反叛。英国为叛军提供了4000名侨民组成的部队,由皮赛和赫米利率领。同时还支援80000杆燧发枪,80门大炮,衣物,食物,以及大量伪钞,以图在资助叛军的同时动摇法国经济。

    侨民军被热月党人派出的欧谢将军击败,夏雷特随即停止了继续攻击,不久后也被击败。

    眼看叛军即将瓦解,一个关键性人物登场了,9月底,阿图瓦伯爵率1000侨民军和2000英军登陆法国。

    查理·菲利普,路易十五之孙,路易·斐迪南幼子,路易十六胞弟,一出生就被他的爷爷路易十五授予阿图瓦伯爵的头衔。

    跟路易十六不同,阿图瓦伯爵跟懦弱毫不沾边,被认为是路易十五孙辈中最像其爷爷的。路易十六跟安托瓦内特结婚后,长时间不育,期间还传出过阿图瓦伯爵跟王后的绯闻。

    阿图瓦伯爵是一个坚定的保王派,十分痛恨革命派,在革命开始之初就离国避难。这次他的回归,真正算得上是复仇之旅。

    由于革命派这五六年的持续乱搞,法国各地纷纷出现对波旁王朝的怀念和同情,保王势力重新抬头。阿图瓦伯爵的归来让他们有了主心骨,各地保王势力复起。

    阿图瓦伯爵登陆后,直奔巴黎。在行军途中,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他的队伍。他们沿途恢复路易十六时期的制度,砍伐各地象征自由的自由之竿,践踏三色帽章。

    阿图瓦伯爵直奔巴黎的消息迅速在首都传播,巴黎第二区的保王派市民组织了大规模暴动,宣布响应阿图瓦伯爵,只用了不到一个月,保王派军力就达到了3万人。

    巴黎形势瞬间急转直下,国民公会的议员们瑟瑟发抖。此时国民公会的武装力量是之前雅各宾派专政时期留下的无套裤汉为主力的三个国民卫队营,共约5000人。加之雅各宾派的倒台让无套裤汉群体斗志丧失,且与热月党人的国民公会离心离德,基本无力对抗保王派的3万大军。

    1795年10月4日,国民卫队到第二区镇压叛乱,但是巴黎军事指挥官蒙诺将军无力调动直接指挥国民卫队的德皮埃。蒙诺让德皮埃对保王派发动攻击,德皮埃称病推诿,蒙诺无奈,只好暗中与保王派谈判,试图通过协商手段化解这场暴动。

    蒙诺的谈判举动让保王派认识到国民公会已经丧失军权,软弱可欺。保王派开始联络巴黎其他地区的叛乱势力,相约一同起事。消息传来,蒙诺大惊,立刻转变策略,亲自率领一队骑兵冲击第二区,保王派暂时被驱散,但是并没有受到致命打击。而且因为之前罗伯斯庇尔和热月党人的一通乱搞,巴黎底层市民已经跟政府和公会离心离德,保王派势力日趋壮大,并酝酿攻打杜伊勒里宫。

    国民公会随即解除了蒙诺的职务,由保罗·巴拉斯接任巴黎最高军事指挥。

    保罗·弗朗索瓦·让·尼古拉,巴拉斯子爵,简称保罗·巴拉斯。1755年出生于法国东南沿海的瓦尔省,其家族是普罗旺斯一个贵族。

    巴拉斯自小向往军旅生活,16岁时就进入军队,21岁到达法属印度的本地治里服役。他在去往印度的途中遭遇海难,所乘坐的船遭遇飓风沉没,他与少数船员一起乘坐小艇到达印度。

    但是他明显不是一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人,他刚刚到达印度,就赶上了盎格鲁-迈索尔战役。这场战役是英国发起的征服印度南部迈索尔王国的战争,法国由于跟英国的对立立场,本地治里也遭受攻击。法军寡不敌众,守军投降,巴拉斯也成了俘虏的一员。

    英国人得知他的身份后,对他礼遇有加,之后,英法达成和平协议,巴拉斯回国。随后,他又陆续参与了几次法军的对外行动,但是没有什么十分显著的成绩。

    1789年革命爆发后,他被推选为瓦尔省行政长官之一,国民公会成立后,他又作为瓦尔省的代表入选国民公会。

    1793年1月,他在国民公会的辩论中主张处死路易十六。开完会后,他就远赴南方,镇压叛乱和防御撒丁王国的入侵。在土伦战役期间,他结识了波拿巴·拿破仑。他惊讶于拿破仑超卓的眼光和身先士卒的勇气,十分赏识。

    在南方服役期间,他目睹了雅各宾派专政在各地造成的大规模混乱,与首都热月党人密谋,推翻了罗伯斯庇尔。1794年7月27日,巴拉斯全程参与了热月政变,他在军队中的影响力很大程度上稳住了巴黎的国民卫队,这让他在巴黎政坛的地位陡增。

    所以,这次当国民公会感受到来自巴黎的国民卫队无法调动时,果断启用了巴拉斯。

    巴拉斯上台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启用拿破仑,镇压巴黎保王派叛乱。但是让他意外的是,拿破仑不太情愿。

    为什么呢?

    热月政变后,拿破仑就很不受重视。前面说过,在之前的镇压旺代叛乱中,热月党人本来有启用拿破仑的想法,但是之前说过,拿破仑是罗伯斯庇尔的忠实支持者,所以热月党人用得很不放心。

    不仅不放心,其实在最初,拿破仑也差点被当成罗伯斯庇尔的同党法办。在集中清算的几个月内,针对他的调查和控诉就没停过。那么他为啥没与断头台亲密接触呢?一是因为当时的拿破仑还没啥影响力,实在是个小人物,不值当;二是因为他会打仗。要知道,在当时,这种人才比钻石还稀缺。

    巴拉斯好说歹说,拿破仑才勉强出山,并给出了自己的条件:让我指挥可以,但必须赋予我全权,其他人不得干涉。这个其他人,其实就是指保罗·巴拉斯,巴拉斯当即同意。

    拿破仑接管军队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大炮。由于巴黎的混乱和兵员素质,国民卫队不管是训练还是装备都简陋的可怜。拿破仑找到了之前的指挥官蒙诺,让他将他了解的巴黎周边的武器库、弹药库一一告知。

    蒙诺答,在巴黎郊区的萨布隆平原存放着一批火炮和弹药。拿破仑立刻命第12骑兵团的副官缪拉前去取炮,并命令,沿途如遇任何阻拦,格杀勿论。

    然后,他给国民公会瑟瑟发抖的议员们每人配发了武器,武装了大约800人,并要求他们守卫大厅。

    经过以上筹措,拿破仑手中的军队大概凑了5000人,配备40门火炮,而保王派的军队保守估计超过2万人。

    火炮到达后,拿破仑开始勘察周边地形布置火力。根据拿破仑的分析,保王派的目标是国民公会所在的杜伊勒里宫,而要想攻打这里,必须要过一座桥。桥面狭窄,保王派的叛军必然拥挤过桥,而此时是用火炮攻击的最佳时机。

    根据这个方案,拿破仑预先占领了努瓦尔圣罗西路的教堂,在教堂内利用掩体布置了数门火炮,然后将剩余火炮部署在扼守要道又能布设交叉火力的要点上,在杜伊勒里宫门前也安排了阵地。

    1795年10月13日凌晨5:00,部分保王派叛军先期到达,发动试探性进攻,被打退。上午10:00,保王派开始大举进攻拿破仑采取梯次防守的打法,沿多个街道布置阵地,循序撤退,将保王党引向那座必经之桥。

    上午11:00左右,保王派军队开始过桥,一时间,从侧翼和正面向叛军的密集阵营射出大量的葡萄弹和子弹。所谓葡萄弹,是当时炮弹的一种,你可以将其理解为霰弹,只不过是用大炮发射出去,非常适合杀伤密集阵型的有生力量。

    叛军前面冲锋的人试图后退,但是后面的人却仍然在向桥上涌入,一时大乱。看到叛军的阵型已经瓦解,拿破仑命令缪拉率骑兵团从侧翼冲出,叛军全线溃退,丢下了三百多具尸体。

    这一仗在拿破仑一生近百场胜仗并不显眼,但却很重要。其重要性并不体现在战术指挥,而在于这一仗的影响力。

    你要知道,这里是巴黎,是法国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聚集地,保王派叛军压境,达官贵人们都瑟瑟发抖,其他将领们调动不了军队,眼看那些平日里吆五喝六、风光无限的大员们就要被送上断头台,一个科西嘉的乡巴佬却凭借自己卓越的指挥才能救了全城。

    这叫什么?这叫在领导最危险的时候站出来。所以,自此之后,这个年轻人不再是乡巴佬、粗人,而是政要们眼中的守护神。战争结束后,拿破仑成为了法国英雄,并从准将升迁至少将,几个月后又升迁为中将,而他此时,只有26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