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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红衣如故

    紫檀木花轿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袭人,镂空雕花嵌着纸糊的框架,云初少有这般乖巧模样,一路撩开帘子,望着街上川流不息人群。心中却甚是难以言表,若说这大婚之人,本该喜庆,她而今却不知喜从何来?

    伊明看出了云初的心思,一把搂住了云初,宠溺道:“成亲太过清雅,非我所愿。今日我欠娘子一场大婚,来日为夫一定给你补上!”

    云初见伊明抬眸谈笑间,便觉得这世间所有美好,都不如眼前这个男子,逗她一笑来得满足。

    云初这一笑,在红描的轻纱下,显得格外动人心扉。那一眼,便让伊明深深沦陷,他揭开了云初缀着米粒儿似的南珠的喜帕的开始予取予索。

    云初手中死死拽紧了婚服,脑中只盘旋着:“面色若春晓之花,云初天变黎明寒;冰雕玉勾玄胆鼻,往生河上菱唇艳。”暗暗叹息,原来书中所写的美男,都是有理有据。

    伊明突然松口,笑道:“你在害怕什么?”他认真的神色中,看不出任何挑逗,但他的话语,明明就令人面红心跳害臊。

    云初避过脸,不去看他。生怕自己的小心思,就这样被他识破。两人的婚服,多层累积在轿车中,映衬着两人的面色,都泛着红晕。

    伊明看着那堆积泛红的婚服,嘴角不经意流露出了笑容。往后,他是有家室的人了。往后余生只要,有云初的相伴,他便不再如同往日,继续漂浮四方,没有定向。云初所在,就是他的家。

    “夫人!我们到了!”

    伊明在云初耳边,轻轻说了一声,生怕将熟睡的云初惊醒,却又刚好的力度,让云初慢慢清醒过来。云初忽觉恍然若失,睁开眼,看着伊明那一刻,才觉得自己梦醒了。

    伊明先越下马车,再一把抱起云初落地。为她把厚重的婚服整理好,云初一眼看过去,四周空空如也。有些诧异,似乎有些不解。

    “他们并非我生父生母,于我也只是救命之恩,出于报恩,我赡养他们颐养天年——而已!”伊明话说一半,有些哽咽。云初连忙打住道:“我明白!夫君的言不由衷!往后我就是夫君的家人,夫君只管依赖我就好了!”

    云初说的时候,眼中流露出真诚的邀请。伸手就将伊明的手握住,伊明不知是出于感动,还是那一刻突然心动,直接反扣着云初的手。

    两人一袭红衣,慢步行走间,有芬蘼的凤凰花瓣偷偷散进在他们宽大的衣袖里,和身后的地面。妖冶的裙摆随着微风轻轻起伏,好似涌动在天边五彩的霞光,又似彼岸花开的血色花瓣,从红尘深处滚滚而来,似将燃尽这万丈繁华。

    晌午的太阳,勾勒出泛着金色的光圈,外罩在两人的婚服上,映衬着幻色鲛纱彷如天降神明,恰到好处使得两人的身材,显得高挑纤瘦。

    两人相视一笑,手挽着手,在天和地的见证下,一同步入了成婚之礼。

    云初知道,他们成婚仅仅只是两人的事情,因为从头至尾,没有一个人来参观和见证他们的成婚礼。

    拜堂的地方,在一间极其简谱的茅草屋内,见屋内构造,是伊明才搭建而成的,外面看着十分简易,但步入内屋后,才发现草屋虽小,但也算是应有尽有,里面物件的摆设,都是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照办,看起来一点都不马虎,反而令人有种十分欣喜之色。

    云初知道自己选择他,是因为这个人,而不是他背后有什么身份背景。如今能过上这种简单的日子,似乎也是一种解脱。

    拜堂的地方,设有一张供桌,上面供有天地君亲师的牌位,供桌后方悬挂祖宗神幔。

    伊明、云初就位后,便开始行三跪九叩礼。由于没有傧相,更没有“引赞”和“通赞”的身份的人出现。

    他们两个竟然相视而笑,心底里竟然萌出了同样的想法。他们一同进香,又一同跪下,献香。叩首,再叩首,三叩首之后,两人才一同起身,整个过程都十分默契。

    一拜天地

    敬苍天,佳偶天成;

    敬黄土,喜结连理;

    敬天地,地久天成。

    二拜高堂

    敬双亲,骨肉情,情如东海;

    谢双亲,养育恩,恩重如山;

    祝双亲,享天伦,长寿百年。

    夫妻对拜

    比翼连枝,凤凰于飞;

    琴瑟之好,共挽鹿车;

    芙蓉并蒂,永结同心。

    礼毕——

    伊明扶着云初起身,从心底浮出笑容,一点一点把面容上冷冽融化。他从来,从来不曾这样开心过。

    “这下、我们成亲了!”说完,伊明在云初额头上盖上了一记。云初不知如何回应,只是低垂着头,婚服把她的容貌,映衬得更加娇羞。

    不论将来会发生什么,她的心从拜堂那一刻起,或者从很早以前开始,就已经把真心许给了他,而今只是用这样的方式,更加确信和稳固彼此的心。

    翌日

    云初醒来,发现身旁缺失了什么,还在朦胧之中,就已经觉得寒冷彻骨。她突然惊醒,从睡梦之中起身,看着身旁的伊明早已没在身边。

    她不知哪里来的情绪,突然崩溃哭了出来。她颤抖着身子,连靴子都没来得及穿上,就跑出了门外。

    伊明从草屋后,听见了屋内的动静,立即赶着过来。只见云初身着一件单薄的中衣,披头散发在雾气中,显得十分苍白无力,令他忍不住一把抱住她。

    “天这么冷,娘子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云初没想到,伊明一把抱住她的温暖,可以将它的害怕,全部都驱散。她的眼泪哗哗落下,忍不住哭了出来。

    那热腾腾的泪水,打落在伊明的手上,他才反应过来,云初在哭。他语气又温柔了几分道:“娘子,想家了吗?”他说着,就将云初扭转与他对视:“要不,我陪你——”

    云初用手捂住了他的唇,心都被他融化了,哭笑道:“我只是,害怕你突然不见了!”云初说着,一把紧紧抱住了他。

    也不知道,云初为什么生出了这样的想法,伊明心中一紧,也用力抱紧了云初。

    “饿了没,我做好了粥,娘子近日看着消瘦了许多,往后我要多给你补补!”

    也不知道为什么,云初觉得自己越来越患得患失,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要错过了什么,之前毫不在意云若的预知,而现在成婚了,似乎觉得比之前,还要害怕那些事情的存在。费尽心思,想要保住一切,想要的更多更多的厮守。

    伊明有些不解,云初成婚前还是个女中“豪杰”,成婚后明显就很弱小无力,好似什么都能触及到她伤感。这样的她,让他怎么忍心抽离半步。

    三月后

    伊明和云初从成婚后,都一直保持着形影不离。哪怕是再小的一件事,都会一起分担。这样的行为,羡煞与他们同龄,几对新婚燕尔的夫妇。

    孤石村本是一个隔绝外界的村子,除了自给自足,便没有多余的能力。他们自私相存,于己不利,就开始拌嘴或是打架。这种环境下,不论男女老少,都像是被上一代遗传了。

    若说之前,云初倒是因为伊明,非常喜欢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不过,在几日前,她得知自己有孕在身,便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正好,今日得闲,她想告诉伊明自己想搬出去的想法。

    叶氏从家中拿了从镇上带回的东西,还没到家落脚,就先往云初这边来了。

    云初见叶氏,心中甚是欢喜。这个比自己婆母还让自己亲近的人,若不是她在一旁帮衬,不知道自己还要挨兰氏欺负多少。

    “小初,你看我给你带些蜂蜜,我听人说,怀孕的人吃了,对小孩很好!”叶氏说着,连忙从背篓中,取出了一个小罐子。见云初有些不好意思,叶氏装作生气道:“我又不是真的给你,我是给你肚子里的小小娃!”叶氏说的时候,还一脸慈笑,看着云初的肚子。

    云初知道,每次这种时候,自己若是推脱,叶氏就会不高兴,有时候真生气了,连续几日看着她,都不会给一个好脸色。这个村子的人,时常都是奇奇怪怪,对人好的方式是奇怪的,对人不好的方式也是奇怪的,云初觉着自己初来乍到,如今相处也不是很久,但似乎总感觉格格不入。

    加上伊明告诫过她,这里的人习性十分古怪,他都不是很明白怎么回事,所以让云初没事的时候,少去别家走动,更不要轻易接受别人的好意。因为很多好意下,都是不怀好意。

    所以云初,待人也是十分谨慎小心。但云初唯一能够明白,和看懂的一条就是,谁是认真用心待她,她便用以真心回报。

    “谢谢婶婶,我家中正好有几幅刺绣,若是大婶不嫌弃,就在这里稍等我片刻!”

    云初说着,就要往屋子里赶。却被叶氏拉住了手,她眼中婆娑,闪闪有泪道:“你这小机灵鬼!次次如此,不让旁人吃个亏,你说,那一次不是我赠予你东西,你都要还个大礼,回回如此,你叔又该数落我,欺负你们这些个小的娃娃!这次,你就让我安心讨个好,别再送东西给我了!”

    叶氏说着,就往回走。云初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但叶氏确实是这里,相比其余人对她很好的人了。

    “婶婶,近日我身子也不大好,没再去镇上。不知你这次去朝阳镇,有没有见着沐府开门。”

    云初小心翼翼问着,叶氏一听,就觉得有些对不住云初。她压根没有往那头去,何况她不识路,哪里知道什么沐府。不过说来奇怪,叶氏不明白,为何云初总要询问起沐府,她跟沐府到底什么来路。

    想到这里,叶氏就有些惦记这件事,她有些疑惑询问道:“小初、嗯、有件事?”

    云初少见叶氏,如此忐忑不安。以为她遇见什么难事,立即询问道:“婶婶有话,不妨直说?”

    叶氏长吸一口气吐出,接着道:“小初到底是什么来路?”

    云初先是一愣,有些疑惑看着叶氏。叶氏好似很心虚,觉着自己好像,让云初不高兴了。连忙想要解释什么,却被云初抢了个先。

    “山下沐府,乃我家!若真要说我什么来路,也就是沐府嫡女吧!因一场姻缘,与沐府关系不和!”

    云初说的文绉绉的,叶氏却只听明白,云初身份不简单。就像他家那口子说的那样,有官家小姐做派,且人聪慧善良,能多接触是好的。

    “赶明,我去镇里,帮你看看!你有什么话,需要我带去给娘家吗?”

    叶氏的真诚,让云初几番激动,说不出话来。

    正逢这个时候,兰氏从房中出来,还没走到云初面前,云初就觉得脊骨发凉,果不其然,那道毒辣的目光,狠狠对上云初眉梢。未动声色,就已经把云初吓得哆嗦。云初有些结巴,恭敬行礼道:“婆母安好!”

    兰氏冷哼一声,好似没有看见云初一般。蹑手蹑脚,从云初身旁走过。

    若说一开始云初还因为兰氏,这种难看的脸色陷入十分自责境地,她一直没搞明白,婆母为何如此讨厌她,当面给她脸色看,背地里又时常辱骂她。

    后来从叶氏口中得知,兰氏从嫁到这里后,对谁都是这个德性。别的乡里邻居,对村里人不好,可对自家人还是过得去。而这个兰氏,却不是这样,她好像谁也不喜欢,见谁不顺眼就开骂,对待自己儿女也不曾放过。更别说,儿媳和女婿这层关系上的人。

    云初也是见过,婆母和大嫂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整整是吵了三天三夜,除了吃饭就剩吵架。那次争吵后,婆母还因此大病了一场,也因为那一次,云初知道不论是婆母还是大嫂,都要避让。惹上谁,也都是没个消停的。

    但叶氏是个意外,她不怕兰氏,听闻两人是一前一后,嫁入这里的。所以,兰氏的事情,叶氏十分清楚。兰氏对叶氏,也避让几分,一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兰氏不会跟叶氏过不去。

    “天色不早了,小初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平日就不要出门。现在不是一个人的身体,注意防寒才是关键。”

    云初点了点头,对叶氏笑了笑。叶氏觉着,这把年纪没见过什么好看的人,但云初确实就如那天上仙女一般,是她这样的老妇,看着就满心欢喜的人,可就是不知,为何不讨其余那些人喜欢。可能在这里呆久了,都是些眼瞎心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