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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汝当自强

    伊明连续几日,都不在状态。云初虽说身子不好,顾忌不了太多身外事,但伊明的反常,让她十分忧心。

    她担心外面的一些传言,女子一旦有了身孕,男子就很容易惦记上别的貌美女子。云初一想到这些,脾气就有些渐长。不说别的,就是看着伊明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在心里就有很大的落差感。云初以前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可成婚后,能够依靠的人,只有伊明,凡事她都多了一份隐忍,对待婆母一家如此,对待伊明也是如此。久而久之,云初都不知道,自己初心是什么。

    如今伊明,在这样节骨眼上,还对她不怎么上心。云初觉着,好好的姻缘如同破碎一般。谁待她如何都不要紧,但是这个眼中人,心尖人必须成为她的唯一归属。

    云初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她起身偷偷瞄了一眼伊明,然后又转身,躺在床上。

    伊明开始并没注意,云初的异动。可后来云初,总是这样起起落落,他又放不下一些事,心中甚是繁乱。被云初这么一搅,伊明的情绪就有些失控。

    他直接起身,往外面走去。云初却在这个时候,安安静静听着他离开的动静,没有再发出任何声响。

    好似等他走了好远,直到云初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云初才稀里哗啦哭了出来,声音从静默到抽泣。

    什么时候,她在这样害怕,他突然一声不吭离去。曾经在梦里见过,这样的许多离别,那些虚妄都已经令她心空。而今成为现实,出现在这里,她却觉得心痛到无法呼吸。明明多想问他,多想挽留,不论用什么方式,却发现这个时候,什么话也说不出。云初在耗,也在等,更在赌——伊明是否能与她说明一切,她付出的一切是否值得。

    但是临近天亮,云初也不曾等到伊明回到她身边。她一夜未眠,一遍一遍问着自己,数着过去的美好日子。她现在觉得,自己病了,比之前更思念伊明。

    终于等到伊明回家,已经是傍晚了。云初一整天什么事都没做,心中甚是挂念,又不能表达出来。质疑的想法,从心底里激荡多次,次次都被她否认。最后觉得,连面对他的勇气都没有。

    “你饿了没?”

    千言万语,在云初嘴巴里,变成了一句话。她突然觉得,自己卑微到了尘埃里。她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想法,想要探求真相的心,戈然而止。

    伊明看着云初那一刻,眼泪夺眶而出。云初本在纠结的心,因为他异常的行为,有些受惊。

    等云初走近,伊明一把抱住了云初,他高过云初一个头,却将半身和头,埋在了云初肩上,久久不能平息。

    过了好一阵子,伊明冷漠的眸子恢复了温度,抬头看着眼前的云初,温情道:“云初愿同我归家吗?”

    云初先是愣住,然后有些结巴道:“归家?”云初本意是,这里,难道事到如今不是你的家?

    伊明似乎听出了云初的言外之意,有些难言之隐道:“当我与你成婚那日,我便知晓,你所在之地,便是我认定的家。但俗世无常,我本以为在这里隐居田野,能够给你和孩子带来幸福安康。如今我生父生母,牵涉诸多事情,困于水深火热之地,作为他们唯一的子嗣,我必须回去承担一切!所以,云儿愿同我一起吗?”

    伊明的神色中很明显在忍受什么,但是因为当着云初面,却显得牵强。

    云初跟他这么久,不说其他,伊明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的心情,更别说现在她有孕在身,对于伊明的反应更是敏感。

    单凭伊明三言两语,云初就能知道,此次他“归家”十分凶险。

    “不愿意!”

    云初干净利落回答,伊明很明显松了一口气,但是眉头依旧紧锁,一脸疑惑看着云初:“回应得如此干脆,夫人莫非是想要与他人私奔?”

    云初脑门悬挂???却又在刹那间,心中窃喜,虽然伊明说的是无稽之谈,但他这么说,也就证明了,他心中依旧把她放在心上。

    云初假装,一脸气鼓鼓瞪着伊明:“亏你也是书中正人君子,怎么这会儿说气话来,跟这里村民倒是没什么出入!”云初说出这话的时候,心中忽觉释然了,成婚以来,两人在有些地方的冷战,却从来没有冷却两人之间的感情。

    伊明再次,把云初紧紧揽入怀中,将下巴抵在云初额头,笑道:“吾之心,只容汝!哪怕踏破蛮荒,也要归入红颜。”

    云初虽然疑惑,伊明为何提及书中蛮荒,但从他口中说的情话,永远都让云初忍不住沉湎。

    翌日

    伊明穿上华服,与云初道别后,便踏上了归家路途。云初不知为何,对伊明熟悉的背影,会在今天显得十分落寞,这一刻,多想他和她的身份,没有这么复杂,也就只是普通村民,春去秋来守着一亩地收割,伊明带月荷锄归;而她采桑织布,在家做好好的饭菜,等他回家。而不是现在这样,不知君往何处,何时归家!

    那热腾腾的眼泪,从眼角溢出,好似就已经被寒风冰凉,刮得面容生疼,就连心也跟着抽疼。就在这时,云初忽然感觉,肚子孩儿动了,她连忙轻轻捂着肚子,宽慰道:“孩儿,你也知道,为娘心中甚是苦涩吗?”

    说完,云初的眼泪再也憋不住往下流。

    一回目:

    辗转几日,当兰氏知道,伊明不在家已是多日,心中那些清奇的想法,就开始躁动不安。加上她三个女儿,陆续从远嫁地方回归娘家,兰氏的气焰就猖狂了起来。

    常人言三个女人一台戏,可单独的兰氏都可以自编自导几场戏,何况她所生的几个女儿,都随了她脾性,就连体态样貌都是出自一手雕刻般。

    云初如同往日一般,天不亮就从孤山上采了一背篓的梅花,早饭之后,便开始着手整理。

    那些被雪压坏的梅花,她就会过水洗净后,晾干做成了书签。而那些鲜嫩的花蕾,她就会用罐子捣成梅花浆,再加入青铜海上拾的扇贝,同理将扇贝碾碎成粉末,再将梅花浆与扇贝粉混合成一体,装入小瓷瓶,带上瓶塞在雪地里封藏几日,成品梅花胭脂就做好了。

    云初带着那一批成品,走到家门前的树下,开始凿雪掩埋。却发现前些时日,做的树眉,已经成型了。

    云初轻轻捂着肚子,将外袍合拢。自言自语道:“孩儿,为娘又可以给你买肉吃了!”话音刚落,云初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

    虽然对方没有叫出她的名字,可那声音,云初再熟悉不过了。云初转身对着这位“假婆婆”,还没言语。便知晓,她又来挑事。

    “三位姐姐都回娘家了,只怪我也没个其他后人使唤,你就来烧火做饭!”兰氏语气不容商量,还带着些恶霸迹象。

    云初不语,只是紧紧握着手中树眉,藏在袖口。心中却很不是滋味,若非她如今有孕在身,多有不便,真的想一走了之。这个奇怪的老妇人,既然不是伊明的亲生母亲,为何指使起人来,这么带劲。既然说自己三个女儿归家,何必又来叨扰自己。

    兰氏眼见云初没有任何反应,立即转换了语气,娇作道:“我这胳膊一到冬天,就疼得厉害,万一有个好歹,不知道伊明回来,还能不能见上我最后一面!”

    云初纳闷???不知这位婆婆,为何总是你拿伊明来压自己什么?难道说不是亲生的甚比亲生。云初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她与伊明成亲时,他们作为二老,可是面都不曾露。更别提什么聘礼,都一一由伊明自己一手操办,却在使唤人的时候,来认这门亲。云初面上不说,心中却也不是利索。

    云初好歹一介读书人,自然知道轻重,所以口中也不是很饶人:“我有孕在身,多有不便,若是伊明知晓,我腹中孩儿有个好歹,不知婆婆如何交代!?”

    兰氏软硬皆施,见云初都不上当。便开始来那一套,她最有特色和表演俱佳的“唱剧”。

    “九年前,七月初七。我去青铜海戈壁上的小溪边洗衣服,刚把中衣浸泡水中,便发现水中出现血色,刚开始我被吓了一跳,后来沿着上游寻去,发现河边躺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煞白的面色,满身都是血,具体伤口在哪里也不知道。而后,我见他尚有一口气在,心中起了善心,所以将他捡回家中,请了山下郎中给他治病。病治好之后,他就一直跟着我,也不说自己来自哪里,亲生父母在哪。当家的从外面当差回来,觉得那个孩子,甚是投缘,便收为义子。我们就成为了他的养父养母,你要知道,那时候我们家已经有四个孩子,一个男娃,三个女娃,加上他五个。家里本就穷,还添了一个孩子,别提日子过得多紧巴(拮据)。”

    兰氏说着说着,就掩面而泣。也不知是当日场景重现,还是自个入戏太深,云初前前后后也是听她数落过往,不下十次,不过眼前这个说法,云初倒是第一次听闻,没想到,伊明年少时竟然受了这么多的苦。

    兰氏一边流泪抹面,一边注意着云初作何反应。心中却暗喜:若非算命先生,说伊明会重振伊家门楣,给伊家带来荣华富贵,兰氏才不会断然收养,兰氏别的什么都不怎么信,也就迷信命这种东西,她一直都信佛教。就连伊明这个名字,都是算命先生给的,“明”伊家光明所在。

    云初好像抓住了什么重点,朝着兰氏殷勤笑道:“婆婆能否告知,伊明当年为何受此重伤,他后来有跟你提及,他亲生父母的事吗?”

    兰氏想都没想,直接回应道:“他就一个孩子,能知道什么?如果家里比伊家好,我怕他在病好后,早就跑了,怎么会留下来吃苦。”

    听兰氏这么说,云初突然有点后悔,在伊明离开前一晚,她并没有询问过,他去何处,家中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她好似从不在乎他任何身份,只是单纯喜欢伊明这个人,只要他把她放在心上,那她也就不再追问其余的。这种大度,有时候显得却很自以为是,自认为很了解他,而今却觉得他是个迷,她连谜题都看不清,何来看见谜底。

    兰氏哭了哭了,演戏也演了。可是云初似乎没被她说动,兰氏自然有些失去耐心,严厉道:“叫你个妮子生个火,做个饭,这么难。要知道,伊明以前这些都要替我做,把我这个娘伺候得好好的,自从有了你,他就不懂事了。他欠我一条命,现在他不在,你要替他尽孝,收拾收拾到偏宅去。”

    云初有些无可奈何,兰氏总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骂起人来,也是不带重样。云初认为,只要少接触,自然就不会被骂,但兰氏总是要从偏宅,跑到明云阁三天两头找她。

    明云阁取自伊明和云初的名字其中一字,组合而成。虽然是几间茅草屋,但是搭建却是沐府版样,门匾是伊明去山上寻的青檀木,字是云初提笔写的。

    云初冷下眸子,抬眼看了看雾霾的天色,竟然与她心中结痂,一样深沉凝重。

    她沉默中,兰氏已经走远。

    二回目:

    云初忙前忙后,做好了一大家子饭菜,从头至尾无人来过厨房帮忙。云初累得晕头转向,当饭菜的事完成后,她便想着早些回到明云阁,但不曾想到,伊針(大姐)正好撞见,云初解下裙带。她便先假惺惺说道:“你先别忙着解开围裙,后厨的猪还没喂,我听娘说,你有孕后,吃什么就害喜,我想来想去,觉着弟媳你应该多做些苦力活,饿了自然什么都能吃下。你看你娇气得,腿都没有我胳膊粗,以后怕是难——”

    伊針的话并没有说完,但云初知道她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不过是诅咒她,胎死腹中。这样的话,每次都能从兰氏三个女儿口中,脱口而出。这些人,什么脾性,她还不知道。

    云初摇摇头,泪花荡漾眼中。好似再一个用力,就会飞散而出。

    云初使劲提起力气,说得有气无力:“积点德,你也是生过一儿半女之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婆婆年迈,可以倚老卖老,我不得不服。因为还是那一句,她救过伊明一命,恩情还尽,大家形同陌人。”

    那种虚弱,在一个孕象如此突出的云初身上,多么令人怜惜。可惜,这群有娘生,没娘教的人,总是这般失德。

    伊針咬牙切齿,又是叉腰,又是指手画脚在云初面前比划:“不是看你有孕在身,我真想一巴掌拍死你个贱妮子!装什么金枝玉叶,你不就是图伊家钱财!不然凭你这种姿色,怎么会选择伊家,到底是图什么!!!”

    伊針的话,字字咬痛云初的一片赤诚之心。她怎么也没想到,没有念过书的人,竟然会如此无理取闹到这种地步,颠倒黑白。

    云初不想再与她搭上什么话,但伊針总有一种本事,让云初忍不下一口气,云初也算是不吐不快。

    强忍着一口气,回怼道:“伊家算官家?算世家?算名家?算商营?都不是!看中伊家,伊家若非伊明儿时寄宿之家,我想我半步也不会踏入,况且是你们离不离开我,三天两头找我麻烦,不是我离开你们不能活。真是有点骨气,那就不要找我。还有,伊家从头至尾没有给我任何好的脸色,更别说什么优待,成婚之时,我父母给的嫁妆够我吃透下半辈子,何谈你们伊家聘礼。伊家有一半支出全靠伊明养着,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从读书开始,在外承接各种杂活,辛苦攒下的钱,不是给大姐了吗?你这三天两头,合着你的母亲,来欺负我,不过是觉得,是我管着伊明了,自从成婚了,没有你们半点甜头可拿,所以你们把矛头指向我。人不可太无耻,你们自私我知道,好吃懒做我也知道,指望天上掉下馅饼,我也知道。但请记住,我不是救世菩萨,不要整天变着法来套我,我真的不吃你们那一套。”

    伊針已经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来着,被云初指着了一通,她发现自己脑子都没有回应的话,好像连骂云初的话,都组织不出来。她好像,完全认同云初对她的评价,虽然她内心极力辨别,但是嘴巴这些却十分老实,根本就默认了。

    本以为云初说完了,没想到,云初只是舒缓了一口气。

    “既然你喜欢招惹我,那就不要只是每次试水,若你真敢动我一下,让我腹中孩子受到威胁,你——一定是婆婆先收尸的人!!!”

    云初一提到孩子的事情,就不容半点商量,她第一次为人母,没有什么经验,但却有很大的能力,维护自己和孩子利益。谁胆敢动她们母子半步,她一定先让对方蛰伏。

    为人母这点上,伊針比云初有经验,自然也知道,为母则刚这句话,确实是真理,她之前一直觉得,云初是个病猫,不比的那个弟媳像个母老虎,但是而今看来,这个发起狠来,才是真的猛虎,能够击中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