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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辉星之神

    盛大的战斗在此刻即将迎来终章,尤利西斯化成的神祇如振翅的天使般高昂地舒展着羽翼。一百片整齐伸展的羽翼末端,一百个光点正在逐渐凝聚成型。

    这些光点起初小得有些不起眼,旋即迅速壮大。神圣的辉光和真理的铭环随着一百枚光点在空间中起伏荡漾,大大小小的虚幻光环相互环绕嵌套,最终形成一个由无数微小法阵构成的巨大圆环。

    世间一切真理和知识的缩影均在圆环中流动运转,圆环既代表了真知神定下的循环命理本身,又形似真知神本体羽翼上的灼灼神眼。在圣典的记载中,这名为“真知之理”的至高奇迹将歼灭一切亵神的敌人,即便对方是同等位格的高位存在在世间降下的分身,真知之理也一样可以将其轻易洞穿。

    流转着源源不断真理的独眼缓慢地转向血肉巨人的胸口,那是洛伊德所在的位置。几秒后,如太阳喷薄爆发般的炽烈光热裹挟着至高至上的真理之力,像一柄宣告死亡的神枪贯穿了巨人的躯体,也洞穿了躲藏在巨人躯体里的洛伊德。

    璀璨炽热的光柱维持了近十秒才逐渐消散,散乱的粒子和火光飞屑在熄灭的光柱周围舞动,像是翩然的蝴蝶。

    巨人的胸口敞开了一个骇人的大洞,曾经拥有异常生命活性的血肉如今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枯萎。失去主人的控制后,它们重新变回了深蓝色的无机矿石,一点点从巨人身上剥落。不一会儿后,完全矿石化的巨人就因无法承受自身重量而垮塌掉了。

    在塌陷的巨人背后,白鸢尾宫的一侧宫墙同样被光线洞穿了。外面的天光倾泻进宫殿内,携着最后一缕黄昏的金黄色光辉,铺洒在满是碎石的狼藉战场上。

    尤利西斯依靠在一根断裂的柱子上,愕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满是伤痕,有着好几处淌着血的擦伤,但毫无疑问,那是一双属于人类的手。

    在他汇聚了真知之理并将其向目标释放后,他的最后一丝意识也滑落进了不可知的深邃海洋中,如同一滴水重新汇入大海。自我与他人的边界在那一瞬间消失,他获得了一种独立于五感之外的特殊感官。

    感官告诉尤利西斯,他和那片海本就是一个整体,从世界诞生的伊始便是如此,不分你我。身为人类时与他人的疏离感在这一刻消失地无影无踪。

    尤利西斯几乎想立刻融入进那片海洋中去,像一块投身进热茶的方糖,在温暖的水中悄然融化——即便他能极其清醒地认识到一旦这样做,他的自我就会永久消失。

    就在他想要这么做时,自海水深处涌出的一道温和推力,将他推了出去。那力量的气息是如此神圣,又是如此熟悉。他还没来得及回想起那股力量的主人是谁,就再次被拉回现实之中。紧接着,一道明亮与灰暗相间、内部流淌着马赛克嵌片般破碎历史的光流贯穿了他的身体,无数真实与虚假历史的碎片在他眼前闪过。

    他在光流中只停留了短短一瞬,又好像漫长到度过了一整段人生。等他再次回过神时,他因发动降神仪式而被污染扭曲的面目全非的灵魂竟奇迹般的复原了。

    他忽然间想起了什么,猛地站起,在黄昏余晖洒落的暖金色战场上迫切寻找着某个身影——即便连他自己都不清楚那个身影是谁,自己又为何要这样做。

    终于,在破碎坍塌的石像巨人面前,尤利西斯看到了那个他想要寻觅的虚幻人影。他踉踉跄跄地匆忙跑上前去,生怕慢一点就会错过某个生命中的重大时刻。他根本不知道这个透明得只剩下轮廓的人影是什么人,但他觉得自己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对这个人影诉说,却又一时间全部卡在喉咙里,什么都没说出口。

    他看到那个人影的轮廓上前走了几步,用近乎透明的手摸了摸他的头。

    毫无缘由地,一滴眼泪顺着尤利西斯的眼角划落。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个虚幻的身影。可手只伸出了一半,那道幻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尤利西斯一时间滞在了原地,困惑地看着自己悬停在半空中的那只手。他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滴,觉得自己遗忘了极其重要的事情。

    下个瞬间,尤利西斯所在的白鸢尾宫、真知教廷治下的教廷区、乃至整个世界,均被明亮又黯淡、纯白与暗灰交错的光流所笼罩。世间一切事物在这一刻都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像一张被定格在永恒时光中的褪色老照片。

    洛伊德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绚烂而盛大,无比壮丽的星空。

    ——不是物质界中那个仅占天空四分之一面积、暗沉而缺乏生机的一角,而是真正遍布天穹,满天星斗的夜空。

    数不尽的天体置身于这片星空中,群星汇成横贯天空的明亮光带,漩涡状的星云徐徐旋转着,不时有拖着焰尾的流星划过天空的一角。它们都在燃烧,或是安静,或是热烈,迸发出绚丽光焰。

    洛伊德转动身体,视线随那些璀璨燃烧的星体而移动。群星的光辉映照在他的身上,又从他几近透明的身躯上穿透而过。

    他对尤利西斯说了慌。逆光禁典的发动的确会以知性生命的“存在概念”为燃料,可纵使燃烧尽世上所有的生命,汇集的能量也绝不可能将时间回溯到创世之初。想要完成这般疯狂的举动,恐怕唯有将自世界诞生以来出现的所有生命都扔进熔炉,再把世上所有神祇们全部当成薪柴,一个不剩地填进去才够用。

    更何况发动如此大规模的仪式需要与之相配的祭场,就算洛伊德是真知教会的教皇,在世俗中有着堪称绝对的权威,也不可能有能力将整个世界化作逆光的祭坛。

    若是尤利西斯对逆光禁典的发动条件有所了解,洛伊德苦心经营的布局就会被揭穿。然而正是得益于尤利西斯对逆光禁典的不甚了解,以及洛伊德那骗过了所有人的疯狂演绎,他才终于达成了这个逆转时弦的仪式,以自己的存在为代价将整个世界顺着时间之线逆向推至他在世上诞生的那一年。

    如果只是回溯一百年的历史,只需在满足锚点的情况下献祭一个人的存在概念就足够了。可历史上利用逆光禁典成功改写了过去的人却寥寥无几,原因无他,只因为发动逆光所需的“锚点”实在过于严苛。

    和一般的禁典不同,一些效果极为特殊或在神秘领域中位格过高的禁典在发动时必须严格满足其对应的条件,这种必须通过苛刻条件才能达成的检查点被称为“锚点”。这些锚点往往需要千奇百怪的触发条件,有些甚至完全相互矛盾。

    而逆光禁典所需的锚点则是:伟大与卑鄙并存;虔诚与亵渎共具;拥有一切的同时又一无所有;肮脏却高洁的自我牺牲;位于时弦两端不曾改变的初心。

    除此之外,上述的一切条件都要在支付代价的同一时间达成,这就使得逆光仪式的发动变得更为苛刻艰难。而且由于第四条的存在,每一位逆光禁典的发动者都需要以自身的存在为代价逆转时弦,可与之相悖的是,仅有仪式的发动者才能在时光逆流后的世界中保留记忆。

    这就构成了一个无人能解答的难题:在没有人知晓未来发展,仅仅是世间缺少了一个人的存在的情况下,历史究竟会发生多大程度的变动,又是否会按照发动者的意愿变动?

    而现在,洛伊德的存在本应随着逆光的发动而从时之弦中被剥离出去,不存在于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可纵使身影虚幻得仿佛随时都会消散,“洛伊德·亚尔德雷”这一概念却依旧存在。

    ——因为他如今身处世界之外。在“洛伊德·亚尔德雷”这一存在被世界彻底驱逐之前,居于世界帷幕之外的伟大存在投射出祂的力量,将洛伊德带到了这片属于祂的禁忌星空中。在这里,祂将与洛伊德完成过去签下的契约。

    “于时弦中摆渡的人之子啊,自我们的契约成立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在关注着你。而今,你确实如约来到了这里。”

    分辨不出音色的声音直接传递至洛伊德的脑海里,他转过身去,看到了那位掌管星空权柄的伟大存在。

    无数嵌着璀璨星光的羽毛状透明晶体聚合在一起,构成倾斜而立的十字架般的“X”形,又形似两对结晶状的巨大晶体羽翼。羽翼上方是一盏由相同材质熔铸成的晶质辉环。晶翼与辉环上的每一处棱角都是一张反光的镜面,映照着周围无数繁星的光辉,又好像那并非映射,而是星空中的一切天体本就封存在祂体内,洛伊德看到的灿烂群星反而是祂投射出的影子。

    祂就那样存在于那里,如此超然,如此宏大,熊熊燃烧的星辰在祂面前如渺小的火烛。

    尽管从未有人用文字记述过栖身于星空中的那位神祇拥有怎样的姿态,但在看到祂的那一刻,洛伊德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有关祂的诸多名号:辉星之神、占星巫女们信仰的万千繁星之主、星空的主宰与化身、被真知圣典视为禁忌的外在之理——以及一度被真知神驱逐出这个世界、剥夺了其时间权柄的弦之主。

    “这是我第一次与您见面。”洛伊德本想把手抵在胸前行俯身礼,随即发现他的透明手臂穿透了他透明的身躯,只得作罢。

    “多余的礼数就免了吧。”辉星之神的声音再次在他脑中响起,却不像真知圣典中记载的那般“只要听到就会使人堕落疯狂”,反倒透着些许温和与善意。

    “这片冷寂的星空已经许久没有访客到访了。拨弦者,我倒是想和你好好聊一聊,可惜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逆光的权柄从我手中脱离了太久,现在像一个习惯了自由、不愿回归约束的孩子。我能控制住它的时间有限,否则我真的很想和你多聊一会儿,听你讲述地上发生的那些故事。你知道,自从我的本体被真知神驱逐到世界帷幕之外后,我的视线就无法停留在物质世界上了。亘古延绵的岁月中,除了上次和你进行的短暂交谈外,会与我交流的也只剩下那些依旧虔诚的巫女们了。”

    “我与物质界的关联程度每况愈下、日益衰弱。数百年前的时候,就连星空教会最为虔信的大巫女也听不见我的声音了。如果你之后有机会接触到她们,请替我向这些孩子们传递我的歉意与问候。”

    “有机会的话,我会的。”

    “……”水晶相互碰撞般的清澈声响在洛伊德心中响起,分辨了一段时间后,他方才发觉那是辉星神的叹息。

    “我们还是回到正题吧。真知神……艾尔蒂曼拉祂如今还好吗?”片刻后,辉星神的声音再度响起。

    “祂现在……”洛伊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缓缓开口,“只是用注入的人性延缓了时间而已。”

    “地上的人之子们总是能在生存这件事上想到各种办法,尽管这对当事人来说是一件残酷的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和祂关系就像很久以前我和祂的关系一样。”

    湛蓝、绀紫和暖白色的星光自辉星神的结晶状羽翼中散出,似晨光般拂照在洛伊德透明的身体上。母亲怀抱般的温暖感自星光中传递,他意识到这是辉星神用来关怀他的方式。

    没由来地,他忽然觉得辉星神或许是位女性。紧接着,他又将这个有些冒犯的想法抛在了脑后。

    性别是凡人为了繁育后代才演化出的特征。对于神祇而言,本就是概念与规则化身的祂们自然没有性别的概念与区分。用人的标准衡量神明,就像用蚂蚁的眼光去打量巨龙般冒昧。

    “这倒是没什么。”比先前的水晶碰撞声更加细锐清亮一点的声音摇曳而起,这似乎是类似轻笑之类的声音,“以你们人类的标准来衡量,我的特质和倾向性比起男性的确更贴近于女性。而事实上,与我的权柄最为亲和的占星巫女们也的确都是女性。她们……”

    辉星神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止住了。几秒时间后,祂发出略为歉意的声音:

    “抱歉,被停住的时弦已经有些不安分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让我们说回正事吧。”

    随后祂的声音变得认真起来:

    “拨弦者。你知道,你即将面对或许是这世界自诞生以来最为艰难的一项任务,而在完成这一切后,你也无法被除我之外的任何人铭记。我知道你早已下定决心,但还是请让我再次确认。”

    “想要改变历史,让世界和祂从无休止的苦难循环中得以解放,你需要最大程度地渗透、瓦解真知教会的力量,削弱伪神的权柄。你要去寻找那密涅瓦之书中最为特殊而强大、名叫《万物归无》的残页,只有借助它的力量,你才有机会将那位伪神从世界中永久驱逐出去。”

    “当伪神来到世界之外的这片星空后,我会做好最后的收尾工作,让祂长久地沉眠下去,直至时间的尽头。只是……万物归无的发动需要以神祇的死亡消弭为锚点,而神祇却不存在死亡这一概念,因此只能由成为我化身的你代为执行。万物归无发动后,你的存在概念将再次从世间被彻底抹去,除我以外,世间不会有任何人铭记你的牺牲与奉献。这称得上是世上最为崇高而残酷的伟业了。明知结局如此,你也决意要这样做吗?”

    “是的,我意已决。和那些想要改变过去,却在逆转时光的那一瞬便消弭的人相比,能够再次回到过去改写命运,填补曾经人生中的遗憾,这已经足以让我感到满足了。”

    “但那也不再是你的人生了。名叫洛伊德·亚尔德雷的存在已经在物质界消失,重回过去的你将作为我的化身,得到新的身份和人生。而当你完成使命后,这一次人生中所有与你相遇相识的人都会忘却你的存在,你的第二次人生也将成为时弦中的悖论,从未在这世上出现。将尘世从灭亡的倒计时中拯救,却又最终不为任何人所知的消散而去,这对绝大多数人而言都是难以接受的代价。”

    “有什么无法接受的呢?”洛伊德轻轻摇了摇头,“和那一百年如愚者般的漫长跋涉相比,这不过是将死亡的时间暂时推后,让自己再稍晚一会儿躺进棺椁而已。若是能将祂和整个世界拉出可悲的命运回环,让我所爱的人们得以在没有灾厄的世界中更好地生活下去,对我而言没有比这更好的回报了。”

    旷阔沉寂的星空之中,渺小虚幻的人影与辉晶铸成的神祇相对而立。顷刻的寂静后,辉星神以肃穆的庄重声音说道:

    “拨弦者,我已知晓你的决意。我将赋予你群星的权柄,无论你的旅途最终会达成何种结果,群星都将铭记这一切。”

    繁盛、浩瀚的星空在这一刻活了过来,它像是一个沉睡了许久的巨兽,慵懒着伸着懒腰,发出惬意的声音,随后将它身上悬挂着的所有星辰全部点亮。

    洛伊德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去描述眼前的景象。那是冷清的辉光,那是炙热的火焰,那是宇宙上最为古老盛大的光与火的魔术,哪怕倾尽世上所有诗人和画家最为瑰丽壮阔的想象,也无法用诗歌或画卷将其描述。

    他感受到整片星空对自己敞开了一切,将全部的光与热、星与火都倾注在了自己身上。恍惚间,他看到了炽烈燃烧的星辰诞生与寂灭;看到了彗星划出长长的焰尾,满是冰霜的星体外壳在磷磷星辉的映衬下浮动着微光;看到了像水母或浮云般缓缓旋转的星云漩涡;看到了那贪婪地吞噬世间一切光影,仅在最外围留下一圈危险轮廓的隐秘死星。

    渐渐地,他觉得这些星体就是他自己,他在无形中化为了这片星空的一部分,同时这片星空也成为了他不可割舍的一部分。他俯身低头,看到自己的身形正在变得虚无,体型渐渐缩小,最终他彻底失去人类的形体,化为了一颗徐徐燃烧着的、苍白色的小小磷星。

    以人类的感官真的很难理解为何洛伊德在变成了星星后依旧拥有视觉和其他感觉,于是他放弃了理解,只是去感受。星空的规则与权柄在他脑中悉数浮现,深空中那些繁复天体的运转轨迹在他眼中清晰而透明。

    他转动视线——尽管对一颗形状为球形的星星而言大概不存在视线和转动的概念——将目光落到辉星神的身上。此刻他与辉星神的联系是如此紧密、如此之强,他能明确意识到自己是祂的化身、祂的力量、祂的意志与权柄的延伸。

    他看到辉星神对他温和地点了点头——此时辉星神的形象也不再和先前相同,祂的轮廓更为清晰,更具人形,像是一块由纯净水晶雕琢出的透澈神像。充盈的星光和天体在祂体内流转,极光般绚丽而虚幻的飘带构成祂的长发与裙摆。诚如辉星神先前所说,祂的形象更为接近人类中的女性。

    “拨弦者,启程的时间就要到了。请你成为我的意志在世间唯一的代行者,去完成你我共同的心愿,将祂从永恒的诅咒中解救出来吧。”

    辉星神的声音也随洛伊德形态概念和认知上的改变而发生了变化,不再是无法分辨音色的神秘声音,而是听不太出年龄感,给人以澄澈空旷感觉的温和女声。

    “你是我的化身和延伸,我无法将你的灵魂单独剥离出来装进一个还未诞生灵魂的胎儿身体。因此我会将你以刚刚降生的婴儿的姿态送入物质界,短暂地干涉命运以让他人收养你。拨弦者,你对自己的降生地点有什么要求吗?同样还是你曾经待过的那间福利院就好吗?”

    “不,还是请把我直接投放在亚尔德雷家的家门口吧。提前近二十年与我的养父相遇,对后续的计划来说无疑是一件可以极大提高效率的事。”

    思考了一段时间后,洛伊德给出了答案。

    “我知道了。”辉星神点了点头。柔和的光辉包裹了洛伊德所化的那颗小小的磷星,在祂的推动下,磷星化为一道流星般的白色光流,向世界帷幕之内的物质世界坠去。

    停转已久的时弦在这一刻恢复了运转,如逆行的纺轮般悠悠倒转了一百年的时光,重新回到真知历4038年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

    那是某个冬日的清晨,无休止的雪花如鹅毛般从半空中纷纷飘落,在亚尔德雷家的宅邸前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拉文德·亚尔德雷推开屋门,在门外的积雪中发现了一个在摇篮里安睡的白发婴儿。

    于是故事恢复至一切刚刚开始时的样子。只是这一次,世界的命运已在悄然间被重新纺织,即将走向无人能预测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