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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开篇

    陈妤安有些愣愣的站在原地,她竟没有察觉萧祁何时回来的。视线往下落去,顿时喜笑颜开,又惊又喜“糖葫芦?!?”

    她自小便喜欢吃甜食,换牙的时候陈靖不许她吃,她便偷偷摸摸地吃,然后吃坏两颗牙,怕被陈靖发现还整日忍着痛。可最后还是被陈靖发现了,陈靖也只好无奈带她去看大夫。只是后来,她便不怎么吃了。

    “嗯。”萧祁拆开递给她。“我看那边有卖的,想着你会喜欢。”

    陈妤安脸上划过一抹青涩的笑“我很喜欢,谢谢你,萧祁。”

    糖葫芦,确实很甜。

    她靠近萧祁几步,下巴微含,轻轻垮上萧祁的手臂“那我们走吧,去月婵坊。”靛蓝色的袖袍有了银朱色的点缀,别有一番风味。

    等他们二人到后才发现,慕容姝确实与一位男子在闲聊,但不是荀珩,是薛青临。柱子旁边正探出一个脑袋,微眯着眼,直勾勾的盯着慕容姝和薛青临。这人是荀珩。

    萧祁和陈妤安悄悄走到荀珩身后,陈妤安的声音响起,似乎有些愉快“需要我去帮你叫慕容姑娘吗?”身旁的萧祁也浅笑起来。

    荀珩一个激灵回头,看到他们两人这样亲密,忍不住地皱眉撇嘴翻白眼。憋着声音生气说“不用!”然后又接着转身盯着慕容姝和薛青临。

    看着他们交谈甚欢,荀珩喃喃自语“这薛青临不是已经娶妻了吗,你们说他来干什么?”没有听到回应的荀珩有些无奈“你们两个来干什么?”

    “我们来找慕容姑娘。妤安说请她弹首曲子当做容妃娘娘的贺礼,只是不知道慕容姑娘会不会答应。”

    怎么我之前说的你倒是没记住,荀珩暗暗说道,然后自信地扬了扬头“放心吧,有我在,慕容姑娘一定会答应。”

    桌旁,薛青临拿出一个锦盒,锦盒不大,里面装的是几根琴弦。

    “这是姑娘上次说的琴弦。我多寻了几根,送给你。”

    慕容姝微微欠身“这琴弦十分珍贵,小女无功不受禄,薛都尉还是收回去吧。”

    “怎么无功不受禄?我的那位朋友十分喜欢这个礼物。只要能让人喜欢,便是这琴弦最大的价值。”薛青临笑着回答。

    慕容姝有些犹豫“这琴弦…你的那位朋友真的很喜欢吗?”

    “嗯。如获至宝,爱不释手。”

    薛青临深深地看着慕容姝,在他以为慕容姝拿起琴弦是接受的意思时,慕容姝却拿出来了一袋银子,也不知是多少。

    她把银子放在桌上,发出声响“就当是我买你的。你若是不收,我也就不收了。”

    “那好吧。”薛青临犹豫片刻,将钱袋收了起来。温声缓缓开口“慕容姑娘,你知我是何意,我府上会一直给你留着位置。”

    慕容姝仍旧是那样沉着冷静的笑容,不会让人不适“多谢薛都尉好意,只是小女福薄,怕是担待不起。”

    “慕……”

    没等薛青临说完,慕容姝便打断了他的话“都尉方才说是抽空从校场过来的,如今也道过谢了,我就不能再占用都尉时间了。”然后笑着微微点头。

    “逐客令”已经下了,再不走确实不太好。薛青临动了动嘴,只是说了句“告辞。”

    三人仍旧躲在柱子后面,只是不知道萧祁和荀珩在说些什么。陈妤安便在一旁看着,直到薛青临起身离开。“那个人走了。”

    荀珩立马凑了过来朝慕容姝的方向望去,有些气愤“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物。也不知道那么小的盒子能装些什么?!”

    “醋。”陈妤安一个字正中荀珩下怀。

    荀珩瞄了一眼陈妤安“……那泽方府上每日吃的岂不都是些什么糖醋排骨糖醋鱼,醋熘白菜醋烧鸡。”

    陈妤安听懂了他的意思,这次竟找不出来反驳荀珩的话,只是慢慢往萧祁身旁挪去。萧祁也站在她身前,替她解围。

    “绥之,我们去找慕容姑娘吧。我看她好像起身要走了。”

    刚送走一个又来三个,慕容姝是有些疲惫的,只不过看来人是他们,便还好。她先是看见荀珩,接着是萧祁和陈妤安,有些若有所思。

    “好精致的锦盒!里面装的什么?”荀珩看了又看,还是说出了口。

    “是琴弦。”停顿一下又补充说“是我买来准备送给师父的。”

    “师父?”陈妤安问。

    “嗯,我的琴便是师父教的。”慕容姝娓娓道来。

    “睿王殿下,陈姑娘,请。”慕容姝替他们三人斟茶。“不知三位找我有何事?”

    “姑娘琴艺高超,一个月后是容妃娘娘的生辰,我想请姑娘去宫里弹奏一曲,不知姑娘是否愿意?”萧祁开门见山地问慕容姝。

    慕容姝点点头“能进宫弹奏是小女的荣幸,睿王殿下想让我弹什么曲子?”

    “氐羌的曲子。”

    慕容姝露出一丝歉意“氐羌的曲子……我没学过,也不知一个月内能不能练熟。”

    荀珩倒是灵光一闪“方才听你说,你的琴是你师父教的,那你师傅应该很厉害吧?”

    提起陆谦,慕容姝眼底出现了心疼和一丝得逞“嗯,师父不止会弹琴,他会很多乐器,只是最擅长琴而已。你的意思是…?”

    “那届时就让你师父同你一起进宫,好给你指点。这样也不怕出错。”荀珩回答。

    慕容姝有些为难“师父喜欢清净,待明日问过他之后才能给你们答复。睿王殿下,明日差人给你答复可好?”

    “自然可以,多谢姑娘。”

    三日后,赐婚的圣旨下来了。

    敕,大理寺卿张禄之长女张亦初,秉性端淑,温良敦厚,克娴于礼,朕躬闻之甚乐。今齐王肃已及适婚之时,佳偶天成,有司择日,主者施行。

    街上,许都出现了新面孔,鸢尾紫颜色的衣衫,腰间带了块儿玉,束发宽袖,戴的是白玉冠,手里还一直摇着把折扇。他身后跟着一位十三四的男子,也许是年龄尚小,玉髓绿的外衣衬得他更加稚嫩。

    两人的长相和穿着打扮格外显眼贵气,不免招来路人们的偷看。

    他们从韩国到大渊的许都,一路舟车劳顿,韩瑾竟不觉得疲惫,摇着扇子四处张望,还频频点头“怪不得呢,是挺繁华的。”回头一看才发现张桓已经累的走不动了。

    韩瑾有些无奈“让你平时好好锻炼,还不听我的话,现在知道累了吧!”

    “可是殿下,我们已经赶了几天的路了……”张桓噘着嘴抗议,毕竟他现在才十三四岁,同韩瑾的体力还是有悬殊的。

    韩瑾顺手拿走他身上的小包袱,带着训斥的意味“那你怎么还跟来?是不是你阿姐让你跟来的?”

    张桓低头扣着手,他知道瞒不过韩瑾,便实话实说“阿姐说让我来看着你。”

    “……”果然是。韩瑾向张桓伸出手“把你阿姐的香袋给我。”

    “你…你怎么知道?!”张桓一脸藏不住事的模样,捂着怀里的香袋“我不给,这是阿姐临走前给我的。”

    韩瑾的手停在空中许久,有些尴尬的默默收回去,总不能跟一个孩子抢东西吧?

    “殿下怎么知道阿姐把香袋给了我?”

    “废话,我当然是闻出来的,不然你一直藏在身上,我怎么会知道?”

    张桓的眼睛逐渐变大,不可置信“闻出来的?”然后又想到了什么,变得有些确信“是周颜哥哥教你的吧?我也想学。”

    “不教。”韩瑾觉得有些吵,捂了捂耳朵,继而转身往前走,张桓一直跟在他身后吵着他。

    “你就教教我吧,我一定好好学!”

    “我不教,等下次见了你周颜哥哥,你自己去问他……”

    刚才的疲惫已经烟消云散,张桓仍旧在他身后叽叽喳喳,“殿下,你就教教我吧!”

    “我说了我不教,你自己去找他学……”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两人就这样消失在街上。

    程府,一阵阵的咳嗽声从程世柏的房间传来。不知怎的,程世柏几日前染了风寒,一直到现在还未痊愈,萧祁知道后也是第一时间来看望。

    萧祁坐在床边,手里稳稳端着汤药。程世柏脸色有些苍白,喝几口便会咳嗽一下,他推了推萧祁的胳膊“端走吧,我不喝了。”

    “不喝药病怎么好?”萧祁没有端走的意思。

    “若是喝药真的能治病的话,那天下哪里还有那么多病死的人?我这个“病”,喝再多的药都没用。”

    捏着勺子的手放下,萧祁若有所思说了声“外公…”

    程世柏动了动身,靠在床边“祁儿,你长大了,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萧祁缄默不言,他只是不想这一天这么快就到来。

    “若你母妃当时只是嫁与一个普通的世家子弟,外公如何会劳碌至此?我对他们萧家的江山不感兴趣,只是希望你和你阿娘能安安稳稳。可是想要日后安稳,现在就必须做些什么。”

    平日在外威风凛凛的萧祁到了程世柏这里似乎是在挨训。程世柏是大儒,门生故吏,朝堂之上也有许多他的学生,甚至萧嵛都是他的学生,说话难免难免让人觉得有些威压。

    萧祁犹豫开口,他知道这些话可能会令程世柏生气,却也还是说了出来“外公,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那毕竟是我四哥。而且这次他与齐家并未联姻,张禄也只是个庸人。”

    程世柏似是有些嘲笑的问“并未联姻?那你可知萧肃去找了齐景松,就在齐景松见过君上之后。”

    “就算如此,那外公又如何确定,齐景松一定会答应四哥。四哥又是为了什么去找的齐景松?万一是…是公事呢。”萧祁站起来反驳问程世柏,不过后半句连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心虚。

    “齐景松从宫里回来,并未有懿旨传达到礼部,说明君上从未想过将齐家女儿嫁给萧肃,他看中的一直是张家。刚才你也说了,张禄是个庸人,没有什么威胁,那你觉得君上知道不知道?”

    张禄不止对萧祁没有威胁,对萧肃同样没有威胁。萧嵛当然知道。

    萧祁沉默片刻,似是明白了什么,原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他脚步有些不稳,直直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不禁苦笑两声“对四哥没有威胁……父皇竟当真这么看不上我吗?所以齐景松知道了父皇的想法,他才会同四哥……”

    刚才的阴阳怪气如今烟消云散,有的只是对萧祁的疼爱,程世柏语气变得温和许多“祁儿,你很聪明。外公也知道你并不甘于现状,不然也不会设计阻碍齐家和萧肃的联姻。”

    萧祁并不算是一个好人,却也并非是一个彻底的坏人。他随了他的母亲程沐昔,有良善的一面,爱惜百姓感同身受。可他却也并非是一只温顺的绵羊,而是一匹蓄谋已久,伺机而动的狼。狼不会主动发起攻击,可面临挑衅时更不会坐以待毙。

    他也有几分像他的父亲萧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并非不喜欢那个位置,只是他不想与萧肃去争,也不想让萧嵛为难,无非是想维护自己得来不易的那些亲情。可他们似乎都不在意他。

    程世柏又咳嗽两声,继续说着“远嫁韩国的长公主几日前病故,庄懿太妃知道后便一直卧病在床,一直念叨着她的孩子,太医说怕是不成了。”

    庄懿太妃是梁王和长公主的生母,先帝十分宠爱,因此对梁王也是更加偏爱。可梁王去了封地,无召不得回。怕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萧祁眼眸暗淡下去,喉结上下攒动,终于说出程世柏一直想听的话“外公……我不会去封地的,你放心。”

    程世柏苍白的面容有了些缓和,果然有些“病”不是靠吃药就能奏效的,他的语气甚至变得有些轻松“长风已经许久没来了,他本就是我亲自为你挑选的左膀右臂。而他的主子也一直是你,只能是你。”

    说曹操,曹操到。长风从屋外进来,先是恭敬地对程世柏行礼,继而对萧祁说“殿下,孙常侍来了府上,说是传君上口谕,现下正在府中等着。”

    “去吧。”程世柏朝萧祁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