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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糟心的满三江

    四人正说话间,场外再次响起雷鸣般的喝彩声,原来是一个抛起的铜钱,被红衣女子的飞刀钉在了圆环之中。

    一个浪人立即抬手扶额道:“看来胜算真不大,就算是我们有手枪,也太危险了。”

    另一个浪人咧嘴道:“嗯,万一他们俩跟我们拼命,我们就算是死一个,也亏大了。只是那红衣女子太可爱了,又太不甘心。”

    浅野治二想到了自己的遭遇,眼珠子一转,决定煽风点火。

    “华人哪里有那么多武术高手,你们大胆去干,实在打不过,我去叫商户自卫队或是我们的巡警。”

    四个浪人齐齐侧头看过来,眼神中全是鄙夷。

    此时,场中的男艺人端着铜锣走了过来,围观的人群纷纷把铜钱抛进铜锣里,砸得铜锣“当当”作响。

    前面给了铜钱的华人让开了道路,五人立即闭嘴,双手抱胸。

    浅野治二咧嘴怒目地看向走来的男艺人。

    来人是一个三十五六岁,一米八几的高大壮汉,一身灰色粗布麻衣,满脸络腮胡须,大眼高鼻,目光炯炯,走路带风。

    浅野治二瞥眼看了看,身旁四个竹竿一样瘦弱的浪人,顿时心中一凉。

    他们四个竟然齐齐地把目光移到了他处,不敢直视来人。

    ……

    走来的艺人名叫满三江,也是一个很糟心的人,不过此时他面带微笑没有显露罢了。

    他的父亲满硕山,就是在这桥头杀死六个日本浪人的武术高手。

    他父亲满硕山早年在关东一带就是成名的人物,一对形意门子母双叉在江湖中赫赫有名。

    若是他父亲,把家里灶台下埋着的那一对长短双叉取出来,到这桥头卖艺,案发当天的八个日本浪人一个都逃不掉。

    案发后,他父亲与妹妹逃回了家,满硕山却执意不肯离开上海,只是安排他妹妹满江红躲到了江苏乡下。

    案发当晚,满硕山就被公共租界的华人巡警,从棚户区的家中带走,关进了提篮桥监狱。

    他父亲被关进监狱,妹妹逃亡在外,满三江在家中排行老三,大哥二哥早年夭折,如今家中一个瞎眼的母亲只能靠他来赡养。

    几年前,满三江凭着一身好身手,终于得到了十六铺码头老板的赏识,让他当上了一个小管事,明说要他在关键的时候,带领着码头苦力,抗衡一下青帮在码头的势力。

    这些年来好不容易攒了钱,买了一艘渔船,租给别人去远海打鱼,家中的日子刚刚好过起来,哪知他那闲不住的父亲,带着妹妹惹出这般事情来。

    昨晚华人巡警来家里说,若想要他的父亲能在提篮桥监狱不被枪毙,要花一百个大洋李代桃僵才行。

    满三江手里哪里有一百大洋,他在码头两块大洋的月薪,加上年底码头周老板给的六块大洋红包,一年下来才三十块大洋。

    家里的那条渔船倒是值一百大洋,可是他父亲被华人巡警带走时,郑重地再三叮嘱,那艘渔船无论如何也不能卖。

    当时他父亲眼神中的决绝,让自幼就惧怕父亲的满三江产生畏惧,再不敢有一丝卖船的念头。

    而他父亲转头又面带笑容,称赞华人巡警的办案能力,快捷高效。

    搞得满三江当时哭笑不得,抓心挠肝。

    没钱就要想办法去赚。

    满三江在码头小管事的工作很清闲,只要码头上没人闹事,随时可以翘班。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可以想办法多赚些钱,满三江能想出的唯一赚钱办法,就是在虹口桥头重新摆个场子卖艺。

    家传的形意门双叉,满三江学得炉火纯青,可是在桥头摆场子,那些真功夫不仅都不能用,普通人也根本就看不懂。

    家中的那杆花式银渔叉,满三江比他妹妹满江红使出的花样还多。

    可是那东西,一个大老爷们儿耍得再怎么精妙,也不会有人喝彩。何况自从那事出了后,家里的银渔叉也不敢拿出来。

    办法总是能想出来。

    妹妹的闺蜜,没落徽州漕帮的郑喜妹,有一手飞刀绝活,昨晚一说便答应下来,一起来这桥头摆场子。

    满三江明白郑喜妹为什么轻易地就答应下来,还执意不分卖艺所得的钱财。不是因为她与妹妹关系好,而是十八岁的郑喜妹喜欢他,想要帮他渡过此时家中最难的一道坎。

    年龄上的巨大差距让满三江十分不安,一直保持着与郑喜妹的距离,找郑喜妹帮忙实在是逼不得已。

    满三江被感情之事困扰多年,是一个被指腹为婚的旧陋习,耽误了婚姻的人。

    贵州崔家是形意门双刀一脉,他父亲满硕山与崔家家主是师兄弟。

    早些年他父亲在关东遇到强敌,是崔家家主几千里赶来驰援,救满家于危难。当时两个家主就决定,由满家的一个儿子长大后,娶崔家的瘸脚独女。

    满三江二十岁时,带着家中好不容易存起来的二十大洋去贵州娶亲。一路打听而去,知道了崔家经营着贵州最大的马帮。

    一见到崔家的深宅大院,满三江大喜,就算是入赘到崔家,上海满家中的贫穷境地,立即就会得到改善。

    可是,进门了才知道,崔家瘸腿的独女知道他要来贵州娶亲,竟然上山当土匪去了。

    灰溜溜回上海的路上,满脑子都是棚户区邻居渔家女桂淑兰的好。她勤快、体贴、善解人意,常常照顾瞎眼的母亲。

    可是他那瞎眼的母亲,暗中却对桂淑兰有所成见,越是悉心照顾她,她越是看不上。

    而满三江曾有那么一丝感觉,桂淑兰也钟情于他。女子的矜持,二十岁大大咧咧的他,没能捅破那一层窗户纸,直到在贵州遇到了挫折后,才深深感受到桂淑兰的好。

    追悔莫及的回家路上,就决定不顾家中二老的反对,用包袱里的二十块大洋,把隔壁的桂淑兰娶回家。

    火急火燎地赶回上海,桂家却突然遭遇了变故,桂淑兰已经决意做一个永不嫁人的自梳女。

    自此,满三江的婚事一直被耽误了下来,一晃就是十五年。

    ……

    满三江看着铜锣里的一堆铜钱,心中暗喜,离一百大洋的遥远距离又进了一步。

    眼前的五个日本人,满三江暗藏起心中仇恨,不想理睬他们,转身就返回了场中,心怀感激地向婀娜多姿的郑喜妹望去。

    看着这个常常带着美食来家里的女子,满三江的心中承认,郑喜妹的确是点燃了他得到一个女人的欲望。

    虽然郑喜妹比桂淑兰既年轻又漂亮,可是在满三江心里,总是摆不脱桂淑兰贤良淑德的影子。

    每每夜里梦到一起过小日子的人,都是桂淑兰。

    看着如花一般的郑喜妹,满三江真怕从此以后,他最想娶桂淑兰的愿望,只能变成他心中最底层的秘密。

    一脸喜悦的满三江,瞬间又惆怅起来,真不知道,当郑喜妹帮忙凑齐了一百大洋后,他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