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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你们不知道伊里奇吗?

    大概有这么一个世界吧。

    在这个世界里呢,嗯,马克思没写出《资本论》和《宣言》,对意识形态和社会经济学的研究也刚刚起了个头就跑去当了当时柏林州州议员俾斯麦的顾问,之后一直跟着俾斯麦爬上了德意志帝国的最高统治层,直到1877年英国人来了,于是死在了柏林。

    嗯,很好,学哲学的和学经济学的大概可以减少十分之一的课程了。

    然后呢,在这个世界里,伊里奇是个伟大的,一辈子都在致力于反抗俄帝国主义暴政的自由主义战士,受到全世界自由主义者尊重的俄国自由主义导师。

    更好了,现在政治学和哲学的学生们又能少学不少担心了。

    最后,在这個世界里,组织程度最高,架构最类似于先锋队的,是由谭嗣同领导,一帮子法国流亡来的雅各宾派帮忙组建的义和团——一个卓后人光是听李贶生的说法,就觉得简直大帐蓬到了极点的武装政治集团。

    不存在先锋队。

    也不存在先锋队的理论。

    五大导师只剩下了弗里德里希和毛,而朱加什维利据说是个主张平等因此被俄帝国主义迫害的神学家。

    怪不得李贶生这家伙学到的思想理论总感觉有些异样,但却又不是李贶生说错了什么。

    现在卓后人知道了,这种异样感完全就是基于李贶生自己学到的东西本来就是二手的,还被故意藏了一些东西的同时,那位教他的人,学到的东西也是不完整的残缺理论。

    哪怕是他这种人都知道,五位导师的理论是有着严谨的前后论证关系的,中间无论缺了谁,整套理论体系都可能直接崩盘的同时,更别说那些在五位导师之外的,更多的相关理论了。

    资本主义生产体系下的公有化,阶级所代表的生产力和进步性,保持纯洁性的先锋队,斯大林经济的建立、完善和不完美落幕,继续斗争和人民战争......

    这些,李贶生几乎完全没有接触过,只接触了其中极小一部分的理论,并靠着实践摸索出了一部分,而大部分的理论,他仍然是不了解的。

    例如斯大林经济,这一理就是典型的,这个世界的大明虽然在实际上运用,但李贶生却完全没有听说过和被教导过的经济理论,以至于这个世界的大明,不少新文官其实也对于自己所经历过的经济繁荣期完全不明原理,总之就是觉得,好像我们还挺厉害的。

    这种错觉甚至导致他们错估了市场的消费力......不,不如说这帮人真的有市场这个概念吗?也许有,不过说不定还停留在伟大的‘无形之手’大人会帮我们解决一切市场问题的地步?

    总之,大明早年间,虽然不知其原理,但是在实际上符合了斯大林经济原则的,几乎是刻板印象一样的苏式经济使得底层民众手中积攒了大量的积蓄却花不出去,整个国家在生产力进步的同时,消费确实被抑制的,于是到了中期,那位穿越者前辈又清洗了一大批同自己路线相异的中上层官员,捧起了新文官集团后,反倒达到了某种清洗既得利益集团的作用。

    接下来,就变成标准的一幕了——前人栽树,后人享福。

    那曾经在自己的祖国所产生过的一幕,过去积累下来的财富在一瞬间喷涌而出,强大的消费力让市场充满了机会,让所有人都觉得这就是经济盛世,并将这一经济盛世的功劳归于当时的统治者头上。

    在这个世界的大明,那就是如今的皇帝。

    那么,在这一步之后呢?

    原始的累积已经完成,并且其红利让新文官集团完成了快速崛起,在旧文人们对其进行有效打压之前,就巩固了自己的势力,成为了可以和旧文人打擂台的存在。

    但等到数十年后,这一红利还是逐渐的消失了,新生的既得利益集团变成了过去他们所打倒的对象一样的存在。数百万的手工业者反倒成为了大明工业化最大的阻碍,为了让保障农民而农村保障体系,却反而让最底层的农民失去了彻底打破一切,奋起抗争的勇气。

    这时候,李贶生所接受的,让他试图改变这一切的政治理论,则是一个基于已经落后了的组织理论——雅各宾式的政治俱乐部理论架构,也许还带了点巴枯宁主义的理论?

    坦白来说,虽然李贶生名义上控制着工会和工联,并且对全国的劳工组织都有着影响力,但就卓后人实际接触的情况来看,他认为这种组织结构是极不稳定的,它完全依赖于李贶生的个人权威和映射在李贶生身上的,属于那位皇帝的个人崇拜。

    这种组织架构,至少卓后人不认为是能够去真正的进行什么......革新的。

    雅各宾也只是短暂的统治过法国一段时间,但雅各宾自始至终就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稳定且有纪律的政治集团,而是一个松散的政治俱乐部。罗伯斯庇尔最后所依靠的支持者,到底是基于对雅各宾的政治理念认同,还是对于罗伯斯庇尔个人的崇拜和信仰,倒也很难说。

    反正卓后人哪怕历史不好,也至少知道在数年的激进改革之后,法兰西的人们可是迎来了督政府,而是最后渴求稳定和秩序的法兰西人民不惜背叛了数年前那个为砍下国王头颅而欢呼,欢欣着迎接共和到来的自己,将拿破仑迎接了进来,最后让法兰西又一次的变成了君主制。

    先锋队在他所生活的世界纵然已经被一万只脚踩在了身上,几近于永世不得翻身的理论,但至少,这套理论有着一个谁也无法忽视和否决的地方。

    它能够成功。

    这就足够了,至于其它的......难道这是在玩什么游戏吗?游戏还有几个成就几个奖杯的,一个任务得达成什么样才能拿到全成就,所以玩家得一次一次尝试着重玩?

    可惜现实不是游戏,没法一次次的重返,甚至游戏讲究平衡,而现实不讲。

    只有一次机会,失败就是死亡。

    在这一情况下,无论任何,先成功再说别的。

    卢森堡很伟大,但她被敌人残忍的杀害了,同她一起的李卜克内西也是一样,他们所抱有着思想也在他们死后成为了被敌人利用的武器——这难道就是这两位所希望的吗?

    也许只有最愚蠢和恶毒的资产阶级和其走狗才会认为,这两位比起压迫和奴役无产者的帝国主义及资产阶级,更加仇恨同他们在同一战线上的伊里奇吧。

    不管怎样,至少之前卓后人看李贶生的行为,都觉得这就是个网左,要么就是个学哲学学傻了的天真学者,真以为靠着巴枯宁式的散乱结社能够做成什么。

    但现在嘛.......

    “那个,那位前辈和你说过伊里奇的理论吗?”

    “听说过,老头子很尊重那个叫伊里奇的人,说那是自由主义者的楷模,但他的理论我没怎么接触过。”

    “行吧,好麻烦,我可记不住那么多东西,当年学校也不让学哲学,我不保证我能讲得对啊,反正你先听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