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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骈拇

    时间奔流,从不停息。

    痛...真的太痛了...

    菌子不知道自己怎样来到的九州,但他相信天地间不会只有只进不出的门,也不会有只能来不能回的路。

    只是自己暂时还没有找到罢了。

    在九州,亲眼见过奇人异士,听过那么多的升仙传说,他也极度渴求踏入那修炼求仙之途。

    不过,他之所以如此渴求修炼之法,并不是想像前世看过的那些小说中的主角一样。

    去造物赚钱享受富贵,培植势力权倾一方,收纳无数后宫游戏人间,飞升成神遨游万界,证道长生活一万年...

    这些都不是他的追求。

    他的所求很简单,如果九州真的有修行之法,那随着自己的强大,认清这方天地,明悟天地法则,知晓世界运转规律后,是不是就能找到重回地球之法。

    修行是当下,他能想到的最有可能回到地球的办法,虽然他也不知道最终能不能行。

    不过在看不清前路的时候,总要给自己一个目标。

    希望这种东西,有时候只能自己给予自己。

    从下定决心想要回到地球之后,菌子就给自己理清了未来一生求索的方向。

    去走遍这片天地,翻遍这个世界的典籍,提高自己的认知,弄清自己当下所处的世界,找寻是否有异界在这片天地留下的痕迹,既然来一趟,顺便看一看九州河山。

    如果有修炼成仙之法,就拼尽全力挤进那个玄妙的世界,求取突破天地束缚的力量。

    如果听闻有传承悠久的隐世圣地或得道高人,就前去找寻拜访,虚心求教。

    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有合理的解释。

    反观己身,死于地球又在九州新生,不就是一个无法解释的存在吗?

    自己本身,就已经属于神话传说的领域了。

    不过,在没有找到归家之途时,他先要做到的,是保全己身。

    活着,一切才有可能。

    若是再死一次,真的就此消亡了呢?

    那前世的挚爱亲朋怎么办?这一世在九州留下的牵绊又怎么办?

    人是群居动物,不管在哪里生活,都会留下痕迹和羁绊。

    这许多年来,虽说那玄之又玄的修行门庭从未窥见,但他从未有一日停止过打磨自身。

    凭借那些深刻于脑海中的记忆,自己训练自己。

    降生九州大地十六年的时间里,虽修仙无门,倒是练就了一个不错的体魄,以及甚至远胜于前世自己的搏击技巧,只可惜还未有过实际用武之地,以作检验。

    躺在地上休息片刻,菌子回到池边,就着清冽潭水洗净全身。

    初春池水凉中略带微寒,冲刷过剧烈运动后滚烫的肌肤。

    冷热交汇,肉身疲劳一扫而空,瞬间精神如初。

    抬眼相看天时,大概也到了每日的授课时间。

    回了草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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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雨不停地下,河水上涨,千百条河流都灌注到大渠。两岸之间,河中小洲之上,相互望去,连牛马都辨认不清。于是乎河神欢欣鼓舞自满自足起来,以为天下之壮美尽在于此了。”

    “顺河流东行,到达大渠入泽处,远望去,看不到水的边际,于是乎,河神开始改变自满自得的神态,望着浩瀚无边的大泽对泽神感叹说:“俗语说,‘闻知许多道理后,自以为没有人能及得上自己’的人,我就是这样的人啊。“

    “我曾听说有人以博学之士之闻见为少,以舍生忘死之义为轻的人,起初我不相信,现在我看到你这等浩瀚无边,难于穷尽,我若不到你这里来,就糟了,我将长久为真正的有识之士所笑话。”

    泽神说:“井里的蛙不可以和它讲大泽,因其被所居土井局限;生命只有一个夏季的寒蝉不可以同它讲冰,因其被季节所困;见识偏狭孤陋寡闻的人,不可以同他讲说大道,因其为所受教育束缚。”

    ...

    “天地间生灵万千,人只居其中之一;人住满九州之地,凡谷物可以生长,舟车可以通行之处,皆有人居,个人只是众人中之一;人与万物相比,不也就象一根绒毛末梢在马身上一样微小吗?”

    ...

    “从大道来观察,万物没有贵贱之分。从万物自身角度观察,物各自以为贵,而相互以对方为贱。以世俗通行观念观察,物之贵贱决定于外而不在自身。”

    ...

    “粗大的梁木可用来冲撞城门,而不可用作堵鼠穴,言其器用不同也。骐骥、骅骝一类良马可日行千里,捕捉老鼠不如野猫和黄鼠狼,言其技能不同也。猫头鹰夜里可以抓住跳蚤,明察秋毫,白天出来睁大眼睛也看不见丘山,言其性能不同也。”

    ...

    “每个人生于世间,皆有各自的用处,要找到适合自己方向,那就是你们的路。”

    菌子给草堂求学众人,讲完一篇前世记忆中的千古问答名篇,便足足耗去一个早晨,只希望这些对知识充满渴求的学子们,都能从中多少明悟一些道理。

    众人还在感悟消化,学堂内氛围安静祥和。

    不过在天南甸另一角,却是另有一番境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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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须老者再次睁眼,已是第二天日中时分。

    眼骨塌陷,一条棍状淤青斜卧眉间。

    头痛欲裂,哀嚎不已。

    白须老者行走江湖,深知江湖水深,聚拢了一批被其忽悠而来的地痞闲汉组建了一个青莲教,自己当教主,还自取了个极为唬人的名号,唤作青莲教主。

    实际上却并没有丁点法术傍身,是个彻头彻尾的神汉,全靠一手出神入化的装神弄鬼术行骗江湖。

    这青莲教主虽说本事不济,却有个难缠至极的习性,那就是心眼极小,睚眦必报。

    灰发老妪趴伏在房间正中的桌案上,埋头正专心啃着一个肥大的猪肘,满嘴流油。

    听见老者痛哼转醒,转过头冷冷的扫了那白须老者一眼,蔑声骂道。

    “色欲熏心,死了也活该!”

    白须老者轻轻触碰了下眉间的淤痕,痛的龇牙咧嘴,本就心情阴郁,此刻还莫名被骂,更加烦躁。

    同样冷冷的回了句:“哼!蠢妇之见,你懂什么!”

    便翻了个身屁股撅圆,背对着老妪。

    灰发老妪见他这般冷漠,脸上竟还敢显露出这般不耐烦的神色,毫无预兆的抓起手中的猪肘往老者后脑砸去,同时大骂道。

    “癞皮狗,莫非你真把自个儿当个仙师了?”

    老者吃痛,猛然转身正欲发作,却看见那灰发老妪正冷冷的盯着他。

    理智回身,瞬时间想到对这老妪发怒的后果,一时竟不敢回嘴。

    反倒是一脸谄媚的从床上爬起来,跪坐在地上抱着老妪的大腿撒起娇来。

    “是我被打昏了头,对你言语大声了,都怪那小贼,险些让你我之间生了嫌隙,心肝呐!你可莫要与我置气。”

    “你看我脸上这伤,疼死个人,你可得为我作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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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发老妪还在愠怒,也是拿他有些没有办法。

    哪怕自己现在年老珠黄了,这老狗也多年未对自己提起过半分兴趣。

    可这冤家,每次只要抱着自己的腿一撒娇,灰发老妪的心便会软下来。

    自己马上将到花甲之年,那些床第之欢的欲望已没有壮年之时强烈,可这死男人不知怎得,明明比自己还要大上十几岁,这满心的肮脏欲望还是平静不下来。

    就他那两下子,自己还清楚?

    却不明白他何苦还对那事,怀有那么大的兴致。

    因为他管不住下半身闯下的祸事,这些年间不知道自己帮着平息了多少。

    灰发老妪气愤归气愤,可转念一想,这男人似乎也没什么不好,跟自己生活这些年间,除了花心一些,挥霍一些,对自己还是极好的,起码面上做得不错。

    灰发老妪静默不语,思忆往事。

    青莲教主以为她是起了真怒,便更加用尽心思的讨好妇人。

    甜言蜜语中双手在妇人身上不断游走,灰发老妪不为所动,也不拒绝。

    使尽浑身解数,最终还是靠他那条巧舌,让灰发老妪找到了些许做女人的乐趣,那妇人才真正软下心来,决定再帮他一次。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照例夜衍亭坐堂的菌子,其实今日也没有接待多少客人。

    来的大多都是周边山村的熟人,询问的也只是些跟生活相关的小事。

    只有日落时分到来的一组意外之客,让他记忆深刻。

    来的是三个困龙崖从未见过的人,操着一口与本地明显不同的口音,不知晓是何地方的家乡话。

    一个年迈的老妇,佝偻着腰,背上长有一个硕大的肉驼,是个罗锅。

    身穿普通的裙衩,一进门后就开口笑着问安,慈祥和蔼。

    驼背老妪身后跟着一对孙辈模样的儿女,面肤白净,只是表情有些冷清,甚至可说是木讷,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站着。

    像是寻常的一家人,一个长辈带着两个拘谨孙儿。

    在驼背老妪一脚跨进亭内,语气祥和的开口问道:“先生有礼,晚膳用否?”的瞬间,菌子也打量了三人一眼。

    眉头微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