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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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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与死人争论。”冯万虎看向牛洪堡,“也算条汉子,送他一个痛快。”

    牛洪堡得令,一斧头将何连堂人头砍下,拎着头发,高高举起献于冯万虎面前。

    冯万虎没有接过,吩咐道,“你率领勇字营将所有何家骑兵尸体堆于怀远城下,以此头颅作顶。我要天明时,所有怀远城的人都能看到。”

    骑兵出城夜袭再没回来,一夜无眠的何家人都已经想到了结局。最后一线希望已经破灭。

    等到天明,看到城外高垒在一起的上千具人马混杂的尸堆。怀远全城陷入巨大的悲痛中,哭嚎声传出十里。怀远城本就是何家大本营所在,城中住户也多是何姓。家家户户几乎都有子弟在这城外巨大尸堆里。

    何良斌双目出血,尸堆顶部那颗至死依旧双目瞪圆的头颅,正是他的孩儿。如以前一样的沐浴在阳光下,却再不能开口喊他父亲。

    一夜间仿佛老了二十岁,似乎是个枯槁垂死之人的何老爷子,在城头听着城内阵阵哀嚎,看着城外赭山军走出军帐,再次摆开攻城阵型,动了动嘴唇,“求和吧。”

    一杆白旗很快被竖在了怀远城头。临危受命接替族长一职的何家三爷何家邴,带着五十车从地库中拉出来的金银珠宝,和祸首何良蒲的尸首,来到高高旗杆上飘扬着黑底红边山形旗的赭山军营门外,求见赭山主将冯万虎。

    冯万虎让人将何家邴引进帅帐,其余东西都挡在营门外。

    这也在何家邴的预料之中,战打到这个地步,何家已经破了,占据绝对上风的赭山岂是这点东西能够打发的。

    何家邴说了些何伍两家莫须有的交情,又说了两家同属大隋,当相互守望,最后讲何记胭脂铺探山纯属何家一子弟的个人行为,这人已经被处决,尸体就在营外。

    冯万虎冷着脸,“王爷有令,请何家众人前去赭山赴宴。至于怀远城与何家将来何去何从,由王爷与你们面述。”

    何家邴听出不容拒绝的意味,苦苦哀求,“我知道我何家此劫难逃。我何家愿意献出所有财物粮草,只求让我大哥在怀远安息。他已年老体衰,若被强去赭山赴宴,更多可能会客死半途。还请大将军抬手。”

    冯万虎说道,“怀远财物,我军可自取,何须你来献!”

    何家邴勃然作色道,“怀远城里依旧有我何家十万儿郎,尚可一战!还请将军莫要欺人太甚!”

    冯万虎哈哈大笑,“你且回城,通知城中人都洗干净脖子,让我军中儿郎试试手中刀锋利几何。”

    何家邴沉声说道,“或许我何家城中儿郎厮杀不足以对你们产生威胁,可是若在城内破坏财物,烧毁粮草,还是可以做到的。”

    冯万虎身侧的军师司马城轻声说道,“如若这般,何家会灭族,一个子孙都不会存活于世。还是快些回去让城里士兵出城投降吧。你们配合一些,我们回到赭山会向王爷如实禀报的。王爷心善,说不得还会给你何家留一线生机。”

    何家邴面若死灰,说来说去,终究要无条件投降,把家族命运完全寄托到那数百里之外的赭山之主身上。

    “此事我需回城与家中其余人商量。”

    冯万虎说道,“过午不候。”

    伍楠很认真的复习,同样很认真的参加了连续两天的考试。对于成绩,他没什么信心,数学有点难,英语同样有点难,估计论成绩也就可以上个一本吧。

    在结束考试后,伍楠没有感觉有多疲劳,反而感觉一身轻松。几个关系不错的男同学约着晚上聚聚,然后去KTV唱唱歌。

    伍楠回家洗过澡便到了学校旁边的胖姐大排档,有三个同学已经到了,正围着一张牌桌聊着天。龅牙哥周正看到伍楠高兴叫起来,“三缺一,终于等到人了。速速坐下。”

    伍楠立即坐下,四人开始掼蛋,并约定好每吃一个蛋就加喝一杯酒。

    事实证明伍楠在掼蛋方面没有任何天赋,运气也不好,连续吃了三个蛋,蛋蛋配合的对家都不同,这就意味着,伍楠要加喝三瓶,其它三人每人喝一瓶。伍楠实在对自己今晚的手气没有信心,又见围观的陈庆同一副很感兴趣手痒难耐的样子,便主动让了贤,“帮我狠狠教育这三家伙。”

    刚才周正三人在牌桌上简直将伍楠牌技踩到了泥巴之下,着实令人气愤。偏偏牌技不如人又不来牌,把把末游洗牌,只得忍气吞声,徒呼奈何。

    常言换人如换刀。陈庆同上台,牌抓好后,理了理,两个大同花顺,两杆枪,一个大对子,一个大杂顺外加一大一小两单支。让伍楠眼睛都看直了,直直叫道,“靠啊。我要是有这牌我也行。”

    没想陈庆同斜他一眼,“这就是技术。这牌放你手,你晓得理同花顺?你刚才打的时候,我都看你拆了多少个同花哦,手还贼快,劝都劝不急。”

    伍楠想想还真是这样,只好打哈哈遮掩,“主要还是手气不行,要是一手炸弹,我不炸死他们。”

    “你晓得个屁哦。顺风留手保对家,逆风出对三不带。都是有口诀滴,北大小朋友。”陈庆同顺过杂顺,同花丢出争到出牌权,然后打出小单支,留同花接底,帮着对家看门。顿时,意气风发,风头一时无两。

    六点半左右,约好的十来个男同学好有三个女同学陆陆续续差不多都来了,打牌的的也不打了,都坐到位子上。

    胖大姐家招牌菜就两个:一个鱼头豆腐锅子,一个杀猪汤。其它菜品不论味道还是品相都一般般,只是她家价格实惠,盘头大,上菜速度很快,你说上菜,她一二三就能给你上齐。凭着这些成了学校附近最受欢迎的大排档。

    至于胖大姐自己宣传的肉是不过夜的,鸡是本的,鱼是家门口塘里的,素菜都是当天现摘的之类自吹自擂的话,听听也就过去了。没人当真。只能说这么二十来年下来,没有出现卫生中毒事故是真的。

    菜上满桌,小池窖也满杯。今晚不论能喝的不能喝的,都必须来上三杯,取个连中三元的好兆头。

    陈庆同在大家同喝三杯后,点着伍楠、周正、夏远行、刘志军四个说,“你们四还不主动点,有我在,你们可躲不过去。”

    这四人伍楠早下台吞了三个蛋,周正最后吞了四,夏远行和刘志军都吞了两,四人晓得躲不过去,都端起小酒杯,一口一杯不带吃菜的。陈庆同给他们倒酒计数,等到喝足当罚数目,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到座位上。

    大伙儿喝着酒相互说着自己可能的分数,可能去的地方和学校,酒是一杯接着一杯,最后矛头都指到伍楠身上,说我们现在说什么都是纸上谈兵空中楼阁虚无缥缈,只有这家伙屁股下的北大录取通知书才是榜上钉钉,羡慕死人。

    纷纷叫嚷着必须让装了这么个大B的伍楠拿二两大杯喝一个。他们则用小杯一起敬一下八中校史上的第二个北大生。

    伍楠喝了已经有半斤,感觉头脑还是很清醒的,他端起只有一半酒的大杯,自己拿瓶倒满,“哥哥我告诉你们,我在北大和清华之间也纠结了有一会儿的。我纠结什么呢,去北大我是八中校史第二,要是去清华,我可就是八中校史第一人了。”

    同学们哄笑着,去你个B王,B都让你一个装完了。

    十几只酒杯碰到一起,“干!”

    班长朱国敏在一轮高潮后,顶着张大红脸站了起来,一手将坐在自己身边的白阳拉起来,一手举起满满大杯酒,喷着酒气说道,“这,我女朋友,此时此刻我们官宣!白阳,我爱你!我愿意陪你去石河子。”

    石河子是个二本大学,依着白阳的成绩,是她能够的着的最好的学校。班长朱国敏的成绩一直可以,只要发挥正常一本是肯定的,冲击211也是有很大把握的。

    白阳圆圆脸蛋红扑扑的,她跺了朱国敏一脚,大大方方的举起酒杯,“官宣就官宣,这,是我男朋友。”

    “疯狂祝福我们吧!”朱国敏与同学们一一碰杯,在热烈到疯狂的鼓掌叫好声中将二两酒一饮而尽。他明显有点多了,搂着白阳,呢喃这说着,“我们一起去石河子!”

    一个梦碎了,一个梦圆了。梦,碎了又圆,圆了又碎。就像水中的月亮。

    谁人知道未来是怎么样的呢。也许有你的未来是坎坷的,可携手到老也会因你依旧在身旁,相对而笑吧。没有你的未来,我不敢去想。

    聚餐结束后一行十几人浩浩荡荡的杀向离学校最近的小蚂蚁。白阳坐上朱国敏的自行车,余下的两个女孩子分别坐上夏远行和另外一个男孩子的自行车。

    风吹动横坐自行车前杆刘亦乔的秀发,发梢扫动少年的心。夏远行自行车骑的斜叉八扭,低着声小心翼翼的说道,“乔,我可以喜欢你嘛……我喝醉了………你要是不允许……就当我没说……我们还做好朋友,好嘛?”

    刘亦乔与夏远行坐了三年同桌,高二分班都没有打散过。刘亦乔像平时一样,恶狠狠的瞪了夏远行一眼,“这是打算让我陪你去石河子?”

    夏远行尴尬的哈哈大笑着把自行车骑飞起来,超过所有人。只要你速度够快,什么都追不上你。

    到了小蚂蚁,开了间大包厢,一进包厢众人打闹着点歌唱歌,谁都没想到平时总是嬉皮笑脸的夏远行居然是个歌神,一首感情充沛的《斯卡布罗集市》清唱完,众人疯狂鼓掌。

    至于为什么是清唱,这就要去问小蚂蚁的老板了,点歌机里面找不到这首歌。

    大家觉得还没听够,一齐要求夏远行再来一遍。

    刘亦乔也大喊着再来一遍。

    夏远行拿起话筒,脸上依旧嬉皮笑脸,“这首歌我练习了很久,就是要在这样的时刻唱给你们听。一遍怎么够,我要唱一百遍。”

    夏远行最终没有唱够一百遍,在被灌了两瓶啤酒后,倒在了沙发角落,依旧小声哼唱着他最爱的歌。

    “…Remembermetoonewholivesthere

    Sheoncewasatrueloveofmine

    Tellhertomakemeacambricshirt…”

    众人没想到,伍楠不仅牌技差,唱歌更差,把首赵雷的南方姑娘唱的鬼哭狼嚎,简直要人命。

    好不容易等伍楠唱结束,众人见他居然还想唱,派出陈庆同为代表,死死抓住话筒,“大哥,念在同学一场,饶我等狗命吧。”

    闹到十一点多,众人离开小蚂蚁,一起先把三位美丽的姑娘送回来,然后相互告别,各回各家。

    在过了学校后不久,在陈凌路与陈庆同告别,剩下的路就余下他和住在的更远的夏远行两人了。两人在经过临江桥时,看到一个姑娘对着大江哭的好大声。

    夏远行这时已经醒了,他对伍楠说,“这不是咱隔壁班的袁小朵嘛?她怎么了,别是想不开吧!”

    伍楠并不想多管闲事,这姑娘哭的是很伤心,可是目前来看也没啥危险的,不远的地方不是还有个小伙子守着的嚒。

    他拉着夏远行,“咱又不认识,走吧。”

    夏远行摆脱开伍楠的手,停下车,凑了过去,“同学,今晚月光皎白,我们相逢大江。。。。。”

    却见正哭着的姑夏远行,惊恐的大叫起来,“救命啊!流氓,滚开!”

    不远处的那个小伙一个健步就冲了过来,抬手就要揍夏远行。伍楠不能看夏远行挨打,在小伙子动的时候他就动了,一把将小伙高举的拳头拦下,拉起受惊的夏远行就走,向重归于好抱在一起的两人说道,“对不住,打扰了,打扰了。我朋友喝多了,你们继续。”

    夏远行与伍楠骑车就走,待到下桥到桥头,回头在看,那两人又分开好远,姑娘貌似又在冲着大江痛苦,风里隐隐飘来她的哭声。

    伍楠笑话着说道,“可又哭上了,咱回去?”

    夏远行呸了一声,猛地再次加速向前。少年依旧相信只要速度够快,就没有什么能追上。上次被悲伤追上,不是他速度不够快,是悲伤太狡猾,突然袭击了他。不信你看这次,他就轻易摆脱了追来的尴尬。

    伍楠回到家洗澡睡觉,梦中也许会遇到一只小小的蚂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