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野巫师
里间儿渐没了动静，保罗端着托盘凑上前去侧耳听，有人撕心裂肺的痛嚎骇得他一抖，只是叫的太惨听不出是谁，刚才闷哼痛呼一片乱成一锅，他也拿不准里边儿发生什么了。就在他手忙脚乱稳住托盘的时候，门开了。
见着出来的人不是沙狼一边，保罗有些惊诧，但仍带些谄媚地问道：“吃……吃得怎么样？”
巫师重新把兜帽披上，装装样子牵起老灰耳的缰绳：“宾主尽欢。”
保罗脑子有点儿懵，没懂这文绉绉的说法，又向着路德维希讨好一笑。
路德维希拍了拍钱袋子：“很棒，吃撑了。”
他端起酒壶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上一杯，放回时顺带落下四枚银马洛。
“沙狼大人说不用给。”保罗省得沙狼脾气，吃拿卡要手又伸得宽，最嫉恨别人私下贪墨利润，他是万不敢收的。
路德维希狡黠一笑：“收下吧，他很擅长改变主意。啊对了，”他浅浅抿了一口杯中殷红，“酒也不错。”
里间忽又叮铃哐啷一阵响，一只破烂的皮盔摇摇晃晃扶门而出。
“谁在说酒！？噢，好保罗，够意思！”夺了酒壶的烂头盔轻盈的像只夜猫，黑瘦的达斯汀人抱着银币箱出来给了他一脚，保罗还没得空开口，两人已跟在路德维希后面风风火火地走远。
酒馆老板一头雾水，他踌躇着站到门前，悄悄推开了一道门缝。
……
众人快步离开贝壳酒馆，打定主意赶紧把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在沙镇上快速出手，打听完拓荒队的消息就轻装出发。两个斗篷客已经转身去了马市，老灰耳连骑都嫌弃人骑，再不找点儿肯吃苦出力的驮兽，后边儿的路恐怕要路德维希在前面拉车了。
老灰耳已经不装了，再磨磨蹭蹭吓唬人也没意思，拉着刚挽好的驴车落后几步，与小萝卜并排走在一起：“黑市在哪边？”
黑市不问理由，交割迅速，来者不拒，对他们这样马上要跑路的很是友好，缺点就是压价比较狠。
小萝卜听过它说话，此时绕着驴子前后一个来回，啧啧两声倒是答得清楚：“直走左拐，一根巨魔的大骨棒插在地上，过去说是达斯汀人就行。”
“几成市价？”
“四成。”
“达斯汀人这么没面子？”
“一向如此，恐怕还不如会说话的驴。”
老灰耳咧嘴一笑，他喜欢这个说话没轻重的煤球儿，比那矫情的小巫师有意思多了。它转头朝烂头盔打了个响鼻，舔壶口的佣兵疑惑着放下酒壶看过来。
“大块头，过来抗货。”
烂头盔盯着那驴看了阵，两眼随着那声音在脑子里转过弯儿来睁得越来越圆。
终于，他打了个长长的酒嗝，眼中露出明悟之色。
“好酒，够劲儿！”
-----------------
路德维希盯着那匹黑马眼发直。
骑士家的珍妮小姐就是一匹黑马。
给她洗刷是件美差。她刷毛的时候总是很温驯，偶尔调皮地拿头在他怀里拱一拱，沾湿的毛顺着手掌捋出水去，凉爽又舒心。元素季天气炎热时路德维希可着劲儿给骑士老爷上工，就图这个。
路德维希看着那匹马侧着脸朝他眨眼，立刻就走不动道儿了，拗在食槽前站定，一步不动。
巫师查看着一众马匹，嘴里念念有词着挑选马匹的口诀很快从这处食槽迈过，侧头讲话才发现路德维希还愣在那里不动，又回头来拽他，稍一用力还没拽动，只得转到身后边推边笃定劝诫道：
“别看了，病马。”
“什么！”路德维希不敢置信，那水亮的毛色简直和珍妮小姐如出一辙，“怎么会？”
他眼珠一转，像被迷住了似的，不管不顾地嚷起来：“不行！就买这匹！”
“毛病。”巫师嗤笑一声，也再懒得解释，径直去临间马厩牵了匹花皮母马出来。
矮脚敦实，塞拉芙娜捏开马的牙口稍稍观察，再伸手在它眼前晃晃瞧瞧眼膜，终于满意地点点头。
十足康健的一匹战马。
一旁的老板陪着笑脸凑上来。
“客人好眼力，这是羽落地的马种，训练有素，耐力十足，现在已经很少见到了。”
说着说着他眼神飘忽起来，嘴里随意道：“我看您的同伴对那匹黑马很感兴趣，不如两匹一起，行价8枚国王金币，我给您少一枚，如何？”
“行了，油抹得忒不专业，”塞拉芙娜拽着马往出走，又在别的栏舍指了一匹马，“我要这两匹，再来两头巴姆兽。”
巫师信心满满地朝老板笑道：“马我小时候养过，你那匹病马还是另找冤种吧。不过得赶快，我看它挺不了半个月了。”
老板脸色一苦，笑容还没来得及全消，又被远处一声喊给带了起来。
“老板过来，这匹黑马我要了！”
路德维希嚷嚷着，老板立刻意动地想要挪脚。可他刚往后看一眼，塞拉芙娜呵出声哂笑来。
“你尽管去，我这边过时不候。”
老板偃旗息鼓，跟在巫师后面去交割驮兽。不管怎么说，总归生意上门，四头牲口出手，该陪的笑脸那是万不能省的。
嗐，生活。
这里正清着钱货，外边忽然喧闹一阵，进来两个穿制服的。路德维希把目光从黑马上挪开，扫过那两人，一高一矮，身形孔武有力，大热的天只着内衬搭着绑腿护手，进门时挑开帘子用的长戟，佣兵们也叫这个斧枪。
是城镇卫兵。
路德维希不由得留了个心思。
“两位，有公办？”老板从里间快步出来，手里端着两杯马奶递过去。
个子高的那个长戟斜斜一放，把老板拦在身前，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嘘的动作，见驴马铺主人面色一僵，他这才哈哈笑道：“省省吧，又腥又臭，酸掉我的牙！老爷还想多吃两年肉咧。”
老板这才陪起笑脸，放下杯子搓着手凑上来，想了想还是从怀里摸出两个铜埃特送过去。
“买水喝，买水喝。”
“咳咳。”
旁边矮一头的将战戟手柄一顿，高个子也不再跟他玩笑，亮出了腰间的一枚项圈。
“有人报告说镇上有野巫师，麻烦你配合一下。”
路德维希隔着一点儿距离见他和老板讲了些什么，说完就伸手去挑里间的帘子。恰逢巫师出来，两个卫兵一怔，战戟放平就要动手，路德维希也终于看清情形，脑中思绪飞快闪动，大步走上前去。
“放下！”年轻人恶狠狠地喊了一声。
两个卫兵被这炸雷似的一喊从背后吓了一跳，差点儿以为谁要公然行凶，转过来只见着个二十不到样子的年轻人。高个子恼羞成怒，长戟立刻就要挥出，那年轻人却鬼魅一样欺近他身前，嘴里不停：“叫你他妈放下，听不懂是吧？”
他毫不顾忌地伸出手，一巴掌拍在矮个儿卫兵的脑袋上，直接把他给打懵了。
‘他敢打我？’
他先是想。
‘……不是，也不是我动的手啊？’
他有点委屈。
见着出来的人不是沙狼一边，保罗有些惊诧，但仍带些谄媚地问道：“吃……吃得怎么样？”
巫师重新把兜帽披上，装装样子牵起老灰耳的缰绳：“宾主尽欢。”
保罗脑子有点儿懵，没懂这文绉绉的说法，又向着路德维希讨好一笑。
路德维希拍了拍钱袋子：“很棒，吃撑了。”
他端起酒壶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上一杯，放回时顺带落下四枚银马洛。
“沙狼大人说不用给。”保罗省得沙狼脾气，吃拿卡要手又伸得宽，最嫉恨别人私下贪墨利润，他是万不敢收的。
路德维希狡黠一笑：“收下吧，他很擅长改变主意。啊对了，”他浅浅抿了一口杯中殷红，“酒也不错。”
里间忽又叮铃哐啷一阵响，一只破烂的皮盔摇摇晃晃扶门而出。
“谁在说酒！？噢，好保罗，够意思！”夺了酒壶的烂头盔轻盈的像只夜猫，黑瘦的达斯汀人抱着银币箱出来给了他一脚，保罗还没得空开口，两人已跟在路德维希后面风风火火地走远。
酒馆老板一头雾水，他踌躇着站到门前，悄悄推开了一道门缝。
……
众人快步离开贝壳酒馆，打定主意赶紧把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在沙镇上快速出手，打听完拓荒队的消息就轻装出发。两个斗篷客已经转身去了马市，老灰耳连骑都嫌弃人骑，再不找点儿肯吃苦出力的驮兽，后边儿的路恐怕要路德维希在前面拉车了。
老灰耳已经不装了，再磨磨蹭蹭吓唬人也没意思，拉着刚挽好的驴车落后几步，与小萝卜并排走在一起：“黑市在哪边？”
黑市不问理由，交割迅速，来者不拒，对他们这样马上要跑路的很是友好，缺点就是压价比较狠。
小萝卜听过它说话，此时绕着驴子前后一个来回，啧啧两声倒是答得清楚：“直走左拐，一根巨魔的大骨棒插在地上，过去说是达斯汀人就行。”
“几成市价？”
“四成。”
“达斯汀人这么没面子？”
“一向如此，恐怕还不如会说话的驴。”
老灰耳咧嘴一笑，他喜欢这个说话没轻重的煤球儿，比那矫情的小巫师有意思多了。它转头朝烂头盔打了个响鼻，舔壶口的佣兵疑惑着放下酒壶看过来。
“大块头，过来抗货。”
烂头盔盯着那驴看了阵，两眼随着那声音在脑子里转过弯儿来睁得越来越圆。
终于，他打了个长长的酒嗝，眼中露出明悟之色。
“好酒，够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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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德维希盯着那匹黑马眼发直。
骑士家的珍妮小姐就是一匹黑马。
给她洗刷是件美差。她刷毛的时候总是很温驯，偶尔调皮地拿头在他怀里拱一拱，沾湿的毛顺着手掌捋出水去，凉爽又舒心。元素季天气炎热时路德维希可着劲儿给骑士老爷上工，就图这个。
路德维希看着那匹马侧着脸朝他眨眼，立刻就走不动道儿了，拗在食槽前站定，一步不动。
巫师查看着一众马匹，嘴里念念有词着挑选马匹的口诀很快从这处食槽迈过，侧头讲话才发现路德维希还愣在那里不动，又回头来拽他，稍一用力还没拽动，只得转到身后边推边笃定劝诫道：
“别看了，病马。”
“什么！”路德维希不敢置信，那水亮的毛色简直和珍妮小姐如出一辙，“怎么会？”
他眼珠一转，像被迷住了似的，不管不顾地嚷起来：“不行！就买这匹！”
“毛病。”巫师嗤笑一声，也再懒得解释，径直去临间马厩牵了匹花皮母马出来。
矮脚敦实，塞拉芙娜捏开马的牙口稍稍观察，再伸手在它眼前晃晃瞧瞧眼膜，终于满意地点点头。
十足康健的一匹战马。
一旁的老板陪着笑脸凑上来。
“客人好眼力，这是羽落地的马种，训练有素，耐力十足，现在已经很少见到了。”
说着说着他眼神飘忽起来，嘴里随意道：“我看您的同伴对那匹黑马很感兴趣，不如两匹一起，行价8枚国王金币，我给您少一枚，如何？”
“行了，油抹得忒不专业，”塞拉芙娜拽着马往出走，又在别的栏舍指了一匹马，“我要这两匹，再来两头巴姆兽。”
巫师信心满满地朝老板笑道：“马我小时候养过，你那匹病马还是另找冤种吧。不过得赶快，我看它挺不了半个月了。”
老板脸色一苦，笑容还没来得及全消，又被远处一声喊给带了起来。
“老板过来，这匹黑马我要了！”
路德维希嚷嚷着，老板立刻意动地想要挪脚。可他刚往后看一眼，塞拉芙娜呵出声哂笑来。
“你尽管去，我这边过时不候。”
老板偃旗息鼓，跟在巫师后面去交割驮兽。不管怎么说，总归生意上门，四头牲口出手，该陪的笑脸那是万不能省的。
嗐，生活。
这里正清着钱货，外边忽然喧闹一阵，进来两个穿制服的。路德维希把目光从黑马上挪开，扫过那两人，一高一矮，身形孔武有力，大热的天只着内衬搭着绑腿护手，进门时挑开帘子用的长戟，佣兵们也叫这个斧枪。
是城镇卫兵。
路德维希不由得留了个心思。
“两位，有公办？”老板从里间快步出来，手里端着两杯马奶递过去。
个子高的那个长戟斜斜一放，把老板拦在身前，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嘘的动作，见驴马铺主人面色一僵，他这才哈哈笑道：“省省吧，又腥又臭，酸掉我的牙！老爷还想多吃两年肉咧。”
老板这才陪起笑脸，放下杯子搓着手凑上来，想了想还是从怀里摸出两个铜埃特送过去。
“买水喝，买水喝。”
“咳咳。”
旁边矮一头的将战戟手柄一顿，高个子也不再跟他玩笑，亮出了腰间的一枚项圈。
“有人报告说镇上有野巫师，麻烦你配合一下。”
路德维希隔着一点儿距离见他和老板讲了些什么，说完就伸手去挑里间的帘子。恰逢巫师出来，两个卫兵一怔，战戟放平就要动手，路德维希也终于看清情形，脑中思绪飞快闪动，大步走上前去。
“放下！”年轻人恶狠狠地喊了一声。
两个卫兵被这炸雷似的一喊从背后吓了一跳，差点儿以为谁要公然行凶，转过来只见着个二十不到样子的年轻人。高个子恼羞成怒，长戟立刻就要挥出，那年轻人却鬼魅一样欺近他身前，嘴里不停：“叫你他妈放下，听不懂是吧？”
他毫不顾忌地伸出手，一巴掌拍在矮个儿卫兵的脑袋上，直接把他给打懵了。
‘他敢打我？’
他先是想。
‘……不是，也不是我动的手啊？’
他有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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