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白赚
路德维希也有点儿汗颜——那高个儿的确实高，他实在够不着脑袋，要一巴掌扇在脸上恐怕不好收场，只能委屈这位了。
不过虽然心里惭愧，脸上却依旧强硬无比，他拦在巫师身前一副不爽模样，倒像是他被人打了，嘴里不干净着：“哪儿来的蠢货敢惹我妹妹，还野巫师，知道她是谁吗？不长眼的东西，去把你们主人叫来，我倒要跟他理论理论。”
塞拉芙娜站在他身后，心说这设定怎么又换了，不过还是低着头没吭声，任由他一顿胡诌。
高个儿卫兵脑子终于转过弯来，怒极反笑：“男爵大人你算是见定了，不过不在这里，”他大拇指往身后一翘，“牢里给你留了位置。”说完又想动手，谁知道路德维希丝毫没有抵抗的动作，只是对着他从嘴里不屑地呵出一声冷笑。
矮个子的挨了打，但终归脑子更清楚，对方一点儿不慌实在反常，他压着怒气站出来拦下同伴，先让驮兽老板出去，这才道：
“阁下，我们收到举报，怀疑镇上有野巫师出没，请您和……令妹一起回去接受调查。”
路德维希脑子转得飞快，他们前脚讹完人，后脚就有人收到举报，还言之凿凿说见到了巫师……
沙狼应该还昏在酒馆里，但打手们一拥而上的时候可有人缩在后边儿没动。
趁乱跑了？
他眼睛一闪，忽然明白过来，脸上佯装的怒意更盛：
“反了天了，都说我妹妹结婚了吊梢眼那狗东西还来纠缠，现在还诬告上了，回来老子就让沙狼扒了他的皮做靴子，呸！”
高个子一愣，瞬间想起那拖着手伤来报告的人，的确有一双吊梢眼。
不过他琢磨琢磨又觉得不对。放狠话还要假手他人，摆明了后台就是沙狼，可沙狼算个什么？要不是莫名其妙得到瑟罗斯大人的青睐，还在黑市里当掮客呢！
区区荣誉骑士，就能跟男爵大人的卫兵公然叫板了？
男爵邸出来的人，没理也叫人怕三分，这次难得占理却还让人打了头，还他妈把不把王国律法放眼里了？
他越想越气，恶狠狠进前一步，就要开始捍卫王国律法。
“我以为谁呢，沙狼？野巫师、袭击卫兵，他还没资格保你们——我们领主可是阿斯塔罗斯家册封的沙镇男爵！”
他说话的时候居高临下地俯下头来，把身高的优势加成到语气里，对方展露出的恐惧往往尽收眼底，让他十分满意。
路德维希也很满意地伸出手——
这下终于能够到了。
高个子捂着脑袋难以置信，现在话可说开了，他怎么还敢？
“我怎么还敢是吧？”年轻人嗤笑一声，“我打的就是男爵的人！孽兽猖獗，往来的佣兵这么多，伯爵的亲卫队可是在路上了，阿斯塔罗斯家的荣誉骑士以前不是骑士，男爵以前就是男爵吗？”
路德维希当然不知道内情，可跟荣誉骑士阁下亲密交谈这么一阵，他只要捡着有用信息东拼西凑往外一说，哪怕前言不搭后语，慑于他的跋扈态度，对方心一虚自会联想出合理剧情。
高个子听得满头雾水，矮个子却冷汗直冒。
路德维希看他没立刻动手就知道这家伙差不多算是信了。唬人是门学问，最重要地就是对方得配合得好。
矮个子皱着眉头和同伴低声耳语：“伯爵领有人来？”
高个子想了想最近的风闻，脸上也显出点儿后怕来：“好像真有。”
他脑中一阵联想，眼前那个年轻人倨傲的神情着实让他心里没底，那一人挨的一巴掌也把他们打得心虚起来：“不会是跟孽兽袭击有关吧，最近传得挺凶的。”
怀疑的种子立刻生根发芽，矮个子也觉得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男爵最近和“血剑”纳瓦罗侯爵家走得很近，正好沙镇近郊的深林村已经断了好几天的联系，风传是孽兽袭击导致。这消息招来大量佣兵涌进沙镇，公牛家怕男爵纠集佣兵反水，因此派出亲卫队支持嫡系的沙狼顶了男爵在沙镇的位置？
非常合理，完全有可能啊！
这下他已经信了大半，不过还是很谨慎地凑到路德维希身边，皱起眉头。
“阁下和沙狼是……？”
路德维希眼睛一转。
“亲戚，”他往后稍偏偏头，“我妹妹结婚了。”
矮个子看着明艳动人的少女，嘴里“噢”了声。
沙狼得三四十往上了吧。
“……和沙狼？”
路德维希感觉到一股剧痛正顺着腰间软肉拧成螺旋扎进脑海，赶紧摇了摇头。
迎着卫兵怀疑的眼神，他凑上前去压低了声音。
“大外甥孝敬的，”说着又从怀里取出那件镶金线的外袍掸了掸，“是和他爹。”
这炸裂的信息差点儿把卫兵的眼珠子惊掉，勉强收拾好表情客气几句带着同伴想溜，路德维希却拦下了他们。
“刚才还想跟我妹妹动手是吧，让你们走了吗？”
高个子耷拉着脑袋，没敢提挨打这茬，矮个子一脸苦笑：“那您是要……？”
“去把钱付了。”
“啊？”
卫兵面露难色，别看他们在老板面前能趾高气昂的，一个借了男爵的势头挣挣面子，另一个则只负责待人接物拿点儿辛苦钱，两人都跟4国王金币一匹的战马有点儿差距。
“我这……也没这么多钱啊。”
“记在男爵账上不行？”
矮个子叹口气，狠狠心答应下来。不管了，反正是男爵和沙狼的事，夹在中间两头不讨好，让他们争去吧，谁倒台可都别被自己抓住机会！有他们好看的！
他想罢出门去寻老板，路德维希则指挥巫师去牵挑好的驮兽。
等巫师牵着两头巴姆兽出来，路德维希还蹲在那匹黑马前恋恋不舍。
“别惦记了。”巫师劝道。
路德维希抚摸着它的头：“它还能活多久？”
“半个月吧，救不活了。”
路德维希叹口气，从巫师手里接过缰绳，引着巴姆兽往外走着：“挺好。”
“老板怎么办？”巫师显然是指记在男爵账上的事，两头巴姆兽加上两匹战马，总计十枚金币的价格不是小数目，沙镇领主总归没有当冤大头的爱好，没收到钱的老板恐怕日子不会好过。
路德维希把扯断一截的金线衣往怀里揣进去些，这才叹息道：“他是赚还是亏全看人品，我是稳亏。”
巫师看着他瘪下去一半的钱袋，回头看了眼马厩，那匹病马嘴动一动的。
她默默跟在路德维希身后走几步，忽然声音有些扭捏地问：“你刚才跟卫兵怎么说我的？”
路德维希假笑两下，顶着腰上又来的绞痛嘶了声：“反正你是稳赚。”
这倒是实话。
白赚个儿子。
不过虽然心里惭愧，脸上却依旧强硬无比，他拦在巫师身前一副不爽模样，倒像是他被人打了，嘴里不干净着：“哪儿来的蠢货敢惹我妹妹，还野巫师，知道她是谁吗？不长眼的东西，去把你们主人叫来，我倒要跟他理论理论。”
塞拉芙娜站在他身后，心说这设定怎么又换了，不过还是低着头没吭声，任由他一顿胡诌。
高个儿卫兵脑子终于转过弯来，怒极反笑：“男爵大人你算是见定了，不过不在这里，”他大拇指往身后一翘，“牢里给你留了位置。”说完又想动手，谁知道路德维希丝毫没有抵抗的动作，只是对着他从嘴里不屑地呵出一声冷笑。
矮个子的挨了打，但终归脑子更清楚，对方一点儿不慌实在反常，他压着怒气站出来拦下同伴，先让驮兽老板出去，这才道：
“阁下，我们收到举报，怀疑镇上有野巫师出没，请您和……令妹一起回去接受调查。”
路德维希脑子转得飞快，他们前脚讹完人，后脚就有人收到举报，还言之凿凿说见到了巫师……
沙狼应该还昏在酒馆里，但打手们一拥而上的时候可有人缩在后边儿没动。
趁乱跑了？
他眼睛一闪，忽然明白过来，脸上佯装的怒意更盛：
“反了天了，都说我妹妹结婚了吊梢眼那狗东西还来纠缠，现在还诬告上了，回来老子就让沙狼扒了他的皮做靴子，呸！”
高个子一愣，瞬间想起那拖着手伤来报告的人，的确有一双吊梢眼。
不过他琢磨琢磨又觉得不对。放狠话还要假手他人，摆明了后台就是沙狼，可沙狼算个什么？要不是莫名其妙得到瑟罗斯大人的青睐，还在黑市里当掮客呢！
区区荣誉骑士，就能跟男爵大人的卫兵公然叫板了？
男爵邸出来的人，没理也叫人怕三分，这次难得占理却还让人打了头，还他妈把不把王国律法放眼里了？
他越想越气，恶狠狠进前一步，就要开始捍卫王国律法。
“我以为谁呢，沙狼？野巫师、袭击卫兵，他还没资格保你们——我们领主可是阿斯塔罗斯家册封的沙镇男爵！”
他说话的时候居高临下地俯下头来，把身高的优势加成到语气里，对方展露出的恐惧往往尽收眼底，让他十分满意。
路德维希也很满意地伸出手——
这下终于能够到了。
高个子捂着脑袋难以置信，现在话可说开了，他怎么还敢？
“我怎么还敢是吧？”年轻人嗤笑一声，“我打的就是男爵的人！孽兽猖獗，往来的佣兵这么多，伯爵的亲卫队可是在路上了，阿斯塔罗斯家的荣誉骑士以前不是骑士，男爵以前就是男爵吗？”
路德维希当然不知道内情，可跟荣誉骑士阁下亲密交谈这么一阵，他只要捡着有用信息东拼西凑往外一说，哪怕前言不搭后语，慑于他的跋扈态度，对方心一虚自会联想出合理剧情。
高个子听得满头雾水，矮个子却冷汗直冒。
路德维希看他没立刻动手就知道这家伙差不多算是信了。唬人是门学问，最重要地就是对方得配合得好。
矮个子皱着眉头和同伴低声耳语：“伯爵领有人来？”
高个子想了想最近的风闻，脸上也显出点儿后怕来：“好像真有。”
他脑中一阵联想，眼前那个年轻人倨傲的神情着实让他心里没底，那一人挨的一巴掌也把他们打得心虚起来：“不会是跟孽兽袭击有关吧，最近传得挺凶的。”
怀疑的种子立刻生根发芽，矮个子也觉得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男爵最近和“血剑”纳瓦罗侯爵家走得很近，正好沙镇近郊的深林村已经断了好几天的联系，风传是孽兽袭击导致。这消息招来大量佣兵涌进沙镇，公牛家怕男爵纠集佣兵反水，因此派出亲卫队支持嫡系的沙狼顶了男爵在沙镇的位置？
非常合理，完全有可能啊！
这下他已经信了大半，不过还是很谨慎地凑到路德维希身边，皱起眉头。
“阁下和沙狼是……？”
路德维希眼睛一转。
“亲戚，”他往后稍偏偏头，“我妹妹结婚了。”
矮个子看着明艳动人的少女，嘴里“噢”了声。
沙狼得三四十往上了吧。
“……和沙狼？”
路德维希感觉到一股剧痛正顺着腰间软肉拧成螺旋扎进脑海，赶紧摇了摇头。
迎着卫兵怀疑的眼神，他凑上前去压低了声音。
“大外甥孝敬的，”说着又从怀里取出那件镶金线的外袍掸了掸，“是和他爹。”
这炸裂的信息差点儿把卫兵的眼珠子惊掉，勉强收拾好表情客气几句带着同伴想溜，路德维希却拦下了他们。
“刚才还想跟我妹妹动手是吧，让你们走了吗？”
高个子耷拉着脑袋，没敢提挨打这茬，矮个子一脸苦笑：“那您是要……？”
“去把钱付了。”
“啊？”
卫兵面露难色，别看他们在老板面前能趾高气昂的，一个借了男爵的势头挣挣面子，另一个则只负责待人接物拿点儿辛苦钱，两人都跟4国王金币一匹的战马有点儿差距。
“我这……也没这么多钱啊。”
“记在男爵账上不行？”
矮个子叹口气，狠狠心答应下来。不管了，反正是男爵和沙狼的事，夹在中间两头不讨好，让他们争去吧，谁倒台可都别被自己抓住机会！有他们好看的！
他想罢出门去寻老板，路德维希则指挥巫师去牵挑好的驮兽。
等巫师牵着两头巴姆兽出来，路德维希还蹲在那匹黑马前恋恋不舍。
“别惦记了。”巫师劝道。
路德维希抚摸着它的头：“它还能活多久？”
“半个月吧，救不活了。”
路德维希叹口气，从巫师手里接过缰绳，引着巴姆兽往外走着：“挺好。”
“老板怎么办？”巫师显然是指记在男爵账上的事，两头巴姆兽加上两匹战马，总计十枚金币的价格不是小数目，沙镇领主总归没有当冤大头的爱好，没收到钱的老板恐怕日子不会好过。
路德维希把扯断一截的金线衣往怀里揣进去些，这才叹息道：“他是赚还是亏全看人品，我是稳亏。”
巫师看着他瘪下去一半的钱袋，回头看了眼马厩，那匹病马嘴动一动的。
她默默跟在路德维希身后走几步，忽然声音有些扭捏地问：“你刚才跟卫兵怎么说我的？”
路德维希假笑两下，顶着腰上又来的绞痛嘶了声：“反正你是稳赚。”
这倒是实话。
白赚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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