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赎魂者
圣白鸦纹章没起反应，卡修斯缓步靠过去。
人影披挂的带兜帽衣袍像是浸在水中，缓慢地在空中飘动着，那影子转过来，呈现在卡修斯眼前的是一张古怪的面具。
紧挨着而根根分明的栅格以中线为界向两侧斜垂，在面具上形成松柏垂枝样式的布局，他的兜帽裹得很严，看不到面具以外的部分，前胸到上腹位置的衣袍被异样地撑开，像是藏着块倒置的筝形盾，盾的尖头则是那副面具。
“日安，修士。”
声音沉闷模糊，带着沙哑的回响，卡修斯扫过面具上绘制的哀泣面容，看向由铁链横拴在他背后的巨大棺椁。
众多的护符、袋囊穿挂在铁环上，他不堪重负的佝偻脊背后竖插着一根形如船锚的手杖，一盏简陋的灯盏正垂挂其上，晃动着撒出些许黯淡的光。
就好像一条没有进化出手臂，在深海中用光源作诱饵的怪鱼。
卡修斯基本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抚胸微微颔首。
“生者向您致意，赎魂者。”
“请原谅我们，尤里乌斯的信徒，”赎魂者缓缓转身，示意卡修斯边走边聊，“常年追捕那些逃亡者让我们也成了畏惧龙之光辉的影子，只能在昏晓交替时寻求你的帮助。”
卡修斯并不答话。
他对赎魂者的了解相当有限，配给每位修士的随身典籍中对他们的记载也语焉不详。
他只知道这些身背棺椁、摇晃提灯的代行者并非完全的生灵，是在暗夜中追捕某些特殊存在的使者。
典籍中曾经记载过龙眠庭修士与赎魂者合作的案例，从侍者的嘱咐来看，对方也应是友非敌。
赎魂者没有对修士的沉默感到恼火，反倒说起了最近的见闻。
“我们听说人类的村落遭到了袭击，刹那侍者怀疑是有人在举行升格仪式。”
卡修斯皱皱眉，近些年龙眠庭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海上，对群山间飞舞的有翼者和荒野中的蹄角怪物关注减少，与它们沆瀣一气的家伙蠢蠢欲动也是可预见的结果。
但升格仪式……
修士暗中摇头，试图突破第二极限的尝试在秩序与混沌两方势力中都有人着手进行，相比起秩序世界相对温和的尝试，那些茹毛饮血的野兽和出谋划策的【三眼秘法会】成员总是更加没有底线。
“是有这回事，圣典战士长带队去勘察过。低语和魔力的浓度迟迟没有恢复，禁魔区仍旧存在，并且……”
修士在回忆中的徜徉及时终止，接下来的信息恐怕不便向龙眠庭以外的人透露。赎魂者对此报以理解的颔首，那面具下似乎藏着个和善的微笑。
“我们的追猎途经那座村落，而请求也与此有关。”
“猎物很聪明，它借助生者的气息遮掩了自己的痕迹，但那位生者似乎有些特殊。”
赎魂者身上的一枚护符无声无息的飘了起来，修士认出那是一小片降龙木的树皮制成的。
这些天然与低语不兼容的树种在精灵中有着相当崇高的地位，取得这种木制品意味着与星海族裔的友好关系。
树皮护符飞向卡修斯，那些无处不在的低语像是被滚烫热刀切过的油脂，空中泛起细弱尖叫和升腾的烟气。
修士将那枚护符接到手中时终于发现了赎魂者的用意。
树皮护符上拓印着低语的烟黑，应该是和观星者们测算魔法季风风图用的类似手段，但特殊之处在于——
护符的正中留下了一道清晰的轨迹没有被染上低语的痕迹。
卡修斯面露惊讶。
就仿佛是沐浴着刹那之龙火焰的圣裁官所留下的足迹，这意味着在这里，就在自己的眼前，存在一条绝对安全的通路，涤净低语，让魔风重归纯净。
谁能办到这样的事？
“……的确特殊。”
修士感叹着从肩头摘下了圣白鸦徽章，气化的火焰虚影围着他的左手燃烧起来，汲取火焰的徽章闪烁出炫目的光芒。
赎魂者后退几步，看到那阵光芒内敛起来，收成一对亮白的羽翅，圣白鸦站在卡修斯的臂上朝着他哀泣的面具好奇地打量了两下，终于振翅飞起。
曳着流火的鸦影在空中盘桓几圈，朝着某个方向飞去。与赎魂者古怪的面具对视一眼，两人都快步跟了上去。
圣白鸦的目的地并不遥远，两人只是快步跟随了不到一个小时就重新看到了啄理羽毛的白鸦。
附近的线索变得多了起来。
“他在这里停留了许久……应该是过夜了。”
卡修斯在毫无遮掩的冷却篝火旁皱眉，用镶着铁边的鞋沿扫开地表的沙土，浅层下出现了斑驳的黑红斑块。
“血迹，这里发生过战斗。”
他沿着线索一直向前，发现的痕迹越来越多。破损的武器残片，部分骨骸，零散被破坏的足迹……
修士忽然注意到赎魂者许久没有动静了。
他抬起头来，夜幕已经完全降临，收敛起光芒的圣白鸦停在一块巨大的风化岩石上。
几近模糊的赎魂者就站在那块岩石的缝隙处，悬垂的灯盏如同连枷一样摇晃，灯火愈发昏暗，背后的棺椁却向四周挥洒着幽幽荧光。
“……你怎么了？”
赎魂者闻声转过身来，浑身诡异地痉挛着，那副面具也随之咯吱作响，面具上如同格栅般纵横的线条开始颤抖，忽然掀开了一道缝隙。
“请原谅我们，尤里乌斯的信徒。这可能有些不太好看。”
赎魂者的声音不再模糊不清，而是清楚地传达出一个男人高昂的声音。
这与歉意并不吻合的高昂让卡修斯皱紧了眉头，他下意识地摘下自己的战锤，圣白鸦也落到肩头。
哗啦。
面具上的两片栅格像花苞般向外绽开。
“那该死的逃犯。”
甜腻的女声带着慵懒的嗔怪。
“让我们找得好苦，还好有你的帮助。”
又一片栅格敞开，灰气翻涌着吐出一句抱怨，连着兴奋的童声。
“总有蠢物企图逃离命定的结局。”
睿智老者的感叹响起，所有的栅格像是在灼热中蜷曲的絮草般缩进了黑袍中，龙眠庭的武装修士终于看到了赎魂者深藏不露的面容。
那是由四张萦绕雾气、近乎透明的人脸拼合在一起的面容。
苍老和童真交织，那些古怪的人脸齐齐向他投来目光。
婉转与高昂共奏，那个模糊不清的沙声再次响起。
“但那只是徒劳。”
赎魂者的声音低沉下去，藏在黑袍下筝形盾般的物件散开，撑开的衣袍袖口显露出枯瘦的青灰皮肤，那些组成面具的栅格从宽大的袖口伸了出来，手指般摆动。
那哪里是什么面具，只是捂住诡异面容的两双手掌！
赎魂者枯瘦的四条臂膀在胸前团聚，众星捧月般将一件东西托到卡修斯眼前，栅格般均匀的古怪指头打开，修士看到了一柄匕首。
他皱着眉头凑上前去仔细打量，手柄上似乎隐约有着纹饰。
“窃据者终将偿还。”
缠绕面容的雾气中迸发出一片渗人的猩红，借着血色的光辉卡修斯终于看清了，匕首手柄上画着一枚家族纹饰，好像是……
一株铁色的树。
人影披挂的带兜帽衣袍像是浸在水中，缓慢地在空中飘动着，那影子转过来，呈现在卡修斯眼前的是一张古怪的面具。
紧挨着而根根分明的栅格以中线为界向两侧斜垂，在面具上形成松柏垂枝样式的布局，他的兜帽裹得很严，看不到面具以外的部分，前胸到上腹位置的衣袍被异样地撑开，像是藏着块倒置的筝形盾，盾的尖头则是那副面具。
“日安，修士。”
声音沉闷模糊，带着沙哑的回响，卡修斯扫过面具上绘制的哀泣面容，看向由铁链横拴在他背后的巨大棺椁。
众多的护符、袋囊穿挂在铁环上，他不堪重负的佝偻脊背后竖插着一根形如船锚的手杖，一盏简陋的灯盏正垂挂其上，晃动着撒出些许黯淡的光。
就好像一条没有进化出手臂，在深海中用光源作诱饵的怪鱼。
卡修斯基本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抚胸微微颔首。
“生者向您致意，赎魂者。”
“请原谅我们，尤里乌斯的信徒，”赎魂者缓缓转身，示意卡修斯边走边聊，“常年追捕那些逃亡者让我们也成了畏惧龙之光辉的影子，只能在昏晓交替时寻求你的帮助。”
卡修斯并不答话。
他对赎魂者的了解相当有限，配给每位修士的随身典籍中对他们的记载也语焉不详。
他只知道这些身背棺椁、摇晃提灯的代行者并非完全的生灵，是在暗夜中追捕某些特殊存在的使者。
典籍中曾经记载过龙眠庭修士与赎魂者合作的案例，从侍者的嘱咐来看，对方也应是友非敌。
赎魂者没有对修士的沉默感到恼火，反倒说起了最近的见闻。
“我们听说人类的村落遭到了袭击，刹那侍者怀疑是有人在举行升格仪式。”
卡修斯皱皱眉，近些年龙眠庭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海上，对群山间飞舞的有翼者和荒野中的蹄角怪物关注减少，与它们沆瀣一气的家伙蠢蠢欲动也是可预见的结果。
但升格仪式……
修士暗中摇头，试图突破第二极限的尝试在秩序与混沌两方势力中都有人着手进行，相比起秩序世界相对温和的尝试，那些茹毛饮血的野兽和出谋划策的【三眼秘法会】成员总是更加没有底线。
“是有这回事，圣典战士长带队去勘察过。低语和魔力的浓度迟迟没有恢复，禁魔区仍旧存在，并且……”
修士在回忆中的徜徉及时终止，接下来的信息恐怕不便向龙眠庭以外的人透露。赎魂者对此报以理解的颔首，那面具下似乎藏着个和善的微笑。
“我们的追猎途经那座村落，而请求也与此有关。”
“猎物很聪明，它借助生者的气息遮掩了自己的痕迹，但那位生者似乎有些特殊。”
赎魂者身上的一枚护符无声无息的飘了起来，修士认出那是一小片降龙木的树皮制成的。
这些天然与低语不兼容的树种在精灵中有着相当崇高的地位，取得这种木制品意味着与星海族裔的友好关系。
树皮护符飞向卡修斯，那些无处不在的低语像是被滚烫热刀切过的油脂，空中泛起细弱尖叫和升腾的烟气。
修士将那枚护符接到手中时终于发现了赎魂者的用意。
树皮护符上拓印着低语的烟黑，应该是和观星者们测算魔法季风风图用的类似手段，但特殊之处在于——
护符的正中留下了一道清晰的轨迹没有被染上低语的痕迹。
卡修斯面露惊讶。
就仿佛是沐浴着刹那之龙火焰的圣裁官所留下的足迹，这意味着在这里，就在自己的眼前，存在一条绝对安全的通路，涤净低语，让魔风重归纯净。
谁能办到这样的事？
“……的确特殊。”
修士感叹着从肩头摘下了圣白鸦徽章，气化的火焰虚影围着他的左手燃烧起来，汲取火焰的徽章闪烁出炫目的光芒。
赎魂者后退几步，看到那阵光芒内敛起来，收成一对亮白的羽翅，圣白鸦站在卡修斯的臂上朝着他哀泣的面具好奇地打量了两下，终于振翅飞起。
曳着流火的鸦影在空中盘桓几圈，朝着某个方向飞去。与赎魂者古怪的面具对视一眼，两人都快步跟了上去。
圣白鸦的目的地并不遥远，两人只是快步跟随了不到一个小时就重新看到了啄理羽毛的白鸦。
附近的线索变得多了起来。
“他在这里停留了许久……应该是过夜了。”
卡修斯在毫无遮掩的冷却篝火旁皱眉，用镶着铁边的鞋沿扫开地表的沙土，浅层下出现了斑驳的黑红斑块。
“血迹，这里发生过战斗。”
他沿着线索一直向前，发现的痕迹越来越多。破损的武器残片，部分骨骸，零散被破坏的足迹……
修士忽然注意到赎魂者许久没有动静了。
他抬起头来，夜幕已经完全降临，收敛起光芒的圣白鸦停在一块巨大的风化岩石上。
几近模糊的赎魂者就站在那块岩石的缝隙处，悬垂的灯盏如同连枷一样摇晃，灯火愈发昏暗，背后的棺椁却向四周挥洒着幽幽荧光。
“……你怎么了？”
赎魂者闻声转过身来，浑身诡异地痉挛着，那副面具也随之咯吱作响，面具上如同格栅般纵横的线条开始颤抖，忽然掀开了一道缝隙。
“请原谅我们，尤里乌斯的信徒。这可能有些不太好看。”
赎魂者的声音不再模糊不清，而是清楚地传达出一个男人高昂的声音。
这与歉意并不吻合的高昂让卡修斯皱紧了眉头，他下意识地摘下自己的战锤，圣白鸦也落到肩头。
哗啦。
面具上的两片栅格像花苞般向外绽开。
“那该死的逃犯。”
甜腻的女声带着慵懒的嗔怪。
“让我们找得好苦，还好有你的帮助。”
又一片栅格敞开，灰气翻涌着吐出一句抱怨，连着兴奋的童声。
“总有蠢物企图逃离命定的结局。”
睿智老者的感叹响起，所有的栅格像是在灼热中蜷曲的絮草般缩进了黑袍中，龙眠庭的武装修士终于看到了赎魂者深藏不露的面容。
那是由四张萦绕雾气、近乎透明的人脸拼合在一起的面容。
苍老和童真交织，那些古怪的人脸齐齐向他投来目光。
婉转与高昂共奏，那个模糊不清的沙声再次响起。
“但那只是徒劳。”
赎魂者的声音低沉下去，藏在黑袍下筝形盾般的物件散开，撑开的衣袍袖口显露出枯瘦的青灰皮肤，那些组成面具的栅格从宽大的袖口伸了出来，手指般摆动。
那哪里是什么面具，只是捂住诡异面容的两双手掌！
赎魂者枯瘦的四条臂膀在胸前团聚，众星捧月般将一件东西托到卡修斯眼前，栅格般均匀的古怪指头打开，修士看到了一柄匕首。
他皱着眉头凑上前去仔细打量，手柄上似乎隐约有着纹饰。
“窃据者终将偿还。”
缠绕面容的雾气中迸发出一片渗人的猩红，借着血色的光辉卡修斯终于看清了，匕首手柄上画着一枚家族纹饰，好像是……
一株铁色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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