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娘亲舅大
周珣站在门口有一会了，听着房间里的通话，并没有惊动周建军。
等到房间里安静下来，周珣才返身回到门口，重重的关上大门，故意弄出点动静来。
突然，“砰”的一声传来，打断了周建军的沉思，猜想是儿子周珣吃完饭回来了。
默默的把手上的话筒轻放在座机上，好像是下了什么艰难的决定，站起身使劲揉了揉脸，周建军才往客厅走去。
周珣闻声却不抬头，只是背对着身子收拾着桌子，开口提醒周建军吃饭。
“爸，我回来了，吃饭吧！”
周建军走到客厅，看着已经被周珣装在盘子里的凉皮：青绿的黄瓜丝，黄白的豆芽菜，中间又掺杂着些许面筋，配上红彤彤的油泼辣子，看起来颇有食欲。
注意到盘子旁边放着是两双一次性的竹筷，随即才开口回答。
“我不饿，晚上下工的时候在你姑爷那里吃了一口，你吃吧。”
周建军知道，一份凉皮，对于现在正在长身体的儿子来说，可能都不够塞牙缝的，仅仅是垫垫肚子，不饿罢了。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不是没有道理的。
看着嘴硬的父亲，周珣什么都没说，只当是没看到刚才他下意识滚动的喉结，默默的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见周珣动筷了，周建军才扭过身子，跪趴在沙发上，拿起拐角上那本记录着电话号码的本子，翻看了起来。
只是还没翻动几下，就听到背后周珣的声音。
“爸，我好像肚子不舒服，吃不下了。”
周建军回头看了一眼，见到还有一大半的凉皮，还没开口，就见儿子捂着肚子就跑向了卫生间。
“怎么了，吃坏了肚子?”
周建军不由得紧张起来。
“没事，可能是下午喝了点自来水，闹肚子了。”
周珣担心周建军听出什么不妥，故意压低了声音回了一句。
周建军闻言放下心来，这个年代的自来水并不干净，只是简单的消毒后就从水厂送到千家万户，喝生水肚子疼的事并不鲜见。
而此刻在卫生间假装肚子疼的周珣，听到父亲的脚步声渐远，才坐在卫生间的小凳子上思索起来。
姑爷？应该是王家那位，自家老太爷的小女婿，比父亲大不了几岁的王波吧？
06年，父亲应该只是在他的众多学徒之一，指望这位表姑爷管饭，那不是哄小孩吗？
一念及此，周珣知道父亲刚刚说谎了，转念又想起刚看到的那一幕画面，周珣不淡定了。
前世，同样的都是今天，都是三块钱的硬币，也还是一份凉皮，不一样的是，自己面对父亲的做法不同。
当时并没有发现，父亲这句“不饿，吃过了”，是一句谎言，等自己吃饱喝足回家之后，正好撞破了周建军无助哭泣的场面。
那时候不懂事，看不穿父亲的故作坚强，丝毫没有顾忌一个父亲的颜面，忽略了一个成年男人的脆弱无助。
看着在自己面前哭泣的父亲，周珣很久都未能忘怀，甚至为此还埋怨过在外务工的母亲。
直到后来在大学报到前夕的家宴上，当时母亲蒋红敏的声声叮嘱和担忧，言犹在耳。
复杂的寝室关系，洗不干净的衣服，大学虚度的光阴，不合胃口的饭菜，甚至还有毕业后的工作，恋爱，结婚......
一个母亲面对即将离家远行的儿子，那种担忧和紧张，话语中的关爱和忧虑，非当事人，是感受不到的。
仿佛，当年的哪些话，穿越了时空，再一次在耳边回荡，字字锥心，句句动容，将周珣拉回了现实。
唉，饭都吃不起了，还有后天的高中学费呢，想躺平摆烂，安心啃老，应该是没戏了啊。
2006年的楚西县，还是一个国家级的重点贫困县，当地仅有三所高中和一所职业技校：楚西一到三中，以及楚西职高。
初中的周珣，学习不算优异，沉迷于各种奇幻、武侠的小说世界中，成绩常年徘徊在班级的中下游，让父母一度担心考不上高中。
结果周珣中考发挥超常，以总分480分的成绩被楚西县第一中学录取，才让父母彻底放下心来，但是高昂的高中学费，却成了一个不得不面对的巨大问题。
楚西县第一中学，2006年的中考录取分数线是450，以周珣的中考成绩，虽然不需要缴纳动辄一分几百的借读费，但是高中的各种学杂费加起来，本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学费500多，学杂费300左右，定制的校服费用大概200，还有军训和一些其他的费用，除了不用缴纳住宿费，加起来也是将近1500元，对于此时此刻的家里，这笔钱却是成为了一道拦路的猛虎。
虽然周珣知道，自己最终没有辍学，依然读了高中，但是当年的自己，并不知道此刻的这笔学费，父亲周建军是如何筹集到的？
想了会，依然是毫无头绪，周珣也只能先把这件事放在心里，毕竟报道还有一天，后天才开学。
故意打开水龙头装作冲水之后，周珣就准备出去忽悠周建军，想让他把剩下的一大半凉皮给吃了。
周建军每天的工作量很大，当年高中毕业之后，周珣曾经给父亲当过几个月的小工，深知每天那么重的体力劳动，一顿不吃，那就不是饿得慌的事了。
“爸，我肚子不舒服，吃不了了，剩下的没怎么动，你等会当夜宵吃了吧，不然扔了怪浪费的。”
这几年，生活拮据，周珣猜想，周建军肯定不会将自己吃了一半的凉皮给扔了。
周建军闻言，停下手上的动作，望了眼刚从卫生间出来的儿子，又扭头看了眼桌子上剩了一大半还多的凉皮，动了动嘴，正准备说点什么，却见周珣自顾自的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最后只能低声咕囔一句：“肚子疼？吃不了？”
周珣进了自己的房间，自然是没听到客厅中父亲低声的话语，循着记忆，就开始在书桌里翻找起东西来。
本想着找找看初中毕业后的那些书本之类的，可惜最终只找到几本花花绿绿的杂志书：《今古传奇.奇幻版》、《今古传奇.武侠版》。
当初视为珍宝，不吃早餐，攒钱也要购买的杂志，此刻正安安静静的躺在柜子里，显得格外的扎眼。
看着眼前这些被自己珍视保存完好的小说杂志，周珣回忆起前世的自己。
上一世的初中时期，奇幻武侠小说方兴未艾，在除了去网吧打游戏之外，最吸引自己的可不就是这些记忆中的小说。
苍月的《境》系列、狐狸的《搜神记》等等诸如此类，哪怕是在后来，在高中、大学期间，依然对这些曾经奉为经典的小说，耳熟能详。
拿起这些被保存完好，甚至只有浅浅折痕的杂志，周珣就随意翻动起来。
突然，在杂志的末尾版面上，一则《征文启事》吸引了周珣的目光。
看着文章中的稿费设置：100-200元/千字，周珣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
写小说？当个文抄公，也不是不行，就当是让广大的读者朋友们，提前感受下后世的精彩剧情了。
沉浸在自己思路中的周珣，还在想着先抄那一本后世小说的时候，周建军的卧室里，此刻正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不一会，周建军接完电话推开儿子的房门对周珣叮嘱道。
“我出门一趟，你在家呆着，回来晚了，你就早点睡觉。”
被打断思路的周珣，一脸茫然的抬头望去：“这么晚了，你去哪？”
“你舅舅打电话来有事，我过去一趟。”
周建军只是随口回答了一句，就匆忙的穿上鞋子，出门去了。
周珣望着已经关上的大门，稍微思索了一下，大致也明白了，估计是母亲蒋红敏给舅舅打了电话。
至此，也就解释了当年自己的高中学费是怎么来的了。
娘亲舅大，诚不欺我。
等到房间里安静下来，周珣才返身回到门口，重重的关上大门，故意弄出点动静来。
突然，“砰”的一声传来，打断了周建军的沉思，猜想是儿子周珣吃完饭回来了。
默默的把手上的话筒轻放在座机上，好像是下了什么艰难的决定，站起身使劲揉了揉脸，周建军才往客厅走去。
周珣闻声却不抬头，只是背对着身子收拾着桌子，开口提醒周建军吃饭。
“爸，我回来了，吃饭吧！”
周建军走到客厅，看着已经被周珣装在盘子里的凉皮：青绿的黄瓜丝，黄白的豆芽菜，中间又掺杂着些许面筋，配上红彤彤的油泼辣子，看起来颇有食欲。
注意到盘子旁边放着是两双一次性的竹筷，随即才开口回答。
“我不饿，晚上下工的时候在你姑爷那里吃了一口，你吃吧。”
周建军知道，一份凉皮，对于现在正在长身体的儿子来说，可能都不够塞牙缝的，仅仅是垫垫肚子，不饿罢了。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不是没有道理的。
看着嘴硬的父亲，周珣什么都没说，只当是没看到刚才他下意识滚动的喉结，默默的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见周珣动筷了，周建军才扭过身子，跪趴在沙发上，拿起拐角上那本记录着电话号码的本子，翻看了起来。
只是还没翻动几下，就听到背后周珣的声音。
“爸，我好像肚子不舒服，吃不下了。”
周建军回头看了一眼，见到还有一大半的凉皮，还没开口，就见儿子捂着肚子就跑向了卫生间。
“怎么了，吃坏了肚子?”
周建军不由得紧张起来。
“没事，可能是下午喝了点自来水，闹肚子了。”
周珣担心周建军听出什么不妥，故意压低了声音回了一句。
周建军闻言放下心来，这个年代的自来水并不干净，只是简单的消毒后就从水厂送到千家万户，喝生水肚子疼的事并不鲜见。
而此刻在卫生间假装肚子疼的周珣，听到父亲的脚步声渐远，才坐在卫生间的小凳子上思索起来。
姑爷？应该是王家那位，自家老太爷的小女婿，比父亲大不了几岁的王波吧？
06年，父亲应该只是在他的众多学徒之一，指望这位表姑爷管饭，那不是哄小孩吗？
一念及此，周珣知道父亲刚刚说谎了，转念又想起刚看到的那一幕画面，周珣不淡定了。
前世，同样的都是今天，都是三块钱的硬币，也还是一份凉皮，不一样的是，自己面对父亲的做法不同。
当时并没有发现，父亲这句“不饿，吃过了”，是一句谎言，等自己吃饱喝足回家之后，正好撞破了周建军无助哭泣的场面。
那时候不懂事，看不穿父亲的故作坚强，丝毫没有顾忌一个父亲的颜面，忽略了一个成年男人的脆弱无助。
看着在自己面前哭泣的父亲，周珣很久都未能忘怀，甚至为此还埋怨过在外务工的母亲。
直到后来在大学报到前夕的家宴上，当时母亲蒋红敏的声声叮嘱和担忧，言犹在耳。
复杂的寝室关系，洗不干净的衣服，大学虚度的光阴，不合胃口的饭菜，甚至还有毕业后的工作，恋爱，结婚......
一个母亲面对即将离家远行的儿子，那种担忧和紧张，话语中的关爱和忧虑，非当事人，是感受不到的。
仿佛，当年的哪些话，穿越了时空，再一次在耳边回荡，字字锥心，句句动容，将周珣拉回了现实。
唉，饭都吃不起了，还有后天的高中学费呢，想躺平摆烂，安心啃老，应该是没戏了啊。
2006年的楚西县，还是一个国家级的重点贫困县，当地仅有三所高中和一所职业技校：楚西一到三中，以及楚西职高。
初中的周珣，学习不算优异，沉迷于各种奇幻、武侠的小说世界中，成绩常年徘徊在班级的中下游，让父母一度担心考不上高中。
结果周珣中考发挥超常，以总分480分的成绩被楚西县第一中学录取，才让父母彻底放下心来，但是高昂的高中学费，却成了一个不得不面对的巨大问题。
楚西县第一中学，2006年的中考录取分数线是450，以周珣的中考成绩，虽然不需要缴纳动辄一分几百的借读费，但是高中的各种学杂费加起来，本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学费500多，学杂费300左右，定制的校服费用大概200，还有军训和一些其他的费用，除了不用缴纳住宿费，加起来也是将近1500元，对于此时此刻的家里，这笔钱却是成为了一道拦路的猛虎。
虽然周珣知道，自己最终没有辍学，依然读了高中，但是当年的自己，并不知道此刻的这笔学费，父亲周建军是如何筹集到的？
想了会，依然是毫无头绪，周珣也只能先把这件事放在心里，毕竟报道还有一天，后天才开学。
故意打开水龙头装作冲水之后，周珣就准备出去忽悠周建军，想让他把剩下的一大半凉皮给吃了。
周建军每天的工作量很大，当年高中毕业之后，周珣曾经给父亲当过几个月的小工，深知每天那么重的体力劳动，一顿不吃，那就不是饿得慌的事了。
“爸，我肚子不舒服，吃不了了，剩下的没怎么动，你等会当夜宵吃了吧，不然扔了怪浪费的。”
这几年，生活拮据，周珣猜想，周建军肯定不会将自己吃了一半的凉皮给扔了。
周建军闻言，停下手上的动作，望了眼刚从卫生间出来的儿子，又扭头看了眼桌子上剩了一大半还多的凉皮，动了动嘴，正准备说点什么，却见周珣自顾自的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最后只能低声咕囔一句：“肚子疼？吃不了？”
周珣进了自己的房间，自然是没听到客厅中父亲低声的话语，循着记忆，就开始在书桌里翻找起东西来。
本想着找找看初中毕业后的那些书本之类的，可惜最终只找到几本花花绿绿的杂志书：《今古传奇.奇幻版》、《今古传奇.武侠版》。
当初视为珍宝，不吃早餐，攒钱也要购买的杂志，此刻正安安静静的躺在柜子里，显得格外的扎眼。
看着眼前这些被自己珍视保存完好的小说杂志，周珣回忆起前世的自己。
上一世的初中时期，奇幻武侠小说方兴未艾，在除了去网吧打游戏之外，最吸引自己的可不就是这些记忆中的小说。
苍月的《境》系列、狐狸的《搜神记》等等诸如此类，哪怕是在后来，在高中、大学期间，依然对这些曾经奉为经典的小说，耳熟能详。
拿起这些被保存完好，甚至只有浅浅折痕的杂志，周珣就随意翻动起来。
突然，在杂志的末尾版面上，一则《征文启事》吸引了周珣的目光。
看着文章中的稿费设置：100-200元/千字，周珣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
写小说？当个文抄公，也不是不行，就当是让广大的读者朋友们，提前感受下后世的精彩剧情了。
沉浸在自己思路中的周珣，还在想着先抄那一本后世小说的时候，周建军的卧室里，此刻正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不一会，周建军接完电话推开儿子的房门对周珣叮嘱道。
“我出门一趟，你在家呆着，回来晚了，你就早点睡觉。”
被打断思路的周珣，一脸茫然的抬头望去：“这么晚了，你去哪？”
“你舅舅打电话来有事，我过去一趟。”
周建军只是随口回答了一句，就匆忙的穿上鞋子，出门去了。
周珣望着已经关上的大门，稍微思索了一下，大致也明白了，估计是母亲蒋红敏给舅舅打了电话。
至此，也就解释了当年自己的高中学费是怎么来的了。
娘亲舅大，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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