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启程之前
莫来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过了零点。
然而客厅里依然亮着灯，而且，莫来一开门，母亲就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对他怒目而视：“都几点了？”
换作往常，莫来也不会这个时候才回来。不过母亲这样的反应，他还算能够意识到，但是……
这一晚，发生了太多事情，莫来根本没法解释，只得呆呆地站在门口。
“你这一身……唉……先去洗个澡吧。”
倒是母亲那边，大概是终于注意到了莫来滚了一身泥的衣服，目光又在他额头绑着的一圈绷带处停了一下，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走开了。
“我没有做坏事。”
“知道。”
莫来的话语得到了母亲的回应这一点，相当出乎他的预料。而母亲用这样简单直白的应答，也就意味着她确实不想再进行交流了。
但是……
莫来知道，自己很快就要离开家庭，去往熔炉，那之后，还能有多少机会可以和父母说话？
于是他一边换鞋，一边也小声嘀咕着：“真的没有……”
“你做不了坏事。”
母亲的语气笃定得异常，莫来又愣了愣。
他一直觉得，自己在母亲眼中是不会有什么前途的家伙，对母亲来说，比起花时间教育他，不如再念叨几句莫回的名字。
但此刻，这种完全付诸信任的话语，实在是让莫来不太适应。
“洗完澡就快点去睡吧，你爸和我打过电话了，要更晚才会回来。”
莫来的母亲状似随意地说着琐事，莫来看了看时间，确实到了第二天。
也就是说，父亲的死亡结局，已经发生改变了……
是这样吧？
尽管知道现在父亲应该在灰雾应对组织的保护之下，可整整一晚，莫来还是一直辗转反侧，无法安心入眠。
直到天蒙蒙亮，他才稍微睡了一会儿。
屋门发出了“咔哒”一声，莫来猛地睁开眼睛。
第一眼，确认时间——日期没有倒退，数字时钟显示为上午九点左右。
第二步，掀开被子，跳下床，冲出房间。
父亲正站在门口，和没去上班的母亲说话，瞧见莫来，父亲停止了交谈，朝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莫来终于松了口气。
既然父亲能够顺利回家，莫来想，所谓的“未来”，一定已经改变了吧。
刹那间，他的眼前天旋地转，双腿差一点支撑不住身体。手臂扭曲地抓住身边的椅背才站稳，莫来眨了眨眼，空出一只手朝父母摆手：“我……没事。”
“你有什么话想说吧？”
回到家里，昨晚那个目光冰冷的父亲，好像成为了莫来的一场梦。
他依然带着那副柔和的微笑，用温热的手掌扶住莫来的肩，传递来自父亲的力量。
有那么一会儿，莫来总觉得，灰雾会的交换条件、阴郁的波动力量、应对组织的质问、来自熔炉的“教官”陆穆……
这一切，是不是也都和父亲的另一种外在表现一样，是梦境的一部分？
但就在这时，莫来的个人终端微微震了一下。
莫来抬起手，看到的是陌生人发来的信息。鬼使神差地避开父母的视线，莫来打开信息，只有三个字——
“别乱说。”
一下子从仿佛在梦中的状态里拔出精神，莫来意识到，这肯定是陆穆的提示信息。而且，他此刻说的、做的，大概都在某个力量的监视之下吧。
没有动用思维领域寻找借口，因为莫来早已用自身的思考能力，考虑好了一套用于欺瞒的“离家理由”。
“爸，昨天的事……就是因为那件事，我隐瞒了异能力的事，被应对组织的人知道了。”
余光瞟到母亲要发难，莫来微微垂下眼帘，流露出忧愁的模样：“我也知道不应该这样，但是，我必须这么做。”
“又是你们父子一起干的好事？”莫来的母亲皱着眉，打量莫来的父亲。
“总之，听他说完吧。”
虽然听莫来说话时，他的父亲没有任何神色上的改变，但开口询问的时候，还是用更加专注的眼神看了过来。
“因为我暴露了，所以，今天晚上，应对组织的人会来带我去培育中心……抱歉。”
这就是莫来想好的“借口”。
如果熔炉的事不能向包括父母在内的其他无关人员透露，又必须收拾东西，准备远行，那么，也就只有去培育中心的理由可以借用了。
而且事实上，父亲那边暂且不论，不管母亲知情的状况如何，在莫来的经过一夜恢复过来的思考能力中，已经基本得出了结论。
在这件事上，有两种可能性。
其一，父亲是应对组织成员的事，母亲知晓。
这样一来，同时根据母亲知道多少，分出了两种情况——可只要母亲能理解“莫来如今只可能入狱”，那么就没必要再解释了。
其二，母亲不知道父亲的情况。
但是，莫来从父亲的神情中已经得以判断，他完全明白了这个借口的含义。如此一来，父亲一定会协助他隐瞒真相……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他去熔炉这件事，都不会被父母阻拦。
可即便如此，道歉的话语，还是怎么都说不尽的。
熔炉……
按照“记忆”中的传言，那确实是用介于生死之间的温度灼烧异能者，从他们中选择真正能够“使用”的强者的地方。
那样的恐怖领域，自己区区一个拥有弱小异能力的普通高中生，能够活到最后的机会，肯定很微小吧？
明明父母已经失去了莫回这个长子，现在轮到自己从家中消失……
无论怎么道歉，莫来还是觉得，对父母来说，这是很残忍的事情。
他抬头，看向父母的脸，但意料之外的，二人都十分平静地望向他。
不久，父亲转过身去，母亲则朝他的房间迈出步子：“那还傻站着干什么？晚上就要出发，那赶紧收拾东西啊。”
有一瞬间，莫来以为，自己的存在与否，对父母来说并不重要。
不就是这样吗？
明明被发现了异能者身份，去熔炉可以说是一种残酷的处罚，但父母的表现还是和平常一样……
但听到了父亲吸鼻子的轻微声响，看到了母亲有些颤抖的肩膀，莫来终于还是理解了“这只是误会”。
可他什么都没法说。
为人父母者的心情，作为儿子的他，无法完全体会清楚，更不可能多说半个字。
莫来只能沉默地跟在母亲身后，将换洗衣服和简单的个人物品装进行李箱。
其实，自己并没有和这个世界建立起太多联系——
做准备的时候，莫来想了很久，才发现，他就连一个可以多说两句话、道声别的朋友都没有……
入夜，七点。
门铃响的那一刻，莫来正准备拉上背包的拉链。但视线在床头那个相框上停了一秒，他还是伸出手，将装着六年前一家四口全家福的相框塞进背包。
随后，环视一圈房间。
莫来做了一次深呼吸，背上包、拖起行李箱，穿过父母都不在的客厅，打开屋门。
陆穆站在门口。
两人对上视线。
“准备好了？”陆穆往他背后看了一眼。
“嗯。”
“那就走吧。”
踏出门槛、抓住门把手、关好门。
莫来知道，代表“日常生活”的十六年……又或者，还有更多“未来”的日子，已经被他抛在了身后。
然而客厅里依然亮着灯，而且，莫来一开门，母亲就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对他怒目而视：“都几点了？”
换作往常，莫来也不会这个时候才回来。不过母亲这样的反应，他还算能够意识到，但是……
这一晚，发生了太多事情，莫来根本没法解释，只得呆呆地站在门口。
“你这一身……唉……先去洗个澡吧。”
倒是母亲那边，大概是终于注意到了莫来滚了一身泥的衣服，目光又在他额头绑着的一圈绷带处停了一下，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走开了。
“我没有做坏事。”
“知道。”
莫来的话语得到了母亲的回应这一点，相当出乎他的预料。而母亲用这样简单直白的应答，也就意味着她确实不想再进行交流了。
但是……
莫来知道，自己很快就要离开家庭，去往熔炉，那之后，还能有多少机会可以和父母说话？
于是他一边换鞋，一边也小声嘀咕着：“真的没有……”
“你做不了坏事。”
母亲的语气笃定得异常，莫来又愣了愣。
他一直觉得，自己在母亲眼中是不会有什么前途的家伙，对母亲来说，比起花时间教育他，不如再念叨几句莫回的名字。
但此刻，这种完全付诸信任的话语，实在是让莫来不太适应。
“洗完澡就快点去睡吧，你爸和我打过电话了，要更晚才会回来。”
莫来的母亲状似随意地说着琐事，莫来看了看时间，确实到了第二天。
也就是说，父亲的死亡结局，已经发生改变了……
是这样吧？
尽管知道现在父亲应该在灰雾应对组织的保护之下，可整整一晚，莫来还是一直辗转反侧，无法安心入眠。
直到天蒙蒙亮，他才稍微睡了一会儿。
屋门发出了“咔哒”一声，莫来猛地睁开眼睛。
第一眼，确认时间——日期没有倒退，数字时钟显示为上午九点左右。
第二步，掀开被子，跳下床，冲出房间。
父亲正站在门口，和没去上班的母亲说话，瞧见莫来，父亲停止了交谈，朝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莫来终于松了口气。
既然父亲能够顺利回家，莫来想，所谓的“未来”，一定已经改变了吧。
刹那间，他的眼前天旋地转，双腿差一点支撑不住身体。手臂扭曲地抓住身边的椅背才站稳，莫来眨了眨眼，空出一只手朝父母摆手：“我……没事。”
“你有什么话想说吧？”
回到家里，昨晚那个目光冰冷的父亲，好像成为了莫来的一场梦。
他依然带着那副柔和的微笑，用温热的手掌扶住莫来的肩，传递来自父亲的力量。
有那么一会儿，莫来总觉得，灰雾会的交换条件、阴郁的波动力量、应对组织的质问、来自熔炉的“教官”陆穆……
这一切，是不是也都和父亲的另一种外在表现一样，是梦境的一部分？
但就在这时，莫来的个人终端微微震了一下。
莫来抬起手，看到的是陌生人发来的信息。鬼使神差地避开父母的视线，莫来打开信息，只有三个字——
“别乱说。”
一下子从仿佛在梦中的状态里拔出精神，莫来意识到，这肯定是陆穆的提示信息。而且，他此刻说的、做的，大概都在某个力量的监视之下吧。
没有动用思维领域寻找借口，因为莫来早已用自身的思考能力，考虑好了一套用于欺瞒的“离家理由”。
“爸，昨天的事……就是因为那件事，我隐瞒了异能力的事，被应对组织的人知道了。”
余光瞟到母亲要发难，莫来微微垂下眼帘，流露出忧愁的模样：“我也知道不应该这样，但是，我必须这么做。”
“又是你们父子一起干的好事？”莫来的母亲皱着眉，打量莫来的父亲。
“总之，听他说完吧。”
虽然听莫来说话时，他的父亲没有任何神色上的改变，但开口询问的时候，还是用更加专注的眼神看了过来。
“因为我暴露了，所以，今天晚上，应对组织的人会来带我去培育中心……抱歉。”
这就是莫来想好的“借口”。
如果熔炉的事不能向包括父母在内的其他无关人员透露，又必须收拾东西，准备远行，那么，也就只有去培育中心的理由可以借用了。
而且事实上，父亲那边暂且不论，不管母亲知情的状况如何，在莫来的经过一夜恢复过来的思考能力中，已经基本得出了结论。
在这件事上，有两种可能性。
其一，父亲是应对组织成员的事，母亲知晓。
这样一来，同时根据母亲知道多少，分出了两种情况——可只要母亲能理解“莫来如今只可能入狱”，那么就没必要再解释了。
其二，母亲不知道父亲的情况。
但是，莫来从父亲的神情中已经得以判断，他完全明白了这个借口的含义。如此一来，父亲一定会协助他隐瞒真相……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他去熔炉这件事，都不会被父母阻拦。
可即便如此，道歉的话语，还是怎么都说不尽的。
熔炉……
按照“记忆”中的传言，那确实是用介于生死之间的温度灼烧异能者，从他们中选择真正能够“使用”的强者的地方。
那样的恐怖领域，自己区区一个拥有弱小异能力的普通高中生，能够活到最后的机会，肯定很微小吧？
明明父母已经失去了莫回这个长子，现在轮到自己从家中消失……
无论怎么道歉，莫来还是觉得，对父母来说，这是很残忍的事情。
他抬头，看向父母的脸，但意料之外的，二人都十分平静地望向他。
不久，父亲转过身去，母亲则朝他的房间迈出步子：“那还傻站着干什么？晚上就要出发，那赶紧收拾东西啊。”
有一瞬间，莫来以为，自己的存在与否，对父母来说并不重要。
不就是这样吗？
明明被发现了异能者身份，去熔炉可以说是一种残酷的处罚，但父母的表现还是和平常一样……
但听到了父亲吸鼻子的轻微声响，看到了母亲有些颤抖的肩膀，莫来终于还是理解了“这只是误会”。
可他什么都没法说。
为人父母者的心情，作为儿子的他，无法完全体会清楚，更不可能多说半个字。
莫来只能沉默地跟在母亲身后，将换洗衣服和简单的个人物品装进行李箱。
其实，自己并没有和这个世界建立起太多联系——
做准备的时候，莫来想了很久，才发现，他就连一个可以多说两句话、道声别的朋友都没有……
入夜，七点。
门铃响的那一刻，莫来正准备拉上背包的拉链。但视线在床头那个相框上停了一秒，他还是伸出手，将装着六年前一家四口全家福的相框塞进背包。
随后，环视一圈房间。
莫来做了一次深呼吸，背上包、拖起行李箱，穿过父母都不在的客厅，打开屋门。
陆穆站在门口。
两人对上视线。
“准备好了？”陆穆往他背后看了一眼。
“嗯。”
“那就走吧。”
踏出门槛、抓住门把手、关好门。
莫来知道，代表“日常生活”的十六年……又或者，还有更多“未来”的日子，已经被他抛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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