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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名利遮眼 城北战起

    便宜老爹的布置王训丝毫不知,他还沉浸在自己谋算将成,教张郃有来无回那种自鸣得意的情绪中,虽没有手舞足蹈,忘乎所以,可眼眸中那氤氲的昂然情绪已经喷薄欲出了。

    围杀,乃至于生擒张郃,立下不世之功,继而收复陇右,使丞相无有六出之苦,青史留名,加官进爵,大展身手,壮志得酬……似乎,就在眼前!

    他的思维发散开来,仿佛看到丹陛之上,左文右武,各戴进贤冠、武弁大官,分列两侧,刘禅高坐皇位之上,凝眸看来,旈疏也掩盖不了他面上的笑意,诸葛丞相居于中央,扭头看来,抚须轻笑。

    “子教即至,快快入班。”

    王训不自觉的点头,小步趋至武班之前,与魏延并列,甚至隐隐居前,那傲然的文长也并无不满,反而使来眼色,其中尽是赞叹。

    “宣魏公吴侯进殿。”

    丞相面向诸臣,抬手示意。

    “宣,魏公,吴侯,进殿——”

    “宣……”

    一声声抑扬顿挫的传复后,孙权曹叡着御赐锦绣袍服,戴小冠,面容严肃,自两列执戟郎间走过,至于君前,恭敬下拜。

    “诸事已了,还请陛下大封群臣。”

    刘禅轻轻点头,郑重曰:“可。”

    于是将封赏圣旨赐下,一旁内侍躬身接过,缓缓展开,平日里尖利的声音在今日听着是那么的悦耳。

    “封,武乡侯,益州牧,丞相诸葛亮……”

    “封,兴汉侯,凉州刺史,都督凉州诸军事王训……”

    “封,南郑侯,征西大将军,都督雍州诸军事魏延……”

    “封,安汉侯,镇北大将军,前护军王平……”

    “封……”

    一条条一件件,一个个熟悉的姓名,一张张模糊的面孔,他们组成了在这个时代最理想的夙愿——

    兴复汉室!

    而我,便在其中,并且因我,这个原本不可能之事,变成了可能!

    想到此处,恍然回首,看着眼前秩序井然的汉军,王训身形一滞,只觉一口气积在胸口,不吐不快。

    鼻息咻咻的王训晃了晃脑袋,开始疯狂的思考,除却主动出击,也不是没有魏军冲击他们军阵的可能。什么三段射,什么束伍法,什么叠阵鸳鸯阵,一切似乎都不适于眼下,但在最终,他还是找到了一个法子。

    苏定方西灭突厥,此一战中,彼之兵卒近十倍于我,唐军占据高点,结成圆阵,以长矛向外,突厥冲击数轮不成,为唐军早就埋伏好的骑兵所破,此一战,斩首数万,将突厥杀的溃不成军。

    如若魏兵莽过来,那便如此结阵,让骑兵游弋,待其失去重力势能后,可前后夹击。

    比起麴义麾下那极需作战经验,和严格纪律的先登死士、强弩兵这等疯狂做法,苏定方的圆阵据守,显然更适合汉军。

    如此,无论魏军如何做,汉军都能从容应对!

    王训的眼眸越发明亮,可他的想法却越发脱离实际。他感觉身处云端,飘飘然恍若升仙,他却如马谡一般,一步步踏入深渊。

    名与利,交织成了一场大梦,将王训困在其中,无法自拔。

    王训再度出阵,把自己的想法告知王平。刚调回本部骑兵曲,得知魏军领兵者乃是张郃的王平,只是笑着颔首,连连应是,然后看着自家儿子那比起上一次,更显得意忘形的背影,默默的看着。

    与名将对战,有魏延作保,他可以放手施为,看到差距,继而进步。

    而有他们两个作保,又何尝不能给自家这个桀骜的儿子带来一些挫折,让他别急着飞天成仙,先脚踏实地,做一做人。

    能看到马谡屯兵山上之疏漏,对魏延举措未仆先知的槃槃大才,怎么可能不知道,拍脑袋做决定,还不留后手,是要不得的呢?

    他只不过也犯了马谡一般的错误,利令智昏,只顾着胜利带来的名利,全然忽略了客观现实罢了。

    好在,他还年轻,提出的策略虽然险,但也不是马谡那等拉着同袍送死的馊主意,况且,再有才能,一个迄今为止统领兵马不过数次,麾下区区二百人的曲军侯,又能考虑的多齐全呢?

    我儿不是马谡,但我不能让他变成马谡,所以,一次必然出现的挫折教育,是一定要有的。

    至于为什么如此笃定……

    王平扭头看向东北方向。

    只有在将军这个领域中深度耕耘过后,才知道名将这个堪称顶点的称呼,代表着什么。

    他们擅长的,巧变也好,骁果也罢,对于其本身的领兵能力来说,不过是秀于林之参天大木罢了。旁人若以此认为,名将们除却这些著称之事,无所擅长了,那无疑是夜郎自大,便如野草讥笑森林只有一颗高树般可笑。

    ……

    “蜀兵斥候在不断收缩,已经十里难见一队,看来马上便要遇到王平了。”

    比起秦岭诸谷,还算平整的关陇道上,马鸣萧萧,甲叶擦响,魏军骑兵黑压压的一片,狼群一般,目光锐利,利器森然。

    身旁一名将领听闻此言,扯了扯缰绳,抱拳道:“右将军,既如此,此战我军该如何应对,还请右将军示下。”

    “王平定然会领兵拦截,然其麾下骑兵也就两至三千之数,既是守城,诸葛亮不会派遣太多骑兵给马谡,蜀国小邦,骑兵不满万,我军绕开其兵马,自往南山攻去,只要围住南山,蜀军无粮,牵一发而动全身。”

    张郃说完,又笑道:“不过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老夫亦无法给出个必定的应对方式来,且随机应变,届时再等军令吧。”

    “将军能通战场之变化,堪称军神了。”

    “莫要拍马屁,哪个军神跟老夫一般,蹉跎半生,灰头土脸?且先行军吧。”

    “诺。”

    绵延数里的队伍就此缄默了下来,魏骑们虽然难掩疲惫,但在驱逐汉军斥候时已经找回自信,士气高昂,目中尽是对胜利的渴望。

    他们是大魏最精锐的骑兵之一,也是待遇最好的军队之一,眼下正值曹叡在位,在他的统治下,大魏帝国蒸蒸日上,地处京师,护卫天子,家眷随时可以探望,长久以来的意识形态工作,与跟边军那半年难见一次高堂的待遇对比,让这群魏军自命不凡。

    他们不懂什么局势,他们只知道,自建安以来,战略上的大败魏军只输过三四阵,南征北战,尽皆战无不胜。而今周瑜刘备关羽具亡,统领兵马的还是天下闻名的五子良将张郃。面对那群在己方认真对待后,同等兵力下可以轻松碾压的季汉骑兵,他们相信,这一次,也将会斩将夺旗,取得战功!

    ……

    街亭城外数里,汉军阵中,巢车之上,瞭望手远远便看到了被勒令止步,开始原地休整的魏军骑兵,三两下扒拉开同袍,趴在栏杆上向下道:“魏军已至,正于数里之外原地休整!”

    王平微微皱起眉头,此前便已经探明,魏军领兵之人乃是张郃,而今还未碰面,他便已经感受到了压力。

    按照王训的说法,魏军若是攻来,自无不可,而其若是有意绕开城北汉军,自往南山而去,便不能有丝毫犹豫,必须里面迎上去,用疯狂的进攻黏住敌骑,步卒奔袭抄后,轻则牵制其全部骑兵,让魏军难有作为,重则可以围住敌骑,全歼魏军。

    可人家数里之外直接休整了,一点都不毛躁,你要是过去吧,那就是被调动,跑个数里,以逸待劳的优势少了些许,人家可能把你当狗溜。不过去吧,眼睁睁的看着魏军休整,那以逸待劳的优势还是会变少,面对张郃,少一点优势,输的可能就多一分。

    “张郃真不怕等久了我军援兵会来?”王平皱着眉头,又忽而摇头道:“若是早埋伏好的,担心也无用,若是堪堪到来的,其麾下皆为骑兵,来去如风,只要敢于壮士断腕,说跑也便跑了。”

    王平深吸一口气,轻挞战马,行向军前,战马缓缓提速,至三军之前时,已成奔腾之势。

    王平手持马槊,于军阵前方纵马奔过,三部汉军尽皆凝眸抬头望去,看着这个曾经的魏将,现在的街亭功臣,将他们从死局中拉出来的汉军主将。

    他们之中,有参加过汉中之战的老兵,有在夷陵惶然奔逃的溃卒,亦有在诸葛治蜀后,踊跃从军的益州青年。

    王平三度纵马而过,陡然一拽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又重重落下,砸出两个土坑来。

    看着眼前汉军将士们那一张张或木然,或凶狠,甚至于带着憧憬的脸,王平缓缓开口,身周亲兵将他的话大声传向四周。

    “我虽囚马谡,徙众徒于南山之上,驻守街亭,然辎重尚未托运而下,魏兵便至。”

    “如若自上邽调粮,恐半路为魏兵所劫,舍弃南山之粮焚之,城中粮草不过半月便要吃净断炊!”

    “王平无能!愿亲率两部武骑,阻魏三千之兵!我儿王训,年不过弱冠,然亦有舍生取义之念,愿亲本部骑兵曲,护卫一部步卒,奔袭迂回,背击魏军本阵!”

    顾不上顶盔贯甲,王平于马上抱拳躬身,郑重道:“我儿有言,振聋发聩,今日说与众徒——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无国何来家哉?此一战,我王家上阵父子兵,纵使尽皆为国尽忠,亦在所不惜!”

    王训手持“王”字将旗,策马自本阵而出,随着战马的奔腾,他只觉一股热流自脊椎传向四肢,不久前封侯拜将的幻想又在眼前浮现,胸口积气之感再度生出。

    “伏望天恩——”

    王训伏身纵马,旌旗猎猎,破风飘摇,他目光灼灼,振臂高呼道:“誓讨汉贼!”

    “批铁甲兮,挎长刀。与子征战兮,路漫长!”

    苍茫的战歌再度于这略阳之地响起,老兵们面露追忆,下意识的喃喃唱道:“同敌忾兮,共死生。与子征战兮,心不怠……”

    这首军歌朗朗上口,犹如民间小调,却又给人一种苍茫辽阔之感,不过一遍,便有新卒开始哼唱。

    “踏燕然兮,逐胡儿。与子征战兮,歌无畏!”

    三遍之后,浑厚的歌声传便数里之地,张郃双眸无神,愣愣的看着前方,缓过来时,只觉恍如隔世。

    “年少时,黄巾乱起,老夫毅然从军,随统领北军五校的北中郎将卢植平定黄巾,后围困广宗,二易主将,又从大汉名将皇甫嵩,先破广宗,杀张梁,又攻下曲阳,灭张宝,轰轰烈烈的黄巾蛾贼由是而灭……”

    张郃叹了口气,只觉感慨万分,“当时,一路高歌猛进,老夫奋勇杀敌,战后升至军司马,战胜时所唱的,便是这首马踏飞燕。不曾想,竟在今日再度听得,转眼间,华发生两鬓,青壮化老叟,数十年,竟如此轻易的过去了。”

    “右将军,您是否……”

    “无碍,有些感慨罢了,年岁大了,难以免俗。老夫虽不知此曲为谁所作,但可以断定乃是后汉之时方有。”张郃摇头,看着数里之外影影绰绰汉军,嗤笑道:“蜀军是欲效仿光武时之节侯来歙吗?可这是街亭,不是略阳!他们身后,也不是光武帝统领的大军,而是一群不得不搬运辎重的,无有阵型可言的散兵游勇!”

    “蜀兵动了!”

    张郃收起笑容,凝眸望去,但见汉军阵列前方,赤边白底“王”字帅旗微微一卷,两翼之中,“白”、“马”二旗翻动应和,那苍茫的歌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人声鼎沸。

    王平一马当先,骑兵陡然而动,白寿马玉二将提槊挎刀,自阵中趋至阵前。三面将旗破风北去,其后是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骑兵阵势尚可,不似传闻那般不堪一击,若与吴兵平阵交击,可驰骋纵横,大破之。步卒……嗯?”

    张郃混不在意,好整以暇,甚至有心情点评,似乎不把季汉的动作放在眼里。直到看到勉强维持着阵列,也开始狂奔的步卒,这位老将军的脸上,才一扫淡然,多了几分凝重。

    “蜀国小邦,既寡民少卒,何来这般刚烈之谋?莫不是魏文长那个莽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