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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攻街亭(一)

    太阳暖洋洋的,驱散了二月末陇右的那点寒意。

    快到正午的街亭城看着很是松弛,便如它的守将一般,沐浴着金乌撒落的光辉,还有时间打个哈欠。

    “魏军阵容严整,士气高昂,张郃不愧良将之称。守城器械可有疏漏吗?”

    揉着右眼的王平瞅了瞅城下,随口道。

    “并无,灶罂沙土,礌石滚木,矛斧椎藉,飞钩狗尸,还有大郎君特意嘱咐工匠做的狼牙拍也已备好。”亲兵抱拳回复,言讫,面有踟躇,左右环顾后,在王平诧异的目光中小声问道:“郎君,那个金汁……”

    “……”

    王平一时语塞,想了想,还是说道:“这个不急,哪些腌臜之物都备好了?”

    “按郎君吩咐,存于罂中,用泥土密封,皆堆在灶台沙土旁,今早刚从厕中取来最新一批。”

    “那就先存那,看魏军是试探,还是全面进攻。”王平结束了这个有味道的话题,旋即提步在城门楼上巡视,面对城头汉军的抱拳,王平微微颔首,转了两圈后,不由得感慨道:“城头有连弩之车,如今门内又设了瓮城,街亭算是稳如泰山了。”

    王平将弩车与瓮城相提并论,除却瓮城还未发挥出其多样的操作之外,弩车其本身的作用,才是关键。

    瓮城在守城战中,堪称是举足轻重,甚至可以说,无懈可击,除了用大型投石机狂轰滥炸外,没有所谓的能直接克制它的法门。

    但是,距离那种被命名为“回回砲”的配重投石车被发明并传入华夏,还要等一千来年,此刻的瓮城就像刚物种入侵的小龙虾一般,暂时是没有天敌了。

    而能被王平评价与瓮城并列,连弩之车又是谁的部将,竟如此勇猛?

    连弩之车,自战国时便存,常用于守城战役,有大小之分。

    但无论大弩车,还是小弩车,在冷兵器时代,都堪称是守城方的利器,哪怕火器登上历史舞台了,也只是威胁,难以动摇其位置,直到射程远的火炮抬上城头,弩车才被完全取代。

    大弩车,需要十余人进行操作,与小弩车不同,它的目标一直是器械。

    一次可发七支巨箭,巨箭长十尺(二米有余),射程更是达到了恐怖的七百步,也就是千米有余,虽然战时基本用不到这个射程,而且箭矢尾部的绳索也不会允许它飞那么远,但它的威慑力,确乎很强。

    是的,大弩车所发射的巨箭尾部,还有绳索相连,绳索的另一头连着辘轳,箭矢射出,可通过辘轳快速回收装填,省箭矢的同时,也能增加对器械的破坏力,只要准,可以做到在短时间内将云梯射成零件。

    战损都不成,直接给你干碎。

    毕竟如果一个人被捅了,且附近没有医院医生的话,贸然把刀拔出来只会扩大伤口,最终流血过多而死。

    人如此,器械也差不离,虽然器械没血,但收回箭矢,的确会对其造成二次伤害。

    而小弩车,小弩车与大弩车的目标正好相反,乃是真正意义上的步卒收割机,无论你是重步兵还是轻步兵,一视同仁。

    它一发可射箭矢六十有余,这可不是普通弓弩的箭矢,是弩车所射,敌军离得远也就罢了,离得近,会被直接射成刺猬,玄甲根本挡不住,大楯才差不多。

    东城门楼上,早就观摩过大小弩车,知道其威力的王训正在一旁观摩,操作弩车的军士见他一直不动弹,以为是碍于身份不好开口询问,便解释道:“少将军,连弩之车分大小,大弩车需……”

    王训礼貌的听他讲完,然后摇头道:“此物我早已寻人问之,晓其威力、用法、射程,唯独这大小弩车到底内部结构为何,竟可至于拆卸互组,我实在好奇的紧。”

    机械那恰到好处的魅力,是很吸引人的,万事万物之美在于中时,最具代表性的中时,便有声乐,孔子三月而不知肉味,就是很好的例子。

    声乐以耳听闻,那么用眼前观摩的中时之美,又是什么呢?

    井然有序的阵列?严丝合缝的卯榫?

    比起它们,大小弩车这等通过拆卸增添零件,可以让大变小,小变大,无疑更令人叹为观止。

    它们的零件是配套的,是相同的,王训甚至猜测,如若两个弩车都被砸坏了,就地取材,通过那些未损零件,可以再拼凑出一台好的来。

    这种恰到好处的感觉,难免令人心向神往。

    “额,这个您就得问随军工匠了,标下亦不知晓。”

    “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倒也正常,无碍,战兵懂操作便足够,叨扰了。”

    王训摇了摇头,微微抱拳后,没去管弩车旁愕然的汉军士卒,自提步行至垛口前,将两手分别搭在女墙上。

    看着魏军纹丝不动的阵列,王训忽然感觉有些无聊,吩咐麾下后,便靠着女墙坐了下来,开始思考此战准备是否有疏漏之处。

    城头,各种各样的守城器具虽算不上琳琅满目吧,至少王训看的也是眼花缭乱。

    城墙上每五十步设有厕所,其中的腌臜之物尽皆收集出来,每隔三日一弄,封闭好后埋在灶台旁的沙土里。

    基于老爹那美其名曰“身先士卒”的命令下,王训还亲自进去掏过,那家伙,鲍鱼之肆不足以形容其臭,沐浴更衣,第二日都隐约感觉身上有味。

    王训觉得,金汁熬出来后,自己说什么也得亲自让魏军知道什么叫“矢到淋头”

    瓮城修的比城墙矮了几节,魏军从楼橹上平视城头,根本看之不到。

    可若是从巢车上俯瞰呢?

    《墨子》中攻城有临、冲、梯、水等十二法,凭高视下,便是临。只要工匠过关,巢车筑造的比城墙高那真不能算事。

    魏军随军的工匠有这个能力,魏军将士也有听从指挥建造器械的组织度,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魏延亲率两千余大汉武骑一直袭扰,哪怕魏军骑兵四千有余,魏延滑不溜手,如匈奴一般,人少就上,人多就跑,不求杀敌,纯粹袭扰。

    这种来去如风,以搅屎棍自居,誓要将魏军取材大事搅黄的癞皮狗风格,让魏军大部人马也不敢轻易离开营寨去砍伐木料。

    魏骑呢,要留下两曲来拱卫营盘。余下四部骑兵的首要任务又是伐木取材,面对魏延的袭扰烦不胜烦。最终取来的木材只够扎营之后造点紧俏器械。如巢车这种,基本上是能看到街亭城头啥样,就不上木料了。

    再加上经验丰富的宿将王平,还在原有的城墙上修筑了“行城”,是一种王训看着像是木质塔楼的玩意,行城高城墙二十尺,两座台城中间布有围挡,如此一来,纵使巢车高耸,也看不到瓮城。

    而且这种操作搭配弩车,既可以防备攻城方堆土山羊黔,又能布置东西,阻碍云梯上的敌军攀爬。

    《墨子》中记载是“施剑其面,以机发之”,但现在这种发剑或者利器的机械显然是失传了,不过换上弓弩手,一样能达到“冲至则去之,不至则施之”的效果。

    临冲吕公车来了我就跑,不来就继续打,咱看谁耗的过谁。

    魏军这边,张郃也是老油条了,王平一修这玩意,得,老将军直接放弃了费力不讨好的羊黔攻势,以及往巢车上加木料以提高高度的准备,否定的很彻底,倒是省了心中纠结。

    不过,他注定是不晓得城中还有个瓮城了。

    如此看来,似乎没什么疏漏?

    “那我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呢?”

    “少将军,少将军……”

    “嗯?”

    亲兵抱拳轻唤,王训霍然睁目,但见其目光灼灼如炬,精神奕奕飞扬,亲兵连忙垂眸,禀报道:“魏兵动了。”

    街亭城外,右将军张郃一声令下,魏军阵中,有湿牛皮包裹的轒轀车当先出阵,士卒们带着沙土石头,于轒轀中缓步前行。

    几排军士持大楯在前,被推动的发石车紧随其后,虽然缓慢,却无需像轒轀那般来回折腾。

    轒轀很快行至壕沟群之前,车内军士们开始将运送来的沙土石块填充壕沟,上实下虚结构,坚韧而又潮湿的牛皮,既能挡住城头射来的箭矢,还可以避免在火箭、藉车的攻伐下点燃。

    箭矢能挡,小弩车难破其防,但是……谁说这样就安全了?

    王训扬了扬眉毛,当即下令道:“大弩车瞄准了放,优先打那些填沟的,将魏军轒轀击烂,再以小弩车射之。”

    “诺!”

    于弩车旁待操的汉军轰然应诺,调转角度,待大致瞄准之后,拉开粗弦,令人牙酸的“吱吱”声后,掌管射击的军士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悬刀。

    “砰砰砰砰砰!”

    沉闷的机栝声多了些清脆悦耳,盖因弩车机栝为铜铁所制,稀疏的箭矢自街亭东城头的大弩车上射出,栓系尾部的绳索紧随其后,辘轳转成了残影,操作辘轳的汉军早早闪开,本该柔顺的绳子在箭矢飞速前行下悬于空中,拉的笔直。

    “噗,噗噗噗……”

    巨箭似慢实快的落下,大半直接栽入地中,尾部颤抖不止,宛如树梢一般。但即便如此,还是有几支巨箭直冲轒轀而来,坚韧的牛皮好似锥子下的麻布,没起到丝毫阻拦作用。

    势不可挡的巨箭瞬间突破牛皮木板,将车内数名惨叫都未来及的魏军穿成了人肉葫芦。旋即又自轒轀车后穿出,箭镞虽强弩之末,然依然有半数钉入大地,大弩车之威,被显现的淋漓尽致。

    “嘶……”

    城头,王训倒吸一口凉气,却是为其威力所惊,不过想想也是,连云梯这种“重器”在它的摧残下都撑不了多久,更不消说轒轀了。

    “大弩车?”

    车架中,张郃眉头微皱,有些牙疼的说道:“虽在意料之中,但此物是真令人恼火!”

    “命发石车快行,一旦到达射程,大楯防御,其余人立即往城头发石,砸不到弩车,也要掩护轒轀填平壕沟。”

    “诺!”

    张郃车架立于街亭东北城角,眼下于东门碰了壁,又往北门看去,见帅旗飘摇,疑道:“汉军弩车不足?王平竟不以此利袭扰轒轀?”

    思量顷刻,方才恍然,老将军一脸喟然,笑道:“本性难移,不过,示敌以弱,倒也有趣。”

    “如此,老夫倒是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街亭北门城头,王平淡然自若,对城下填坑的轒轀视而不见,反问及其他城门的情况,以及儿子的表现。

    “这竖子,甚急,不过魏军不为所动,看来是想博一下?”

    王平猜不准张郃的想法,但他丝毫不惧,守城方怎会惧怕攻城方呢?更别说……

    “文长那边如何?”

    “魏君侯昨夜遣人来报,说魏军便在这一两日,让郎君戒备。”

    “此事我早已知晓,看来文长并无消息传出,不过如若魏军陷入鏖战,他定会领武骑轻逐,倒是无需担忧。”

    以己为张郃,推演了几次,均无甚莫破局之法,王平决定引蛇出洞。他看着城下逐渐平整道地面,捋了捋须子,心中思量。

    ‘就是不知道这只长虫,是否有巴蛇那吞象之能。’

    时间缓缓流逝,东城门的填坑进展并不算好,只堪堪平至距离城墙百步,北城门前,却已经如履平地。

    张郃抬头看了看已经开始西落的太阳,整了整衣甲,与左右道:“不能再等了,着令发石车投石,压制东北二门城头,趁其慌乱,各部推云梯驱二门。临冲吕公车,除却留二辆于东门外,皆冲北门,借着云梯掩护,务必要让木吊桥上的钩援咬在城墙上!”

    “我等领命!”

    拱卫车架的亲兵皆抱拳行礼,旋即策马狂奔,令旗被挂起,巢车上百无聊赖的瞭望手来了精神,奋力的挥舞着旗帜,不过片刻,各部皆应旗领命,自往东、北城门而去。

    “云梯上来了!”

    “乃公没瞎!”

    王平一巴掌将激动到喊破音的一个年轻军士呼到一旁,看着城门前缓缓压来的巨大器械,心有疑惑,不知张郃这是在做什么。

    大楯或许能挡小弩车一二,士卒不至于真成韭菜野草,但云梯……

    “大小弩车准备……”

    “大小弩车准备!”

    东城门楼上,王训大喜,举起右臂,待收到答复后,重重麾下,喝道:“放!”

    “砰砰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