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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落日余晖

    “放!”

    “砰砰砰砰砰!”

    张休挥动长刀,身侧的小弩车纷纷齐射,方冲入瓮城内面露狂热的魏军士卒顿时大惊失色,惊呼出声,旋即被密集的弩箭射成刺猬,仰面倒地。

    “撤!撤!有埋伏!”

    惊慌失措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基层将官们转身向后,不忘高呼提醒麾下。

    “放!”

    “砰砰砰砰砰!”

    弩箭覆盖下,一片片魏军中箭倒地,尚存活的士卒们在残酷的现实以及上官的呼声下如梦方醒,旋即,惶然紧跟着恍然涌上心头。

    “跑啊!!”

    东城门前,欲立战功的魏军却兀自源源不断的鱼贯而入,方出了城门洞,便见诸多同袍毫无建制,一脸惊恐的涌来,顿时被吓得面无人色。

    “杀啊!”

    后排的魏军却不管你这些,他们只嫌前排走的太慢,恨不得以身代之,于是奋力前冲,前排士卒身不由己的向瓮城内的同袍撞去,两股人潮顿时拍打在一起,弩车不断的喷射着箭矢,此消彼长,城外涌入的人潮压垮了城内的人潮,踏着尸骸,裹挟着面如死灰的同袍,迎上了密集的箭雨。

    “放!”

    “砰砰砰砰砰!”

    “滚木礌石准备!”

    街亭东城墙上,云梯久无兵卒攀爬,王训早已舍弃了长矛,持一长弓,在亲兵的护卫下来到了马面上的敌楼之中,此刻正频频挽弓,见魏军虽如钻洞的泥鳅群一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但不远处亦有大部方阵按兵不动,心下思量,回身令道:“对准城内门洞之前,听我号令。”

    “诺!”

    一名亲兵抱拳领命,匆匆去了,王训停了弯弓饮羽,凝眸看向魏军泾渭分明的阵列,庆幸的同时,亦有些凛然。

    “利益军功在前,竟能一令扼住蠢蠢欲动的麾下,张郃老贼,当真不是凡夫俗子。”

    “少将军!魏军有传令兵前来!”

    一座损伤不大的行楼上,瞭望手凭高视下,见有骑兵背插令旗,大喝提醒。

    “距离如何?”

    “太远了,怕不是得有三百步。”

    “弩车就没有闲下来的,不必管他。”

    王训以手遮额,虽视野宽阔,却总感觉少些什么。

    “少将军,魏军停滞不前!”

    “某看到了。”

    马面突出城墙,王训站于其上,可自策马观测城前局势,此刻见魏军阵列皆不动,当即下令道“木石堵门,瓮中捉鳖!”

    “诺!”

    木石纷纷下落,如闸一般,将城门洞前的人潮硬隔为两条,欲进者不得进,欲退者不得退,脑浆血液,残肢断臂,血淋淋的脏器碎块,黄绿色的矢溺胆汁,如蘸料一般裹在礌石滚木上。

    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掺杂着飞扬的尘土,像是镌刻在基因里的不适涌上心头,直面如此惨烈情景的魏军喉头涌动,不待压下反刍的食粮,又被弩箭射中,巨大的冲击力下,酸水裹着食物残渣堵住了气管,纵使有幸未箭矢下殒命,亦是双眼翻白,憋气而死。

    “叮叮叮叮叮……”

    “铛——!铛——!铛——!铛——!”

    小钲大铙具被敲响,清脆的金石之音自北方传来,“鸣金收兵”之意,一众面面相觑的中军将领已了然于胸,心下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旋即调转马头,挥兵大喝,勒令麾下撤回。

    “放!”

    “砰砰砰砰砰!”

    瓮城墙上,弩车兀自不停的喷吐着箭矢;瓮城之内,士卒仍然不断的呼喝着救援;瓮城之外,魏军舍掉了攻城器械,放弃了城中同袍,鸣金收兵,灰溜溜撤回的身影,被西下的夕阳拉得老长。

    “全军,留下两曲之卒同张休将军绞杀瓮中魏军,其余人,随我去北城门支援!”

    “诺!”

    ……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清脆的钲铙声阵阵,城下的同袍已然退却,街亭北城墙上,魏军却依旧癫狂的持刀拼杀着,本该结束的战斗,被这群置之死地的魏军谱写出了尾声。

    他们结成圆阵,盾牌在外,矛刀在内,基层将官们满眼血丝,不断呼喝着,命令手下士卒尽量收缩着阵形。阵形收缩得越紧密,盾牌遮挡就越密集,同时双方的接触面就越小。汉军虽多,却无法发挥太大的人数优势,只得列阵围困,用轻蔑的目光睥睨着负隅顽抗的魏军,等待王平的军令。

    “抬石上行楼,砸散阵列,再以矛刺之。”

    王平甲胄染血,漠然挥刀,亲兵抱拳应诺。

    “诺!”

    “将军,少将军到了。”

    落石纷飞之中,王训带麾下众卒赶到了北城门,第一句话就让王平险些惊掉手中的环首刀。

    “魏军主力倾巢而出,骑兵更是来了大部,而今虽夕阳西下,然撤退如此仓促,我恐是魏叔父按耐不住,又效仿韩信,来个灌婴轻骑下赵营,那两千武骑可都在他手里!”

    兵法说归师勿掩,但王平不咋读兵书,而且随机应变,因时制宜,才是重中之重。

    “魏军撤离虽保持了建制,但稍显慌乱,器械难拔也便罢了,瓮城中的同袍却也不管不顾,不是没有你说的这个可能,且眼下士气高昂,正好乘胜追击。”

    王平震惊之后又立即沉下心来,迅速分析之后,觉得可行,于是拍板令道:“命张休李盛二位将军各率领本部驻守城池,清理战场,黄袭将军随我领大部出城追击。”

    “诺!”

    片刻后,满是尸骸的瓮城中被清理出了一条路来,王训当先策马而出,“黄”字将旗紧随其后,“王”字帅旗居中调度,数千汉军自北城门出,分部列阵,昂首阔步的向北追击而去。

    城头之上,染血破洞的“漢”字大纛随风飘动,似乎在为他们壮行。

    ……

    “良驹健儿,破营溃军!哈哈哈哈哈!”

    猖狂的笑声回荡在魏军营垒,夕阳的映照下,两千汉军武骑,两曲魏延本部精骑,化整为零,不断冲击着各处营盘,其中的魏军往往才出帐门,便为汉军一矛刺死。

    魏军大营之中似乎毫无准备,诸多留守士卒有半数都在营盘之中无聊的歇息。

    张雄的脑袋被放在了弓鞬之中,魏延扬鞭策马,长刀所到之处,魏军无不披靡,失去了主将的魏骑更是好似北夺气一般,忙不迭的往营中狂奔,那些无马的步卒被当做了人型鹿角,似乎只有延缓汉军前进的用处。

    “将寨中魏军的旗帜全部砍倒,换上咱们汉军的赤旗!”

    魏延趾高气昂的下令,旋即策马驱前,命亲兵堵路,大摇大摆的站在了一顶营帐门外,帐内的魏军见后路被堵,咬牙跺脚,披好甲胄后大喝一声,自帐中冲出。

    “杀!!!”

    “受死!!!”

    大喝声中,魏军前仆后继,操刀挺矛向魏延杀来,魏延似乎没有将他们放在眼中,挥舞长刀,人头飞起,鲜血淋漓,这位大将的面上却没有什么功成的畅快,反而略有些……神思不属,心不在焉?

    “呜——!”

    “噗!”

    大刀挥动,最后一颗人头落地,一帐之卒,尽亡与魏延之手。

    “某觉得不太对。”

    魏延招来了杀的正起劲的邓铜和白寿,皱着眉头说道:“我军一路厮杀至此,斩张雄,破魏骑,这有些太顺了,如若此刻退走,不失为一大功,若继续前进,前途未卜,二位有何建议?”

    “撤。”

    白寿咧着嘴,精神有点不太对头,却没有犯浑,言简意赅的给出来答案。

    “末将觉得还是再杀一阵,魏骑已然丧胆,驱赶他们,届时营垒皆插汉旗,何其壮哉?”

    大功就在眼前,如何能退,邓铜想都没想,当即撺掇道:“君侯先前说要效仿灌婴,眼下即将功成,如何能退?”

    邓铜这话正中魏延下怀,刚要出言夸赞,忽地想起谋算被否时,丞相所言。

    贼兵山侧设伏,半路击之,届时损五千兵,一大将,我军大伤元气,士气受挫,该当如何?

    “撤!”

    魏延一咬牙,下令撤退,邓铜不情不愿应下,白寿颇为诡异的看了魏延一眼,自去收拢麾下了。

    “魏延休走,拿命来!!!”

    一声大喝若惊雷平地生出,四面八方尽皆传来呼喊之音,刚聚集骑兵,正欲掉头的魏延并未慌乱,安排麾下保持阵型,成建制撤离魏营的同时,还有心情调转马头,探查敌军之虚实。

    不看不要紧,一看,魏延冷汗差点流了下来——只见重重叠叠的营盘之中,一股股魏骑,如雨后春笋一般蜂拥而出,只显现出来的,怕是就有千余,而且源源不断,没有停止之势。

    这显然是张郃安排好的,魏军诱敌深入,但见汉骑不上钩,反而开始插旗,又无甚莫镇住场的将领指挥——张雄被砍死是个意外,于是各方基层将官一协商,怕汉军察觉异常跑了,索性放弃合围,蜂拥而至。

    一念之差,险些被围,魏延领兵突出营寨,自原路返回,看着远方掠来的猎猎旌旗,心有余悸道:“若非触景生情,丞相之言涌上心头,真要死于此地!”

    言罢,挥手策马,无视了身后追兵,以及张郃一声令下,向他席卷而来的那些“骑兵”,自向“张”字帅旗冲击而去。

    “既无法效仿灌婴,那便学一学霸王,二三子!随某直凿张郃老匹夫的本部!”

    魏延奋刀振臂,策马高呼:

    “汉军威武!”

    “威武!”

    “威武!!”

    “威武!!!”

    ……

    “让他来!”

    张郃冷哼一声,终究是没失去理智,下令道:“原地列阵,大楯靠前,长矛列后,弓弩手一到射程立即放箭。”

    “诺!”

    行进途中的魏军虽慌不乱,张郃的军令下达,被有条不紊的执行完毕,匪匪翼翼的军阵在夕阳的映照下披上了一层血红色的麾盖。

    而也就在此时,高呼“威武”的汉骑已经在魏延的率领下冲击而来。

    魏军一路匆忙撤兵,建制优势虽在,却难称是以逸待劳,魏延若效仿关公,未尝没有趁张郃年老,军阵不算严整,斩将夺旗的可能。

    但张郃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命令下达之后,即刻策马,车架驱驰,自往军阵一侧而去。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动作,主帅移动,帅旗亦动,不明之人,见了怕要大惊失色,再惊呼出声,众卒皆转头看去,兵败如山倒。

    所谓“一人回头,大众同疑,一人转移方寸,大众亦要夺心”便是如此。

    好在魏军纪律不错,更加汉骑冲来,无暇回首,故没发生那等魏痛汉快之事。

    魏延眼见冲击不到张郃车架,挥师向南,沿着阵列的边,好似快刀划过,汉军皆垂首挺矛,硬抗一轮箭矢后,长矛刺出,连串数人,旋即弃之不用。

    魏军阵列的右翼直接被汉骑削掉一块,弓弩手纷纷弯弓搭箭,虽射落数人下马,却无甚大用,只能坐视汉骑奔腾而去。

    张郃并没有掉以轻心,车架自北行至南方,命令四面皆戒,以防汉骑袭扰。

    一个乌龟也似的阵型堂而皇之的在魏延的注视下快速形成,魏延命汉军化整为零,袭扰列阵的魏军,同时耳观六路,直至从营垒追来的骑兵纷至沓来,这才下令撤回。

    魏延聚拢兵卒,于二百步外勒马掉头与魏军对峙,看着只余下一个边角的落日,魏延摇头轻叹。

    “这下麻烦喽……”

    古代,尤其是占城稻引进后,很多精锐野战兵团,是不会有夜盲症的,譬如靖难之役中,朱棣破陈晖,便是星野自密云起兵,在雾气中击败了这只纵横晋地的铁骑。

    不幸的是,魏汉两军,除却将领亲卒,基本都夜视不能,这一战,算是彻底落入尾声了。

    随着最后一抹余晖消散与天地之中,为日光所照耀蒸腾的大地兀自保留着一丝暖意,给黑暗中的两军带去了几分温暖。

    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汉军大部点着火把,在王平的率领下,终于接应到了魏延。

    “君侯,王将军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