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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上邽城破,郭淮降汉

    满眼不堪三月暮,举头已觉千山绿。但试将一纸寄来书,从头读。

    时间缓缓来到三月,成都平原的田野间,清风徐来,蜀芥花宛如金色波浪,微微摇曳都同时,散发出沁人的芬芳。

    诸多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叟青壮,直起腰来,眯着眼看了下太阳,用手腕拂去额上汗滴,旋即抬起锄头,默默的耕耘着。

    那于田外抱着垂髫,捧着木牍安坐的,又是谁家静女?她凝眸望向的西北,又在思念何人?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鸡栖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君子于役,苟无饥渴?”

    恍惚间,一声桀骜的啼鸣,带着欢悦与欣喜,羲和御日车而西下,金乌即将归入虞渊,火红的大日,只余下一角散发着光热。

    看着这一幕,数日未合眼的郭淮知道,汉军将归。一阵疲惫涌上心头,不待说些什么,抱着长矛,竟直接睡了过去,众多血染战袍的亲兵匆忙赶来,听到鼾声,这才松一口气。

    寻来了被褥,小心翼翼的为郎主褪去甲胄,郭淮也是疲惫到了极点,被褪去甲衣,第一缕吹来的清凉晚风,都没有叫醒睡死过去的他。

    亲兵们紧忙为郎主盖好被子,以防“卸甲风”的出现,旋即,看着粘连下来几段袍服碎角的甲衣,面面相觑。

    在战场的淬炼中,为活命,变得凶狠些许的陇西太守马遵发现了此地的异常,他萧规曹随的执行了郭淮前几日下达过的,相同的军令,旋即再度披上玄甲,持长矛肃立,继承了这位西北名将的职责,开始守夜。

    随着一只只火把熊熊燃起,上邽城头虽不至于明如白昼,但好歹有了些光亮,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三月春日的晚风有些清凉,刚经过冬天洗礼的上邽卒伍却不怎么喜欢,穿着单衣的他们只能围在灶台旁,借炭火取暖。

    深夜的天空多了云层,遮住了皎洁的明月,和璀璨的繁星。微微抬头,不见一丝亮光的天穹阴森恐怖,一股压抑之感缓缓充沛胸中。

    上邽城墙上,稀稀拉拉的站着守夜的士卒,围绕着炭火,只是默然,数日的守城让他们已经没有心情去聊天打屁,舒缓心情的欲望也早就丧失,成了为活命而战的守城机器。

    可惜的是,思想单一的他们不会相信诸葛丞相愿意网开一面,他们更愿意相信,郭淮所说,广宗城前,那堆如小山的京观。

    恐惧,总要比希望好调动的多。

    寅时中,微风吹过,被灶台内的炭火熏蒸后,化为了暖风,吹的守城士卒昏昏欲睡。

    倏地,城外传来了一声异响,半睡半醒间的马遵顿时失去了全部睡意。

    没有丝毫探查的欲望,马遵立即张口大喝,用沙哑而又凄厉的嗓音,为城头示警。

    “敌袭——!”

    众多士卒皆是打了个冷颤,旋即茫然抬首,昏沉的还未反应过来,机灵的已经站起身来,正欲快步往垛口探查,无数的箭矢已于城下急射而来。

    “破上邽就在今日,诸将士,杀啊——!”

    “杀!!!”

    一声高呼,喊杀四起,城下无数火把陡然点起,一时间,漫山遍野都是火光,似乎是天穹上的金乌驱逐了黑暗,提前从扶桑巨树上振翅高飞,破云而来。

    诸多往垛口探查的士卒当即被箭雨射成刺猬,闷哼声中,纷纷前倒后仰,自垛口摔下城墙。

    城外一处楼橹上,借着火光,诸葛亮羽扇遮额,凝眸眺望,赤色大纛两侧,无数高举火把的汉军井然有序,推动着数个时辰前将撤走的攻城器械向前。

    “叮……叮叮!”

    清脆的声音响起,调动士卒的马遵面露惶恐之色,霍然回身,只见得云梯搭来,吊桥放下,而借着火光的映照,其头部钩援闪烁着的寒光是那么刺眼。

    “擂鼓!吹号!迎敌!”

    “杀啊!!!”

    云梯吊桥震动,诸多汉军攀爬而上,飞身而来,霎时间,几乎所有垛口都响起了陌生的喊杀声,趁着夜色的掩护,汉军甲士毫不费力的冲上城墙,皆持刀挎盾,辗转跳荡,左冲右突,城头上勉强聚集成雏形的魏军阵列顿时散作一团。

    “咚!咚!咚!咚!”

    “呜…………呜…………”

    鼓角争鸣,得到军令的魏军士卒终于完成了任务,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与军鼓号角混做一团,交相辉映,那泼洒的鲜血,凄厉的哀嚎为这首血与火的交响曲添上了灵魂。

    “全军固守城头,无我军令擅动者皆斩!”

    用以示警的急促鼓角声响将郭淮自睡梦中惊醒,随即那冲入耳中的混乱让他顿时明晓了当前局势,下达军令后,满眼血丝,面有浮肿的郭淮于左右喝道:“为我着甲!”

    “诺!”

    郭淮的冷静并无法改变大局,上邽城头已经乱作一团。

    无数深入梦乡的魏军士卒被各种嘈杂的声音惊醒,听着不远处的喊杀和哀嚎沸反盈天,一时间皆愣在原地,茫然四顾,不知所措。

    更有甚者,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开始大喊大叫,对昔日可依靠的同袍拔剑相向,目中尽是癫狂。

    上邽南门,城墙上枕戈待旦的魏军早已反应过来,虽难成阵列,但在郭淮马遵身先士卒的统领下,还是奋力与先登城池的汉军刀牌手厮杀着,寸步不退。

    “放!”

    井阑被推至城墙边上,汉军漠然挥手,弓弩手纷纷弯弓饮羽,箭如雨下,越过两军厮杀之处,覆盖了即将投入战场的魏军。

    其余三城门前,一辆辆云梯、吕公车被缓缓推了上来,行至一箭之距后,又各自止步。

    句扶、姜维、陈式,以及做副的吴班,勒马肃立,昂首眺望向南,静待着总攻的号角吹响。

    汉军源源不断的自城下攀爬云梯吕公车而上,前仆后继冲向城头,有郭淮亲自坐镇的魏军稳住了阵脚,勉强抵挡着赤色的狂潮。

    “丞相,”

    楼橹之上,吴懿看了看天色说道:“天将破晓,可要总攻?”

    “再等等。”

    诸葛亮微微摇头,“眼下战局不明,不可贸然轻进。”

    吴懿心中有些无奈,再等下去,怕是其余城墙上的魏军都要往南聚拢,到时候还总攻个甚莫?

    “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似是看出了吴懿心中所想,诸葛亮意味深长的说道:“攻城势猛,郭淮不得动,诸城墙魏军闻喊杀之声,定心中不安,踟躇不定,待天色将明,我军触城,可一举功成。”

    正说话间,天色陡然昏暗了起来,诸葛亮精神一振,挥动羽扇令道:“吹号,全军出击!”

    “诺!”

    上邽北城门前,吴班正斜睨着陈式,忽见得眼前一暗,不由得有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天色将明,子法,做好与乃公一决高下的准备了吗?”

    “呜…………”

    总攻号响,陈式戴好铁胄,冷哼一声,策马前行,话音随风飘来,气的吴班险些背过气去。

    “裙带上位的庸碌之辈,也配与乃公比试杀敌吗?”

    “好好好!陈子法!今番且看看谁是庸碌之辈,谁是国之栋梁!”

    吴班暴跳如雷,扬鞭催马,自往一辆吕公车奔去。

    “咚咚咚咚咚……”

    浑厚激烈的战鼓声隆隆作响,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借着这些许光亮,城头上举棋不定的魏军们看到了冲击而来的汉军,心下不由得大骇。

    “战功就在眼前,既弃暗投明,诸君须奋勇杀敌,丞相秉公执法,届时被闲置,可莫要怪罪旁人。”

    姜维的一番话语让尹赏、梁绪等人心下警醒,纷纷抱拳应是。

    昔年的天水郡参军,已然成为了一个派别雏形的领军人物,至于最后能否壮志得酬……

    这并不是现在意气风发的姜维所考虑的。

    “汉军威武!”

    “威武!”

    “威武!!”

    “威武!!!”

    一道道声浪中,句扶纵马攀爬吕公车而上,直接冲入上邽城墙,挺矛前刺,将三名魏军穿成人肉葫芦后,弃矛拔刀,挥舞之间,在基层将官下意识的喝令中,刚刚聚拢起来的军阵雏形,顷刻便被马蹄踏碎。

    句扶在一众敌军中左冲右突,竟一时间无人能敌,长刀所致之处,鲜血喷涌,人头纷飞,惨嚎连连,魏军无不披靡逃窜。

    后续攀爬而来的汉军见主将如此勇猛,不由得士气大振,纷纷手脚并用,迅速冲上城墙,一时间,汉军甲士如同赤色的潮水自城下涌来,整个上邽城宛如四海交接之地,大浪纷飞,拍击不断。

    刀枪齐刺,箭如雨下,喊杀声如惊涛拍岸,绵绵不绝。

    一名魏军心下惶恐,见东门城墙上,勇猛无双的句扶大杀四方,南门城墙喊杀震天,心思扭转,后退两步,转头便往北门城墙奔去。旋即,一头撞上了陈式吴班二将争功,癫狂屠戮的惨烈局面,在被同袍脑袋砸的头昏眼花,衣甲被鲜血淋头后,抹一把脸,看到的,是一双熊熊燃烧的怒目。

    魏军拔腿就跑,吴班见他远去,转身一刀将一名屯长枭首,昂首挺胸,大喝一声:“大汉万胜!”

    “万胜!!!”

    欢呼声中,双眼已经缩成针状的魏军终于跑到了南门城墙,旋即……

    噗!

    正疑惑已经立下大功,为何丞相还要派遣自己攻城的吴懿一刀将眼前魏军枭首,摇了摇头,不再关注这些有的没的,专心致志的投入到了厮杀中去。

    ……

    天色渐明,远方地平线上,白光已经不是主流,羲和御日车自扶桑启程,金乌振翅,太阳缓缓升起,刺眼的光芒照耀在尘埃落定的上邽城墙上。

    东、西、北三面城墙虽不至于尸山血海,但亦是尸骸遍地,总攻发起后,三部汉军轻松击溃了群龙无首的留守部队,旋即驱赶着他们往南门城墙而去。

    南门城墙上,郭淮挺矛肃立,那喃喃着人生如朝露,何苦效仿苏武守节牧羊十九年的马遵已经战死沙场。

    他违背了自己的求生欲望,和侥幸心理,作为文官,英勇牺牲在汉军的长矛之下。

    马遵死时,兀自挥舞长刀,作搏斗状,面容狰狞,汉军敬其勇武,留下长矛支住尸骸,皆绕道而行。

    鲜血顺着铁胄上被染红的白缨缓缓留下,滴在郭淮眼前,举目望去,在晨曦的照耀下,数百魏军士卒止有半数持兵矗立,疲惫的脸上挂着警惕,另外半数,或坐或躺,更有甚者,一头栽倒,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汉军四面合围,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大楯驱前,长矛架于两盾之间,弓弩手已经搭好箭矢,只待主将一声令下,便要扣动悬刀、挽弓射出。

    “郭淮!丞相有令,只要此刻弃兵投降,可不受缚,汝之麾下亦可保存,我军不会再添杀戮,城中百姓,也能早些脱离战火。”

    姜维看到了马遵的尸体,但他漠然视之,此刻复述丞相所言,缓缓走出军阵,除却甲胄,身无长物,已是尽到极大的诚意。

    “郭将军,局势已然鲜明,陇右即下,凉州唾手可得,届时陇山秦岭连成一片,关中不过囊中之物,随时可取。”

    姜维看着郭淮,一脸诚恳,劝道:“汉祚将兴,尊祖父郭讳全,乃汉之大司农,尊父郭讳缊,官至雁门太守,为汉室操劳,更是卒于任上。太原郭氏世食汉禄,君何苦为篡汉之奸贼效力卖命?眼下弃暗投明,犹未迟也。”

    郭淮冷哼一声,正欲开口拒绝,可不知怎地,忽露思索之色,缄默片刻后,看着面有哀求的亲兵,摇头叹息,颓然道:“郭淮,降了。”

    “郎君!您之妻儿皆在洛阳,如何能!”

    “我意已决。”

    郭淮摆了摆手,丢掉手中长矛,褪下铁胄,挺拔的身躯陡然弯曲了下去,一字一顿,喃喃令道:“为我,卸甲。”

    “郎君!”

    “卸甲!”

    在郭淮的怒喝声中,亲兵们面露哀色,为他卸去甲衣,郭淮活动了下身体,感受着这久违的轻快,缓缓行至姜维跟前,微微欠身,抱拳道:“罪将郭淮,求见诸葛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