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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葬礼

    放眼三天前,紫曦派人随他上山,在石阵遗迹周围寻找吴廉山的遗体和余华南的踪迹。

    “大师,石阵还有很多禁制没有解除,石魔应是被强行释放的,若要深入还需领请高明。”

    紫曦用朴素的双眼望着残破却仍留有压迫感的遗迹,不愿睁开黄金瞳,觉得这里藏有太多不该看到的污秽。

    “再找找,诺大一个山丘怎么会找不到一名重伤的少年和一具不会动的尸首!”紫曦上了马,呆呆的环顾四周,似乎那天场面历历在目,自责磨破了耐心,日落西山,他大呵一声:

    “朝着太阳的方向走!”

    城墙的阴影几乎可以笼罩半个小镇,经历生死的少年也开始绝望:

    “师傅!!!”

    功夫不负有心人,紫曦终于快马加鞭回到关前,遍体鳞伤余华南也抱着一把沾满干涸鲜血的骨刀和两只几乎快腐烂的熊爪横倒在路前。

    “你是……”

    “你是?!”

    直到日落结束,惨白的月光洒在窗边,蝉鸣拉响悲哀的奏乐,静谧的小屋里只留下两个如出一辙的外乡人。

    “他怎么死的。”

    “为了保护我…以身抵挡。”

    “你师傅临走前交代你什么了吗?”

    “他说…他说我出师了……”华南哽咽中夹杂着不甘,紫曦深知这很痛苦,但他一定要尽可能寻找石魔的踪迹。

    “那个黑衣人长什么样?”

    “没看清..只知道…他有一头红色的头发,绿色缎带,还有…手持金色长鞭!”

    “莫着急,我都知道了。”紫曦搂着易碎的少年,他与不屈灵魂定下了一个坚毅的誓言:在死前夺取那人首级,和斩杀石魔。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过去了,城中来了一队世家——天华余家,东方最大的天文世家,操云纵雨的灵法为一绝,今日莅临镇元镇不为彰显只为旧交。

    “余掌门。”吴楚天的脸终究是失去了笑容。

    “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我也为廉山的死感到悲哀。”余掌门余玖晟的眼眸像被摘去颜色了一样,怜悯中透露一丝漠然。

    天空恰巧的下起了豆大的雨点,滴滴答答敲响了死寂的大地。

    祭典会在卯时举行,天还没亮,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华南就被叫起来接见父亲。

    ……

    “父…父亲…我…出师了……”

    “…好…好……”余掌门什么也没多说,只是让儿子静静的依在他空洞的怀里。

    窸窸窣窣的落雨泡软了一支又一支的白幡,苍旧的手臂摇摇晃晃的举起旗杆,无声的天空是干瘦的人泥,迫使呜咽的风吹动如同带着脚镣的步伐。

    “偌大的灵车里只装了一把铮铮的骨刀,多么刺眼啊。”

    “是啊,吴掌门,老天真会戏弄人。”

    华南紧紧抓着余掌门的一角,在左拥右挤的人群中,踏着属于自己的脚步。

    “好好走路。”余掌门的脚步也乱了下来。

    百姓们滔滔不绝,都半掩着身子在门窗里,对着怪异的商人,官人,公子在评论和讥笑,即使有人不小心推开门官人们的眼神也会像情节一样,因为那些人会立刻合上粗糙的木板门,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怕黑的少年此时却紧闭双眼,仿佛黑暗里才有光:

    “到了吗?”稚嫩的声音涟起了飘荡的发须,众人互相对应了眼神,插好祭旗,摆好锣鼓,纷纷爬上残破的梁台上,台子中央立着一座威猛无比的石像——廉山像。

    石像握着一把划破青天的刀,一声刺耳的锣鸣号召着祭典的开始。

    县令的表情很凝重,在晦暗的人群中显得热血:“我知道这是个悲伤的消息,但这是事实。今天,我们齐聚于此,为的就是纪念这位出色的驯兽师!无畏的战士!伟大的师傅!吴廉山长老……”

    破晓的光辉刹拉在雕像的头上,众人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像看到救世主一样拼命鼓掌。

    “他穷尽一生都在为家族,为民族奉献!可以说他是我们的顶梁柱,是家国傲骨,是民之希望!人终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而他的离去,无疑是上天的嫉妒!那堪比大地的份量永远会守护着我们!……”

    随即,梁上放下百张诗句,宛如零落飞花,场上扬沸着廉山的名字和高昂的赞赏,就连刚出头的太阳也开始耀照着那高大威猛的灵魂。

    “这是干什么…大家都是师傅的…至交吗?”

    “人死了要喊魂,你第一次参加葬礼,害怕很正常。”

    “拿能把师傅喊回来吗……”

    余掌门微长着眼,怯懦的挤下了泪滴,他抚摸着华南的头言道:“不能。”

    华南快喘不上气来,他想脱离这个地方,正巧此时,县令发话了:

    “吴廉山的死,虽是伟大的,为了我们未来的希望的!”随即他看向人群中被压扁的少年,“华南,我知道这是难以接受的,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还请你对师傅说一段离别的悼词,虽然是迟来的。”

    刚才还畏缩在人群里的华南在片此时一点依靠也没有。他孤零零的站在空旷的广场中央,显得无地自容。

    在几百双眼睛注视下的华南大脑一片空白,他仍然在摸索着缥缈的空气,县令眼见他不言不语,连忙开口道:

    “可能这次打击对他来说太大了,你们也别把他吓到了,余掌门,你上来说点什么吧。”

    余掌门闻言要悼词,摇了摇头,缓缓地走向华南。

    全场都在寂静等待,只有少年的心在吵闹:讲出来自己的信念还是由父亲隐瞒自己。

    两人关系并不好。

    正当余掌门要开口时,华南像下定了某种决心,撒开父亲伸向他对手,挺直了腰板向四周的人铿锵有力的说道:

    “我,余华南,是吴廉山的弟子,受他箴言教诲,领到一身绝学,可天有不测风云夺我亲师!奈何我学艺不精..愧对良师…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是老奸巨猾堕仙!是无恶不作的石魔!他们既然夺舍我…我将来必定让他们万劫不复!…….”

    少年愤怒的气息里带着一丝颤抖,他吐出了一身怨气,却感到自己微乎其微。

    余掌门没有多说,只是用惋惜的眼神回味着意气风发的少年气。

    掌门对众人摆出一副欣慰的表情,言道:

    “好男儿,不愧是昆仑一脉的传承!”此话一出,场上进入短暂的喧哗。

    转眼他又对还在回味释然的华南说道:“华南,你有所不知…其实…你是昆仑一派的后代。”掌门顿了顿语气,看着华南思绪凌乱又补充道:

    “你生父生母被在横渡时虚空失踪,到今不见其踪…,我曾与他们是补天名楼的至交,他们只嘱托了我一件事,那就是照顾好你…而今,你也有目标了,今日我想对你说……”

    “你说什么!”

    思绪拉回十五年前,齐欢和梁娩夫妇剑尖对指,面对撕裂的虚空,两人颇有默契抬起剑柄来,一股涡流般的金光从剑格缠绕到两剑交锋之处。

    “晚。”齐欢看向梁娩。

    “欢。”梁晩看向齐欢。

    夫妻二人同时撤了一步,将持剑的手向后伸去,宛如一个蓄势待发的弹弓。

    “十二剑诀!”一男一女豪迈的声音到声音在昆仑神山回响了许久,只剩一位青色长衫的青年,他迷茫的望着手里那个眼眸澄澈的孩子,恨不得马上和夫妻二人移形换位。

    闪电在青年手的里用的游刃有余,而今天却跪在昆仑山仙殿的金庭雷电之下。

    “实属弟子无能,没能拦住他们!”余玖晟无力的捶打着地面。

    “不用自责了,该罚就罚,我昆仑仙殿不通私情,但从今往后…你也不用待在这里了。”

    余玖晟手里的婴儿突然哇哇大哭起来,他的第一反应是去哄孩子。

    圣人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一只手撑着头,漠视那两个生命。

    “罚我赶我都可以,那能不能先让孩子有个安居之所!”

    圣人忽略了这个天才少年的过往,他看不到一束光,轻飘飘的说道:

    “罚……”

    在众人的目视之下,一道箭矢般的惊雷在玖晟的背上炸裂开来,撕心裂肺的惨叫的抑制不住的外泄,全殿上下没有一人敢言,只因是先天圣人的抉择。

    殿内的金光闪了九下,堪比一场大乘期的雷劫。

    金碧辉煌的殿堂里蜷缩着一名浑身焦黑的战士,他手里的婴儿已经哭累了,悻悻然的睡了过去,只有玖晟一人在痴笑着看着鲜活的生命。

    他大喘着气,不屑的对圣人说道:“算您狠…这孩子还得我自己照顾,将来我把他养大了送进仙殿学习没问题吧……”

    “我只说’你‘可以永远离开。”圣人打了个哈欠,就像一切如往事平常。

    就这样,失意又高兴的青年与鹅毛大雪中逐渐融为一体,从此远离通天河……

    该来的终究会来,离去的少年终有他的的理想,余掌门平静说出那几个个字:

    “从今往后,你便不再是我余家的了……去找你属于你的大家吧。”

    没有雷罚,没有驱赶,只是最普通的告别,华南愣了一愣,抓着余掌门的手冲出团团包围的人群。

    到了一片空地,华南激动的喊道:

    “你…你不是我父亲吗?我…我不是余家未来的传承人吗?我不是……”

    “你是,你都是,只不过…现在不是了。”

    广场内传来空天的哭声,掩盖过少年的质问。

    “华南,你已经找到自己的道了,你曾经问我有谁是成功逆天改命登上仙路的,我现在告诉你,现在,乃至过去的你,一直在与命运斗争,我说过,赢家,是不会问结果的,他们的命,赌在沉重道责任上,赌在想逆天改命的心上。”

    立阳当头,华南不知是福是祸,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转头跑去给师傅的刀进行沐浴。

    他冲向广场扒开一个又一个无所事事的人,不顾众人的梭教和阻拦,一把推开祭师抢过木瓢。

    他看到骨刀的那一刻就仿佛见到了师傅的身影,他迫切但仔细的用瓢淋洒着残缺不堪但依旧锋锐的骨刀。

    这一刻就好像在抚摸师傅的手一样,一股莫名的温暖涌上心头,人是死的,但灵魂是炽热,是高尚的,那一股灵魂的滚烫,在一瞬间进入华南的天灵中。

    这一击,直接透过他的全身,在华南背后开启了一个巨大的红色光相,伴随着的还有一行金色的灵纹镌刻在刀身上——太白神山。

    华南不可思议的看着那行字:

    “这是…这是指引我吗?”

    直到有人忍不住张嘴提醒道:

    “少年…你背后…有个血红的光相!”

    华南刚要回头,那光相便幻化作十二把猩红巨剑,直直的插到他的身体里。

    “啊!!!”

    能量撕的少年衣衫褴褛,破烂的衣服暴露出他独特的背后,颈部如同树根一样,连接着金光涣散的脊柱,还有刚才那十二把剑在他的背上如同一双蓄势待发的翅膀。

    华南瞬间感到无力,感觉自己像被另外的灵魂夺舍了一样,摇摇晃晃,神智不清。

    “连这个都预测到了吗…但他知不知道那小家伙能否承受呀!”余掌门焦急的望着过去的儿子。

    “呃!……”

    华南的眼皮开始碎裂,露出红色发光的皮肤,他抓着脸皮,不可思议的看着掉落的皮肤一点点蒸发,尽管他极力的按住面庞,却也无力回天。

    他跌跌撞撞的跑向空旷的地方,但那把骨刀好像在呼唤他,拉住他,直到他跪倒在地上,咳出血来——一个血红法阵浮现出来,法阵里缓缓伸出五个手尖,如同元神显现。

    在这千钧一发之刻,肖玄御着大剑,手里拿着一个罗盘重重的向华南击去。

    罗盘接近之时瞬间放出三道屏障,华南勃然变色,轻轻抬手便接住三道屏障,但仍有些吃力。

    肖玄刚想加大法力,那血红法阵伸出的指尖又多了一节,华南反手挥了一道毁天灭地气波,直接震碎了屏障。

    肖玄眼见来不及躲便连忙挥剑抵挡,没曾想那气波竟吃下他八成的剑气,剩余两成即使他用剑嵌入地面也将他击退了数十米。

    巨大的声响引来引起了驱魔大师的注意,传报的人刚赶到阁下便被大师当踏板吃了一记狗吃屎。

    “那石魔我打不过,一个孩子我还拿他没办法吗!”

    少年近乎癫狂,开始痴笑,像是在笑逃窜的群众,像是在笑死神的荒唐,他觉得仙人都被他打败,开始止不住咥咥。

    肖玄重新站起身来,双手持剑,锁定住少年的手臂,紧接着一个瞬移来到法阵内,就在他要突刺的时候,少年身体似乎有一层桎梏在此刻解封。

    出乎意料的的是,仙人全力的一剑硬生生的被少年精瘦有力手臂接下,尽管剑尖穿透了他的桡骨,他还是将仙人和剑甩开。

    少年呴着腰,喘着粗气,骤然间,心脏停止了跳动,随之而来的是脊柱传来的的疼痛——颈部的树根开始蔓延,十二把利剑逐渐融合进树根中,些许嫩芽从泛着光的椎间隙中生长出来,他的溅着血的手臂也手臂也开始恢复。

    “妖孽,拿命来!”

    紫曦手握一张五雷锁心符向少年冲去,正当他要释放雷锁时时,又一道闪电的出现打飞了雷锁,是余玖晟。

    “你干什么。”

    “他还是个孩子,请不要下死手!”

    “真麻烦!”

    两道雷电在少年周围画了个圈,少年兴奋感受着雷电交错所带来美妙的乐章,那嫩芽已经成长为有力的翅膀了,与普通木条不同,他的翅膀是焦黑且带有灵纹的的。

    “长生之力!”

    肖玄惊恐的看着那匪夷所思的翅膀:“黑如墨,利如棱,合如虚洞,张如深渊,原来长生之力真的存在……”

    紫曦虽不懂那白衣修者在说什么,但还是认真的面对这个不人不鬼的怪物。他作出金刚指的势,几张带着金色雷电的符文从他身周浮起并迅速转动。

    “震仰盂!”

    几张符文激起势如破竹的雷龙卷,少年并没有把大师放在眼里,大师只是又做了几个势。少年还在大意,那雷电在眨眼间消失,突然像薄纱一样飘幻在他的周身,一道未灭一道又起。

    少年试图抓住雷电,却怎么也摸不到,直到他无可奈何,想振翅高飞,大师看准时机双手合十:

    “降!”

    几道飘渺的闪电瞬间化作一个硕大的项圈,牢牢的锁住少年的身躯并释放出强大的电流。

    少年被电的死去活来,余掌门触目惊心的看着这个画面,眼中泛起一圈又一圈电光,他不想少年走入黑暗,更不想他终身被人唾涎,他做一个决定——

    余掌门只身冲入大师的法术中,没有用一丝法力抵抗。

    “你干什么!我的法阵不到目标气息虚弱不会收回!”

    那个预测,是圣人给华南算的凶卦,他会走上一条不被世俗认可的道路,不论命运的悲哀,过去的父亲终究想拯救少年的未来,他义无反顾的冲向电圈:

    “华南…听得见吗…原谅我的抉择…我想…现在…你该操起你自己的命运鸿章了!”

    少年带着一丝得意的嚎叫着,任由掌门的的苦口婆心,他只是逐渐享受升华。

    少年的长生之力令人颤抖,接近的生物都会被木花炸成一滩血雾。仙人严峻的看着电圈里的二人,降魔法则难以接触,只能试图用更强的禁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