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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夜奔五台

    四更时分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守候了大半夜的陈家家丁甲疲惫的鸡啄米似的打起瞌睡,忽然,他觉的似乎有个黑影从自己身旁一闪而过。家丁甲使劲揉了揉眼睛,可是,眼前却什么东西也没有发现,四周依然静悄悄的。

    家丁甲紧张地推醒同样打瞌睡的家丁乙,问道:“喂,有没有看见有人过去?”

    “你疑神疑鬼的干啥呀?铃铛都没有响,哪有人过去呀?你他妈的应该是做梦看见的吧?告诉你,千万要打起精神,别睡觉啊!员外说了,要是把岳云放跑了,大伙吃饭的家伙就保不住了。”家丁乙骂骂咧咧的说着,不肯承认自己也打瞌睡。

    为了防备有人进出村,陈家家丁在路口拉起了数根拦路绳,绳子上绑着铃铛。只要有人经过,必定会碰着拦路绳,铃铛就会叮当作响。黑灯瞎火的,谁能看得清细细的绳子呢?只要铃铛一响,过路之人便会落入埋伏的家丁之手。

    然而这一切对于青云居士来说如同虚设,他不仅武功了得,夜行功夫也一样十分了得,人不知鬼不觉地便闯过了陈家家丁设置的铃铛阵。

    青云居士来到李家庄土地庙,幼小的岳云躺在凌空怀里,已经甜甜的睡着了。

    青云居士叫醒小岳云,从怀里掏出炊饼,说道:“云儿,饿坏了吧?”

    小岳云接过炊饼,吃惊地问道:“爷爷,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凌空边吃边说道:“这一切都是师傅安排的,他老人家怎么会不知道呢?快吃吧,吃饱了咱们好赶路。”

    “啊?要走夜路呀?明天天亮再走不行么?”小岳云大吃一惊,连嘴里的炊饼都忘了咀嚼。

    青云居士说道:“陈虎今天去你家没有拿着你,后来又在你们庄四周设下暗哨。估计明天准会到附近村庄寻找你,你不仅不能回家,也不能在这儿过多停留,必须速速离开,连夜上山。”

    小岳云着急地说道:“爷爷,我还没有告诉奶奶呢,她会着急的。”

    青云居士说道:“真是个孝顺的乖孩子,你奶奶没有白痛你。孩子,放心吧,我已经把你的情况告诉她了,明天再让族长陪你奶奶去陈家赔礼道歉。破财消灾,尽量别把事情闹大。你就跟着你大师兄走吧,到他那儿安心学艺。”

    “好的,云儿记住了。”小岳云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爷爷,你要我叫您作爷爷,怎么又要我叫您的徒弟作师兄呢?我叫凌空住持作师傅不行吗?”

    真是个鬼灵精怪的孩子,青云居士笑了,抚摸小岳云说道:“好吧,随你的便,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咱们习武之人不拘小节。”

    告别了青云居士,小岳云跟着凌空长老连夜往五台山奔去。

    长这么大小岳云还是头一回出远门,第一次走夜路。一路上,凌空长老压住脚步走在前头,小岳云深一脚浅一脚,高一脚低一脚的紧紧追着跑。

    小岳云从来没有走过夜路,天太黑,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小岳云已经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斗,两个膝盖和小腿都磕破了皮。小岳云咬着牙,忍着痛,跌跌撞撞的跟着凌空长老继续赶路。

    “小云子,还能走吗?”凌空关切的问着,天黑,看不清他面部表情。

    “师,师傅,我走不动了,能不能歇息一会儿呀?”听说话的口气,小岳云确实累的够呛。

    “小云子,不行呀!我们必须赶在天亮前走出汤阴地界,离得越远越好。只要陈虎找不着你,他也就不好为难你的家人啦。来,我背你走!”凌空长老蹲下身子,不由分说地将小岳云背到了背上。

    “师傅,我不要你背,只要让我歇息一会儿就行了。”小岳云挣扎着要下来。

    “趴好,别动!”凌空长老重重拍着小岳云屁股,说道,“这么小年纪,第一次能走这么远的夜路已经不错了。别再逞能啦,你要是真能走,我何苦要背你呢?”

    小岳云虽然只有九岁,到底是练武之人,身体要比一般孩子壮实得多,有六十多斤。凌空长老的功夫确实了得,背着六十多斤的小岳云依然健步如飞。小岳云毕竟还是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趴在凌空的背上睡着了。

    及至天亮,凌空长老背着小岳云已经走出了百里开外,早已离开了汤阴地界,来到一座规模不小的集镇。

    凌空长老叫醒小岳云,关切地问道:“小云子,饿了吧?”

    “早饿的咕咕叫了!”童言无忌,小岳云照实说了。小孩消化能力强,不经饿,要不老人怎么会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呢”。

    凌空长老找了一家店铺,要来了一些吃食,与小岳云一道填饱了肚子继续赶路。照旧是凌空走在前头,小岳云一路小跑着在后头跟。

    凌空长老仿佛没有看见一般,并没有放慢脚步,自顾自的往前走。小岳云不喊不叫,顽强地撒开脚步跑,一大一小,两人就这样一个走一个跑着赶路。

    一路上凌空长老领着小岳云或是找寺庙挂个单,或找个人家化个缘。夜间寒冷,凌空长老将小岳云紧紧搂在怀里。就这样饥餐渴饮,非止一日,凌空长老带着小岳云终于来到了五台山铁佛寺。

    五台山这儿大大小小寺院不少,铁佛寺不是最大寺院,不过规模也不算小,有上百名和尚。深藏柏树林中的这座寺院香火鼎盛,平日里来庙里烧香还愿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明烛高烧,香烟缭绕,诵佛之声不绝于耳。

    听说凌空长老回来了,他的四个得意徒弟闻讯赶来。

    见师父身旁站着一个孩子,大徒弟法明指着小岳云,好奇地问道:“师傅,他是谁呀?”

    凌空长老说道:“他叫岳云,你们该叫他做师叔……”

    四徒弟法慧睁大眼睛,挠着光头说道:“嗯?师傅,你搞错了吧?您收的徒弟应该是我们的师弟啊,怎么反倒成了我们的师叔呢?”

    大徒弟法明、二徒弟法慈和三徒弟法智也说道:“师傅,您真的说错了。我们至少大他七八岁,怎么叫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做师叔呢?师傅,您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

    “为师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别拐弯抹角说为师跟你们开玩笑,干脆说直说为师老糊涂了,在胡说八道。”凌空打断了发明等人,说道,“放心吧,为师不痴不傻,头脑清醒得很呢,他确确实实是你们师叔。秤砣虽小压千斤,别看他年纪小,他的辈分可不低。实话告诉你们,他不是我收的徒弟,是我师傅,也就是你们师公收的关门弟子。师公亲自教了他三年武艺,说说看,他算不算我的小师弟,算不算你们的小师叔啊?”

    原来如此,法明四人赶忙上前行礼参拜:“拜见师叔!”

    小岳云红着脸,腼腆地说道:“别,你们别这样叫啊,叫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师父,他们是大人,我才九岁,还是小孩,我怎么能做他们的师叔呢?”

    “小师弟,你是不是跟师傅学过三年武艺?”凌空长老又来了,老话重提。

    “是跟爷爷学了三年。”小岳云舌头一转,辩解道,“可是爷爷不允许我叫他做师傅,一定要我叫他做爷爷呀。”

    “别辨啦,你跟我是同一个师傅教的武艺,你就是我的小师弟。”凌空长老不容小岳云辩解。

    凌空长老对法明四人说道:“徒弟们,小云子在咱们寺里要住一段时间,这件事一定要注意保密,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

    法慈为难地说道:“师傅,我们四个人是可以做到保证不对外人透露半个字。可是咱们寺院有上百张口,还有众多来来往往的善男信女,人多嘴杂,怎么保密呀?”

    凌空长老应道:“你们进来之前,知不知道小云子来咱们寺?”

    法慈摇摇头,说道:“我们只是听说师傅回来了,并不知道您还带回来一个小师叔。”

    凌空长老说道:“好,这样好,连你们四个都不知道我带回来一个人,为师相信,其他人更不可能知道内情。记着,要是有人问,你们就说小云子是为师的远房表弟,叫云儿,千万别让人知道他叫岳云。”

    法明等人齐声应道:“请师傅放心,徒儿明白,一定会守口如瓶。”

    凌空长老又说道:“我把岳云小师叔交给你们,这段时间先由你们教他基础武功,等到他小有成就以后,为师我再教他排兵布阵和实战本领。”

    法明等人应道:“师傅请放心,我们一定尽心尽力教小师叔。”

    凌空长老对小岳云说道:“小云子,从现在起,你就跟着法明、法慈、法智、法慧四个师侄学习武艺,由他们管你的吃住和练功。记好了,尽管他们辈分比你低,可是他们的武功比你强多了,完全有资格教你,他们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不得调皮捣蛋。否则,嘿嘿,别怪我跟你翻脸。”

    看着四位师侄,小岳云乖巧地应道:“是!”

    从这天起,小岳云便跟四位师侄挤在一个炕上睡觉,一个锅里吃饭,跟着他们习武,虽然也练打坐,但是不念经。

    法明、法慈、法智、法慧四位师侄真够狠的,见面的第二天,便“送给”小岳云一个令他终身难忘的“见面大礼”。

    那天清晨,天上还是满天星斗,师侄们便不客气地叫醒了他。四人带着尚未睡醒的小岳云,来了个四十里“越野”,任务是上山打柴兼练腿功。

    四位师侄跟大师兄一样,走起路来就像一阵风。小岳云刚一迈步,四个师侄已经窜出足足有两丈远。小岳云刚走出四五步,师侄们已经走出了半里地,正站在那儿等他呢。小岳云赶紧迈开两条小腿拼命追赶,跑得满头大汗,眼见得快赶到了,师侄们又迈开大步往前走,小岳云只得咬着牙,跟在他们身后拼命跑。

    师侄们走走停停,小岳云跌跌撞撞地拼命跑,跑得气喘吁吁,脚酸手软,好不容易跑到了山脚下。师侄们不再等他,径直上山,手掰脚蹬地打起柴来。

    小岳云的老家是大平原,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山。待到小岳云爬到半山腰,师侄们已经挑着柴下山了。

    小岳云转身就要跟着众人下山,却被法明给拦住了,嬉皮笑脸地说道:“对不住了小师叔,你还没有走到目的地,不能回去。我们在这儿等你,你自个爬到山顶再回来。”

    “啊,我一个人上去?”小岳云吃了一惊,望着黑黝黝的大山,有些胆怯了。

    “怎么?不敢上去?要不要派个人陪你去呀?”法明来了个激将法,说道,“小师叔,你还是不是男子汉啊?真闹不明白,就这么一点儿胆量,师公怎么会收你当徒弟呀?”

    法明的激将法果然起到了作用,小岳云一咬牙,蹬蹬蹬,手脚并用的奋力向山顶爬去。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果不其然,小岳云下山的时候脚底一滑,像皮球似的咕噜咕噜滚了下来。

    法明眼疾手快,脚一伸,挡住了往下滚的小岳云。小岳云跌得鼻青脸肿,皮破血流。走了二十里山路,一双小脚打起无数个血泡,大的有鸽子蛋般大小,小的也有花生米大,成了小“泡兵”。

    人心都是肉长的,看着小岳云脚上一个个紫微微、水灵灵、晶莹透亮的血泡,和满身累累的伤痕,法明心痛了。一放下柴,便拿来银针,帮着小岳云放了血水。

    法明提来热汤倒进大木桶,又将一包药粉倒进汤里,试了试水温,喊来众师弟,把小岳云丢进药水盆里。小岳云长这么大,哪里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吓的哇哇乱叫。他试图爬出木桶,却被四个师侄死死摁住,哪里爬得出来?

    浸泡了许久,法明才将小岳云从木桶里拖出来,又细心的给他上药。小岳云很坚强,尽管痛的丝丝地吸着冷气,却一声不吭,只是眼眶里含着泪水。

    四个师侄并没有因为小岳云满身伤痛就迁就他,接连数天,每天照旧还是满天星斗的时候必定准时叫醒他。照例是带着他来个二十里“徒手越野”。不过回来的时候不再像第一天那样当甩手掌柜,同样也得杠柴火,而且还不断增加重量。

    小岳云原本是来学艺的,如今打了陈霸道有家不能回,只好在铁佛寺边避祸边学艺。这些日子,小岳云除了清晨上山打柴,吃过早饭,还得学识字。

    “师傅,爷爷要我来跟你学武艺,法明他们怎么老叫我跟着去爬山打柴呀?你什么时候才能开始教我武功啊?,再这么下去,我都要成为樵夫了。”小岳云毕竟是个孩子,这么小的年龄独自离家,已是难能可贵,连续爬了五天山,身上跌的青一块紫一块,痛的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小岳云终于忍不住了,压抑了多天的怒火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凌空长老双手往后一背,反问道:“什么?法明没教你武功?不对呀,他们每天都在教你呀!”

    小岳云嘟着小嘴,说道:“哪有教嘛,他们既没有教我站桩,也没有要我举石锁,更没有教我练功,天天不是打柴走路,就是走路打柴。”

    凌空长老嘲笑道:“小云子,你好没有良心哟!法明他们明明在教你,怎么说他们没有教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