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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杜充其人

    宗泽去世,杜充接任了东京留守。杜充一接任,便立即中止了宗泽原先的北伐部署,执行了一条与宗泽完全相反的政策,致使宗泽苦心经营的北伐计划夭折。

    宗泽去世之前,统制薛广一部已经奉宗泽将令去了相州,但是,担任增援的王善与张用二部却因为杜充的阻扰未能成行,致使薛广部孤立无援,最终英勇战死,导致固守两年的相州于建炎二年十一月(1128年)陷落,坚守相州城的官员赵不拭英勇死节。

    杜充不仅改变了宗泽的军事部署,还切断了与河东、河北义军的联系和给予的支持,杜充此举,无疑客观上大大帮助了金军扫荡金占区的抗金力量。

    宗泽不仅是东京留守,还是开封府尹,上马领军,下马管民。宗泽刚上任的时候金兵还在黄河对岸,战鼓之声日夜可闻。历经战火的开封城破败不堪,盗贼横行,百姓惶惶不安。宗泽一面整顿城池,一面整肃社会秩序,采取铁腕手段擒杀了几个为非作歹的悍匪盗贼。

    宗泽发布命令:“盗贼,无论赃物多少,一律按军法处置。”

    这么一来,开封地面的盗贼得到平息,民心逐渐安定下来。

    宗泽虽然发布了针对盗贼的严厉命令,但是,宗泽并不是一味剿杀,而是恩威并重,区别对待。在诛杀悍匪的同时,宗泽不遗余力地化盗为兵,将害民的盗贼变成抗金的战士。

    宗泽知道要保卫东京汴梁,抵抗金军入侵需要许多人马,可是他能调动的兵力却严重不足。宗泽把眼睛瞄准开封府附近几支被人们视作大盗的义军,打算将他们招安为抗金力量,收编为己所用。

    自从金军发动南侵以来,各地民众纷纷组织起来保卫家园,这些自发组织起来的民军小的有数百上千人,大的多达数十万之众。不过各地民军良莠不齐,有的民军只杀金人,不扰民众,有的民军不仅杀金人,也骚扰百姓,抢劫大户人家。

    还有些奸诈之徒、地痞无赖,更是借金军进犯之机趁机拉起队伍抢地盘。这些打着“抗金保家乡”旗号组织起来的所谓“民军”,不仅不打金军,反而专干骚扰百姓的坏事,烧杀抢掠样样在行,无恶不作,甚至还充当金人的带路党,其危害胜过金人,因而民怨极大,百姓们不堪受其欺凌,纷纷向朝廷告状。

    然而掌握朝堂大权的投降派黄潜善、汪伯彦之流,本来就反对宗泽、张所抗金活动,更反对民众参与抗金斗争。见百姓告“民军”的状,于是是非不分,黑白不辨,趁机将所有民军统统视作“盗贼”,要求宗泽不加区分地将他们全部剿灭干净。

    靖康之难,微钦二帝被金人掳走,东京汴梁及其以北大片国土糜烂。大批金兵在淮河以北广大地域流窜烧杀抢掠,宋朝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许多活不下去的百姓纷纷投了当地民间武装,沦为“土匪”,整个北方“盗贼”成风。“盗贼”中大部分是自愿加入或被裹挟的当地百姓,少数是朝廷禁军和厢军士兵,他们的部队被金军打败后溃散在这儿,聚集成了匪。

    这些所谓“盗贼”中最大的一股是河东王善,拥有部众七十万,战车万辆。与其他民间武装一样,为了维持几十万人的生存,王善部一方面打劫过路的金军,另一方面也劫掠当地富豪。

    王善本不是土匪强盗,金人入侵,王善也组织一彪人马抗击金军,保家卫乡。刚开始,他的人马并不多,而且只是在自己家乡附近打击进犯的金军。随着人马越聚越多,王善便率领大伙在敌后袭扰金军。

    这个王善颇有头脑,他见高宗赵构南逃,不想恢复汴梁京城地位,便打算乘宋金两军对峙之际趁机占据东京,作为自己的根据地。

    在许多官员眼里,“盗贼”都是杀人成性的亡命之徒,凶残异常。擒贼先擒王,招降也得先招降最大的“贼寇”,这样才有示范效应。王善兵马最多,势力最大,影响力当然也最大,宗泽决定首先招降王善,然而宗泽要去招降王善的举动遭到众官员的一致反对。

    有人劝宗泽:“宗帅,您是三军统帅,您一定要去,也不能单枪匹马去匪窝呀,至少得带几员猛将领着大队兵士同去,这样才保险。您一个人单枪匹马去,太危险了。”

    宗泽笑呵呵地说道:“我是去招降王善,又不是去跟王善交战,带那么多兵将去干啥?假若真的带大批兵将去,不仅不安全,反而更坏事。一来王善会觉的我没有诚意,是在威胁他,二来王善会以为我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所以我不仅不能带一兵一卒同去,甚至连兵器都能不带,这样才显得我是真心实意去招安他。”

    众人听了吓出一身冷汗,齐声说道:“宗帅,那样太冒险了!”

    宗泽摆摆手,胸有成竹地说道:“危险什么?这样去才最保险!有道是凶拳不打笑脸,我就不相信王善敢对我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下手。要是他真下得了手,传扬出去,他还能混江湖吗?人心都是肉长的,王善又不是专吃人心的妖魔。或许王善见我赤手空拳去他营寨,真诚所致,金石为开,老老实实跟我回来也未可知。”

    宗泽力排众议,不顾众人劝阻,不顾个人安危,单人单骑来到王善大营,对他动之于情,晓之以理,肯定了王善的抗金义举。

    宗泽流着眼泪对王善说道:“王将军,朝廷正处在危难之时,如果能多几个像你这样的人,怎么还会有外敌敢入侵呢?”

    王善见这个一头银发的古稀老将不辞辛苦,不顾个人安危的为国家抗金大业奔走,顿时心生惭愧,感动的流下眼泪,跪在地上,双手捧上佩剑,说道:“宗大人,您这么看得起我王善,我怎么敢不为朝廷效力呢?我王善和七十万兄弟从此跟定大人,誓死抗金到底,绝不后退半步偷生。”

    王善虽然在归降宗泽前做过不少错事,终究不愧是条好汉,他听从了宗泽的劝告和教诲,说话算数,没有食言,即便宗泽去世,王善依然誓言不改,他和他的部将们始终坚持抗金到底,成为南宋的一支重要抗金力量,岳家军中许多将士就来源于他的部队。王善和他手下在后来的十几年抗金战斗中立下的战功,足以弥补他们招安之前所造成的灾难。

    收降了王善,部下们对宗泽佩服的五体投地。宗泽决定趁热打铁,劝降其他“盗贼”,他的下一个目标是丁进。

    寿春人丁进武艺高强,射的一手好箭,江湖人称“丁一箭”,手下有两万兵马。听说王善投降了宗泽,很不以为难,认为王善是个软骨头。谁知道,宗泽竟然也是不带一个随从,赤手空拳亲自上门拜访。宗泽与丁进闭门促膝谈了半天,丁进感动得五体投地,从那以后,丁进竟成了宗泽的死忠分子。在宗泽的领导下,丁进配合岳飞等将领与金军打过数次硬仗,每仗总是先身士卒。

    除了王善、丁进之外,杨进号称没角牛,拥兵三十万。王再兴、李贵、王大郎等也有几万人马,往来于京西、淮南、河南、河北之间,侵扰抢掠,成为祸患。

    收降了王善之后,宗泽派人将他们全部招降,招降的人马超过百万。

    宗泽这一举动受到朝野人士一致好评,纷纷称赞宗泽化盗为兵的做法不仅解除了地方匪患,还增加了百万抗金雄兵。

    杜充,字公美,算是岳飞老乡,也是相州人,绍圣年间中的进士,曾经当过考功郎、光禄少卿、沧州知府。靖康初年,加任集英殿修撰,后来又重新担任沧州知府。金兵军南侵攻宋,大批燕州不愿做亡国奴的汉人百姓为了逃避战火,拖家带口逃往宋地,其中就有不少百姓逃到了沧州。

    身为沧州知州的杜充害怕难民中混进金人奸细,不分青红皂白,不做任何甄别,残忍的下令,将这些难民不分男女老幼全部杀死。可怜这些不愿做亡国奴的难民没有死在金人的屠刀之下,倒是做了自己朝廷的亡魂。杜充的残暴和心肠之狠,由此可见一斑。

    建炎二年,杜充升任天章阁待制、河北大名府留守,后来又升任枢密直学士。杜充这个人刚愎自用,固执得很,听不得不同意见,也不听人劝,提刑郭永曾经向他提过不少好建议,杜充连一条都听不进去。

    郭永曾经讽刺说:“杜充这个人热衷于功名利禄,有志向没有才干,喜欢夸夸其谈;喜好博取好名声,却没有实际行动,让他担任重任,难以善终。”

    说来也有趣,杜充的人生居然被郭永言重了,真的按照郭永画定的轨迹走,最终投靠金人,当了叛徒,成为可耻的汉奸卖国贼。

    金军第二次攻破开封前夕杜充镇守大名府,他跟人说:“作为将帅,不能只坐在帅府里指挥,应当带头冒着敌人的箭镞矢石冲锋陷阵。”

    杜充自信能跟韩信有的一比,不但能运筹帷幄,还能亲自带兵冲锋陷阵。然而,完颜宗望的东路军一到,他却吓的不敢交战,更别说先身士卒,冒着敌人的箭镞矢石冲锋了,充分暴露杜充文过饰非的小人本性。

    杜充接替宗泽当了东京留守,执行的是一套与宗泽完全相反的政策。宗泽化盗为兵,杜充却是背道而驰——化兵为盗,将宗泽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招安来的义军全部推了出去,使得他们重新沦为盗匪,成为朝廷敌人,成为金人的帮凶。

    杜充对宗泽招降的义军根本不信任,在他的眼里,强盗始终都是强盗。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不仅强盗本人是强盗,连他们的子孙后代都不会出好人。杜充认为自己活了半辈子,做了这么多年官,见过的强盗不是一个两个,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强盗能改邪归正的。甚至还用当年山东巨盗宋江作为佐证,说宋江被招安没过多久又反了,最后是张叔夜将这三十六名巨寇全部喀嚓了,才解除了朝廷的心腹大患。杜充想用宋江的故事证明盗贼终究贼性难改,从而坚定他不信任“强盗”的理念,作为要将“盗贼”一棍子打死的理由。

    杜充不明白外族入侵,国家处于危亡时刻,主要矛盾是抗击金军,此时的所谓“强盗”多是为了保卫家乡组织起来的民间武装,跟宋江打家劫舍的强盗有着巨大的本质区别。当然,这些义军中不乏也有宋江那样的队伍,但是大多数都是冲着不愿做亡国奴才组织起来的民间武装。

    杜充心中根生蒂固地对义军充满敌意,欲除之而后快。杜充根本不相信王善和张用会为抗金斗争出力,极力阻扰王善和张用开赴相州作战,导致薛广孤军奋战,最终战死。

    宗泽当初大力扶持河北、河东敌后义军,然而杜充却切断了对敌后所有民间抗金武装的联系和支持,又一次帮了金人的大忙。金军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暂停大规模攻打黄河以南的宋军,全力以赴对付金占区的民间抗金组织。导致大名府和五马山寨等河东、河北最后一批抗金组织控制的州县全部被金军攻占。

    杜充不再北伐,宗泽招安来的百万义军便无事可做,而且成了烫手山芋。别说给百万人发军饷,光是要对付这百万张“嘴”,每天至少需要一百多万斤粮食。王善这些义军不属于正规军编制,朝廷不发粮饷,杜充去哪里搞钱粮?搞不到钱粮,杜充拿什么来养活他们呢?直接解散肯定行不通,百万大军闹将起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滚蛋”二字不难写,但是要让百万手持刀枪的武装人员“滚蛋”,真不是一件容易做的事,一是人多,二是他们手中有武器。

    杜充本来就讨厌这些义军,这会儿连一天都不想看见他们。杜充很有脑袋,打金人没有胆量,对付义军倒是诡计多端。他知道不能强行赶走这批“强人”,假使来硬的,一旦这些人拧成一股绳,杜充将会被研成斋粉。

    狡猾的杜充用多种手段逼反义军,然后说义军贼性不改,把他们当作潜在敌人对待。只要能逼兵为匪,就好名正言顺的调兵来攻打他们,即便打不死,也能将他们赶走。

    首先被杜充逼反的是对宗泽死忠的丁进和杨进两部。接着是王善部和张用部,四人迫于无奈,只得将队伍拉走,无钱无粮的王善和张用不得已,只得抢劫大户来解决部队粮草。

    杜充逼反了众义军,建炎二年底,将岳飞从河南府调回开封,命令岳飞去攻打张用。张用是岳飞的师弟,当过汤阴弓手,与曹成、李宏、马友绍是结拜兄弟,有几万兵马,旁边还有王善在保护。

    岳飞以“兵寡不敌”为由婉言推辞,杜充十分不满,以“军法从事”相威胁,勒令岳飞出兵。将命难为,岳飞无法抗命,只得带兵出战。

    建炎三年,王善、曹成带领五十万部众围攻开封,岳飞带领八百兵守卫汴梁南熏门。城外鼓声震天,城内宋兵都担心无法取胜,岳飞却胸有成竹地说道:“不用怕,看我怎样为大家破敌。”

    岳飞一马当先,左携弓箭,右提钢枪,率领八百勇士应战,他们在敌军中左冲右撞,鏖战了三个时辰,果然杀的贼兵大乱,溃不成军。

    都说主帅无能累死三军,杜充逼迫百万义军为盗,手头只剩下为数有限的正规军。金军再次攻宋,金军东路军渡过黄河,杜充指挥的部队与金军刚一交战,便把他吹下的牛皮打破了。杜充的部队毫无还手之力,金军犹如到了无人之境,把大部宋军杀得一败涂地,只有岳飞等少数将领领导的宗泽旧部能打。

    眼见的金兵就要打进开封府,杜充急了,他知道自己打不过金军,急忙召集将领们商议。除了岳飞等宗泽旧部主张打,杜充带来的将领个个面露难色,纷纷主张撤往南方。杜充看着地图,心生一计:请龙王爷帮忙御敌。

    《三国演义》里有关羽水淹七军的故事,杜充想效仿一回关二爷,也来个水淹敌军。他看了一眼地图,一条又毒又蠢的主意涌上心头:以水代兵,让黄河改道!

    杜充手头有几十门大炮,尽管那时的大炮跟现代大炮有巨大区别,但是,大炮在当时算是最先进的热兵器。杜充没有用这些先进武器去打金兵,不听岳飞等将士劝阻,竟然不顾正在与金兵鏖战的将士们性命,悍然下令用大炮炸开黄河数处大堤。滚滚的黄河水冲向正在与金军鏖战的宋军将士,跑得慢的当即被淹死。

    这是杜充干的最蠢、最臭的一件坏事,他想借黄河水挡住进攻的金军,然而事与愿反,黄河水根本没有阻挡住金军进攻步伐。金兵不是傻子,见宋军炸开黄河大提,便暂时停止了进攻,撤往高处,基本上没有受到损失。

    黄河水所到之处一片汪洋,原先的农田和村镇成了黄泛区,黄河水冲垮了无数民房,淹死了无数可怜的百姓和牲畜。黄河泛滥,家园尽毁,本来富饶的江淮地区尸横遍野,人们流离失所,原本富裕的民众成了难民。洪水过后,瘟疫与饥荒一起袭来,被淹死的百姓高达二十多万。

    瘟疫加饥荒,百姓的死亡人数剧增,搞的千万人无家可归,杜充这一蠢招比金人造成的灾难还大的多,老百姓怨声载道。

    杜充闯下了滔天大祸,人们以为他罪责难逃,不死也得脱层皮。谁知道,奸贼杜充的运气真好,他遇上了赵构这个皇帝,不仅没有受到任何责罚,反而特地奖励了他。高宗赵构嘉奖杜充的理由是带兵有道,强有力的阻止了金军南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