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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金人毒计

    高宗赵构船队没有按照计划南下福州,而是在温州一带海上漂移,不断的改变航线和停泊点,直至漂泊到二月中旬,高宗赵构见没有金军追来,方才敢上岸,住进温州府衙。

    高宗赵构在定海上船跑路之时金兀术抢到了一批民船,发疯般的穷追不舍,居然一口气追出了三百里。

    金人号称马背上的民族,弓马娴熟,在陆地上纵横驰骋,尤其是金兀术依靠拐子马和铁浮屠横扫宋军,所向无敌。可是在陆地横行霸道的金人却是旱鸭子,到了海里就草鸡了,完全失去了往日陆地上的威风。

    金军在明州抢来的渔船和商船多是一些小船,这些小船到了大海便犹如一片小树叶。小船在海浪中上下起伏,左右摇摆,把金军士兵颠得七荤八素。

    真是屋漏又遇上连天雨,追击高宗赵构没几天,恰巧海上天气骤变,刮起大风,下起大雨。平日里波涛汹涌的大海此刻更是巨浪滔天,高宗赵构的大战舰都抗不住这样的大风大浪,金兀术抢来的小船更是可想而知了。

    从来没有经过海战训练的金兵在上下起伏、颠簸的小船上,不仅连脚步站不稳,而且呕吐不止,连胆汁都吐光了,一个个像瘟鸡似的躺在船上翻白眼,连话都说不出来,哪里还能拿的动刀枪作战和划船呢?

    更要命的是灾难中的金军,又遇上了赶来勤王的宋军拦截。宋军驾驶的全是巨大海船,号称朦朣巨舰,抗风浪能力比一般小渔船强的不知道有多少倍。宋军将领指挥战船横冲直撞,将金军乘坐的小船撞翻,将金兵直接送去喂东海王八。

    眼见的高宗赵构乘坐的御船就在眼前,却是可望而不可及,气的金兀术眼珠子都在流血。望见前方有一座小岛,金兀术忙问被他抓来划船的当地渔民:“哪儿是什么地方?”

    划船的渔民应道:“那个岛叫阳山,太阳的阳。”

    “当年唐朝西征打到阴山止步,今天我打到阳山,看来也该止步了。”看着被大海折腾成瘟鸡的将士,金兀术虽然心有不甘,也只好无奈的下令返航。

    且说金军渡过长江,轻而易举占领建康,建康守军战死的战死,逃跑的逃跑,溃散的溃散,投降的投降,消息传到临安行在,高宗赵构惊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呆若木鸡,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高宗赵构恨自己用人不当,竟然被杜充的花言巧语给骗了,不仅给他升官,让他当上副宰相,而且将六万精锐禁军交到他手里,统领建康江防防务。到头来,被高宗赵构委以重任,最信赖的杜充不仅不积极组织抵抗,反而仓皇带兵逃跑,六万宋军瞬间土崩瓦解。要知道,赵构交给杜充的这六万部队可是皇家最精锐的禁军啊。六万精锐就这样烟消云散,南宋的禁军丧失将近一半兵力高宗,赵构宛如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手脚冰凉,差点儿背过气去。

    不幸中的万幸,虽然建康守军大部逃散,所幸岳飞还在领兵抗金。不仅岳飞本部人马没有一人开小差,还收容了大批其他部队溃兵,部队发展到万余人。真是危难之中见真情,令几乎万念俱灰的高宗赵构感到一丝宽慰。

    高宗赵构没有想到,这个曾经被自己削了军籍,赶出军队,仅仅比自己大四岁的年轻将领,竟然成了抗金中流砥柱。幸亏岳飞锲而不舍地想方设法坚持留在部队,大宋才没有失去一个令金人生畏的帅才,高宗赵构不由得对岳飞刮目相看。

    绍兴元年七月,高宗赵构下旨让岳飞独自领军,他的部队正式定名为“神武右副军”,自此岳飞带领的部队有了自己的番号。十二月改名为“神武副军”,绍兴三年九月,改名为“神武后军”,绍兴五年十二月,又改名为“后护军”。不过,老百姓都叫它做“岳家军”,然而岳家军这个称呼触犯了赵构的深忌。

    金兵进逼临安,高宗赵构急忙下令各将领勤王救驾,可惜无一支部队赶到。

    高宗赵构命令岳飞阻止金兵进犯临安,然而岳家军兵微将寡,周围又没有友军支援,无法与强大的金军展开大规模作战,便在建康、宜兴一带打起游击,伺机袭击金军补给线,迟滞金军行动,为高宗赵构逃避金军追杀创造了条件。

    自从建炎三年十一月二十二撤离建康,直至撤到广德军地界,岳飞领着部队接连打了六仗,其中一仗就是在建康府属下江宁县城外清水亭打的袭击战。

    清水亭驿站是金兵一个后勤补给站,可惜岳飞打的不是时候,金兵刚刚把粮草运往临安前线,这一仗只缴获金军少量粮草,消灭了两百余名敌人。

    此时四周全是敌人,持续作战的岳飞部队人困马乏,又断了粮草,只得以野菜充饥。幸亏张员外深明大义,才在宜兴张渚有了一个遮风避雨的“家”。

    宋军新败,造成士气低落,岳家军将士饿了不少日子肚子,刚刚有个落脚之地正想好好休整,不料竟接到高宗赵构下达的作战命令。

    不出战是抗旨,抗旨的罪名可不轻,那是要杀头的,这一仗不想打也得打。望着这支疲惫不堪,士气低落的队伍,将领们都发了愁,纷纷抱怨道:我们这支疲惫之师不溃散就算不错了,还想指望我们打胜仗吗?

    岳飞权衡再三,觉的部队当前存在的主要问题还是在士气,打败仗的消极阴影依然笼罩着整个队伍,尤其是新近刚收编的溃兵,表现的尤为明显。

    溃兵中,有的是被金兵打败的,有的甚至连金兵照面都没打,领头的将领便丢下队伍,自己撒丫子跑路了,失去领导的士兵们在溃散途中投了岳家军。

    这些溃兵刚走进岳家军,不仅要面临断粮的考验,还要接受岳家军严格军纪的约束。岳家军不少将领担心新近加入自己部队这些人,万一适应不了这样艰苦的环境和军纪约束,上了战场再开小差怎么办?建康之战的教训历历在目,将领们可不想再蹈再蹈覆辙。

    各个将领的性格不同,作战风格也不相同,刚收编的这些新人不懂岳家军战法,岳家军将领们也不知道这些新人的根底,今后战斗中会如何表现只有天知道。要让这些新人融入岳家军,与老战士保持一致,得有一个磨合过程。

    岳飞平时跟士兵们吃一锅饭,打仗时带头冲锋陷阵。他了解自己的士兵,士兵也清楚自己统帅的为人。岳飞相信,眼下悲观的“士气”不会在他部队成为一只拦路虎,只要多做工作,最好是能够再打一场胜仗,士气问题一定能够迎刃而解。因为胜仗是解决士气低落的最好良药,能够鼓舞人心。

    新收编的这些新人绝大多数来自北方,他们的家乡和祖宗坟茔都在金军的铁蹄下,跟金人有着不共戴天的国恨家仇,只要能有机会杀金狗,一个个都会成为嗷嗷叫的小老虎。这些新人又是久经训练、战斗的老兵,战斗力和战斗技能都不存在问题。

    凭着岳家军现有的万余兵力,要想消灭来犯的金军大部队显然不可能。岳家军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充其量只能牵制住金兵一小部分兵力,为官家分点忧,不让金兵将全部力量压向临安。

    要达到这个目的并非易事,你得打痛他,让金人知道,宋军还有强大的部队在敌后与他们作战。如果仅仅是干掉一些掉队的散兵游勇,无异于隔靴搔痒,不痛不痒,不会伤筋动骨,金军才不会理睬你,起不了多大作用。

    面对号称十万,士气正旺的金兵,该从哪儿下手呢?岳飞派出大量斥候,在金兵占领区四处侦察,综合斥候们报来的侦察结果,岳飞以为攻打建康无疑是最佳选择。

    建康是金兀术渡江后占据的第一个重镇,也是金兵的重要补给基地,进攻临安的金军部队粮草都由这儿提供。正因为建康战略地位重要,金军在建康城驻有重兵,岳飞清醒的意识到,仅凭岳家军目前实力还不足攻打建康城。

    打不了建康,切断金兵粮草补给线就成了岳家军的首选。目标有了,该在哪儿摆战场呢?像绿林好汉那样半道拦截固然是个办法,不过,这个办法只能截住金军一小部分粮草,无法拖住金军大队兵马。最好的办法是打掉金军的后方补给站,或者拿下一两个举足轻重的县城。

    溧阳县地处建康通往临安路上,虽然不是像建康那样的战略重镇,可是毕竟卡在这条路上,拿下溧阳,等于掐住了金兵脖子,随时可以打击来往临安与建康之间的金兵。

    岳飞决定先打溧阳,打下溧阳之后,根据金兵的动向再决定下一步行动方向。岳飞不愧是一个方面军的统帅,他知道收复建康是迟早的事,必须早做准备。在准备攻打溧阳的同时,派张宪带着小岳云侦察建康,摸清金兵防务情况,为收复建康做好准备,同时也是给小岳云提供一个锻炼的机会。

    岳飞六战六捷歼敌虽然不算多,可也令金人恐惧,否则金兀术部下就不会提出要先吃掉岳飞部,再打了临安的主意。建康宋军受到金兵偷袭,士气不振,唯有岳飞部队还能战斗,怎么不令金兀和他的部下术害怕呢?

    金兀术以为岳家军可怕就可怕在静如处子,动若脱兔,这是其他宋军队所不及的。金兵步兵需要跑一天的路程,岳家军只用半天就完成。岳家军这支劲旅实在太可怕,若是金兵只顾闷着头追赵构,岳家军必定会跟在金兵屁股后头穷追猛打,甚至有断其后路的危险。

    岳飞还没有对金兵展开攻击,金兀术倒先对岳家军下起毒手。这个金国四太子不愧是个有勇有谋的将才,听了军师和诸将领一席话,沉思了一会儿,想出了一条毒计。

    岳飞深知人民是鱼,岳家军是水。鱼儿离不开水,若是抽干了水,鱼儿就得干死。岳家军之所以能够在宜兴张渚落脚,全仰仗爱国绅士张员外和宜兴众乡亲的鼎力支持。

    金兀术的毒计就是抽刀断水,切断人民群众与岳家军之间的联系,不惜绑架张员外及其家人,威逼群众不得为岳家军筹措粮草和药品,迫使岳家军陷入绝境。

    金兀术下令,如若绑架不成张员外,可将其杀死,借以吓唬宜兴人民,从而达到迫使老百姓不敢支持岳家军的目的。如能达到这个目的,岳家军必定会再次陷入居无定所,无粮草、无箭簇补充的“三无”困境,岳家军必定不战自乱。

    也是合当该有此一劫,这天张员外跟往常一样,带着家丁外出采购药材,不料回来的路上,却被一群身着宋军军装的人拦住,这伙人不由分说的绑起张员外就走。

    同行众人都觉的奇怪,这伙“宋军”为什么只抓张员外,却放回随行家丁。临走的时候,这伙所谓“宋军”才告诉家丁,他们是金兵,要张家带十万两银子去建康城赎人。同时要家丁转告岳飞,岳家军必须限期离开宜兴,否则连同岳家军驻地老百姓一起全部杀光,寸草不留。

    金兀术这一招确实够歹毒的。岳飞知道,金兵早已设好埋伏,岳家军若是去救张员外,金兵必定趁机将救人的岳家军一网打尽,并且会趁岳飞带兵救人之际,袭击岳家军张渚大本营。假如岳家军不去救张员外,金兵便会杀死张员外,从而使得岳家军失去民心。

    岳飞接到报告大怒:“卑鄙无耻之极!金兀术,你有本事就冲我岳飞来好了,咱们兵对兵,将对将的决一雌雄。你拿老百姓出气,算什么能耐!”

    发火归发火,怒骂归怒骂,发火也好,怒骂也罢,既解决不了问题,更救不出人。发怒只会使自己失去理性,从而做出错误的判断,制定出错误的决定。岳飞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知道这是金兀术的诡计。

    岳飞一面安排人去袭击润州城,转移金兵视线,另一方面派人通知张宪,带人悄悄潜入建康城,设法摸清楚张员外被关押的地点。必要时,可以暂停牛头山密营修建工作,不惜一切代价救出张员外。

    张员外是岳家军的大恩人,没有张员外的鼎力相助,即便岳家军不被金兀术打得七零八落,光是缺少粮草和缺少药品,伤员无后方医治等困难,也会使得岳家军至少留不住收编的那部分溃兵。

    张宪虽然只有二十三四岁,却已经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参加过大小战斗不下八九十场。张宪觉的自己肩上的担子格外沉重,必须静下心来,制定出一个周全的救人计划。

    有铁蛋大伯的鼎力相助,张宪很快便探清张员外被关押在汪木木家后院,光看守就有二十多人,此外,建康城里还住着数万金兵和伪军。营救张员外好比是深入虎穴,从老虎身上拔毛。既要拔掉虎毛,又不能被老虎伤着。张宪考虑再三,觉的救出张员外的关键就在“进”和“出”二字,既要悄无声息的进去,还得平平安安救出人。

    古时候秦舞阳十三岁就敢杀人,是燕国有名的少年武士,因此,燕王让他做荆轲副手,一道去刺杀秦王。可是到了秦王大殿,这个号称胆大包天的武士竟然吓的失了态,害的荆轲刺杀任务失败。虽然说铁蛋是本地人,熟悉建康城,可是他毕竟只是个孩子,又没有战斗经验,不知道到了金兵面前会不会吓得尿裤子?张宪心中没有底,不禁捏了一把汗。

    再说小岳云也不是省油的灯,上回空手夺枪,抢马救张宪,勇敢无比,可是,在伤兵队见着血淋淋的伤兵却又哭又吐,真让张宪看不懂哪一个岳云才是真正的岳云。

    建康城城门防守严密,进出城的人都要被搜身,在城门口盘查行人的不止有金兵,还有当地汉奸,要把一百名敢战士带进城,成了大难题。敢战士如何进城,进城后如何行动,成了张宪的一块心病。

    怎么办?张宪一筹莫展,茶不思饭不想。

    铁蛋凑过来说道:“宪叔,我有办法,咱们可以从下水道偷偷进城。每年热天,我都去秦淮河游泳,城里有条下水道直通秦淮河,我们就是从那儿进出城的。那个地方很偏僻,金狗发现不了。”

    能不能从那个下水道进城,不能仅凭铁蛋一句话。为了慎重起见,张宪决定带着小岳云和铁蛋去实地侦察,再做定夺。

    三人隔着秦淮河一看,顿时傻了眼,只见铁蛋所说的那个下水道周围芦苇已经被砍光,涵洞上方城墙上站着许多金兵。看来金兵已经加强了那儿的防务,要想从下水道进城变的不可能,必须另想其他办法。

    张宪刚回到巩家庄,一个庄丁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大声喊道:“老爷,不,不好了,外面来了大队金兵。”

    铁蛋大伯大惊,骂道:“真是狗娘养的,狗鼻子真灵,难怪会叫他们作金狗呢,竟然跑到咱们这儿来啦!张将军,怎么办?”

    张宪不慌不忙地问庄丁:“来了多少金兵?”

    庄丁摇头应道:“没看清楚,黑压压的一大片。”

    张宪急问道:“他们现在到了哪儿了?”

    庄丁答道:“我来报信的时候,金狗离庄子不到半里地,这会儿应该进庄了吧?”

    “别紧张,兵来将挡,水来土遁。”张宪不慌不忙地说道,“走,咱们看看去!”

    张宪话音刚落,走进来两个人来,一个是张员外家人,另一个却是金兵打扮的人。

    张宪定睛一看,竟是自己的部下朱路,忙问道:“朱路,你怎么来了?出了什么事啦?”

    朱路应道:“启禀将军,为了救出张员外,元帅令我带来五百军士,协助你救人。还给你带来两名金兵降将,他俩有办法把我们带进建康城。”

    张宪见来了援军,急忙问道:“朱路,现在村外来了大队金兵,你带来的部队在哪儿?可别被他们发现了啊。”

    朱路笑了,答道:“将军,你误会了。来的不是金兵,正是我带来的人。你想啊,这一带到处都是金兵,五百人的队伍总不能穿着咱们大宋军装,大摇大摆的来吧?你们上次来的时候只有一百人,化妆成老百姓还行。这次我们来的可是上次的五倍,不管怎么化妆,人家一看就知道不是老百姓,所以我们就化妆成金兵,大大方方行军。路上虽然遇到过金兵,有那两名降将帮助,我们轻易的就蒙混过来了。你看,我不是全须全尾的站在你面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