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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如此交友

    自那一天起,葵班重新迎来了安宁的日子,天是蓝的,树是绿的,空气是安静的。如果没有突如其来的所谓试炼预选,就更好了。

    这是近来新生圈子里最火爆的话题。据说是某位学院高层心血来潮下的活动,美其名曰“给学生展示自己的舞台”。

    起初是个重在参与的自由项目,结果在旁人你来我往的附和与加料中,雪球越滚越大,成了如今这个囊括全院新生的超大型奖惩赛事。

    奖品那是列了一箩筐,与之相应的,惩罚也不遑多让,是最能提高积极性的逐出学院!

    而这一切,余声都毫不知情。此时的他依然沉浸在茫茫书海当中,每一本新功法,他都会运行数遍,一来是抱着万一的侥幸,二来是给昙影符提供元气来源。不夸张地说,没有一份内力是被浪费的,如今他的新苦恼是体内快要装不下这密密麻麻的昙影符们了。

    假如在原先的世界里,余声此刻一定散发着无比强大的威压,足以让所有人都把他当成某个嚣张跋扈、炫耀实力的老怪物。

    而在如今这个世界里,人们无法通过神念感知对手的实力,只有闯过试炼的人才能互相识别等阶。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余声才敢肆无忌惮地印刷昙影符。

    这几天,藏书阁里的人似乎多了不少,正事不干,总是在交头接耳,余声都在考虑是不是要花钱去租个单独的阅卷室了。

    什么试炼大比,什么天才八子,有谈八卦的时间,多看两本书不香吗?余声一边腹诽一边路过某窃窃私语的四人组,把这书还了就回去吧,研究下怎么改进昙影符。或许,再找找提高空间使用率的书?

    正琢磨着,余声突然捕捉到了“开除”两个字。他心里一震,停下脚步,装模作样地在书架旁苦恼着,实际上竖起了耳朵在偷听。

    这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敢情我在猛读书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了啊。先是“进阶试炼”迟迟没有开启,再是第一届预选大比的新鲜出炉。这还读什么书啊,书摊子都要被人掀了!

    余声自然不是怕打不过新生,相反,他是怕随便一张昙影符丢出去,对面就灰飞烟灭了……到时候,自己不是铁定被开除,指不定还要被当场拿下问罪。

    先问你痛下杀手的罪,再问你一个毫无背景的家伙,为何身怀重宝的罪。

    等等,你们倒是继续聊啊,怎么说到关键处不说了。余声瞪着眼睛,还想知道后续,比如打输了会怎么样,被开除要满足哪些条件……

    倒也不怪那些人不说了,任谁在安静的藏书阁里被陌生人盯着看,都会不好意思再聊天的。

    就着郁闷,余声当场又读完了三本经卷,这才平复好了心情,准备回去打探打探这个破预选的具体规则。

    安宁了没多久的葵班小院再度鸡飞狗跳,那个扰民了足足三个月的混蛋不知道又在发什么疯,见人就一个健步猛冲,神色凶狠,把大家伙吓得四处乱逃。

    漫天尘埃中,余声挠挠头,只觉得无比冤枉。他可没时间在这抓人,是其他人的错!怎么会大老远的看到自己,就开始绕着走了。至于神色凶狠更是冤枉了,难道笑也有错了吗?有事要请教,笑脸迎人很正常吧!

    余声砸吧着嘴,笑了太久,以至于脸部肌肉都有些僵硬了。不对劲,有哪里不对劲。上次想和这些人说话也是这个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余声干脆堵在了楼梯口,指着远处来不及躲回宿舍,也来不及逃出院子的某位倒霉蛋,“对,就是你,过来一下。”

    陈路平自问这十六年人生里没造过什么孽,虽说也没积过多少德,但也不至于如此点背吧。前阵子耳鸣也就算了,看病被宰也能安慰自己吃一堑长一智,可是!如今你堵在我门前不让进,还指手画脚让我过去就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陈路平迈开腿,大步流星,直奔余声,势要新仇旧账一起算。

    “请问,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倒是没有,敢问兄台为何如此怕我?”

    对方这么毕恭毕敬,属实把余声吓了一跳,这一路猫抓老鼠惹出的无名火也消了一大半。

    别说是余声了,就连陈路平也被自己说出来的话惊呆了。好嘛,气势汹汹地过来服软了。只是一对上余声那双眼睛,他就下意识地回想起那一晚的事,求生的本能很自然地占了上风。

    可是!你这句问话是在挑衅吗?是在挑衅吧!可恶,这次一定要义正言辞地!

    “阁下说笑了,前些日子我们不是还友好地交流过吗。怎么会怕呢。”

    陈路平只觉得一滴冷汗从鬓角滑落,赶忙咧着嘴补上一句。

    “这是尊敬。”

    “是吗?”

    听他这么一说,余声也觉得眼前这人有点眼熟,不由得上下打量了几遍,试图回忆起来。

    完了完了,一股渗透灵魂的惊悚自上而下掠过陈路平,难道不该装熟的吗,早知道直接认怂说我怕死你得了,说好的伸手不打笑脸人呢!

    “喔我想起来了,是之前半夜敲过门的那位啊。”余声有些印象,当时他在初步尝试昙影符入体,进展相当不顺。

    “哈哈哈,是的就是我。”

    “现在才问有点晚了,不过你当时是来干嘛的?”

    好不容易有了话题,余声可不会轻易放过,先寒暄两句,再问他预选的事,基本的礼仪礼貌,自己还是有些数的。

    我去干嘛的,我当然是去找你吵架的!半夜不睡觉在那哐哐当当搞什么鬼啊!

    “啊,那会啊。那是半夜睡不着,听到阁下貌似也还没睡……”陈路平特意停顿了会,试图勾起余声的愧疚或者是任何别的情绪,但是失败了,“是在下唐突了。”

    “无妨无妨,兄台真是热情啊,半夜还想着交朋友。”此乃真心。余声是真的佩服对方这份行动力。

    “哈。哈。啊哈哈,过奖过奖了。”

    不能气,也不敢气,靠着对生命的热爱,陈路平愣是克制住了自己。那天夜里他敲开门,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迎上了一双恐怖的双眼。

    萦绕着血丝的眼珠仿佛在吞噬着什么,毫无生气。只是一眼就耗尽了陈路平全部的勇气,他甚至忘了自己气冲冲上门的原因,随便扯了些不相干的话就逃开了,直到栽倒在床榻上,才敢大口大口喘息。

    后来,作为首位敲门并存活下来的勇者,陈路平自觉肩上有个重担:那就是阻止任何企图闯入那扇死门的受害者。

    得益于他声色并茂的劝说,余声的形象每天都在突破下限。

    “那从今天起,咱们就是朋友了。”

    “啊?”

    “啊!”

    “好的好的。”

    陈路平的眼神越过余声的肩头,他看到不远处的窗后有人探头探脑,他有些恍惚,早知道今天不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