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来者是谁
行人来来往往的市集上，有两人肩并肩走着。他俩身材修长，步态扎实，只是由于戴着斗笠且面部被黑纱遮挡，故看不甚清楚眉眼。他们时不时低头说着话，两双眼睛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似乎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两人就这么在街上不紧不慢地走着，或许他们早就知道，在身后一直有双眼睛盯着他们的去向。
转过街口，两人四处观察了一下，走进了个人流量较少的饭馆。身后那人也是急忙跟了上来，生怕叫他俩跑了。那人追到饭馆后找了一圈儿，却见不到一个人。这一下气得他捶胸顿足：哎，这下回去怎么交差！他溜达了一会儿，怏怏地回去了。
此时趴在房顶上的两人对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们跳下房檐，又绕了个大圈儿，回到街上去了。
“主人真是老糊涂了，事到如今竟然还在怀疑你我。咱们既然已服毒药，又何必如此千盯万防，枉费咱们替她效力多年！”一个男子略带生气的抱怨着，只见他揭下面纱，露出了那张英俊的脸。
“公子不消生气。我等忠心耿耿，办事从来尽职尽责。尤其公子，更是为主人器重。”另一个男子安慰道，他也摘下面纱，剑眉星目，实在是英气逼人。
“那是自然，整垮天枢门不仅是主人的愿望，也同样是我的目标！”
“公子定能一雪前耻，大仇得报的！”
两个人这样交谈着，走进了家小客栈。
“两位客官您看需要点什么？”店小二弓着个腰，殷勤地问道。
“两间上等客房，快点。”
“好嘞，”店小二一声吆喝，“两间上等客房——”接着就领着他俩上楼去了。
躺在床上，陌愁叹了口气。论相貌身材，他都是不输何忧远的。可何忧远现在是主人手下得力干将，是地位仅次于主人的“公子”。相比之下，他陌愁就显得有点暗淡了。这次与何忧远一同调查天枢门，他也没想到主人竟然还会派西门长兴来监视他俩。不过一想到主人从小培养他，他心里就多了几分感恩，那股刚冒出头的牢骚劲儿也就烟消云散了。
当然他们这条命始终在那女人手里掐着。自从西南五怪投奔女人后，研制了各类毒药十余种。为表忠心，他们全都喝下了名为“忘忧散”的毒药。这种毒药药效慢却难以根除，服用后五天才会发作，期间中毒者与常人无异，也不影响功力。只是五天后若没有解药，中毒者很快就会血管爆裂而亡。
此次出行女人给了他俩每人三颗解药。时限内若是不能向女人复命，他俩都将惨死，如此一来奈何桥上也算有个伴儿。
何忧远推开窗子，向下看着街上络绎不绝的行人，心中升腾起一种难以言说的快感。他很清楚自己在女人心里的定位，他和女人若不是都和天枢门有仇，他是断然不可能听命于女人的。如今，大仇即将得报，只要想办法解掉身上的毒，之后他就是自由人了。
何忧远这样看了半晌，恍惚间他像是看到了自己日后无拘无束的生活，那张英俊但阴郁的脸上竟露出一丝笑容。
天黑了，趁着夜色掩映，两个人换上黑色衣服，无声无息地进山了。
经过十数年的层层排查，女人已经大致掌握了天枢门的位置，此番派他俩入山只是为了摸清天枢门的布防情况。其实这种小事派两个小喽啰也完全胜任，但是女人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把这任务交给他们俩。
此刻，女人正在大殿上安静地坐着。她闭上眼睛，四肢伸展开来，四个童男在帮她按摩。在别人眼里她是狠毒的，淫荡的，凶残的。她自己并不否认这些，或者说是她完全不在乎这些。
遥想当年，天灾人祸之下，她被一伙儿流寇掳走做压寨夫人，才十四岁的年纪就受尽侮辱。若不是后来巧合地在山洞中得到了失传多年的武林绝学《悲风十叹》，她现在或许早就投胎好几次了。万般皆是命啊！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冷哼了一声。这一哼可把那几个童男吓了一跳，纷纷跪在地上，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出。
女人见状，哈哈大笑。她此刻颇为满意，心想：世人竟可怜可笑至此！昔日我以身侍贼时，无一人出手相助；如今只是一声冷哼，便叫人心惊胆颤！世人果然都是一般欺软怕硬！
她坐起来，伸出一只手来抚摸着一个童男的脸蛋：“抬起头来！我就如此可怕吗？嗯？”那人吓得战战兢兢，眼睛哪敢看女人的脸。只见那张白净的脸憋得通红，嘴里一个字儿也吐不出来。
女人盯了他半晌，又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来人，今晚他侍寝！”说完就起身走了。
“谢主人恩赏！”那童男磕了个头，浑身无力地趴在了石阶上。
却说何忧远与陌愁摸到后山时，已经是深夜。两人辗转溜到天枢门后院，确定无人后，就从墙头翻了进去。何忧远叫陌愁原地放哨，自己则摸进去一探究竟。他告诉陌愁：如若一切正常，就吹两声竹哨；若是有情况，便吹三声。
陌愁紧张兮兮地盯了一会儿后见周围没有动静，也就放松了警惕。谁知他刚坐下来，一把剑就架在了他脖子上。
“什么人，转过头来！”
陌愁心想糟了，这次怕是要被抓住了。但为了不惊动更多人，他还是乖乖扭过头去。谁知借着月光，那人看清他脸以后，竟然收回了剑。只见那人一把抱住陌愁，嘴里嘟囔着：“师弟，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顾容屾的师兄李宗恒。一来二去，陌愁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但陌愁还是装出一幅激动的样子，回应着李宗恒。
李宗恒拍着陌愁肩膀激动地说：“师弟，这两个月你去哪儿了？师父师娘也不告诉我们。”
陌愁渐渐回过神来，大致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定是自己长得太像那个所谓的“师弟”，导致面前这人认错人了！陌愁此刻大喜过望，他说：“师兄，师父师娘现在可好？我这次偷偷回来，你可不要告诉师父师娘！”
“好，好，都好！你不知道，我们都要想死你了！”李宗恒还是那么热情。
陌愁见他这么热情，便顺着演了下去：“师兄，可曾听到什么消息？我走的时候，师父只和我说有事要我先回避。”
“我们哪儿知道啊。你走了以后，各种谣言就都散播开来。有人说是天正教要来复仇了，师父才叫你出去躲避。也有的说是师父给了你秘密任务，叫你出去做份儿功劳，日后好接替掌门之位。还有更可笑的说师父怕你武功超过他，叫他面儿上挂不住，于是把你赶走了。你听听，这不都是些无稽之谈？有些人的嘴啊就是碎，总是爱编造谣言。”
听到这儿，陌愁心里吃了一惊，若将有人已经被安排离开天枢门的消息禀报主人，那可将是份大功劳。但是他脸上还是刚刚那幅激动的样子，他用力握了握李宗恒的手，说：“师兄，师父曾禁止我私自回来。此番上山，就是想再看看天枢门。你千万不要同任何人讲我回来了，改日再和你叙旧！我到半山腰以后吹两声竹哨，便是告诉你我走了！”
“师弟，江湖险恶，你也要多加小心！”
陌愁告别李宗恒后，心还是止不住“怦怦”地跳。他一路奔到半山腰，吹了两声竹哨，然后就照原路回到了客栈。
何忧远听见哨声后彻底放下心来。他细细排查了一番，心中只觉得天枢门夜间看防稀疏。等到完全摸清了状况，他也就打道回府了。
李宗恒心里非常高兴，他也没想到今晚居然能见到“师弟”。此时距顾容屾离开天枢门已有两个月，面对许久未见的“师弟”，他自然是热情非常。陌愁走后，他想起小时候，他和顾容屾在后山追老鼠赶兔子的时光；他还想起顾容屾调皮被师父责罚时，他常常挺身而出，主动揽下责任替师弟开脱。他并不算聪明，但绝对算得上正直。
只是他做梦也想不到世间竟有人能和顾容屾长相如此相似，而他真正的师弟现在还在风雪交加的大山里挨饿受冻。
两人就这么在街上不紧不慢地走着，或许他们早就知道，在身后一直有双眼睛盯着他们的去向。
转过街口，两人四处观察了一下，走进了个人流量较少的饭馆。身后那人也是急忙跟了上来，生怕叫他俩跑了。那人追到饭馆后找了一圈儿，却见不到一个人。这一下气得他捶胸顿足：哎，这下回去怎么交差！他溜达了一会儿，怏怏地回去了。
此时趴在房顶上的两人对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们跳下房檐，又绕了个大圈儿，回到街上去了。
“主人真是老糊涂了，事到如今竟然还在怀疑你我。咱们既然已服毒药，又何必如此千盯万防，枉费咱们替她效力多年！”一个男子略带生气的抱怨着，只见他揭下面纱，露出了那张英俊的脸。
“公子不消生气。我等忠心耿耿，办事从来尽职尽责。尤其公子，更是为主人器重。”另一个男子安慰道，他也摘下面纱，剑眉星目，实在是英气逼人。
“那是自然，整垮天枢门不仅是主人的愿望，也同样是我的目标！”
“公子定能一雪前耻，大仇得报的！”
两个人这样交谈着，走进了家小客栈。
“两位客官您看需要点什么？”店小二弓着个腰，殷勤地问道。
“两间上等客房，快点。”
“好嘞，”店小二一声吆喝，“两间上等客房——”接着就领着他俩上楼去了。
躺在床上，陌愁叹了口气。论相貌身材，他都是不输何忧远的。可何忧远现在是主人手下得力干将，是地位仅次于主人的“公子”。相比之下，他陌愁就显得有点暗淡了。这次与何忧远一同调查天枢门，他也没想到主人竟然还会派西门长兴来监视他俩。不过一想到主人从小培养他，他心里就多了几分感恩，那股刚冒出头的牢骚劲儿也就烟消云散了。
当然他们这条命始终在那女人手里掐着。自从西南五怪投奔女人后，研制了各类毒药十余种。为表忠心，他们全都喝下了名为“忘忧散”的毒药。这种毒药药效慢却难以根除，服用后五天才会发作，期间中毒者与常人无异，也不影响功力。只是五天后若没有解药，中毒者很快就会血管爆裂而亡。
此次出行女人给了他俩每人三颗解药。时限内若是不能向女人复命，他俩都将惨死，如此一来奈何桥上也算有个伴儿。
何忧远推开窗子，向下看着街上络绎不绝的行人，心中升腾起一种难以言说的快感。他很清楚自己在女人心里的定位，他和女人若不是都和天枢门有仇，他是断然不可能听命于女人的。如今，大仇即将得报，只要想办法解掉身上的毒，之后他就是自由人了。
何忧远这样看了半晌，恍惚间他像是看到了自己日后无拘无束的生活，那张英俊但阴郁的脸上竟露出一丝笑容。
天黑了，趁着夜色掩映，两个人换上黑色衣服，无声无息地进山了。
经过十数年的层层排查，女人已经大致掌握了天枢门的位置，此番派他俩入山只是为了摸清天枢门的布防情况。其实这种小事派两个小喽啰也完全胜任，但是女人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把这任务交给他们俩。
此刻，女人正在大殿上安静地坐着。她闭上眼睛，四肢伸展开来，四个童男在帮她按摩。在别人眼里她是狠毒的，淫荡的，凶残的。她自己并不否认这些，或者说是她完全不在乎这些。
遥想当年，天灾人祸之下，她被一伙儿流寇掳走做压寨夫人，才十四岁的年纪就受尽侮辱。若不是后来巧合地在山洞中得到了失传多年的武林绝学《悲风十叹》，她现在或许早就投胎好几次了。万般皆是命啊！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冷哼了一声。这一哼可把那几个童男吓了一跳，纷纷跪在地上，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出。
女人见状，哈哈大笑。她此刻颇为满意，心想：世人竟可怜可笑至此！昔日我以身侍贼时，无一人出手相助；如今只是一声冷哼，便叫人心惊胆颤！世人果然都是一般欺软怕硬！
她坐起来，伸出一只手来抚摸着一个童男的脸蛋：“抬起头来！我就如此可怕吗？嗯？”那人吓得战战兢兢，眼睛哪敢看女人的脸。只见那张白净的脸憋得通红，嘴里一个字儿也吐不出来。
女人盯了他半晌，又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来人，今晚他侍寝！”说完就起身走了。
“谢主人恩赏！”那童男磕了个头，浑身无力地趴在了石阶上。
却说何忧远与陌愁摸到后山时，已经是深夜。两人辗转溜到天枢门后院，确定无人后，就从墙头翻了进去。何忧远叫陌愁原地放哨，自己则摸进去一探究竟。他告诉陌愁：如若一切正常，就吹两声竹哨；若是有情况，便吹三声。
陌愁紧张兮兮地盯了一会儿后见周围没有动静，也就放松了警惕。谁知他刚坐下来，一把剑就架在了他脖子上。
“什么人，转过头来！”
陌愁心想糟了，这次怕是要被抓住了。但为了不惊动更多人，他还是乖乖扭过头去。谁知借着月光，那人看清他脸以后，竟然收回了剑。只见那人一把抱住陌愁，嘴里嘟囔着：“师弟，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顾容屾的师兄李宗恒。一来二去，陌愁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但陌愁还是装出一幅激动的样子，回应着李宗恒。
李宗恒拍着陌愁肩膀激动地说：“师弟，这两个月你去哪儿了？师父师娘也不告诉我们。”
陌愁渐渐回过神来，大致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定是自己长得太像那个所谓的“师弟”，导致面前这人认错人了！陌愁此刻大喜过望，他说：“师兄，师父师娘现在可好？我这次偷偷回来，你可不要告诉师父师娘！”
“好，好，都好！你不知道，我们都要想死你了！”李宗恒还是那么热情。
陌愁见他这么热情，便顺着演了下去：“师兄，可曾听到什么消息？我走的时候，师父只和我说有事要我先回避。”
“我们哪儿知道啊。你走了以后，各种谣言就都散播开来。有人说是天正教要来复仇了，师父才叫你出去躲避。也有的说是师父给了你秘密任务，叫你出去做份儿功劳，日后好接替掌门之位。还有更可笑的说师父怕你武功超过他，叫他面儿上挂不住，于是把你赶走了。你听听，这不都是些无稽之谈？有些人的嘴啊就是碎，总是爱编造谣言。”
听到这儿，陌愁心里吃了一惊，若将有人已经被安排离开天枢门的消息禀报主人，那可将是份大功劳。但是他脸上还是刚刚那幅激动的样子，他用力握了握李宗恒的手，说：“师兄，师父曾禁止我私自回来。此番上山，就是想再看看天枢门。你千万不要同任何人讲我回来了，改日再和你叙旧！我到半山腰以后吹两声竹哨，便是告诉你我走了！”
“师弟，江湖险恶，你也要多加小心！”
陌愁告别李宗恒后，心还是止不住“怦怦”地跳。他一路奔到半山腰，吹了两声竹哨，然后就照原路回到了客栈。
何忧远听见哨声后彻底放下心来。他细细排查了一番，心中只觉得天枢门夜间看防稀疏。等到完全摸清了状况，他也就打道回府了。
李宗恒心里非常高兴，他也没想到今晚居然能见到“师弟”。此时距顾容屾离开天枢门已有两个月，面对许久未见的“师弟”，他自然是热情非常。陌愁走后，他想起小时候，他和顾容屾在后山追老鼠赶兔子的时光；他还想起顾容屾调皮被师父责罚时，他常常挺身而出，主动揽下责任替师弟开脱。他并不算聪明，但绝对算得上正直。
只是他做梦也想不到世间竟有人能和顾容屾长相如此相似，而他真正的师弟现在还在风雪交加的大山里挨饿受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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