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恐怖斑纹
海水慢慢有了颜色，从漆黑变为深蓝，深蓝又慢慢变浅，潜航器周围开始有了鱼类的踪迹，“天空”也明亮起来，海水中开始掺入太阳的波光，大大小小的鱼群在光带中若隐若现。六名潜航员透过空荡荡的注水舱门看着外面的景色，却默默无声，耳机频道里只有沈总工和深海三号为了确认深度和位置而对话的单调回合。“八爪蜘蛛”快上升到海平面了，汪子涵总算停止了啜泣，樊宇翔每隔一会儿就发出一声叹息，苏文恒则觉得这也许是一场噩梦，噩梦醒来，他应该还在深海三号的住舱，准备执行下潜搜救任务。
“八爪蜘蛛”的尾部猛地跃出水面，一部分海水摇晃着荡出注水舱的舱门，潜航员眼前突然呈现一片刺眼的光明，伴随着海波晃荡，潜航员们能看到距离海面上方不远处有一轮红日，那是初升的朝阳，原来做这场雪国长梦只用了一夜时间而已。一名蛙人游过来趴在注水舱口向内察看，徐志声向他挥了挥手，紧接着蛙人向潜航器顶部爬去，朝着甲板上大喊着什么，然后和船工配合着在潜航器顶部挂上挂钩。可能是出水之后精神终得到放松，伴随着涌浪的摇晃，苏文恒睡着了。
“苏医生，醒醒。”有人敲击着苏文恒的潜航服。苏文恒睁开眼，面前是王局长，旁边的其他潜航员已经离开了注水舱。苏文恒解开安全扣，和王局长一起走出注水舱，此时“八爪蜘蛛”和“狮子鱼”都已经停在了船尾甲板上，潜航器上附着的黑色热泉冷凝物证明着先前发生的一切不是梦，甲板上全是人，他们默默注视着苏文恒，表情复杂，不是欣喜也不是悲伤。苏文恒一言不发，梦游似的回到间舱脱下潜航服，换上自己的衣服，等他再回到甲板，发现甲板上的人群中间围着两圈医护人员，他们似乎在进行抢救。
其中一拨医护人员主要是F组的随队成员，他们在狮子鱼02号旁边给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女人测量生命体征，那女人正是刚被救上岸的D组成员，此时正惊魂未定的看着周围，苏文恒觉得她的气色比刚刚透过水下观察窗看到时好多了，两名医生认为她身体无大碍，就是有些虚脱，推着担架把她送回了医务室。另外一拨医护人员主要是军医和船医，他们面临的情况似乎棘手多了。苏文恒走过去，发现人群中心躺着的正是叶教授，他已陷入了昏迷状态，湿漉漉的头发胡乱的遮盖着脑门，他一身的湿衣服已经被医生们扒了下来，肥胖的身体上呈现出越来越清晰的可怖斑纹，有点像大理石上的图案，这恐怖的斑纹勾起了苏文恒的童年记忆——和父亲临死前身上出现的斑纹几乎一模一样。
“叶教授这是怎么了？”苏文恒也顾不上礼貌了，用力扯了扯身边王局长的胳膊。
“应该是他的逃生舱上浮过程中发生了破损，他在水下直接打开逃生舱门浮了上来。”王局长说，“他也真是够顽强的，凭着仅存的意识打开烟火信号和驱鲨剂。”
“他身上这些斑纹是怎么回事？是中毒了吗？”苏文恒急切的询问。
“这是减压病。”张队长也在人群中，这个经验丰富的特种兵解开了这个在苏文恒心头萦绕多年的疑问。
“减压病？”苏文恒不知道这种病。
“就是从水下上浮过程中的压力差过大造成的，看他这严重程度，他可能是在上千米的深度就离开了逃生舱，估计够呛。”张队长的语气里没有同情。
“原来我爸的死因是减压病……”苏文恒自言自语。
“这病在内地不多见，所以你没听说过，只有潜水员和宇航员容易得这个病。”一名军医说。
“病人呼吸衰竭，可能已经到终末了。”另一名军医起身向张队长小声报告。
“全力救治。”张队长说完就扭头走了。
沈总工站在甲板上茫然的看着几名军医轮流给叶教授做心肺复苏，刘船长拍了拍沈总工的肩膀。
“人各有命，别想太多。”刘船长说着递给沈总工一部卫星电话，“先给指挥部汇报一下情况吧。”
沈总工接过刘船长递来的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
“领导，我是沈凌杰，这会儿刚刚回到甲板……”沈总工的话被电话那头打断，他神色凝重的倾听，然后回答道：“有两名潜航员不幸遇难了，还有一人正在抢救……还不好说，军医说可能会挺不过来……救上来一名女同志，D组的，叫李雨佳……她还好……我们还在海底找到了世界代码的确切线索……好，好，明白……什么时候的事？……唉……好，好，明白，我们立刻返航。”
沈总工挂断电话后一言不发，脸色很难看，刘船长见状也不敢多问。
“刘船长，指挥部让我们立刻返航。”沈总工说话时有点心不在焉。
“哦，好的。”刘船长拿起对讲机，向大副下达返航指令。
“怎么返航了？”汪子涵听到刘船长用对讲机说话，过来问情况。
“我们需要回港修整。”沈总工回答。
“那贝茜怎么办！”汪子涵情绪有些崩溃，“我们要去救她，她还在下面等着我们去救她！”
“小汪，你冷静一点，潜航服里的氧气只够八小时，我和你一样难受，但是贝茜已经走了。”沈总工回答。
“你告诉我怎么冷静？她是为了救我们才跳下深渊的，你们怎么能这么狠心！”汪子涵的眼泪夺眶而出。
“这不是狠心，是最起码的理性！我们从下潜开始算起已经过了八小时了，潜航器充电也需要时间，无论如何来不及了，况且贝茜的深度不是现有的潜航器能够到达的，难道你嫌死的人还不够多吗？”沈总工失去了耐心，突然发作出来。
“你真的关心死了几个人吗？你关心的只有自己的帽子！”汪子涵回怼过去。
“小汪！你怎么能这样对沈总工说话！”王局长喝住汪子涵，“这么多同志牺牲了，我们都很难过，是沈总工担着责任没日没夜设计改造潜航器，可以说沈总工在这次任务中付出的最多！”
“可结果呢？”汪子涵流着泪看着王局长，“你觉得现在的结果好吗？如果不是那个杀人磨盘，周先生会死的那么惨吗？”
“干事业总会有牺牲！”王局长说，“我们拯救了水下被困人员，中间出现的意外不是人能预料到的。”
“我对事故负主要责任。”沈总工摘下了眼镜，叹了口气，“这我不否认。时间、设备、材料，都不足，整个救援计划，我确实考虑得不周全。”
“我们还是要往前看，现在的任务是安全返航，你们只下去了一夜，但外面变了天，核战争已经爆发了。”刘船长对几名潜航员说道，其他船员显然昨晚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对，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出于安全的考虑，指挥部让我们立刻返航。”沈总工说。
原来基尔科夫武装力量近日对科莫市发动了大规模袭击，莫顿联邦于昨夜对基尔科夫陆上前线的一个永备工事发射了核弹，具体的伤亡人数正在统计。
几名潜航员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恍惚，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水下噩梦之后，一切都变了。
“八爪蜘蛛”的尾部猛地跃出水面，一部分海水摇晃着荡出注水舱的舱门，潜航员眼前突然呈现一片刺眼的光明，伴随着海波晃荡，潜航员们能看到距离海面上方不远处有一轮红日，那是初升的朝阳，原来做这场雪国长梦只用了一夜时间而已。一名蛙人游过来趴在注水舱口向内察看，徐志声向他挥了挥手，紧接着蛙人向潜航器顶部爬去，朝着甲板上大喊着什么，然后和船工配合着在潜航器顶部挂上挂钩。可能是出水之后精神终得到放松，伴随着涌浪的摇晃，苏文恒睡着了。
“苏医生，醒醒。”有人敲击着苏文恒的潜航服。苏文恒睁开眼，面前是王局长，旁边的其他潜航员已经离开了注水舱。苏文恒解开安全扣，和王局长一起走出注水舱，此时“八爪蜘蛛”和“狮子鱼”都已经停在了船尾甲板上，潜航器上附着的黑色热泉冷凝物证明着先前发生的一切不是梦，甲板上全是人，他们默默注视着苏文恒，表情复杂，不是欣喜也不是悲伤。苏文恒一言不发，梦游似的回到间舱脱下潜航服，换上自己的衣服，等他再回到甲板，发现甲板上的人群中间围着两圈医护人员，他们似乎在进行抢救。
其中一拨医护人员主要是F组的随队成员，他们在狮子鱼02号旁边给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女人测量生命体征，那女人正是刚被救上岸的D组成员，此时正惊魂未定的看着周围，苏文恒觉得她的气色比刚刚透过水下观察窗看到时好多了，两名医生认为她身体无大碍，就是有些虚脱，推着担架把她送回了医务室。另外一拨医护人员主要是军医和船医，他们面临的情况似乎棘手多了。苏文恒走过去，发现人群中心躺着的正是叶教授，他已陷入了昏迷状态，湿漉漉的头发胡乱的遮盖着脑门，他一身的湿衣服已经被医生们扒了下来，肥胖的身体上呈现出越来越清晰的可怖斑纹，有点像大理石上的图案，这恐怖的斑纹勾起了苏文恒的童年记忆——和父亲临死前身上出现的斑纹几乎一模一样。
“叶教授这是怎么了？”苏文恒也顾不上礼貌了，用力扯了扯身边王局长的胳膊。
“应该是他的逃生舱上浮过程中发生了破损，他在水下直接打开逃生舱门浮了上来。”王局长说，“他也真是够顽强的，凭着仅存的意识打开烟火信号和驱鲨剂。”
“他身上这些斑纹是怎么回事？是中毒了吗？”苏文恒急切的询问。
“这是减压病。”张队长也在人群中，这个经验丰富的特种兵解开了这个在苏文恒心头萦绕多年的疑问。
“减压病？”苏文恒不知道这种病。
“就是从水下上浮过程中的压力差过大造成的，看他这严重程度，他可能是在上千米的深度就离开了逃生舱，估计够呛。”张队长的语气里没有同情。
“原来我爸的死因是减压病……”苏文恒自言自语。
“这病在内地不多见，所以你没听说过，只有潜水员和宇航员容易得这个病。”一名军医说。
“病人呼吸衰竭，可能已经到终末了。”另一名军医起身向张队长小声报告。
“全力救治。”张队长说完就扭头走了。
沈总工站在甲板上茫然的看着几名军医轮流给叶教授做心肺复苏，刘船长拍了拍沈总工的肩膀。
“人各有命，别想太多。”刘船长说着递给沈总工一部卫星电话，“先给指挥部汇报一下情况吧。”
沈总工接过刘船长递来的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
“领导，我是沈凌杰，这会儿刚刚回到甲板……”沈总工的话被电话那头打断，他神色凝重的倾听，然后回答道：“有两名潜航员不幸遇难了，还有一人正在抢救……还不好说，军医说可能会挺不过来……救上来一名女同志，D组的，叫李雨佳……她还好……我们还在海底找到了世界代码的确切线索……好，好，明白……什么时候的事？……唉……好，好，明白，我们立刻返航。”
沈总工挂断电话后一言不发，脸色很难看，刘船长见状也不敢多问。
“刘船长，指挥部让我们立刻返航。”沈总工说话时有点心不在焉。
“哦，好的。”刘船长拿起对讲机，向大副下达返航指令。
“怎么返航了？”汪子涵听到刘船长用对讲机说话，过来问情况。
“我们需要回港修整。”沈总工回答。
“那贝茜怎么办！”汪子涵情绪有些崩溃，“我们要去救她，她还在下面等着我们去救她！”
“小汪，你冷静一点，潜航服里的氧气只够八小时，我和你一样难受，但是贝茜已经走了。”沈总工回答。
“你告诉我怎么冷静？她是为了救我们才跳下深渊的，你们怎么能这么狠心！”汪子涵的眼泪夺眶而出。
“这不是狠心，是最起码的理性！我们从下潜开始算起已经过了八小时了，潜航器充电也需要时间，无论如何来不及了，况且贝茜的深度不是现有的潜航器能够到达的，难道你嫌死的人还不够多吗？”沈总工失去了耐心，突然发作出来。
“你真的关心死了几个人吗？你关心的只有自己的帽子！”汪子涵回怼过去。
“小汪！你怎么能这样对沈总工说话！”王局长喝住汪子涵，“这么多同志牺牲了，我们都很难过，是沈总工担着责任没日没夜设计改造潜航器，可以说沈总工在这次任务中付出的最多！”
“可结果呢？”汪子涵流着泪看着王局长，“你觉得现在的结果好吗？如果不是那个杀人磨盘，周先生会死的那么惨吗？”
“干事业总会有牺牲！”王局长说，“我们拯救了水下被困人员，中间出现的意外不是人能预料到的。”
“我对事故负主要责任。”沈总工摘下了眼镜，叹了口气，“这我不否认。时间、设备、材料，都不足，整个救援计划，我确实考虑得不周全。”
“我们还是要往前看，现在的任务是安全返航，你们只下去了一夜，但外面变了天，核战争已经爆发了。”刘船长对几名潜航员说道，其他船员显然昨晚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对，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出于安全的考虑，指挥部让我们立刻返航。”沈总工说。
原来基尔科夫武装力量近日对科莫市发动了大规模袭击，莫顿联邦于昨夜对基尔科夫陆上前线的一个永备工事发射了核弹，具体的伤亡人数正在统计。
几名潜航员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恍惚，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水下噩梦之后，一切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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