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失忆
过了三天，张凡醒了。
他从床上起来，看到一个女孩趴在床边。因为女孩长得太过秀丽，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发。很奇怪，他感觉和女孩之间有种亲密的关系，似乎他们认识，但张凡捂着脑袋也想不出，这个女孩到底在哪里见过。一连摸了几下，女孩也没醒来。
与此同时，另一个想法出现在张凡的脑海中：她是谁，这是哪？出于习惯，凡是不懂的事，他都要想个明白。
可这次他想了一会儿，就知道只是想是不够的。于是他特意绕开女孩下了床，光着脚，没走几步，就到了中间的屋子。一切依旧是那么的陌生，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张铺着红布的长桌。大门敞开，那时他的内心也如这屋子一般，空荡荡的，毫无跟脚。说实话，他感觉自己不属于这里，而他最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的。那是一种欲出而不出的感觉，桌上的小种子问：“谁？是张凡吗？”
声音出来半天，等来的却是沉默。
“难道是我听错了吗？”它又问。李牧之醒来，她比小种子直白，一下子就看到床上没人了。
“张凡？”
屋里没人，她这句话像是自问自答。
小种子说：“我听到了走路的声音，他去了外面。”
李牧之听完急忙往外跑，生怕张凡会倒在哪里，待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在走廊穿梭后，她才停下大喊：“张凡，你要去哪？”
白色的身影就是张凡，他原本的衣服烂了，船夫就拿出先生以前的衣服。要说是谁给他换的衣服，船夫只是送来衣服就走了，许多事情都是李牧之做的，包括把张凡背到河边，给他洗澡，最后烘干穿上衣服，又背到床上。她头次做这样的事，所以屈辱感大于劳累，一来一回，就从早上到了晚上。
张凡仿佛没听到般，焦急地走出长廊，推开门，消失在门外。李牧之便跟上去，只不过等她到门外的时候，还是不见张凡的踪影。门外只有一条小路，左边是去往前院的，而右边则是船夫的住宿。她迟疑了一下，选择了右边的方向，顺着小路很快看到了湖泊。走近，船夫像往常一样坐在湖边，旁边是正在吃草的羊。
再走近一点，李牧之朝向四方，寻找张凡。船夫问：“怎么了？你一个人来我这，这可是稀罕事。”
李牧之回答，虽然她讨厌妖怪，但出于礼貌，觉得自己应该回答：“张凡醒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个人出来了。”
“你没叫他的名字吗？”
“叫了。”
李牧之继续往里走，到了羊的位置故意停下来。见羊没有逃走，她又摸了摸羊背。再往里面一些，才是船夫的位置。
只有这样，她才能缓解和船夫说话时的紧张，接着组织语言解释：“他醒过来的时候，就独自下床往外面走了。等我醒来，他已经到了小门边。我虽然叫了，但他没有理我。所以，张凡来这儿了吗？”
船夫安慰她：“不要着急，出了门只有三个方向，一条路。他没来这儿，应该是走了路的另一边。”
“可他为什么不打招呼就离开呢？”
“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就跟他能活过来一样让人捉摸不透。你去问他吧！这种事只有他最清楚。”
“我以为你会清楚的。”
船夫沉默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怎么回答。显然这是试探，李牧之想知道更多的事。而他可以很敷衍地说出一大堆模棱两可的话，他不想这样做。以前不想，尤其到了现在，他已经决定要死了，就更不想了。船夫把脑袋转过来，盯着李牧之，转而他又独自笑了起来。
那笑容像是对着新奇的东西，李牧之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皱着眉说：“你们妖怪都很奇怪，那么喜欢看人狼狈的样子？”
船夫笑得更厉害了：“有些妖怪喜欢，就我而言不是的。作为道玄境的修士，被我盯着的时候，你很紧张，身体僵硬，头顶冒汗。但你的眼睛里没有害怕，所以没有躲闪，这很有趣。”
“这很无聊，我要去找张凡了。”
眼瞅着她生气了，要走，船夫又说：“其实你想问的是，张凡还是不是那个张凡，对吧？”他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湖里，伴随着叮咚一声，低沉的声音响起：“你想知道张凡为什么会活过来，对吧？前面的话，我没骗你，他能活过来是件让人捉摸不透的事。我们不妨想想他活过来之前发生了什么。首先灯笼破碎，里面的光跑进了他的身体，然后就是院子里的小鬼了。那团光是南方朱雀身上的火，朱雀是神明，而非兽，不死不灭，传说还掌握着长生者的名录。又一个传说是，鬼会进入死人的身体，替代原来的人。”
“那他还是他吗？”
船夫摇摇头；“我不知道，因为我不清楚。到底是那团神火复活的他，还是白鬼产生了作用。而且你已经迷失了，想想你的目的，该操心的不是张凡，而是你走丢的师弟们。”
这次，李牧之没有回答，而是焦急地走了。如果张凡不是张凡，那还有什么意义呢？黄昏时，一袭白匆匆的身影来到了这儿。他没有说话，脸上的汗流到了脖子上，一看就是走了好长时间。他先是对着远方的山看了一会儿，然后瞧着羊，最后才坐在湖边，盯着水里的自己发呆。
“张凡，”船夫说，“听说你傻了。”
可张凡没有转头，嘴巴也闭着，只顾自的看着水里的自己。
船夫起身，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吗？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张凡回头，眼睛里闪烁着泪光。他哭了，熟不知活了几百年的船夫，一见到眼泪心里比他痛苦千倍万倍。
他叹息一声：“看来你，真的傻了。来说说吧！你怎么了？”
张凡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这里，这里空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感觉都空了。”
“都空了，是什么都不记得的意思吗？”船夫犹豫了一下，拿过张凡的手腕。据他的经验，修士和凡人最直接的区别就是体内的灵脉。
通常，修士在进入通灵境时，体内便会凝结出灵脉。灵脉运送灵力，它们像网一样，横通八达，又如信鸽到来一般，预示着人可以自如的使用灵力。船夫本以为张凡体内的灵脉很多，却没想到一条都感知不到，他转动眼珠问：“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张凡摇摇头，船夫又指了指身后的羊问他，得到的结果依旧是摇头。
“这可麻烦了。”
张凡点头，看着湖，不再理船夫了。临近太阳落山，他还坐在那里。月亮出来，依稀的明星越来越多，天全黑了。船夫出来，站在石屋前。他还想说些话安慰他，却不知怎的，话堵在嘴里。张凡的背影像块石头，与环境融为一体。在这份宁静面前，一个活了几百年的妖没了勇气，他没信心那些轻飘飘的话可以让这个少年回头看他一眼。
李牧之提着灯笼回来，不同的是，这次过来，她换上了一套红白色的衣服，而且身后领着个陌生的男人。船夫原先没想到，只是后面跟着一个人，李牧之身上的气质就完全变了。
“少主人，你就一直待在这种地方？”男人嫌弃地说，他已经走过这栋宅子的每一角，自觉与自己生活的王府差距太大。
李牧之反驳道：“只是几天而已。”
“哪里是几天，快过了半月，要是我早走了。也就是少主人心善，还在这找那两个家伙。”
“他们真的没事了吗？”
“这个当然，倘若不是他们回去了，我又怎会受主人之命，来这里寻找少主人呢？”
“那就好。”
“那少主人赶紧离开这儿吧！临走前，主人特地交代，宇休城的奇缘马上开始，让我速去速回。”
“我不是说过，要找一个人吗？”
声音越来越近，人一来，船夫的注意就转移到那个男人身上。他也提着一个灯笼，长相年轻，但看起来年纪比张凡大，声音也很浑厚。但他心里已经讨厌他们了，他以为是某个认主的妖到了这，一直等他们走近，才发现那竟然是个有着武英境修为的人。
“女娃，你后面跟着的是个人吗？”他问，顺便踢了踢地上的长草表示不屑。
李牧之说：“他是我家的仆从，叫庭轩，现在来找我回去。”
“呵！一百五十年前，只有妖怪才会认主，所以我讨厌妖怪。而一百五十年后，没想到一个人会认另一个人做主人。不知道这是有趣呢？还是可悲呢？”
庭轩上前一步，对于船夫的无礼，他报以一笑：“前辈，如果你是想嘲笑我的话，还是算了。这世上的人太多了，为了活着，做什么事的都有。”
他从床上起来，看到一个女孩趴在床边。因为女孩长得太过秀丽，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发。很奇怪，他感觉和女孩之间有种亲密的关系，似乎他们认识，但张凡捂着脑袋也想不出，这个女孩到底在哪里见过。一连摸了几下，女孩也没醒来。
与此同时，另一个想法出现在张凡的脑海中：她是谁，这是哪？出于习惯，凡是不懂的事，他都要想个明白。
可这次他想了一会儿，就知道只是想是不够的。于是他特意绕开女孩下了床，光着脚，没走几步，就到了中间的屋子。一切依旧是那么的陌生，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张铺着红布的长桌。大门敞开，那时他的内心也如这屋子一般，空荡荡的，毫无跟脚。说实话，他感觉自己不属于这里，而他最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的。那是一种欲出而不出的感觉，桌上的小种子问：“谁？是张凡吗？”
声音出来半天，等来的却是沉默。
“难道是我听错了吗？”它又问。李牧之醒来，她比小种子直白，一下子就看到床上没人了。
“张凡？”
屋里没人，她这句话像是自问自答。
小种子说：“我听到了走路的声音，他去了外面。”
李牧之听完急忙往外跑，生怕张凡会倒在哪里，待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在走廊穿梭后，她才停下大喊：“张凡，你要去哪？”
白色的身影就是张凡，他原本的衣服烂了，船夫就拿出先生以前的衣服。要说是谁给他换的衣服，船夫只是送来衣服就走了，许多事情都是李牧之做的，包括把张凡背到河边，给他洗澡，最后烘干穿上衣服，又背到床上。她头次做这样的事，所以屈辱感大于劳累，一来一回，就从早上到了晚上。
张凡仿佛没听到般，焦急地走出长廊，推开门，消失在门外。李牧之便跟上去，只不过等她到门外的时候，还是不见张凡的踪影。门外只有一条小路，左边是去往前院的，而右边则是船夫的住宿。她迟疑了一下，选择了右边的方向，顺着小路很快看到了湖泊。走近，船夫像往常一样坐在湖边，旁边是正在吃草的羊。
再走近一点，李牧之朝向四方，寻找张凡。船夫问：“怎么了？你一个人来我这，这可是稀罕事。”
李牧之回答，虽然她讨厌妖怪，但出于礼貌，觉得自己应该回答：“张凡醒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个人出来了。”
“你没叫他的名字吗？”
“叫了。”
李牧之继续往里走，到了羊的位置故意停下来。见羊没有逃走，她又摸了摸羊背。再往里面一些，才是船夫的位置。
只有这样，她才能缓解和船夫说话时的紧张，接着组织语言解释：“他醒过来的时候，就独自下床往外面走了。等我醒来，他已经到了小门边。我虽然叫了，但他没有理我。所以，张凡来这儿了吗？”
船夫安慰她：“不要着急，出了门只有三个方向，一条路。他没来这儿，应该是走了路的另一边。”
“可他为什么不打招呼就离开呢？”
“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就跟他能活过来一样让人捉摸不透。你去问他吧！这种事只有他最清楚。”
“我以为你会清楚的。”
船夫沉默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怎么回答。显然这是试探，李牧之想知道更多的事。而他可以很敷衍地说出一大堆模棱两可的话，他不想这样做。以前不想，尤其到了现在，他已经决定要死了，就更不想了。船夫把脑袋转过来，盯着李牧之，转而他又独自笑了起来。
那笑容像是对着新奇的东西，李牧之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皱着眉说：“你们妖怪都很奇怪，那么喜欢看人狼狈的样子？”
船夫笑得更厉害了：“有些妖怪喜欢，就我而言不是的。作为道玄境的修士，被我盯着的时候，你很紧张，身体僵硬，头顶冒汗。但你的眼睛里没有害怕，所以没有躲闪，这很有趣。”
“这很无聊，我要去找张凡了。”
眼瞅着她生气了，要走，船夫又说：“其实你想问的是，张凡还是不是那个张凡，对吧？”他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湖里，伴随着叮咚一声，低沉的声音响起：“你想知道张凡为什么会活过来，对吧？前面的话，我没骗你，他能活过来是件让人捉摸不透的事。我们不妨想想他活过来之前发生了什么。首先灯笼破碎，里面的光跑进了他的身体，然后就是院子里的小鬼了。那团光是南方朱雀身上的火，朱雀是神明，而非兽，不死不灭，传说还掌握着长生者的名录。又一个传说是，鬼会进入死人的身体，替代原来的人。”
“那他还是他吗？”
船夫摇摇头；“我不知道，因为我不清楚。到底是那团神火复活的他，还是白鬼产生了作用。而且你已经迷失了，想想你的目的，该操心的不是张凡，而是你走丢的师弟们。”
这次，李牧之没有回答，而是焦急地走了。如果张凡不是张凡，那还有什么意义呢？黄昏时，一袭白匆匆的身影来到了这儿。他没有说话，脸上的汗流到了脖子上，一看就是走了好长时间。他先是对着远方的山看了一会儿，然后瞧着羊，最后才坐在湖边，盯着水里的自己发呆。
“张凡，”船夫说，“听说你傻了。”
可张凡没有转头，嘴巴也闭着，只顾自的看着水里的自己。
船夫起身，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吗？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张凡回头，眼睛里闪烁着泪光。他哭了，熟不知活了几百年的船夫，一见到眼泪心里比他痛苦千倍万倍。
他叹息一声：“看来你，真的傻了。来说说吧！你怎么了？”
张凡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这里，这里空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感觉都空了。”
“都空了，是什么都不记得的意思吗？”船夫犹豫了一下，拿过张凡的手腕。据他的经验，修士和凡人最直接的区别就是体内的灵脉。
通常，修士在进入通灵境时，体内便会凝结出灵脉。灵脉运送灵力，它们像网一样，横通八达，又如信鸽到来一般，预示着人可以自如的使用灵力。船夫本以为张凡体内的灵脉很多，却没想到一条都感知不到，他转动眼珠问：“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张凡摇摇头，船夫又指了指身后的羊问他，得到的结果依旧是摇头。
“这可麻烦了。”
张凡点头，看着湖，不再理船夫了。临近太阳落山，他还坐在那里。月亮出来，依稀的明星越来越多，天全黑了。船夫出来，站在石屋前。他还想说些话安慰他，却不知怎的，话堵在嘴里。张凡的背影像块石头，与环境融为一体。在这份宁静面前，一个活了几百年的妖没了勇气，他没信心那些轻飘飘的话可以让这个少年回头看他一眼。
李牧之提着灯笼回来，不同的是，这次过来，她换上了一套红白色的衣服，而且身后领着个陌生的男人。船夫原先没想到，只是后面跟着一个人，李牧之身上的气质就完全变了。
“少主人，你就一直待在这种地方？”男人嫌弃地说，他已经走过这栋宅子的每一角，自觉与自己生活的王府差距太大。
李牧之反驳道：“只是几天而已。”
“哪里是几天，快过了半月，要是我早走了。也就是少主人心善，还在这找那两个家伙。”
“他们真的没事了吗？”
“这个当然，倘若不是他们回去了，我又怎会受主人之命，来这里寻找少主人呢？”
“那就好。”
“那少主人赶紧离开这儿吧！临走前，主人特地交代，宇休城的奇缘马上开始，让我速去速回。”
“我不是说过，要找一个人吗？”
声音越来越近，人一来，船夫的注意就转移到那个男人身上。他也提着一个灯笼，长相年轻，但看起来年纪比张凡大，声音也很浑厚。但他心里已经讨厌他们了，他以为是某个认主的妖到了这，一直等他们走近，才发现那竟然是个有着武英境修为的人。
“女娃，你后面跟着的是个人吗？”他问，顺便踢了踢地上的长草表示不屑。
李牧之说：“他是我家的仆从，叫庭轩，现在来找我回去。”
“呵！一百五十年前，只有妖怪才会认主，所以我讨厌妖怪。而一百五十年后，没想到一个人会认另一个人做主人。不知道这是有趣呢？还是可悲呢？”
庭轩上前一步，对于船夫的无礼，他报以一笑：“前辈，如果你是想嘲笑我的话，还是算了。这世上的人太多了，为了活着，做什么事的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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