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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地府之行

    齐月和刘知易跟在阿维的后面,前面是各种模样的鬼魂,男男女女,都痴痴地看着绿色的萤火。不知走了多久,长长的队伍停了下来,引路人嘴里念叨着奇奇怪怪的咒语,前面荒芜的土地上升起一座大门——鬼门关。大门左右两侧分别立着两具石狮,门上花纹复杂,雕刻着各色鬼怪,透出妖冶的气息。

    石门缓缓打开,激起厚重而古老的声音,门的那侧浓雾笼罩,看不真切。刘知易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来自另一个世界、凡胎肉体无法触及的空间,而在这笼罩万物生灵的秩序,显得他那么渺小。

    “快跟上。”齐月提醒他。

    刘知易回过神来,快步跟上。两人穿过迷雾,视线豁然宽阔。在他们面前的,便是一片红色的彼岸花花海,中间有一条大道,这便是黄泉路。天空呈现出人间夕阳的感觉,橙红色,仿佛是彼岸花映照而出的,像是生命末尾最后的灿烂。

    两人穿过黄泉路,便到了忘川河。前面的鬼魂们纷纷登船离去,一艘艘消失在宽阔的河道,莹绿色的忘川河,闪动着或黑或白的鳞光。过了一会儿,一艘小船靠近小码头,在齐月和刘知易面前停下来。划船的是一位老人,除了脸色惨白以外,与这凡间的千千万万船夫别无二致,老人留了一圈胡子,笑着向齐月打着招呼:“无伤大人。这么多年老夫第一次看你带活人来这里。”

    “一个朋友。“齐月没有多话,然后二人上了船。

    “你好啊,小伙子!“摆渡人亲切地向刘知易说,“我在这条河上过了有多久了?一百多年了吧,还是第一次看见这大活人呢?”

    “一百多年?”刘知易算算时间,“那得是启朝了吧!”大东建国才八十来年,没想到这忘川河上的船夫,已经算得上是老古董了。

    “对对对。”老人边划着船边答应着,“至于无伤大人,那可是更早了!我开始划船的时候,无伤大人的名号整个阴间可都是知道的!”

    刘知易看向在一旁坐着望向远处的齐月,试探着问道:“齐月,你是多少年前的啊?”

    齐月转过头来,迟钝了一秒,还是告诉了他:“记不清了,大概有三百年了,安朝末年。”

    “三百年!”刘知易心里一惊,这个年龄差距,有点大啊。

    齐月保持沉默,老船夫图新鲜,与刘知易交谈甚欢,大多是关于上面的人间光景,等两人下了船,老人还恋恋不舍地给刘知易挥手作别:“小伙子,经常来玩诶!”

    齐月瞧着这隔了百余年的忘年交,抱着手臂对还在与摆渡人挥手的刘知易说道:“我看你死了也可以跟他做个伴,在这忘川上当个摆渡人。”

    刘知易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又迅速跟上齐月的脚步。阴间也有像人间一样的街道和房屋,两人来到一座像官府的门院前,门口的鬼差一见到齐月就恭敬地行礼,将她往里面请。

    “哟,小无伤来了!”

    刘知易一听到这个称呼,顿时愣住了:这是可以叫的吗?

    “糟老头,别乱叫!”齐月听得脸都黑了。

    “都这多年了,脾气还是这么烂!”

    刘知易从声源看去,发现一个个子矮小的约莫五十岁的老人,带着个威武的发冠,穿着打扮都彰显着他在阴间的尊贵地位,但是跟他的语气一搭,刘知易觉得有些不太调和的滑稽。

    “哟,还带了个小公子,出息了!”老人捋了捋长长的胡子,一脸惊喜和满足。

    “好好说话,不然我立马就走。”齐月也不客气地盯着他。

    “好好好!”男子收敛了放肆的笑容,“不就开个玩笑嘛!”

    男人向刘知易走近,左左右右打量着他,好奇的眼神把刘知易看得有些紧张,而后对着齐月捋了捋胡子:“不错啊,命还不错!”

    “这位大人是……”刘知易小心地问道。

    “阎王爷。”齐月非常平淡地吐出这三个字来。

    刘知易感觉自己的心脏停跳了一拍,骨碌碌地腿一软,跪到了地上,脸刷得一下白了。

    “哟,第一次见就行此大礼,礼貌得有些超过了啊,不过老夫还是受得住!”阎王爷还特别好心地笑着把刘知易从地上扶了起来。

    刘知易一副赔笑的嘴脸,然后给了齐月一个略带沧桑和幽怨的眼神,好像在说:你到底是为什么觉得我一个活人会不怕阎王爷。

    齐月歪歪头,仿佛示意道:没办法他就这个样子。

    阎王爷还在对刘知易问东问西,刘知易有问必应。齐月看着两人“其乐融融”的模样,独自走到侧殿里,熟悉地仿佛是自己家。阎王爷看着齐月走了,才快快挪着略显宽大的矮小身子跟了上去。

    齐月敲敲桌案,发出三声清脆的声音,催促着后面的两个人。然后从衬中拿出一小沓纸,记载着这三个月她处理的妖魔鬼怪。

    “哟,业务搞得不错!”阎王爷回到椅子上,摊开公文来翻阅着,露出肯定的笑容来。

    “苒玲的事,你倒是很会推脱!”

    “你看你不是完成得挺好的吗?”阎王爷睁着圆鼓鼓的眼睛,“你看你,没伤到一个小孩的魂魄。”

    “所以呢?”

    阎王爷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所以什么?”

    “加薪。“齐月张开手来,眼里是不可置疑的坚定。

    “好好好!”阎王爷无可奈何地连续点着头,嘴里又嘀咕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坑了这位小公子一百两银子!”说完抬抬下巴看着刘知易,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钱袋,拿在齐月的手上方却迟迟不放手。

    “又怎么了?”

    “拿了钱,再帮本官一个忙呗!”阎王爷露出一个谄媚的微笑,皱纹堆到了一起,胡子在嘴巴和鼻子间夹缝求生,语气多少带着点卑微。

    “说。”齐月给他一计刀眼。

    “就是那常州的老狐狸,这段时间又老是来缠着本官看生死簿找人的,你就帮我把他打发掉,啊!“阎王爷抬抬下巴,眼神显得委屈又真挚。

    齐月震了震摊开的手,意思是:加钱就干。

    阎王爷满脸幽怨地又从抽屉取出一些碎银,连带着钱袋心疼地放在齐月手上,随后如老父亲般痴痴地摇了摇头:“三百年了,还是养不熟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废话真多,走了。”齐月转身后朝身后的老人摇了摇手,带刘知易离开了地府。

    第一次前往阴间,刘知易回来后还感觉脑袋嗡嗡的。

    “如何?”

    “我感觉……也没有那么吓人。“

    “那看到阎王还行跪拜大礼?”

    “……”

    刘知易岔开话题:“那个……苒玲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齐月把苒玲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最后说道:“她本也是可怜之人,连失三女,最后儿子也夭折了悲愤自杀,但弱者向更弱者挥刀,便是罪过。她控制的那群婴孩,大部分都是女孩儿,也放任她的独子欺压这些孩子,明明是男尊女卑的受害者,却将这份痛苦强加在其他的小孩身上,确实最大恶极,不可饶恕。”

    齐月顿了顿,看着他的胸口,说道:“还有,你的伤,对不起……”

    刘知易对她突如其来的道歉吓了一跳。

    “怎么又发愣了?”

    “不是……就是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也会道歉啊!”

    “是我的错我自然会道歉,也不用将我想的如此放任。”齐月继续说着,“苒玲制造幻境,我不得不从幻境中脱身,我把刀刺向了一个曾经对我很重要的人,只是没想到苒玲将你绑了来……”

    “没关系,我身体很好的!”刘知易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腹,但是还算苍白的脸蛋明显不会因为这种逞强而好起来。

    “你的小命可经不起你这样瞎折腾。”齐月看着一脸傻兮兮的刘知易,叹了一口气,脸色又恢复如初。

    刘知易点头答应,继续问道:“阎王说的那个狐狸,是你的朋友吗?”

    “认识,但不熟。”说完,齐月又掏出一个小玉瓶,递给刘知易,“吃了这个,鬼眼就会关闭。就是说,如果你哪天想回去做你的正常人,可以随时离开,决定的权力在你自己手上。”

    “你……你答应我跟你一起走了?”刘知易眼中瞬时闪出光来。

    齐月不再搭理她,自己转过去走了,刘知易还在原地高兴,而后迅速追上来,左边右边地反复确认着,有点吵。

    “我已经给修书一封送到家里了,你不用担心我家里人。”

    “……”

    刘知易像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齐月不回答就自己在那里自娱自乐。她已经感觉有点后悔了,但想着本来已经安静了三百年了,偶尔热闹一点也不错,再说,这小子至少有钱。

    两人就这样踏上了前往常州的道路,至于那封家书,刘知易是这么写的:知易南行之旅有惊无险,得一女子相救,心悦之,自愿追随,望父母亲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