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6.碧水
C16.碧水
笃子生日的那一天下起了小雨，再加上要带上看不见路的稚子，榎本最终忍痛割爱，罕见地在路旁招手，截了一辆出租车前往墓园。
他一边默念着破费了破费了一边小心翼翼地将稚子塞进出租车的后座，随后拿着稚子的盲杖和墨色的雨伞坐进了副驾驶席的位置。
“莲华寺。”
榎本将目的地告知于司机，司机点头致意后踩下了油门。
从池袋到莲华寺，坐车需要半个多小时，等到了目的地，榎本肉痛的将钱包里的钞票递给戴着白手套的司机先生，找零却只是几个钢镚。
他黑着脸打开车门踩进水坑里，关好驾驶席的门后，又打开后座上的门，稚子试图自己从出租车里钻出来，但是险些磕到了脑袋，好在是她的额头先顶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她伸手去摸，这才发现是榎本冰冷的手。
“谢谢。”
榎本没吭声，只是拉住稚子的手把她从车里拽了出来，然后又扫了一眼车后座，确定稚子没有落下自己的手机，继而重重地关上了出租车的门。
男孩儿将盲杖塞进稚子手里，左手打着伞，右手则是将稚子的小手攥进手心。比起让她自己用盲杖摸索着行走，榎本牵着她行走更为方便——他们已经迟到了，恐怕绫野早已经在墓园里等着了。
被榎本牵着走，手中的盲杖也成了摆设，稚子被他拉着快步向前，耳边时不时地传来风声，因为她看不到路，所以多少显得有些不安。
偶有冰凉的雨丝随风拂在她的脸上，空气中弥漫的凉意让大多数时间都宅在家里的稚子有些不适应。她也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脚下的小石子绊倒，如果还连累着牵着她的手的榎本一起倒在地上就不好了。
不过作为稚子暂时的眼睛，榎本倒是很细心的告诉稚子，哪里有台阶，小心前面是下坡之类的。听到他的提醒，稚子顿时安心了不少。
其实，车祸之后的赔偿工作让榎本得到了不少一点用没有的钱，这些钱有一部分被他存进了家里的保险箱内，但是也有很大一部分花出去了——当然并不是为了让他享受更优质的生活花出去的，而是为了让他去世的亲人享受更好的生活花出去的。
在板桥区，毗邻隅田川的河水，有一年代久远的寺庙，被命名为莲华寺，寺院的背后则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墓地，稚子的父母，还有榎本的父母妹妹都安葬在这个地方。是的，稚子的父母也安葬在这里，自然是榎本出的钱。
他特意定了比较靠边的地方，让那两个人离自己家人远一点——原本榎本是不愿意让那两个人和自己的亲人葬在一个墓园的，但是有些事情，他不想搞得太复杂，毕竟名义上稚子并不是他领养的，只是暂住在自己的家里而已，如果被稚子那个倒霉的女律师发现端倪，有些事情并不好解释。
榎本可不想律师把稚子从他身边带走，否则这一年的努力都会白白浪费。
莲华寺的墓园被一条小溪贯穿，这条小溪是人造小溪，从旁边的隅田川里抽出水，最后又汇入隅田川，很短，但聊胜于无。榎本的妹妹就葬在小溪的内侧。要想穿过小溪，就得踩过三四个放置在小溪里的石台，稚子看不见，榎本就只能耐心地指导她什么时候抬脚，太多高，什么时候放下。
越过小溪之后，稚子突然停了下来，往身后望了望。榎本不知道她在做什么，难不成是因为越过小溪让她萌生了成就感吗？
“稚子？怎么了？”
“没什么。”她回过头来，对着榎本笑了，“我们继续走吧，应该往哪里走呢？”
“就在前边。”
两个人一把伞，手牵着手走上了小小的坡道。
跟榎本想的一样，绫野已经打着伞在坡道的上面等着他们了。他听见响动，转过身来，脸上毫不掩饰地写着惊讶，他没想到榎本会带着出云稚子来，更没想到这两个人关系好到手牵着手走上坡道。
“怎么回事？”
出云稚子听到了别的男孩儿的声音，她记得这个这个男孩儿是榎本的朋友，之前来过几次榎本的家，好像是叫，叫绫野修一......
“路上堵车。”
“放屁，这都几点了，堵什么车。”
到地方了，榎本就自然地松开了出云稚子的手，出云的手心里还残有他的余温，她悄悄地将双手交叠，试图将一点点余温保留下来，可是它们终究还是同她身体的体温融合在了一起。
榎本看了一眼放置在小笃墓碑前的生日蛋糕，还放着一大桶饮料，饮料上面扣着几个塑料杯。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只可惜今天天公不作美。榎本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冰凉的雨丝点在他的脸上，凉意逐渐在皮肤上晕开。
如果今天是晴天就好了。
榎本心想。
“出云，上午好啊。”
“你、你好。”突然被绫野搭讪的出云肩膀一抖，下意识地往榎本身后靠了靠。
绫野见状，指了指出云，用口型说道，【怎么回事，你们......】
榎本摇摇头，表示他和出云没有那种关系。
绫野耸耸肩，就当榎本说的是真话了。
榎本将手中的雨伞交给出云，走出雨伞，径直走向父母的墓旁，双手合十，虔诚的拜了拜，然后又回到妹妹笃子的墓前，再度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在旁边打着雨伞的绫野看的不是滋味儿，有意将头别向从墓地旁边经过的小溪。
水是绿色的，因为溪底和岸边长着不少青苔，清澈的水也因此被染成了碧色。细小的雨点轻飘飘的降落在水面上，溅起微不可视的涟漪，很快便流向了下游。
“稚子，你要拜一拜吗？”榎本回过头来，出云循声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榎本接过墨色的雨伞，顶在头上，出云稚子眨了眨她银白色的眸子，而后在笃子的墓前双手合十。良久，榎本都有些不耐烦了，她才重新睁开眼睛，几滴眼泪涌出来，滑过精美的面孔，又从下巴上滴落在脚下的石板上。
“对不起......”稚子像是在对着墓碑说，又像是在对着榎本说，不过无论是哪种，都让榎本有些不满。
榎本皱起眉头，“——今天是她的生日，别说丧气话。”
既然是小笃的生日，那就要开开心心的过！
哭算怎么回事嘛！
“抱歉。”出云抹抹眼泪，小声地应道。
绫野修一打着伞在一旁看着，也没吭声。
笃子生日的那一天下起了小雨，再加上要带上看不见路的稚子，榎本最终忍痛割爱，罕见地在路旁招手，截了一辆出租车前往墓园。
他一边默念着破费了破费了一边小心翼翼地将稚子塞进出租车的后座，随后拿着稚子的盲杖和墨色的雨伞坐进了副驾驶席的位置。
“莲华寺。”
榎本将目的地告知于司机，司机点头致意后踩下了油门。
从池袋到莲华寺，坐车需要半个多小时，等到了目的地，榎本肉痛的将钱包里的钞票递给戴着白手套的司机先生，找零却只是几个钢镚。
他黑着脸打开车门踩进水坑里，关好驾驶席的门后，又打开后座上的门，稚子试图自己从出租车里钻出来，但是险些磕到了脑袋，好在是她的额头先顶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她伸手去摸，这才发现是榎本冰冷的手。
“谢谢。”
榎本没吭声，只是拉住稚子的手把她从车里拽了出来，然后又扫了一眼车后座，确定稚子没有落下自己的手机，继而重重地关上了出租车的门。
男孩儿将盲杖塞进稚子手里，左手打着伞，右手则是将稚子的小手攥进手心。比起让她自己用盲杖摸索着行走，榎本牵着她行走更为方便——他们已经迟到了，恐怕绫野早已经在墓园里等着了。
被榎本牵着走，手中的盲杖也成了摆设，稚子被他拉着快步向前，耳边时不时地传来风声，因为她看不到路，所以多少显得有些不安。
偶有冰凉的雨丝随风拂在她的脸上，空气中弥漫的凉意让大多数时间都宅在家里的稚子有些不适应。她也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脚下的小石子绊倒，如果还连累着牵着她的手的榎本一起倒在地上就不好了。
不过作为稚子暂时的眼睛，榎本倒是很细心的告诉稚子，哪里有台阶，小心前面是下坡之类的。听到他的提醒，稚子顿时安心了不少。
其实，车祸之后的赔偿工作让榎本得到了不少一点用没有的钱，这些钱有一部分被他存进了家里的保险箱内，但是也有很大一部分花出去了——当然并不是为了让他享受更优质的生活花出去的，而是为了让他去世的亲人享受更好的生活花出去的。
在板桥区，毗邻隅田川的河水，有一年代久远的寺庙，被命名为莲华寺，寺院的背后则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墓地，稚子的父母，还有榎本的父母妹妹都安葬在这个地方。是的，稚子的父母也安葬在这里，自然是榎本出的钱。
他特意定了比较靠边的地方，让那两个人离自己家人远一点——原本榎本是不愿意让那两个人和自己的亲人葬在一个墓园的，但是有些事情，他不想搞得太复杂，毕竟名义上稚子并不是他领养的，只是暂住在自己的家里而已，如果被稚子那个倒霉的女律师发现端倪，有些事情并不好解释。
榎本可不想律师把稚子从他身边带走，否则这一年的努力都会白白浪费。
莲华寺的墓园被一条小溪贯穿，这条小溪是人造小溪，从旁边的隅田川里抽出水，最后又汇入隅田川，很短，但聊胜于无。榎本的妹妹就葬在小溪的内侧。要想穿过小溪，就得踩过三四个放置在小溪里的石台，稚子看不见，榎本就只能耐心地指导她什么时候抬脚，太多高，什么时候放下。
越过小溪之后，稚子突然停了下来，往身后望了望。榎本不知道她在做什么，难不成是因为越过小溪让她萌生了成就感吗？
“稚子？怎么了？”
“没什么。”她回过头来，对着榎本笑了，“我们继续走吧，应该往哪里走呢？”
“就在前边。”
两个人一把伞，手牵着手走上了小小的坡道。
跟榎本想的一样，绫野已经打着伞在坡道的上面等着他们了。他听见响动，转过身来，脸上毫不掩饰地写着惊讶，他没想到榎本会带着出云稚子来，更没想到这两个人关系好到手牵着手走上坡道。
“怎么回事？”
出云稚子听到了别的男孩儿的声音，她记得这个这个男孩儿是榎本的朋友，之前来过几次榎本的家，好像是叫，叫绫野修一......
“路上堵车。”
“放屁，这都几点了，堵什么车。”
到地方了，榎本就自然地松开了出云稚子的手，出云的手心里还残有他的余温，她悄悄地将双手交叠，试图将一点点余温保留下来，可是它们终究还是同她身体的体温融合在了一起。
榎本看了一眼放置在小笃墓碑前的生日蛋糕，还放着一大桶饮料，饮料上面扣着几个塑料杯。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只可惜今天天公不作美。榎本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冰凉的雨丝点在他的脸上，凉意逐渐在皮肤上晕开。
如果今天是晴天就好了。
榎本心想。
“出云，上午好啊。”
“你、你好。”突然被绫野搭讪的出云肩膀一抖，下意识地往榎本身后靠了靠。
绫野见状，指了指出云，用口型说道，【怎么回事，你们......】
榎本摇摇头，表示他和出云没有那种关系。
绫野耸耸肩，就当榎本说的是真话了。
榎本将手中的雨伞交给出云，走出雨伞，径直走向父母的墓旁，双手合十，虔诚的拜了拜，然后又回到妹妹笃子的墓前，再度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在旁边打着雨伞的绫野看的不是滋味儿，有意将头别向从墓地旁边经过的小溪。
水是绿色的，因为溪底和岸边长着不少青苔，清澈的水也因此被染成了碧色。细小的雨点轻飘飘的降落在水面上，溅起微不可视的涟漪，很快便流向了下游。
“稚子，你要拜一拜吗？”榎本回过头来，出云循声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榎本接过墨色的雨伞，顶在头上，出云稚子眨了眨她银白色的眸子，而后在笃子的墓前双手合十。良久，榎本都有些不耐烦了，她才重新睁开眼睛，几滴眼泪涌出来，滑过精美的面孔，又从下巴上滴落在脚下的石板上。
“对不起......”稚子像是在对着墓碑说，又像是在对着榎本说，不过无论是哪种，都让榎本有些不满。
榎本皱起眉头，“——今天是她的生日，别说丧气话。”
既然是小笃的生日，那就要开开心心的过！
哭算怎么回事嘛！
“抱歉。”出云抹抹眼泪，小声地应道。
绫野修一打着伞在一旁看着，也没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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