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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解脱

    “而先是一些蠢蠢欲动的小毛孩,参加有奖项鼓励的测绘大赛后,还一知半解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傻瓜,发射一些短寿命摄像头从各个方位掠过月空拍照。当然有些被捕获坠月,有些还能旋绕许久,总之月儿面貌被人揭开面纱完整裸露,支持最久的绕月补齐者获得不菲奖金,可真是个多事之秋…2037年小绵湖开始建立,通过简单的制导器,逐渐有一些人造物送到月面,从那时起我的清静算是正式结束,各种如螨蚁般的探测器开始胡乱扩张。我能天天见到地球那边斑斑光点穿刺云层直奔而来,还有花里胡哨的东西随火箭而来。当我瞧见各种的车贴广告,于是知道发射集团乐见小孩们的买买买,采用各种打折促销搞消费刺激,那几年可以说制造了不少垃圾。”

    “热闹过后是意兴黯然,但硬件嵌入了共识层的激励之后另类甚嚣卷土重来。由于激励策略的差异形成两种分化,一种是越发专用强大、移山填海不在话下;另一种是越发构思精巧,往多功能性整合。太专业的东西我不懂,总觉得古怪野蛮类同猛犸,但我对后者则尤其感觉兴趣,没想到天天面对的地球上竟然有如此丰富的思想,那里的猴们可真是不容小觑,比无脑恐龙怕是高出太多了。”

    “当我读到许多对于我家月儿的诗篇美文,并且许多还是早在久远前就已经创作,或质朴或华美,我这才对这种称为‘人’的族类尊重起来。一时间,人纷纷送来各色文藻诗卷把我家月儿形容得绝隔凡尘、美轮美奂、仙气满盈,可以说是把月面都贴满了诗篇,那是我心情最好的时刻。可之后不久,我逐渐觉察到人性的复杂。往昔亿万年,我可算是阅者无数,过客匆匆或冷漠或热忱、或圆滑或木讷,但从未见过缺点如自我、贪婪、利己、虚伪齐聚一身的生命体。当然了,所了解地球上的污染和残忍嗜杀史也一并叠加了我的不快。正当我深深失落开始避而远之时,有人又把音乐这玩意儿送到月儿上来,绝没想到当我找来气筒听过这种被称为声音艺术的东西之后,竟然被其所具有的穿透和表达的那什么重新唤回激动。”

    “其实我很不甘心、私心沉重。可以说,陪伴其它行星的卫星歪瓜劣枣的居多,而月球就盈满漂亮得很、充实又光洁。美人美在骨相,无论从内到外,真实的月球远比人们肉眼凡胎所看得的美丽动人的多、艳丽可远不止万千、可不仅仅留于表面。人所通过诗词歌曲表达的向往与实情实意倒的的确确为真挚流露,也多少触动了我的凡心。不是咱自吹自擂,我家月球就是处子一般的存在,端得可是楚楚动人、温婉可人的美貌女子。”

    “经过一番思想搏斗之后,远远那个屁股星人转脸来冲我咧笑,就是后来被你们美化成浪漫比心的那个蠢矮星,端的是吃瓜心态,让我气打不从一处来。我想想也罢,目前亦无更多选择,是否屈就就交由上天来决定。”

    “我左右为难后浅薄地以抓阄决定要不要替月儿接纳这群人猴,直到今天我都庆幸冥冥间所指引的决定正确,给予我继续深入理解人的机会。可不要拿什么人择理论与我辩论,否则不受欢迎的话,直到今天人类都仅止步于前寒武纪的那艘太阳神18号,哈哈。”

    虽说土公的话细思则恐,但洞内气氛随之轻松谅解,在这充盈十足贵气的空间里响起轻快的旋律“永远的朋友”,也让我静静舒下一口气。土公显露出顽劣性情与厌恶如仇、又似无心无肺把脑中思想直往口中表露出来。但我倒是对他先前申明的不辨情爱深表困惑:或者孤独星球面对瀚宇所生出的孤独感让生命的诸般情感已都理应渺缩至不堪一提?

    音乐未停,但空间已转换至我熟悉的恩底弥翁工厂,只是周围金碧辉煌的光彩已转变为熊熊燃烧的烈焰照亮昏暗的房间。工厂最不怕的就是氧性火灾,水是珍贵的不可用于淋洒,只要人员撤走,车间立刻就能排干空气变回真空,以窒熄煺去火患。这里的火光像是离子式燃烧,使我注意力被转移的是管理员一动不动地仰面靠在日常的工作背椅上,脖颈部被横割一刀,鲜血向前喷溅到破裂的玻璃口处,残留的斑驳格外显眼。其后背偏左又见一刀入柄,周围少量血液沁染浅色衣物,刀体已完全深深扎没体内。根据情形不难判断管理员先是后背中刀,紧接着被整齐割断血管与喉管,凶手随即打破距离正前约3米远的高强度玻璃(警察的勘验结论是这是个密室,凶手事先涂黑了玻璃局部,继以高功率激光照射冲裂),让血液迅速随着因失压而向外喷夺的空气一道冲出,热血凝冻后如散珠般洒下山崖。这一点可以从血液喷出的血量收集以及轨迹判断而确定,并由2米多高处的墙壁血迹走形得出证实,其由上往下倾斜地延伸至玻璃破口处。若非大血管没被利刃事先所堵,那么血液应该喷淋得更高,管理员应该被人制动在靠椅上,因为气压冲出外界并没带动他的躯体。眼前这人虽然失液但全身皮下沸腾形成气肿因此并不显干瘪,但状态可令人生畏。他的手中紧捏着我的那块手表,表带埋嵌入掌间,表盘时间显示着13点47分02秒,不知为何动也不动,应该是眼前光景处于同我有差异的时空坐标。

    “这也是胶囊?”我问随在一旁的土公,他示意我放轻松些:“安心,此间虽私藏有易爆物,并带少量辐射,但爆炸亦不会在真空中传导,因此破坏力十分有限。瘪气的很、无聊的很,‘咻’的一下可就无影无踪了。地球上老狗放个屁可都比那个强,哈哈,只是可惜也听不得美妙音乐。”

    我正待向逝者走去欲窥清楚,但紧接着却发现站到了户外,盔罩好好地闭着,像是没主动开过。眼前是个门户敞开的入口,其内仍光明敞亮得俨然盛夏气派,就差蝉鸣;那门脸可比我先前远见的要高大许多,朦朦胧胧而涌出许多美丽的冰晶尽数蒸发、弥漫成雾状,即刻又无影无踪;背后150米处是曾经困住我的陷坑,现在与红毯、花瓣、摩托车一起隐没在黑暗之中了。这么说了,我现下约是站在球门靠里侧部位置,这范围应是个有权属的月球寺庙吧,可转换能在瞬间完成真不可思议。

    随后阔绰的大门缓缓落下,土公在内向我挥手道别。门封最后闭拢得十分高级,根本看不出缝隙——这里只是月球上普通的坳谷普通的坳坡而已,普通的毫无破绽。

    我看了看月服指标,各项数据显示填充正常,内置机构工况协调得出奇。摩托自行启动,雪白亮起前灯慢慢向我靠来,这车的制造者根据人居地的改变,把古老医学重新梳理了一遍,庄重且不乏心思。此时夜色已黑,我该往哪去:返回上一个公益点重做休整,还是前往下一个猎户之家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