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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花镶道了声谢,一春留下来帮她换衣服。

    等脱下里衣,看到她手臂上被掐出来的青紫痕迹,一春的眼眶又红了,“都怪我大意,出门时没带上一秋和卫少爷家的钟诚。”

    花镶揽住她的肩膀拍了拍,“我们都想不到会有人在背后算计,吃一堑长一智。”

    一春忍着泪水帮花镶换了衣服。

    两人来到大堂,就见苏栩、卫谌还有应邀出门的顾徽都在,正和陈绰坐在一张桌子边上说话。

    看见她下来,苏栩第一个快步过来,将花镶揽住抱了抱,“镶弟,没事吧。你放心,今天这个仇,我一定给你报了。”

    花镶察觉到手臂还在微微发抖,好笑地回抱他一下,说道:“栩哥,我半点事都没有。”

    “先来喝杯安神茶”,卫谌走过来,把他们分开,握住花镶的手,极隐忍地握了握,“之后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接下来的事情我们来处理。”

    花镶笑道:“就是知道有你们,我是半点不带怕的。”

    但听到陈绰说了一句当时情景的卫谌,看着她一如之前的笑颜,心口却是狠狠一窒,背后的算计者,他一定要揪出来,以牙还牙。

    顾徽坐在桌边,低着头不敢动,把镶弟引出去的是他二叔家的孩子,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花镶。

    如果不是表哥凑巧遇到,镶弟会遭遇什么,他想都不敢想。

    花镶走过来,提着个板凳直接坐在顾徽旁边,撞了撞他的肩膀,笑道:“徽哥,我吓了这么一下子,你都不安慰一下的?”

    顾徽抬头看了她一眼,鼻音浓重道:“那我请个大夫给你把把脉。”

    花镶:我平时连病都不敢生的,找大夫等露馅儿吗?忙说不用,把话题转移到了别处。

    说起被押到府尹衙门的那些人,顾徽顿时没了愧疚,恨得直咬牙,“刺配处置太轻,必须押送西北苦寒之地,让他们日日做苦工。”

    “最不能放过的是背后指使者吧”,苏栩说道。

    顾徽又低下了头,“你放心吧,顾行那小子,我不会轻易放过的。”

    卫谌给花镶布着菜,这时说道:“我总觉得这事不那么简单,背后应该还有人。”

    “到了京城后我们就住在徽哥家,平时也没怎么出去,哪儿能得罪这么恨我的人?”花镶喝了一口老鸭汤,眉头紧皱,这个狠人不找出来,以后肯定不能安心。

    顾徽安慰道:“没事的,不管背后有谁,我们都得找出来。来,尝尝这个。”

    说着也布起菜来。

    之后都没再说有关的事。

    吃了些东西,陈绰跟着顾徽三人一起把花镶送到顾府。

    顾徽想要请府医,花镶坚决说不用,卫谌知道她的顾忌,说道:“看镶弟的样子也不像有事,只让府医开个安神汤吧。”

    顾徽看了花镶一眼,见她可怜兮兮地对自己摇头,还以为她害怕看大夫喝苦药汤,就笑着答应了,还特地交代浮玉把安神汤里放些糖。

    一直等看着花镶睡了,他们几人才离开。

    陈绰觉得他们对花镶有些过分照顾了,不过想起花镶那个白净秀雅的模样,也有些理解,毕竟他自己把她救下时,都想好好安慰一番。

    离开顾府后,他们便直接去了府尹衙门,这时候,衙门正堂中的审讯还在继续。

    府尹韩大人是京城名宿韩家的子侄,所以在京兆尹这个位置上坐得还算稳当,大部分官宦人家的子弟斗殴纷争时,有他调解,也都会给个面子,而韩昱也承这份情,在处理大户人家的事情时,自会留几分面子。

    现在那几个乞丐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了,一旁的顾行还是好好的。

    京兆府衙门外,陈绰的侍卫亮了亮腰间的牌子,那差役就赶紧点头哈腰的把他们一行人放了进去。

    看到内种情形时,顾徽皱起眉,远远就说道:“已经一个多时辰了,韩大人还没审出什么?”

    韩昱赶紧出来拜见,不过对上顾徽,只能敢怒不敢怨回道:“顾少,本官已经翻来覆去的问了,这些乞丐并没有看见那些给他们送钱的是什么人。”

    顾徽指了指顾行,“好好地问一问他。”

    本就忐忑不已的顾行听见这话,慌张道:“哥,你这是要让韩大人对我动刑?我受了伤,我爹和大伯都不会轻饶你的。”

    “你自己身为读书人,却做一些龌龊至极的事,相信我爹和你爹都不会仗着家中权势袒护你。”

    顾徽说着,已走进衙门大堂,踢了踢一个浑身是鞭痕烙痕的人道:“嘴巴挺硬啊,说说,到底指使你们祸害举人的是什么人?”

    那人正是一开始最嚣张的王六爷,他浑身抽搐了一下,声音颤抖道:“小的实在不知道,只是两天前,有个披着斗篷带着兜帽的人找到我们,给了五十两银子,让我们在今天去荒宅那儿办一个人。”

    “对啊对啊”,其他人也争先恐后地交代,“我们没看清那人的长相,只知道是个女人。”

    “对了,她还说,事成之后,会再给我们一百两。”

    卫谌问道:“事成之后还有一百两?”

    话落,几人对视一眼。

    乞丐们忙道:“各位爷明鉴,这银子我们不敢再拿了,若是早知道她让我们对付的是众位的朋友,给一千两我们也不敢。”

    听到这话,顾徽又踹了王六爷一脚,“你娘的,我兄弟一开始没跟你们说她是我顾家的人?”

    王六爷抱着头缩在一边,不敢再说话。

    顾徽转头,对韩昱道:“这事而还得请韩大人帮个忙。”

    韩昱已经明白他们的打算,笑道:“好说好说。”

    顾徽又看了顾行一眼,“他也算是帮凶,打五十杖不算严重吧。”

    韩昱这才知道,顾少挺看重那个差点被害的举人,连自家堂弟都要狠打。

    “来人”,韩昱到案上拿了一根刑签扔下,道:“行刑。”

    顾行马上就被两个身材魁梧的官差按到一个长凳上,另两个官差拿着水火棍,半点反应时间都没给犯人留,噼噼啪啪就打起来。

    顾行从懵到嗷嗷大叫也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两棍子下去,他就受不住地喊道:“哥,哥,我说,你让他们住手。”

    不是说不清楚吗?

    几人都面无表情地看着顾行。

    顾行已经疼得两眼泪花直冒,虽然他是乡下长大的,但从小就没受过半点委屈,家里人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他的,哪里能承受这么重的棍子?

    “是洪紫瑶让我把花镶带出去的”,棍子还在往屁股上打,顾行也不敢讨价还价了,哭着把什么都说了出来:“她说花镶曾欺负过她妹妹,她想找几个人打花镶一顿出出气,又说咱们家的下人不好买通,买通了下人也不能顺利把花镶骗出去,想让我帮忙。我自己也不喜欢花镶,就同意了。”

    “只是我没想到,她打的主意是让人毁了花镶”,顾行疼得直嗷嗷,说话都跟喊一样的,“如果知道,我肯定不会带花镶出去的。”

    洪紫瑶!

    听到这个名字,卫谌的眸光就一下子冷如冰霜。

    苏栩看向卫谌,揪住他的衣领,咬牙道:“没想到这破事,是因为你。”

    那天在相国寺他们和洪紫瑶偶遇的事,苏栩听花镶说了,一下子就觉得洪紫瑶对付花镶,可能有卫谌的关系。

    顾徽也想到了他们才到京城时,洪紫瑶派人寻卫谌的事。

    只有陈绰一个身处事外,听得糊糊涂涂的,“洪紫瑶,这个名字挺熟悉的。”

    顾徽说道:“几年前被我踹到水里的那个女人。”

    陈绰点了点头,“我想起来了,这个洪小姐和郑小姐是好友,我见过她几次,观面相,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人。”

    顾徽冷笑道:“你那个未婚妻观面相,不也不像是个只会哭哭啼啼的人。”

    ……

    入夜时分,洪家的主人们已经用完了晚饭,各回各的住处了,洪紫瑶刚到闺房坐下,青暖就脚步轻盈地走了进来。

    洪紫瑶见她面上带笑,眼中也不禁带上笑意和自得之意,“怎么样?”

    青暖压低声音道:“有小姐的巧妙安排,自然成了。奴婢的哥哥刚从那地儿回来,说是那人浑身没了一块好皮,还在荒宅那儿躺着呢。”

    洪紫瑶不由的笑起来,“你说一个好好的读书人,做什么跟个倌儿似的勾搭男人。”

    说完又嘱咐青暖,“让你哥哥跟着你,你还亲自去给那些乞丐把剩下的银子送去,让他们早日离京。”

    青暖点了点头,却也不以为意,毕竟那人只是个小地方来的举人,就算是借住在礼部尚书府又能怎么样?到底是个客人。

    现在呢,出了这样的丑事,恐怕他也不敢向外张扬。

    洪紫瑶主仆之所以这样大胆,就是十分肯定,这个亏,那姓花的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更是没想到,顾徽对花镶这个朋友能有多看重。

    一个举人而已,以她洪家的门第,还不是说处理就处理了。

    这时黛青端了盏燕窝进来,洪紫瑶便收住了话头,这样的事,她不放心黛青知道,给青暖使了个眼色。

    青暖点点头,笑着跟黛青寒暄两句,很快就退出去找她哥哥去了。

    现在洪紫瑶帮忙掌家,随便一腾挪,二百两银就出来了,青暖给自家留了五十两,这事儿也在洪紫瑶那儿过了明路,因此他们兄妹办起此事来,十分尽心。

    青暖到家喊上哥哥,她嫂子问,只说小姐交代了事,两人就穿戴好出去了。

    青暖的哥哥提着灯笼走在前面。

    尽管外面的巷子里黑洞洞的,他心里却亮堂堂的,小声跟妹妹道:“小姐再让咱们办两件这样的大事,咱家就能换个更好的房子了。”

    至于某个书生会因为这件事毁了一生,那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还不如他们吃顿好的重要。

    青暖笑道:“你放心吧,小姐一向果断,该除的从来不手软,以后这样的事,有的是机会呢。”

    青暖哥就觉得未来成了一片坦途,他们一定要忠心地用心地替小姐办事。

    “走快些,宵禁前必须回来”,青暖哥提醒妹妹。

    青暖便加快了步伐,半个时辰后,两人踏着月色来到荒宅外,灯笼早在进入僻静巷子的时候,为防别人注意到就吹熄了。

    青暖哥直接往黄昏时和那个乞丐约好的地方走去,压低声音喊道:“东西送来了。”

    他这句话刚落下,这片只有淡淡月色的地方就被明晃晃的几根火把照得通明,青暖哥一见这情况,转身拉住妹妹就跑。

    只是他们跑得没有早就包围在这里的京兆府官差快,没跑多远就被摁在了地上。

    青暖和她哥心里都是一阵慌乱,还是青暖很快镇定下来,努力仰着头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们?”

    官差们没人搭理她,拽着肩膀提起来,就押着二人向京兆衙门走去。

    京兆衙门里,除了已经回去的陈绰,卫谌、顾徽、苏栩三人都在,韩昱见这三人连晚饭都没去吃,就坐在这儿等着,便让人送了些饭菜上来。

    但三个人都没心思吃,那些乞丐的话,让他们的心头到现在还充斥着怒火,那背后之人,不仅要这些肮脏之人毁了镶弟,还要断了镶弟的两只手。

    这狠毒,果真鲜见。

    顾徽都有些后悔让官府定要审出背后之人了,他该自己审的,如此定要让那个恶毒女人尝一尝她给镶弟安排的后果。

    卫谌却是从听到那些话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放置在膝上的手骨节泛着白,那恨意全被他压在了心里。

    一开始骂了几句的苏栩现在也安安静静的。

    这安静很快就被从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推嚷声打破了,三人几乎同时站起身来。

    青暖和她哥看到这些人最后把他们带到京兆府,心底顿时就凉了半截,再看到衙门堂上站着三个长身玉立的年轻人,更是直觉不好。

    韩昱在后面的屋子里歇着,因为此案有太孙的交代,顾家的小霸王还在外面等着,往常这个时候早回家的他现在连官服都没敢脱。

    师爷过来传话说人带到了,韩昱立即放下茶盏,快步来到正堂。